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深咬了咬牙,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秦洛开口:“这件事情既往不咎。现在去帮我查一个人。半个小时之内我就要答复。”

秦洛恍然抬头,这些年傅其深很少动用私人手段来解决事情,但是这段时间却有些频繁。

“去调查温思凉的母亲。”他扔下一句话便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根本不等秦洛反应过来。

秦洛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又是温思凉。

她见傅其深已经走远了,便立刻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夫人,傅先生刚才让我去调查温思凉的母亲,您看,需要我怎么做?”

那头的苏玉芬原本已经回到傅家老宅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又立刻不镇定了。

“什么?温思凉的母亲回来了?呵,真的是太好了。你就按照其深让你做的去调查。这段时间我不希望你再在其深身边出什么岔子。给你的钱,我会让人打到你的账号上的。”

“谢谢夫人。”秦洛抓紧了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

律师行门口,傅其深刚刚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手机忽然响了。

他有些不耐地按下了接听键,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尚且还在恢复期,很头疼。

“喂。”陌生的号码,让他有些警惕。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傅律师吗?我是温文的前妻,路婷。”

在听到这个自我介绍的时候傅其深先是怔了一下,他知道路婷从美国回来之后一定会来找他一次,但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动作这么快。

“师母。”他面子上还是恭敬地称她一声师母。

路婷只是轻呵了一声:“都过去十几年了,不用这么称呼我了。傅律师如果有空的话,我们见个面吧。”

“什么时候?”对路婷这样的女人,其实他向来都是不屑的,但是碍于她现在还是温思凉的母亲,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现在。滨海咖啡厅,我等你。”路婷说完便收了线。

傅其深有些厌恶地蹙眉,情势,似乎越来越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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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咖啡厅内,路婷一个人等在那边,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思凉的号码:“一个小时后你来滨海咖啡厅,妈有话对你说。”

在傅宅的思凉双眼红肿着,根本来不及拒绝她便已经收线了,她根本不想出门,但是一想到傅其深可能随时随地会回来,与其在这幢房子里跟他碰面,倒不如去出去见路婷。

她真的,很想很想傅其深,但是也很不想见到傅其深!

十五分钟后,傅其深的车子停靠在了滨海咖啡厅门口。他推开了咖啡厅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靠窗位置上坐着的女人。

路婷的面容其实跟十年前并没有多大的差别,看起来保养地很得当。

傅其深认出了她,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路女士。”傅其深何等骄傲,师母这个称呼说一次就够了,别指望他会对着这个女人说第二次。

路婷看到傅其深的时候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傅律师。坐吧。十年不见,傅律师更加成熟稳重了,难怪思凉留在你身边都不愿意跟我回去了。”

傅其深刚刚落座便听到了这句话,脸色瞬间沉了沉。

“思凉不愿意跟你回去?”他蹙眉,脸色有些难看。

刚才在傅宅,思凉可不是这么说的。

路婷挑了挑眉,呷了一口咖啡淡然道:“是啊,这小丫头脾气倔的很。我今天苦口婆心跟她说了很久,她也只扔给我了一句等她考虑一下再说。我原本在想a市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去美国一起生活,但是今天见到傅律师我就明白了,换做任何一个女人留在傅律师这样英俊又优秀的男人身边,都是不愿意离开的。”

路婷一气呵成的这些话显得有些直白,让傅其深不由自主地蹙眉。

“我和思凉一起生活了十年,她只不过是像依赖叔叔一样在依赖我而已。跟路女士说的天壤之别。”傅其深镇定自若,一边向服务员点了一杯绿茶。

然而路婷却是忽然嗤笑,双腿叠放在一起,后背靠在椅背上看着傅其深,开口:“呵,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傅律师就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了。这些年我派人暗中调查过思凉,经常隔一段时间就会拍一些近照给我。而每一次照片里她几乎都跟你在一起。傅律师,温思凉是我的女儿,我看得出来她应该很喜欢你。”

