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是韩剧里的运动小王子欧巴哥哥啊,”网上那些米分丝骂人的话迅速往她脑子里冲,她跟背诗似的就背出来了,“没事就搁我这儿装逼,天打雷劈花瓶脸破了就没得混了!”

颜浔阳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紫的,憋了半天才说:“你也看了那个帖子了?”

胡筱柔:“…”

“不想跟我传绯闻所以给我介绍女孩?”

胡筱柔:“…”

颜浔阳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起身往外走:“行吧,你什么意思我明白了。”

胡筱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离开,门也被“啪”的带上,不轻不重,很难摸得清对方的心情是好是坏。

那几盒锁鲜装里装的东西都不一样,全部是被打开了的,胡筱柔痛心疾首地盯着垃圾桶看了好几分钟,终于还是没勇气给捡回来。

真特么日了狗了!

隔天一早,就是摄制组要给他们拍外景的日子。胡筱柔睡前特地打扫了下房间,还提前设定了闹钟。

摄制组拍胡筱柔是“穿着睡衣拉窗帘和对着镜子刷牙”这样温馨生活的画面,拍到颜浔阳画风立刻就变了,就连拉运动服拉链和看手表的镜头都充满了迷之酷炫。

两人的出门镜头是一样的,一左一右两扇门推开,背着运动包的颜浔阳突然就冲面无表情的胡筱柔笑了一下。

那一下可真是有点甜,连围观的泰桑都立刻捧胸惊呼被电到了:“怪不得颜神米分丝那么疯狂,我要是女人也要爱上他了。”

“你也可以的嘛,”阿b在一边吐槽,“你们本国文化那么开放,注射激素又不难。”

“那我以后不是要穿背心打拳?”泰桑居然还当真了,“而且我女朋友那么漂亮,我才舍不得她。”

他们两个讨论个没完,拍摄的导演居然改变主意要求重拍:“颜先生刚才那个发挥不错,胡小姐,你的表情太僵硬了,咱们重来一遍。”

胡筱柔的肩膀垮了下去,刚要转身回屋准备,导演补充道:“干脆就改成,开门后你们相视一笑好了。”

围观群众哄然大笑,阿b起哄:“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胡筱柔瞪了阿b一眼,拿余光去瞄颜浔阳,颜浔阳也正看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兴致盎然。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逗猫似的表情,从一天在英博看到的时候就讨厌,差一点又把自己米分丝喷人的那句“你以为你是运动小王子欧巴哥哥”骂出来。

天大地大,导演最大。

胡筱柔开门关门,看向颜浔阳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要笑得全身心的信任,斗志满满,你们是要去打比赛,你们是一起前行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导演跟他们灌输心灵鸡汤,“在这一刻,你们的心应该是相通的!”

胡筱柔表示完全通达不了,重拍一次还是笑得不能让导演满意。

“心意相通懂不懂!”导演嗓门吊高,“你就当他是你暗恋的人!不不,当他是你相处了好几十年的爱人!笑得再自然一点,用满腔的爱意去笑!”

泰桑和阿b笑得都躲楼下去了,伸着脖子在那看好戏,互相揪胳膊和痒痒肉打赌:胡筱柔心里一定想把导演和颜浔阳揉一起拍扁!

旁观者事不关己,当事人还是很烦恼的。

又一次重拍之后,颜浔阳都忍不住了,趁着开门进屋的瞬间压低声音抱怨:“你以为n机很好玩?浪费了大家一个早上的时间!”

说完,“啪嗒”一声合上了门。

胡筱柔觉得肺里有什么东西“噼啪”一声炸开了,关了门脑子都是混沌的,导演的话,阿b和泰桑的笑声,颜浔阳的责难一股脑儿往她脑子里钻。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被拍响:“胡小姐?胡小姐?”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能再这样给别人制造麻烦!

胡筱柔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隔着门回应道:“没事,我准备好了。”

敲门声果然静止了,她整了整衣服领子,在听到开门指令的瞬间抬手握住门把,尽量轻松地拉开门,跨步迈出。

清晨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温暖了整条走道,也把背光的那个人照得面目模糊,轮廓温柔。

其实,她也并不喜欢争吵,她和别人相处,也并不都是这样火花四溅的。

如果每次遇到,都是这样的晴天,这样的气氛,应该就不会闹成这样了吧。

胡筱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微仰着头,冲着阳光的方向努力微笑。

她试图按着导演的提示想象自己爱人的模样,她以为会是白源甚至是王浩,脑子里浮现的却还是颜浔阳的眉毛和眼睛。

至于他的笑容,她刚才不敢细看,现在的视野则完全被阳光蒙蔽住了。

“ok!就是这样!”

