第九回合爱而不见

十一点零三分。

颜浔阳不耐烦地瞥了门口一眼,隔壁的房间一直没有动静,别说开门关门,连脚步声都没有。

胡筱柔,你居然敢夜不归宿!

再想到下午那个男生蹲在她身前帮忙贴创口贴的模样,脸上的伤口就更疼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到底还是坐不住,摸了包烟起身拉开门。走廊空荡荡的,楼下的小厅也黑漆漆的没人。楼梯口的感应灯因为开门声而闪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似乎是坏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楼下大门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回来了!

颜浔阳下意识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手还带着门把呢,这么一带,房门就“咔擦”一声合上了。

卧槽!

他回手推了一下,果然锁死了,楼下的灯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亮起。

胡筱柔也心虚着,拿手机照着眼前的路,老鼠一样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来。

面对比他还鬼鬼祟祟的胡筱柔,颜浔阳那点尴尬瞬间就消失了,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按亮楼梯转角灯,正好照了胡筱柔一脸的惊慌失措。

她还穿着举牌的旗袍(衣服被工作人员不小心带回来了),脚上蹬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过大帆布鞋,一身古怪的卤肉味,手里还拎了一大包。

颜浔阳颜尖,早看到塑料袋里的罐装啤酒了。

胡筱柔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抬头看清是他,登时就镇定下来了,避开视线就打算绕过他回房间。

颜浔阳干咳了一声,居高临下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胡筱柔压根懒得理他,拎着大包东西就往楼梯另一边走。

颜浔阳眼角还肿着,心里也憋着火,一把拉住她胳膊:“我跟你说话呢,胡筱柔。”

胡筱柔立刻就往边上躲,颜浔阳那手劲有多大,没拽到人也拽到袋子了,“刺啦”一声,塑料袋被撕开,洒了一地的酱汁鸭头,易拉罐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乒乒乓乓一路滚下台阶。

“你是不是有病啊!”胡筱柔把袋子里剩下的东西往他身上一砸,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掏钥匙开门。

颜浔阳没吭声,在她把门打开的瞬间,抬手撑住了门。

胡筱柔气得都不会说话了,往里走了两步,用尽全身力气当着他的面把门拍上。

半分钟后,胡筱柔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颜浔阳:“我衣服好几千,全毁了。”

按断。

再打。

按断。

继续来电。

她干脆把电话静音,脱了鞋子进浴室冲澡。刚脱完衣服,门铃声就报警器一样尖叫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很快,敲门声也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理直气壮,一声比一声大力。

这人不但有病,还是带凌厉攻击性的晚期精神病!

胡筱柔咬着牙挤了洗发水,闭上眼睛按摩头皮。

“砰!”

她的动作蓦然停住,侧头看向房门方向。

“砰!砰!”

“砰砰砰!”

胡筱柔抓起浴巾披上,顶着满头的泡泡冲了出来——拉开浴室门的瞬间,玄关处的房门应声被踢开,颜浔阳淡定地放下了踹门的腿。

“我衣服脏了,还没带钥匙。”

胡筱柔目瞪口呆,颜浔阳目光只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就垂下眼皮,找了沙发坐下。

“借我用一下浴室,再借我件衣服吧。”

借你妈妈借啊!

胡筱柔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了把身上的浴巾解下来抽人的冲动,四下乱转打算找手机报警。

无奈赤着脚,手上脚上又都是洗发水和沐浴露,才迈开两步,“啪”一声滑倒在地上。

饶是她久站拳台,也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摔散架了一样疼。

“没事吧?”颜浔阳伸手拉住她胳膊,出于绅士风度都考虑,扶人的同时另一只手拽在了胸口即将松开的浴巾上。

我知道你走光了,但是我不看,不占你便宜,还帮你拉好。

够礼貌了吧?

颜浔阳觉得自己还是蛮厚道的,不说柳下惠,那也够得上君子坦荡荡级别的。

胡筱柔脸立刻涨得通红,一把推开他,自己拽住浴巾:“变态!神经病!脑残!色狼!花瓶!小人!流氓!”

她嘴巴笨,骂起人来也不够利索,尽可能地把想到的攻击性词汇都扔给他。

颜浔阳怔了怔,被她这种诡异的骂法逗得笑起来。

“绣花枕头!狐狸精!”

