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我的面子上,去喝一杯吧?”秦绍谦再次开口说道,目光坦然的询问秦墨。

秦墨没出声,秦绍谦只当他默认了,拉扯着往外走。

他想要的都已经达到,留在这里没必要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的远去,苏暮烟蹲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大声呼吸一下,唯恐呼吸的力道大一些,她身体里的的那股疼痛就将她撕裂。

秦墨、秦绍谦他们到底要的是什么?

证据吗?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秦墨,你到底想要我拿出什么?”苏暮烟对着空气无声的呢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道门里走出来的,只知道,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枉费她以为,整个秦家只有秦墨一个人对自己是真心的,没想到,到头来秦墨才是欺骗她欺骗的最彻底的,之前的种种都是骗她的吧?

为了博取她的好感和信任,好从她这里得到那些所谓的证据。其实,何必欺骗她呢,直接开口和她要,或是用拯救苏家做交易换走那些证据不就行了吗?这么大费周章的,搞出那么多的东西,到头来害的她失去了身心,落了无尽的屈辱之中。

可笑吧,当看着她为他心动,为他觉得自己下贱的时候,他们一定在嘲笑她的愚蠢吧?

哈!

亏得他们从一开始就警告她,让她离秦墨远一些,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让她对秦墨动心,傻傻的相信他吗?

真是可笑,为什么她就那么蠢,看不出秦墨是在演戏呢?

浑浑噩噩的走下二楼,碰到了张妈,张妈开口问她怎么了,苏暮烟看着张妈开开合合的嘴,忽然觉得可怕,是不是从一开始,张妈就知道,秦墨对她是虚情假意呢?也许秦家上下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罢了。

“太太,你脸色不是太好,要不要我去找医生给你看看?”张妈问了几遍,苏暮烟都没回答,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苏暮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真的没事?”张妈怀疑的问。

“嗯,没事,我出去走走就好了。”苏暮烟推开张妈的手,踉踉跄跄的向外走。

张妈感觉到不对,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苏暮烟走到秦家的门口,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自己没处可去,苏家吗?苏家早就不是她的家了,而且就算回到苏家,她又能和谁说?当初把她卖进秦家的,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就算离开了秦家又能如何?她和秦绍谦还有婚姻关系,苏家还掌控在秦墨的手上,她不可能撇下这一切离开。

到这一步,她才发现,自己的一切都被秦家掌控的死死地,逃无可逃。

站在门口,思考了许久,苏暮烟忽然蹲下身体,双手遮盖了脸。

泪水从指缝里落下来,她却一声哽咽都没发出。

或许是疼到了极点,已经没办法再说出来了。

张妈站在远处,看着情况不对劲,这才走上前,拍了拍苏暮烟的肩膀,“太太,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今天一天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张妈眉头紧皱。

“我没事…就是忽然想我母亲了…”苏暮烟摇了摇头,不让张妈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她说话声音颤抖的厉害,每一个字都关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等说完了,她精神和力气都被抽的干干净净。

张妈闻言,叹息了一声,“太太如果想母亲了,可以回去看看的。”

毕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想自己的母亲是正常的,张妈虽然没自己的孩子,可她理解这种心情,秦墨和绍谦她都是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每次他们离开或者受伤,她也会心疼。

“嗯。”苏暮烟应了一声,却没抬起头。

她怕自己一抬头,张妈就看出她是在撒谎。

她不是想母亲了,是为秦墨欺骗自己而伤心,她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心痛的快要死了。

苏暮烟啊苏暮烟,为什么你那么傻,一丁点都看不出他们是在耍你呢?