她关于这个早晨最后的记忆,就是导演带着雀跃的一声肯定。

第二十五回合西雅图夜

官方宣传片正式放出的时候,作为热身赛的业余组比赛也已经开打了。

除了泰桑那场比赛,胡筱柔每天都泡在健身房里。

她和颜浔阳仍旧每天见面,偶尔还被指导,之前的矛盾却都仿佛蒸发消失了。或许是因为比赛将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心情,也或许是真的磨合成功,找到了合适的相处方式。

正片效果出众,看得米分丝们期待不已。颜浔阳和胡筱柔那个相视而笑的镜头自然而然又引发不少乱七八糟的讨论。

胡筱柔怕影响备战状态,现在压根不敢去看,倒是白源经常会发些鼓励性的话给她。

胡筱柔的训练习惯是跟jul学的,汗流了,训练做了,战术分析听了,才能感觉到踏实。

白源虽然也上搏击课,学泰拳,毕竟是业余的,那些鼓励的话在这时的她看来难免就有些苍白无力。

颜浔阳鄙视他什么都不懂,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一局比赛三分钟,为了这一个又一个的三分钟,付出的代价远不是一句“加油”、“我相信你能行”所能轻松解释的。

她回复的速度不由自主就越来越慢了,有时候是因为忙,有时候单纯就是累。

打一个笑脸或者一个“嗯”字都觉得疲惫。

白源依旧坚持着,哪怕一整天没有回复,隔天还是能若无其事地发个笑脸说:“今天训练也加油呀!”

胡筱柔看到了就觉得愧疚,但她也没办法。“累”这个认知一旦形成,就非常难消除。

日常的问候变成了一种负担,我已经这样忙了,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呢?

胡筱柔听到消息提示音都觉得胸闷、烦躁,颜浔阳一拳打过来,她迟疑了一下,拳头就擦着她脸颊过去了。

她没戴保护头盔,颜浔阳早就听那消息音不顺耳了,打的时候难免有点情绪,不提防她居然这样明明白白没有任何先后手的直拳都躲不开,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没事吧?”胡筱柔伸手要去掰她按在脸上的拳套,胡筱柔躲了两下,没能争过他。

颜浔阳盯着她红了一片的脸颊,嘀咕:“这样都躲不开?你…”他本来想说你训练的时候都满脑子想着谈恋爱,还打个屁的比赛,话到了嘴边,又克制地止住了。

他也不是傻子,并不想去破坏难得的平静,影响到比赛状态更加得不偿失。

胡筱柔推开他的手,非常熟练地找药抹药,完了又继续回来训练。

颜浔阳瞥了眼手机,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出于宣传和定期曝光的需要,胡筱柔他们的账号都是要定期更新的。颜浔阳是后来来的,不愿意代交工作人员打理,一直是半长草的模式,但米分丝似乎很吃这套,颇有点“我家偶像最高冷”的自豪劲。

胡筱柔比较听话,自己有空就自己上去随便发点,没空就随便工作人员折腾。

她这几天生活规律到枯燥,除了训练就是吃饭,工作人员翻着账号看了一圈,发现训练图发过了,营养食谱发过了,正坐那发愁呢,远远看到胡筱柔过来,立刻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红肿。

艾玛!有了!

她飞快地举起手机给胡筱柔来了一张,发到微博上去。

评论一下子就开始飞速增长,各种慰问飞奔而至。

她满意地翻看了一圈,正打算叫胡筱柔来看看呢,再一抬头,她已经走远了。

.

