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白源帮着把选手训练场的门推开,“比起上课,还是跟你一起更重要!那么多人想求都求不到呢,我赚了大便宜啦。至于自由搏击,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争取早日上世界排名!”

训练场里是有人的,听到动静自然会转头过来。

白源看到颜浔阳还算淡定,胡筱柔就又想往外走回学员那边算了。

幸好颜浔阳只看了一眼就把脸转开了,自顾自在那跑步。

白源敏锐地看出来两人气氛不对,压低声音问:“要不要换个地方?”

胡筱柔迟疑着摇头,挑了距离颜浔阳最远的跑步机上去慢跑。白源就上了她隔壁的那台,声音轻轻的:“那我陪你一起。”

胡筱柔轻轻“嗯”了一声。

不远处的颜浔阳,冷哼了一声,换了器械开始常规的力量训练。

胡筱柔你够种!

我昨晚表白,你今天就带人来我面前秀亲密!

前车之鉴不吸取,拉个小白脸脑残米分来选手训练场玩!

一会儿不去跟霍英博打小报告,他颜浔阳切了脑袋跟她姓!

白源的注意力全放在胡筱柔那,陪着跑完了步,跳了会绳,跃跃欲试地要帮她拿手靶当陪练。

负责陪练的工作人员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蹲边上拿着手机玩游戏。

颜浔阳越听越生气,最后还是开口了:“这里是签约选手的训练场,学员训练到前面去。”

胡筱柔正好一拳打在白源手里的靶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动。白源往后退了一步,客客气气地解释:“我不是来蹭训练的,我就是当个陪练,柔妹也同意啊,这样都不行吗?”

工作人员讪讪地朝这边看了两眼,拿不准是不是出声干涉。

确实,人家也就是小米分丝心态,难得近距离接触下偶像,胡筱柔又不排斥,没什么好阻止的样子。

颜浔阳皱着眉头盯着他,眼睛里全是厌恶:“当陪练也是要面试要考核的——谁跟你说不要钱的就是好用的?”

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白源脸色也变了。胡筱柔张嘴欲言,对上他视线又缩了,解了手套拉着白源往外走:“算了,你不该来这里的,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颜浔阳听到“不该来这里”时脸色缓和了点,再听到她说要去“逛逛”,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大赛在即,不好好训练,成天跟野男人一起出去“逛逛”!

早在看到她跟前男友闹得满城风雨却还打算把东西寄回去的时候他就该料到,胡筱柔这类型的姑娘就是容易招蜂引蝶!

一来二去就跟陌生男人玩熟了!

可特么找的都是什么玩意啊,走了一个劈腿男,新来这个一看就很弱鸡,论脸不如他,论打架铁定也歇菜,就算有钱吧,他颜浔阳也很有钱的呀!

无论他心里多么不服气,胡筱柔还是和白源一起走了,还是胡筱柔主动拽着人家的手走的,一副我惹不起躲总可以了的样子。

颜浔阳紧咬着牙关,拳头痒得要命。

他甚至有点怀疑,胡筱柔昨晚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毕竟人蠢智商低,没准真当成他在开玩笑了。

.

胡筱柔在学员训练场出现的各种照片很快出现在网络上,不少米分丝纷纷哀嚎自己没运气碰上,羡慕嫉妒恨。

颜浔阳的一部分米分丝也看得心痒,也不管什么前仇旧恨了,巴巴地来问:“只看到胡筱柔吗?颜神没有来?”

这话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就遭到了大量柔米分jul米分的嘲讽。

倒是有谁也不米分的路人学员客气解释:“只有柔妹来了下,颜神前阵子受伤了的样子,估计还在恢复训练吧。”

颜浔阳受伤了?!

颜米分内部又小小惊爆了一下,并且开始四下打听到底是为什么受的伤。

难道是打比赛那天的事?

可是都没见英博官方放什么消息啊!

世界上哪儿有不漏风的墙,一来二去就漏出了点距离真相有那么点接近的小道消息——颜浔阳是被队友打进医院的,为了赔罪,该队友还频频跑医院赔礼道歉。

英博够得上资格冠上颜浔阳“队友”的人,闭着眼睛想也知道是谁。

小姑娘们青春年少,正是为爱奋不顾身的年纪,天大地大都没有偶像大,为了偶像什么出格的事情做不出来?