颜浔阳:“…”

“柔妹,怎么了?门怎么坏了?”泰桑住的也不远,听到动静过来,才踏进门,就看到了只裹着浴巾的胡筱柔和蹲坐在地上的颜浔阳,“呃——”

他呆立在门口,一时有点搞不清状况,视线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颜浔阳竭力冷静地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她浴室门坏了找我修一下!”

“他脑残走错房间了!”

男人的声音和女人的重叠在一起,一长一短,一高一低。

泰桑:“…”

颜浔阳瞥了一脸心虚的胡筱柔一眼,认真发挥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我走错门发现她浴室门坏了,发挥一下互助精神,帮忙维修。”

你这是走错到哪儿了啊!

走错门还能发现人家姑娘的浴室门坏了?!

虽然是21世纪了,但毕竟男女有别,需不需要负责啊!

泰桑满脸八卦和求知欲,偏偏嘴上还要严格遵守道德底线:“浴室门坏啊,那是好不安全的,不然去我房间洗吧。”

说完,胡筱柔和颜浔阳的脸色都变了,泰桑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我错说话了,”泰桑紧张得语序都错乱了,“我想是你去我那里,我在你这里——不过还是随便你,我先去看看煲着的汤好了没有…”

泰桑火烧火燎地跑了,颜浔阳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么一闹,胡筱柔脾气也发不出来了,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你到底想干嘛啊。”

颜浔阳坐着没动。

“我不就是讨厌你吗,你又不是人民币,干嘛非得谁都喜欢你。我也不是你米分丝,讨厌你又怎么了,就这么碍着你?”

胡筱柔语气里全是疲惫,真真正正不想跟他吵架或者打架了。

这种人的道德底线太低,体能太高,惹不起躲总可以了吧。

颜浔阳被她左一句“讨厌”,右一句“讨厌”说得烦躁异常,嘴巴就又痒痒的想要刺激她:“那下午那男孩你就不讨厌了?你不是刚分手吗?怎么快就找新的,跟前男友感情也就这样吧。”

刚刚还偃旗息鼓的胡筱柔瞬间又被激得爆炸了:“关你屁事!我跟谁好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你都已经这么讨厌我了,”颜浔阳破罐子破摔道,“我说什么都无所谓吧。”

胡筱柔狠狠地握了下拳,拽着浴巾赤着脚往浴室走。

当他不存在!

不存在!

“你小腿那摔青了一片,得赶紧喷药。”

“砰!”

胡筱柔脚下再次打滑,硬是在小小的卫生间门口摔了第二次。

他们上辈子一定有仇!

还是那种屠(和谐)杀满门、灭绝十族的血海深仇!

第十回合同床共枕

第十回合同床共枕

“这样也疼?”颜浔阳在她脚踝上轻捏了一下,换来胡筱柔明显的抽气声,“应该是脱臼了。”

说完,他手上力道加重,胡筱柔清晰地听到了骨骼扭动的声音。

“啊——”

“好了,好了。”颜浔阳脸上表情没变,语气倒是温柔了很多,手上动作不停,很快用绷带什么的给她固定好了。

胡筱柔半低着头,眼角还带着泪花,不由自主打了个嗝。

颜浔阳看得心里痒痒的,蓦然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这回得好好谢谢我了吧?”不等胡筱柔反应过来,迅速地站起来往卫生间走了。

“我身上都是怪味道,借你洗手间用一下哈。”

砰!

洗手间门被关上了。

胡筱柔呆滞了好几秒钟,才扶着墙,单脚跳回到床上。

洗手间传来“哗啦哗啦”的冲水声。

胡筱柔捂住脸,总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人赶出去才对。

可是,他刚刚又帮了自己,直接赶人好像有点过河拆桥。话说回来,脚会扭到,明明就是他的错呀…

她靠着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颜浔阳冲完澡出来,就见胡筱柔歪在苹果型的大抱枕上,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这么别扭的姿势,难为她也睡着了。

他也累了一天,白天比赛时候时候受的伤和被胡筱柔揍了的地方都酸疼得厉害。

“胡筱柔?”他轻轻叫了一声。

“柔妹?”