这句话蓦地一出口,路婷原本以为算是自己亮出来的王牌了,她以为傅其深肯定会感到震惊。

但是没想到傅其深却是镇定自若地拿起玻璃杯呷了一口绿茶,脸色极为镇定:“你也说是‘应该’。这些年我和思凉相处的时间远比你要多,我知道她很懂分寸。她不可能也不可以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了十二岁的男人。况且,我是她父亲的学生。”

傅其深的一席话让路婷略微眯了一下眼睛,看来傅其深这个男人,真不简单。

还没等路婷开口,他便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继续道:“十年前老师车祸死亡,留下了思凉和路女士孤儿寡母。但是路女士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抛下了当时才十一岁的思凉改嫁去了美国。这样的母亲,没有资格带她离开。”

路婷闻言,脸色瞬间变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在跟傅其深的谈话中会占据主导优势,被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她咬了咬牙,有些坐不住了:“所以,傅律师现在是在跟我争夺思凉抚养权的问题?”

“呵。”一声嗤笑从对面传来,傅其深放下玻璃杯,直视路婷,“思凉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再用抚养权这三个字了。她愿不愿意跟你走是她自己的意愿,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也是她的决定。但是,我不会放手让她跟一个毫无责任心的母亲离开。”

最后一句话,口吻极为霸道。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不让她跟我走?!”路婷在理智方面相对于傅其深来说到底还是欠了点火候,“别忘了,她是我的女儿,而跟你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以为一点点的男女私情就能够拦住她?”

“男女私情?”傅其深冷笑,“哼,路女士想必已经知道我快要结婚了,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生抛下我的未婚妻?我跟温思凉之间,不可能有男女私情,连亲情都不是。”

傅其深的话落地,忽然在路婷的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眼神,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回过头,思凉一张惨白的脸庞瞬间印入了眼帘。

“妈…”思凉张了张嘴巴,虽然喊的是路婷,但是目光却直直地望向傅其深。

傅其深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在那么一瞬间也沉了下去。

刚才他说的话,她尽数听了进去。

不过傅其深也没有要辩解地意思,蓦地一下变了眼神,掩藏去了原本略有波澜的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和平静。

他这样的变化让思凉觉得很不舒服,她轻咬了牙,走到了路婷身边的椅子前坐下。

傅其深正好在她的斜对面。

“思凉,刚刚我跟傅律师在讨论你去不去美国的问题呢。如果你跟妈去美国,就可以去那边继续念书,还有妈在身边照顾你,总比在a市寄人篱下的好。”

思凉的心底咯噔了一下,她没有正面回答路婷,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傅其深的身上。

一句寄人篱下,让思凉的心底很不舒服。

“傅叔觉得呢?”她的双眼仍旧红肿着,看着傅其深。

傅其深紧抿着薄唇没有开口,路婷却抢着替他回答:“你一口一个傅叔的,又没有血缘关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还不是你一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傅其深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几秒钟,沉默。

“反正我不走留在这里也招人人烦,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吧。”思凉浅浅吸了一口气,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傅其深,然而傅其深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思凉还是怀着一丝期待的,她还在奢望傅其深会挽留她,但是他却开口都没有。

“可以,反正我也还打算在这里留几天。你好好收拾一下,把该断的关系,都断了。”路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傅其深的。

下一秒,傅其深忽然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还没等路婷开口他便其深离开了。

思凉见状,条件反射一般地其深也跟了上去,路婷也不拦着,只是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有些隐隐的担忧。

走出咖啡厅的门口,傅其深忽然停顿住了脚步。

思凉一直快步跟着他,他一停下,思凉差点跌倒。

他转过身来,脸色明显的不悦:“你要跟着我?”

思凉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下唇抬眸看着他:“你就这么亟不可待地赶我走?一分钟都不愿意让我呆在你身边?”