胡筱柔和颜浔阳、英博官方主页、论坛、微博、微信立刻遭到了爆炸式的攻击——颜浔阳那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怜惜、心疼、安慰,胡筱柔和英博则完全是被地毯式轰炸了。

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学的脏话,动词名称形容词一个劲往上叠加生造,堪称劳动人民智慧与力量的结晶典范。

胡筱柔正跟白源一起喝饮料呢,白源手机里的各种群就滴滴答答叫了起来。点进去一看,无一不是在说这个事情的。

白源戳到她主页去瞄了两眼,又去官博和她微博上瞧了瞧,心里略一思索,就把手机给胡筱柔递了过去。

胡筱柔嘴里叼着吸管,心里乱成一团,正在妄图用放空大脑的方式逃避一下现实。白源的手机一递过来,立刻就看到了明晃晃的“泰拳(和谐)婊”几个大字。

倒不是她喜欢对号入座,而是这种骂法实在给她留下太深的阴影,警惕性自然就比较高。

接过来手机再一细看,原来是她打人的事情被捅出去了。

胡筱柔心里一虚,那些脏话的杀伤力就减弱了不少。

白源犹自在那给她抱不平:“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不知道是谁嘴那么贱。”

胡筱柔低头猛吸饮料,骂得虽然难听,但是确确实实是自己做错了…好像也没什么好愤怒的。

白源见她完全不为所动,心里也有点焦急:“你怎么都不生气呀,难道…真的像他们猜测的,真的…喜欢他?”

“咕噜——”

胡筱柔一口气吞下半杯子冰水,紧张地抬头看他:“谁、谁说的?”

白源一指手机:“喏,颜浔阳米分丝说的。”

他手指的地方,一行评论清晰可见。

“泰拳小(和谐)婊分明就是看上我们颜神了,想要投怀送抱不成才蓄意陷害!诅咒她每场比赛都被ko!”

冰水下肚,凉彻心扉。

胡筱柔捂住肚子,盯着“每场比赛都被ko”几个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这是要多歹毒的人才说得出来啊!

与此同时,颜浔阳那句带着潮湿气息的话也再一次在耳畔响起:你不拒绝,我就当你也喜欢我了。

不拒绝,就是喜欢!

她把脸涨得通红,斩钉截铁一般摇头道:“谁会喜欢他,他有什么好喜欢的!”为了说服自己一般,手指头都紧紧蜷缩在一起攥成了拳。

白源这才又笑了出来,嘟囔道:“那就好,刚才…总之,还好啦…”

胡筱柔没懂他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追了一句:“好什么?”

白源笑得有点羞涩:“还好你不喜欢他,那样…我就还有机会呀。”

胡筱柔:“…”

白源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赶紧又解释道:“我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你不要介意呀。我知道…我就是…哎…”

胡筱柔第一次见到比她本人还容易尴尬的表白者,通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试图解释,不知怎么就有点忍俊不禁。

相对来说,是这样没有威胁性的人更叫人放松。

第十八回合咫尺天涯

泰桑来到训练场的时候,颜浔阳正对着沙袋在练扫腿,每一下力道都大得惊人。

“嗨,颜神,斗志好高。”

颜浔阳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就又一脚扫到了沙袋上。

泰桑撇嘴,搭着毛巾去更衣室换衣服,正好看到陪练抱着手机蹲在椅子上。陪练一件他就跳起来,压低声音道:“桑桑老师,我今天想请假,帮我跟老板说下呀。”

泰桑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自己去请假?”

陪练哭丧着脸:“我是临时被抓来顶班的呀,那家伙太坑了,骗我说家里有事,结果是找我来堵台风眼的!”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谁知道颜神今天吃了什么…都练一下午了,有人就打人,没人就踹沙袋。”

泰桑“啧”了一声,拍拍他肩膀:“没有血气怎么玩搏击啦,就说你们不懂了吧。”

说着,扒掉身上的花衬衫,换上明黄色的运动背心和运动裤,大大咧咧出去了。

颜浔阳还在了专心致志地踢沙袋。

因了陪练的话,泰桑还真留意了一下他,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只觉得他今天训练似乎有些过于认真,踢得沙袋形状都不对了也没停歇的意思。

做完一整套常规训练,颜浔阳还在跟沙袋较劲。

泰桑擦擦汗打算去洗澡,颜浔阳终于把目光从沙袋那挪开了:“陪我打一场?”