“柔柔?”

胡筱柔睡得今夕不知何夕,不倒翁一样顽固地拿脑袋点着抱枕上绿色的果蒂部分。

颜浔阳叹了口气,上前将她塞进凉被里,垫上枕头。再四下张望了一下,找了张闲置的毯子。

他在胡筱柔不大的小房间里走了一圈,又打量了下那张小小的单人沙发,最后还是决定不要那么委屈自己。

“柔柔,”颜浔阳学着泰桑的口气唤她,“我没地方去,床分我一半,行不行?”

胡筱柔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他便理所当然地躺了下来,还分了一半枕头过去。

胡筱柔带点婴儿肥的侧脸近在咫尺,只要再靠近点,就能感受到女孩轻柔的呼吸声。颜浔阳凝视了半晌,叹气,翻身闭上了眼睛。

这模样,完完全全就还个孩子。

.

泰桑是被胡筱柔的尖叫吵醒的,那声音隔着好几堵墙都能听到,震得耳膜都要破了。

好歹是同门师兄妹,泰桑随便套了条裤子,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大老远的,他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滚出去!滚出去!”胡筱柔吵架的模样他熟悉,就是提高嗓门一个劲重复发热的脑子里所能想到的词,说是部有生命的复读机也不为过。

虽然没有听到被她嫌弃的另一个人的声音,泰桑下意识就想到了“颜浔阳”三个字。

走过楼梯拐角的瞬间,正好看到裹着毯子的颜浔阳和一个大抱枕一起从胡筱柔的房间“滚”了出来。

泰桑瞪大眼睛,胡筱柔房门呼啸着被关上了。

颜浔阳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那条毯子,脸颊较之昨天又多了好几处伤痕,皱着眉头在她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打算离开。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暧昧,泰桑脑袋“嗡”的一声,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脑子里立刻跳出一大堆单纯少女无知被骗的案例。

颜浔阳,亏我还当你是偶像!

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

中国古人不是教训子孙,兔子不要吃窝边的青菜吗?!

你刚刚住进来,就打隔壁姑娘的主意!

不要太欺负人了好么!

以为这里是娱乐会所啊!

“颜浔阳!”泰桑大步朝他走去,嗓门瞬间飙高,“欺负你人不要太高兴!我们很多人,不会这样算数的!”

颜浔阳一早被胡筱柔从床上踹下来,没头没脑挨了一顿狠揍,跟袋垃圾似的被丢了出来。整个人还是懵的呢,泰桑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冲着他一阵凶巴巴的乱叫。

那些话分开他都听得懂,连一起完全不明所以。

他拽着毯子反问了句“你说什么?”,鼻子上就挨了一拳。

泰桑一拳得手后干脆整个人都扑了上来,靠着体重将人压倒,骑在他身上一拳拳打:“你敢欺负柔柔!柔柔不给你欺负的!我跟你拼命!色鬼!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色鬼!”

颜浔阳被打得怒火中烧,也懒得跟他解释,躲了几下后找准空隙将人踹翻,一拳挥了上去。

胡筱柔一瘸一拐地拉开门,正好便看到了这一幕——她刚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几乎全裸的颜浔阳怀里,对方某个小兄弟还精神地跟她致敬,立刻就动手打人了。

赶走了人回到房间里,才发现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单单纯纯地抱着自己睡了一晚而已。

她听到泰桑骂人的声音便想要开门解释一下,哪想到一开门,看到的居然是这样刺激的场面。

跑我房间里睡觉占便宜就算了,居然还打泰桑!

颜浔阳你不要太过分!

胡筱柔连腿脚不方便都不顾了,立刻挽袖子加入了战团。

颜浔阳再厉害,那也是一对一的冠军,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立刻就落了下风。

泰桑见胡筱柔下手这么狠,更加笃定颜浔阳无耻猥琐占女生便宜,发挥泰国人民的撕(和谐)逼技能,边打边骂。

只恨颜浔阳没有长头发可以让他扯住,像泰剧女配一样被甩来甩去。

胡筱柔本来就是正面对敌越打越猛的类型,现在占了上风,拳拳到肉不说,好胜心也一点点强起来。

还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