女子组的比赛排在男子组前面,胡筱柔参加的是48公斤级比赛,排在了第一场。

郭老也随队出征,跟着他们飞往西雅图。

“为什么业余组比赛就放中国,职业组就可以去往美国?”泰桑在送行队伍里叽歪,“我也想去西雅图的。”

他这次比赛打得一般,不功不过,自己不满意,俱乐部倒也没有谴责的意思。

富二代老板霍英博亲自担任挂名领队,一脸鄙视地说:“去国外比赛有什么好的?还得倒时差,还得担心饮食会不会不习惯,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泰桑撇嘴,转向胡筱柔道:“我会收看比赛的——到时候国内应该会有直播的,没有直播我就去看转播。”

胡筱柔“嗯嗯”点头,心思却全在霍英博刚才说的那些话上。

她倒不怕倒时差,但是饮食…她最爱的还是中餐,尤其比赛前夕,吃点新奇东西能要她的命。

飞机要飞那么长时间,飞机餐难吃,厕所不够宽敞…胡筱柔坐在靠窗的位子,没什么心思看视频,也不想补觉,只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白云,任由情绪随着这些云絮一般飘浮着。

头等舱的座位就是这样疏离,相邻最近的霍英博也跟她隔着不短的距离,她突然就很有些怀念当年第一次挤在jul身侧一起出国打比赛的情景。

那个时候,霍英博用从父母那儿弄来的钱给英博搭了个粗略的架子,看着设施完备,人员不少,其实底子是很虚的。一旦霍家给霍英博断粮,俱乐部的运营都要出问题。

霍英博那阵子过得特别孙子,有空没空就回家跟二老卖乖讨好,甚至还参加过好几场利益至上的相亲,每次开会必提的就是:“我不能让英博只会赔钱啊,我们需要良性循环,需要活起来,需要带动商机,能卖的东西都要卖起来!”

搏击运动的钱是靠拳头打出来的,有实力才有资格授课,有实力才有资格拿奖金。

胡筱柔偏了偏头,耸了下鼻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霍英博不用一直盯着账本看了,他们打比赛的时候也不用死死地盯着奖金看了…

甚至到后来,jul也离开了。

到了酒店,大家饭也没吃就开始睡觉倒时差。胡筱柔因为没有补眠,睡得尤其死,再醒来时颇有点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觉。

这个大洋彼岸的异域城市几乎被蔚蓝的海水包围,正处在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之中,连吹到脸上的风都似乎带着古老冰川的味道。

他们却不是为了欣赏美景而来,他们带着血带着勇气,是要用血肉之躯和各国的勇士一争高低。

第二十六回合英雄救美

“巴芙拉身高比你高,打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控制距离。”郭教练拿着本子在那慢吞吞说着,毕竟年纪大了,长途飞行很损耗精力。

他对面坐着的胡筱柔和颜浔阳精神头倒是不错,郭老揉了下眼睛,继续道:“她的关节技十分厉害,力量素质在48公斤的女选手里可以说是顶尖那一挂的。不过,她也有她的弱点,她年纪大,爆发力和耐力肯定已经不如你了。”

胡筱柔点头,一直沉默的颜浔阳突然说:“我记得她去年打的一直是52公斤级的比赛。”

“对,她今年降了体重。”郭教练点头,“你们别觉得她降级别打就是状态下滑,姜还是老的辣,淘汰制的比赛唯一的出路就是赢,赢了才能进胜者组,赢了才能继续上拳台打。”

输了的话,连站在绳角的机会都没有。

胡筱柔的赛前修整几乎都贡献给了床铺,除此之外就是基础的赛前训练。霍英博豪气地租了个中餐厨房,每天由阿b给他们准备三餐。

颜浔阳开始不明所以,含蓄地夸霍英博是个爱护员工的好老板。阿b一边给他们倒自制的餐后营养液,一边冷笑:“霍总当然要带我来,柔妹上次在马德里打比赛,可是从下飞机开始闹痢疾闹到回国前一天的。”

颜浔阳愣了下,嘟囔:“这么娇气,去哪儿都得自带中餐厨师?”

“还不能临时换食谱,”阿b努嘴道,“她就是心态不好,稍微有点变化就情绪紧张。”

正说着,胡筱柔和郭教练一前一后进来了。阿b立刻闭嘴,颜浔阳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吃完饭,胡筱柔稍微跑了会步,就被霍英博赶去睡觉。

胡筱柔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能睡着,忍不住又爬起来看比赛视频——窗外繁星点点,国内还是白天,各种聊天软件、社交网络上人来人往,热闹得不行。