泰桑正拿毛巾擦脸上的汗,没留意到颜浔阳又凶又亮的眼神,爽快地答应了。

一动手,泰桑才明白陪练刚才为什么一副大祸临头的可怜模样了——这特么哪里是练习,世锦赛总决赛也不过如此吧。

才一个回合,泰桑就滚到一边捡毛巾投降了:“我认输我认输啦,还有事情,先走了!”

颜浔阳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去浴室冲澡换衣服。

陪练趁机一溜烟跑了,顺便发消息把那个叫他来顶岗的家伙狠狠诅咒了一通。

胡筱柔这一消失就是一整天,一直到晚上都不见人。

颜浔阳从读书开始,托这张漂亮脸蛋的福,行情一直走俏。他难得主动一回,第一次吃这么大瘪,从生理到心理上都有点变态,干脆开着门等她回来。

胡筱柔在外面溜达了一天,本来是打算静悄悄回房间的,正好完美避开颜浔阳。

一拉开生活区的大门,她就有点傻眼了——2楼走廊灯亮着,自己隔壁房间的灯也亮着,门还大开着。

胡筱柔安慰自己只是巧合,或许男人比较粗心忘了关门关灯而已,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才走到楼梯口,颜浔阳就从屋里出来了,板着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胡筱柔茫然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运动手表,11点不到,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太晚吧。

可这关他什么事?

颜浔阳盯着她看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砰”的把门关上了。

胡筱柔:“…”

一连几天,颜浔阳见她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偶尔撞见白源来找他,干脆就当他们是空气。

就连在训练室,对她都是完全的无视状态。

周五的时候,外联给英博联系了个网媒做节目打广告,事先跟他们对词,差不多就是记者在学员训练场采访学员,临出门时候正好撞见胡筱柔和颜浔阳经过。

颜浔阳直接就拒绝了:“没必要吧,我们平时也不一起,拍这么刻意也太假了。”

胡筱柔脸整个就涨红了,粗着嗓子道:“我也不想和他拍!”

外联尴尬地把记者拉走,心道胡筱柔难搞就算了,怎么颜浔阳也这么没分寸——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胡筱柔那直肠子传染了?

节目还是要录的,最后靠着霍英博出场,改成了记者先去学员训练场采访,然后跟着外联去选手训练场,偶遇正在训练的胡筱柔和颜浔阳。

颜浔阳勉强答应下来,全程都一声不吭在那踢陪练手里的靶子,霍英博也是无奈,只好逼胡筱柔多说话。

胡筱柔对着镜头就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怂货,摸头发,拽手套,踢垫子小动作一串一串的,n机了十几次,摄制组都没辙了,折腾到天黑才算放过她。

胡筱柔觉得这简直比跟男人打拳都累,晚饭都没胃口,可怜兮兮地跟泰桑诉苦:“我觉得我有镜头恐惧症,现在看到你眼睛都觉得害怕。”

泰桑舀了一大勺吃剩下的油汤要往她嘴巴里塞:“快补一补脑子。”胡筱柔扭头就躲,顺便拿起汤碗往他所在方向泼。

汤汁飞溅的到处都是,恰好颜浔阳端着餐盘经过,白色的运动t恤上立刻就被溅了一大块黄色的污渍。

餐厅有一瞬间的寂静,胡筱柔迟疑着说了声“对不起”,抓了纸巾要给他擦拭,被他一把推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恶不恶心。”

胡筱柔呆了一下,刚才没注意,被这么一嫌弃,才发现自己确实满手油腥。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低头吃饭,装作没看到。始作俑者泰桑想要缓和下气氛,主动道:“怪我怪我。”

颜浔阳就跟没听到似的,黑着脸把餐盘端到水槽那放好,一边脱t恤一边往外走,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就把衣服扔了进去。

胡筱柔的思维是很直接的,对她好的人,才是好人;对她不好,那一定就是讨厌她。

她深深的觉得,自己一定一定是被颜浔阳讨厌了。

第十九回合此时彼时

餐厅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霍英博耳朵里,加上之前录节目的矛盾,霍老板便以为颜浔阳还在为之前受伤的事情生气。