心好像被刀绞了,她颤抖着,看着自己被割的鲜血淋淋。

哭了很久,苏暮烟才一个人独自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将自己深深的埋进了被子里,漆黑一片中,她红肿着眼睛,将自己憋闷的说不出话来,憋到自己肺部快要炸开,她猛地掀开被子,满头大汗的急促的呼吸。贞围庄圾。

秦墨,秦墨…

无论如何,她都摆脱不了这两个字。

她或许是卑微的,或许是难堪的,可他非要这么做吗,将她逼到这个地步,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她。

现在她爱上了,也输了。

她在秦墨的心底什么都不是。

如果一开始他不救她,不对她好,她也不会心动,也不会活得那么痛苦了。

苏暮烟啊苏暮烟,亲耳听到他是在利用你的,还不够吗?

清醒点吧,好歹给自己留下尊严。

空气越发的沉闷,苏暮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暮色,心底里一片空洞。

第079章 拥抱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豆大的雨滴洗刷的玻璃干干净净的。苏暮烟伸手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指尖麻木的已经感觉不到玻璃的温度,她的眼泪落下来,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指腹在玻璃上缓慢的移动,最终写出了一个无形的字----墨。

她看着那个字忽然笑了笑,心如刀绞也不过是这种疼痛吧,哪怕知道他在骗自己,还是想着他对自己的好过往的一幕一幕如同老旧的电影在她脑海里播放着。

秦墨,你想要什么,就从我这里拿去吧,只要我有的。我就全部都给你…

雨下的更大了,窗外低沉的夜幕不时的传来一两声闷闷的雷声,随之闪动的雷电,映照着窗口那道单薄的身影,电闪雷鸣中,那道身影似乎要被风吹走似的。

*

dark。

灯红酒绿,夜晚十点钟。酒吧里的气氛已经渐渐的开始热了起来。

秦绍谦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在了秦墨的跟前,一杯他自己端着,见秦墨没动那杯酒,他笑着说道:“来了这里就是为了放松的,你总冷着一张脸,哪个女人敢来?”

“我不需要那些女人。”秦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冷淡的说道。

秦绍谦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手指敲打着沙发的一角,“就算不需要那些人,也要高高兴的陪着我吧。咱们两兄弟可是好久没这样待在一起了,喝两杯难道还要和见仇人一样吗?”

秦墨扯了扯嘴角,墨色的眸子在璀璨摇曳的灯光下蒙了一层雾色,他的亲人就只有秦绍谦了,二十多年来,他从没和他有过意见相孛过,唯一的一次也有只有那个人了。

“这样就对了嘛。多笑笑才好。”秦绍谦的狼爪搭在秦墨的肩膀上,满意的笑着,余光里看到秦墨的酒杯快要见底了,他手脚利索的斟上。

两人喝了好一会儿,秦墨觉得有些热。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浓眉微微的皱在一起,“我不能喝了。”

伸手挡住秦绍谦倒酒的手,秦墨沉声说道,他声音里已经染了几分的醉意。

秦绍谦手往下压了一些,透明的酒水从瓶中缓缓地流入玻璃杯中,“只是两杯酒罢了,喝醉了大不了去送你回去。”

酒杯被倒的满满的,秦绍谦推到秦墨的跟前,“最后一杯,我敬你。”

秦墨看着执意敬酒的秦绍谦,没说话,他在饮酒方面一向克制,刚才喝了那么多,他已经觉得自己思绪有些飘,再喝下去,今晚只怕醉的不省人事,“你说的,最后一杯,喝完了立刻走。”

他举杯,将杯中的酒喝光。

秦绍谦又要倒酒,他没任何犹豫的推开秦绍谦的手。

“我走了。”站起来,秦墨面色恢复了冷漠。

秦绍谦紧跟着站起来,边走边抱怨,“你可真行,几杯酒罢了,连面子都不给我。”

“不是给你面子,我今晚就不会在这里。而且,刚才你自己说的,最后一杯酒。”秦墨淡声说着,穿过那一排排的人影。

秦绍谦摸了摸鼻子,没说话,的确今天他做了那么多让人不开心的事情,秦墨能陪着他来这里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可这些还不够,他最终的目的并非是这个,“你走那么快干嘛,我跟你一起回家。”

秦墨没理会他,径直向外面走。

走到了门外,车子还没来,风灌涌而来带着几分的萧瑟。

秦墨伫立着,衬衫被风微微的吹动,他忽然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侧首对站在一旁的人说,“绍谦,今天穆清过来找我了。”

秦绍谦一直嬉笑的脸上瞬间沉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远方,凝视着霓虹灯,很久后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她找你做什么?”