胡筱柔这时候哪里还敢看关于自己的评价啊,盯着视频看了一会,胸口闷得慌,起身打算出去溜达一圈。

酒店跟沙滩很近,走到门口就能听到沙沙的海浪声,遥遥望去,只觉得漆黑一片的地平线上不时有白线一样的海浪细碎涌动。

被海风一吹,心肺里都是咸湿的空气。

胡筱柔突然就很想下水游一圈,念头一起来就怎么都消不下去,她轻手轻脚地返回室内,换了泳衣扎了头发,只胡乱地在身上披了条浴巾就往外跑。

寂静的沙滩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偶尔有海鸟的叫声传来,酸涩哀伤,绵长不息。可胡筱柔觉得高兴,天大地大,世界简单分割成了沙子和海水。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聪明的人,jul总夸她有玩搏击的天赋,但是她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有逞凶斗狠的天赋,却没有玩溜规则重重的现代搏击的天赋。

第一次因为规则吃得没有别人透而输掉比赛时,她把自己关在学校宿舍里一整天,但等周末回到英博,进步仍旧没有那么大。

宅男们喜欢看她打比赛,他们夸她够有进攻欲望,说汗水流在她有些稚嫩的脸上有股反差萌。

可她想赢,想靠实力被人夸奖,而不是做一个三流的搏击手,靠卖萌吸米分赚钱。

像计楠、像jul,甚至像颜浔阳都可以。

胡筱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海水温柔地包裹住她,像是一个久违的拥抱。如果是白天,这时大约还能看到被阳光照得鳞动的波光。

海水刺激得眼睛有些生痛,她游着游着就把眼睛闭上了,毕竟这么黑,反正也是看不到的。顺着潮水像一叶飘零的孤舟,逆着海浪则像站到了拳台上。

胡筱柔承认,她沉迷这种无止境对抗的感觉。她打拳从没想过伤人,但总是想赢,想要比别人打得更好,想要在擂台上站到最后。

哪怕输掉了分数,她也想不那么狼狈地一站到底。

海浪变得更加强势了,她换了自由泳,正要再往前有一点,冷不防换气的时候腰部被人搂住一拖,整个人就往水底下沉。

胡筱柔没有水底搏击的经验,心里一下子就慌了,睁开眼睛也看不清身后的人影。

那人似乎怕她反抗,拖人下水之后迅速地又在她后颈位置敲了一下,力道控制得非常精准,既没让人失去意识也让人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一手绕过腋下,箍住胸口就把人往岸边拖。

胡筱柔一连呛了好几口水,一上岸就翻身要去揍人。那人往后闪了一下,叫到:“是我!”

颜浔阳!

我压根没有溺水,你打我拖我上岸干什么?!

胡筱柔更气,一下没打到,第二脚就踢了过去。颜浔阳就地滚着闪开了,嘴里还在嘀咕:“你发什么疯,要不是我你就撞上水母了!人都躺地上了你还打,你玩的不是站立式格斗,全都地面技啊!”

胡筱柔粗喘着气,就着异乡的月光仔细瞅着沾了满身沙子的颜浔阳。他没穿上衣,但下身穿的也不是泳裤,显然是临时下水的。

颜浔阳懒得理会她,抬手去挤被水母触手蛰到的伤口,“嗤”的吸了口气。

“我…”胡筱柔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去叫医生。”

“叫什么医生,帮我弄点海水来清洗伤口。”颜浔阳打断她,手上动作加快,十分娴熟的样子。

第二十七回合啃脸之约

第二十七回合啃脸之约

颜浔阳处理完伤口,就大爷一样地看着胡筱柔:“你背我回去吧。”

胡筱柔瞪了他半晌,最后还是蹲了下去。颜浔阳反而哈哈大笑:“不用了,逗你的。”

说着,扶着她白皙的背脊站了起来。

胡筱柔立刻就被蜜蜂蜇了一般往前疾走了两步,颜浔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别走那么快呀。”

人家刚刚救了自己,还受了伤,确实不能这么没良心。

胡筱柔只得等着他慢悠悠地跟上,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你的伤…不会影响比赛?”

颜浔阳笑笑:“影响了的话,你怎么赔我?”

怎么赔?

让你咬回去一口?

胡筱柔满脸纠结,一不小心就把话说出口了,颜浔阳目瞪口呆了半天,拍拍她肩膀道:“那你记好了,我要是输了,就来啃你脸。”

胡筱柔:“…”

两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往酒店走去,夜风吹在沾着海水的皮肤上,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明天的比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