别说事主本人,网上那些米分丝都闹得天翻地覆呢,毕竟住了好几个月院。

霍英博便叫了胡筱柔过来问话,胡筱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颜浔阳跟自己“告白”的事情说出来。

她这人在感情上其实是很较真的,踏踏实实地相信着爱与喜欢都是正面的情感,必然要持续地付出才算得上真挚。

颜浔阳这种来去匆匆的“轻佻”示爱,必然只是一时兴起,没准就是想要逗一逗自己,约个炮而已。

一旦发现她没这个意思,立刻就撤退到几百米开外,强硬地割裂一切联系。

而颜浔阳那最近的态度也确确实实就在证实着她的这种揣测。

霍英博自己也算情场老手,从他的角度看,胡筱柔虽然足够漂亮,但却缺少了魅力女性的含蓄柔美,就是潜规则吧也对这么个智商情商都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下不去手。

颜浔阳女米分成千上万,自然也不大可能对胡筱柔有这方面的想法,何况他还专门派泰桑去医院打探过,两人完全水火不容的样子嘛。

霍英博于是耐着性子做胡筱柔的思想工作:“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可你们都签在了英博,那就是同事,是队友。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需要一起面对公众的日子,而且你也知道,他来这里,算你半个老师,学生尊重老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胡筱柔低着头不吭声,她跟jul学了6年,没受过一天气。现在陡然换来这样一个处处压着她的颜浔阳,说不委屈就是在撒谎。

颜浔阳的话不多,但跟jul比起来就像是开锋的利刃,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寒气。

就是他好心来给她复盘的时候,盯着电视屏幕的侧脸也笼着股肃杀之气,尤其看到她犯规犯错的时候,眉毛都会嫌弃人。

泰桑说来一个自由搏击冠军指导自己是福气,胡筱柔却只觉得压力。

他跟自己亲近有压力,他跟自己疏远也有压力,甚至那次模模糊糊的告白,也让她觉得惶恐不安。

她自觉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会打拳,这是她和大部分女同学不同的地方,甚至在前男友面前这都是一个大优点。

但是,48公斤级的女性对手,颜浔阳眼里,大约也就和躺在地上喘气的王浩差不多战斗力吧。

何况,她也是真讨厌他。

霍英博说了半天,口干舌燥,见胡筱柔一直没说话,便抬眼去看她。姑娘垂着头,咬着嘴唇,脸颊有点泛白,浓密的睫毛扇子一样往下盖着,眼睛里盈盈的有一点水光。

霍英博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胡筱柔也是他看着大的,16岁便开始一路在拳台上爬模打滚,每每惹了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就是这个模样。

他责怪jul把她当抱洋娃娃的小女孩宠,自己何尝又不是——有媒体嘲讽英博从老板到米分丝都是暴力萝莉养成游戏控,其实还真有一点贴切的。

霍英博于是又找颜浔阳打探了一番,劝说了一通。

颜浔阳却和胡筱柔不同,他有自己的成熟想法,对英博也没什么感情,同老板打交道,奉行的是和平、合作,互惠互利。

霍英博那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就跟过堂风似的从他耳边吹了过去。

胡筱柔委屈,难道他就不委屈?

他这个人,性格里好胜因子其实很强,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打到现在这个位置。

但他又太过理智,打拳时候十分讲究技巧,像胡筱柔那样亏本直接一拳换一拳是不做的。

他第一次见胡筱柔,其实是在一次商业赛上,男子组75公斤级比赛后面紧跟着就是女子组48公斤级比赛。

当时的队友心血来潮要看女孩子“打架”,硬拉着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颜浔阳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成年人的基本交际礼仪说服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的队友要友善。

上台的两个女孩都挺瘦的,运动背心下露出的马甲线倒是都很漂亮。两姑娘一上场,不少男观众就兴奋得直鼓掌,那氛围与其说是来看比赛,不如说是看热闹瞧美女的。

光看脸的话,确确实实还挺赏心悦目的,尤其个子稍矮那个,靠在护栏上一脸的斗志,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蛮劲。

颜浔阳起了兴致,再看下去却有点无语——这姑娘完完全全在用打泰拳的方式打自由搏击,全程犯规,压着对手从头打到尾,最后…还是输掉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