“她来找我谈合同,穆家准备和公司联合接下mr的文化工程的case,穆清作为代表。”秦墨疏清的目光望到秦绍谦的眼底,似是想要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当初那场车祸,穆清和绍谦两人困在车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带人找到绍谦的时候,只有绍谦一个人鲜血淋淋的躺在车里,一同去的穆清不见踪影。

再后来,穆清成了绍谦心头的禁忌。

嘴角微勾,秦绍谦连连冷笑,“她也配?”

车缓缓的驶过来,秦墨先走了一步,上车前他说道:“我只是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会推掉穆家的合作。”

“不推,我倒要看看秦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绍谦上了另一侧的车后,对秦墨说道。

“既然这么难受何必逼自己?”秦墨看着面色铁青的秦绍谦,声音里有些叹息。

“不破不立,我做这么多,不就为了等这一天吗?”秦绍谦靠在车背上,轻笑着说道,那笑声里满是冷意,这么多年来,他每一天每一晚都在想着今天,他想让穆清后悔,想让她看到抛弃他的下场,不和她合作,怎么收获最后的成果呢?

车子缓缓地行驶向秦家。

秦墨闭上眸子,觉得脑子有些发昏,刚才是绍谦给他倒的酒,他也没看到是什么酒,就喝了下去,现在后劲上来了,难受的感觉也就涌了上来。他抬手轻轻按压太阳穴,,却没能缓解那几分的醉意。绍谦对穆家一直抱着很深的敌意,关于穆家的事情,他一向会征询他的意见,如果绍谦觉得合适,那么就接下这个case,如果他不肯,那么穆家的合作,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

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占了大半的责任。

提起穆清,许多往事用上心头,秦绍谦胸透气血翻涌,他想了很多,可没一样能抵消他心头的恨意。

他想要穆清得到最凄惨的下场,想要看着她一个一个的失去自己的亲人,想要她也尝尝被自己最珍重的人抛弃的滋味。

秦绍谦想到那些画面,嘴角牵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你知道当初穆清做了什么事情吗?”

听到耳边响起秦绍谦的声音,秦墨应了一声,“没有。”

车祸发生后后,他曾经问过绍谦,可绍谦一个字都不肯说。

秦绍谦的手肘支撑在车窗上,偶尔有路边的霓虹灯滑过他的脸庞,过了片刻后,他沙哑的说:“当初车祸的时候,我将车撞向了我这边,尽量减少她人身最小的伤害,她完好的爬出去了,她说会带人回来救我,可她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他不够爱穆清吗?

为了她,他舍弃了秦家的一切,哪怕在生死关头他都选择了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可最后关头,穆清却背叛了他。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血渐渐流淌的冰冷,以及等待她回来的绝望…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从穆清背叛他的那一刻,他就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女人是可靠的。他亲身体验过那种绝望,就绝不会再让秦墨也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秦墨好。

“她会不会有什么苦衷?”秦墨想了想说道,他是第一次听到绍谦说当年的事情,心头的震撼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当初他见过穆清,她和绍谦两人形影不离,一度他以为穆清会成为绍谦的妻子,最后却发生了那场车祸。

他接触的穆清,不像是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的人。

“我倒是希望她能有苦衷…”秦绍谦满是讥讽的说道,“可惜的是,她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带着目的的,我亲耳听到她说的话,做不的假,而且当初我生死不明,她却嫁给别的男人,这些是有苦衷的表现吗?从她抛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让她也尝到这种滋味。秦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说这些,就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苏暮烟她也是女人,她能为了还清家里的债务,卖了自己,你能保证,她下次为了别的事情不卖了你?”

“你别因为穆清就把所有的女人想的那么坏。”秦墨皱了眉头,穆清是穆清,暮烟是暮烟,两个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怎能一概而论?穆清的事情若是真的,他会帮绍谦对付穆家。可若要他因此牺牲暮烟,他做不到。

“你就当我没说。”秦绍谦耸了耸肩膀,立刻道歉。

“绍谦我知道你是我了我好,可暮烟她不同…”秦墨想要解释,可看秦绍谦闭着眼睛,一副不愿意听的样子,他沉默了。日久见人心,现在绍谦对暮烟抱有成见,等相处久了,他了解了暮烟就会放下那些偏见了。

秦绍谦听秦墨说了两句话,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没任何的动静。

不同?有什么不同的?

当初他也以为穆清是不同的,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纯真的女人,他为了她愿意把全世界捧在她脚底下。

可最后呢…她丢下重伤的他卡在车子里自己一个人逃命,在他毁容接受修复手术的时候她另嫁他人。

这就是女人,没什么不同的。

车子到了秦家,秦绍谦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秦墨活动了下,头晕脑胀,酒的后劲太大了,在车里坐了半个多小时,非但没能把酒精消去,反而更加的让人迷醉,他现在没办法去思考事情。醉成了这样,自然没办法扶着秦绍谦进去,于是秦墨叫了人让人把他搀扶了回去,自己则一个人慢慢的走回去。

他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走到客厅里,碰到张妈,温吞的打了声招呼,准备回自己的卧室。

“先生,今天太太的情绪有些不对,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擦身而过的刹那,张妈犹豫的说道。

“她怎么了?”秦墨停下了脚步,沉声问。

“不知道,从下午就是这样了,她说是想母亲了,可看着不怎么像,晚餐也没吃,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张妈原原本本的报告了苏暮烟的行踪。

“嗯,我知道了。”秦墨再度抬脚向前走。贞边尽血。

身后张妈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最近她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十分钟后。

秦墨站在苏暮烟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回应,他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似乎一切感官都慢了下来,酒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在心里说了一句,他再度抬手,敲了敲门:“是我,秦墨。”

苏暮烟昏昏沉沉的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过了一阵又响起了第二声,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秦墨冷不防的失去了支撑,身体开始向前倾。

苏暮烟愣了一下,连忙伸手扶住他,可秦墨足有一米八二的身形哪里是她能够支撑得住的?整个人被他压得不受控制的开始向后倒退,踉跄了几步,她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身体猛地向后倒去。

“咚”

身体生生的撞击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苏暮烟被压得两眼一黑,而身上的秦墨却没有丝毫起来的意思,她推了他一下,气息微弱,“秦墨,你起来。”

再不起来,她就要被压死了。

秦墨感觉着身下似是有人,耳边传来的声音也是他极为熟悉的,他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他依旧压在她身上,酒意上来,他动作的力道也渐渐的小了下来,最后干脆趴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了,眼睑瞌着,似是睡着了一般。

苏暮烟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刚才没注意到,现在闻到他一身的酒味,应该是喝酒了,而且喝了不少的酒。

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她推据在他肩头的手缓缓地卸了力道,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她满目的忧伤,“秦墨,你是不是,真的在骗我?”

她看着他,轻轻地呢喃。

在听到他和秦绍谦的谈话的时候,她就想问他这个问题。

可哭了一晚上,她反倒怯懦了。

只要他没亲口承认,她还可以自我欺骗下去。

现在对着醉酒的他,她忽然就想问问他,哪怕得不到答案,她也安心了。

指尖一点点的描摹着他的五官,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落下,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大胆放肆的一次吧。就让她放纵这一次,她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快要受不了了。游弋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那削薄的唇上,苏暮烟望进秦墨的眸子里,他深邃的眸子里迷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透他心底里在想什么。

指尖感触到他冰冷的温度,苏暮烟的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过了片刻,她闭上眼睛,抬起头向那削薄的唇凑近。

只吻他一下,轻轻的一下。

她只要一下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