“随便你怎么想。”傅其深对她的冷漠与日俱增,以往他就算再怎么冰冷,对她还是温和的,这样的转变让思凉心底很堵。

她快步跟着他走到了停车场,不等他开口拒绝季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座。

傅其深没有像以往一样附过身来替她系安全带,而是兀自发动了车子。

思凉低着头看着手指搅动在了一起,沉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奔驰轿车与傅其深的a8相驰而过,停在了滨海咖啡厅的门口。

苏玉芬从奔驰车内走了下来,径直走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内原本准备起身离开的路婷忽然被人叫住:“路女士。”

路婷怔了一下,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国了,还有人认识她?

她别过脸,一眼便看见了苏玉芬。

她从来没有见过苏玉

芬,所以略微蹙眉:“你是?”

“我是傅其深的母亲。”苏玉芬直接走到了路婷对面坐下,脸色冰冷至极。

路婷苦笑强挤出了一个笑意:“傅夫人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玉芬抬眸,略微打量了一眼路婷,有些不屑地开口:“这重要吗?路女士,我的时间很宝贵,就开门见山了。听说你这次回来是要带走温思凉?”

“是,她是我女儿,在傅家也叨扰了那么久了,真是不好意思。”路婷冠冕堂皇地开口。

苏玉芬冷笑:“不是叨扰,是打扰。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害的我儿子的婚事一拖再拖,也不知道她给我儿子吃了什么药这么惯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其深的关系斐然。我很高兴你这次能够带她回美国,如果这期间我儿子阻止你的话,需要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

苏玉芬从包内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路婷,同时,还有一张支票。

“当初听说温文死后你在美国过得也一般般,这里有两百万,你先拿着。只要你能够带温思凉走,事后我给你更多。”

只要傅其深能够甩掉温思凉这个拖油瓶,苏玉芬就算花再多的钱也不足惜。

路婷一看到支票,眼神立刻变了。

她喜笑颜开地拿过了那张名片和支票,连声道:“好,不用您说我也会带走思凉的。放一百个心吧。”

苏玉芬见路婷见钱眼开的样子很满意,嘴角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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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

思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已经决定跟我妈走了。”她这句话其实仍旧是试探,她不死心地开口,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只要他一个字,她就可以留下来。

然而傅其深却是目不斜视地开口:“我说过,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答应你父亲照顾你到成年,你现在已经21了,还不能自己做主?”

反问的口吻,带着一丝讽刺,让思凉的心凉了半截。

她咬了咬牙,心口生疼,目光转移到了傅其深认真开车的侧颜上面:“好,那多谢傅叔这几年的照顾了…不过就算要走了我还是要提醒傅叔,防着点身边的人吧,秦洛不是什么好人。”

自从秦洛不愿意来看守所保释她之后,她便清楚,秦洛绝对有鬼。

然而傅其深开口的话语却是更为凛冽:“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我身边的人能不能用,我比你清楚。与其提醒我防着秦洛,倒不如你自己小心你那个所谓的要接回你的母亲。”

话落,思凉瞬间愣住了,之后冷静下来咀嚼了这句话后,才是愤怒。

“傅其深!她就算当初抛弃了我,也是我妈,她不会害我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思凉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当中,心底如刀割一般的疼。

她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傅其深的脸庞上,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对于路婷,思凉肯定是只能够看到浮在表面上的东西,她坚信虎毒不食子,觉得路婷肯定不会害她的。任何人被人这么说自己的母亲,都会愤怒。

“路婷,十年前温文去世后改嫁到一个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当中,现任丈夫经商失败之后以喝酒度日,经常责打她。上个月正式破产。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尚且不能够支撑她家庭的正常开销,怎么能够接你过去一起生活?如果不是有目的而来,你觉得她为什么不在她最富有的时候接你过去?”

傅其深很镇定地说出这些话,落入思凉的耳中就显得那么刺耳。

她蹙眉不悦地看着傅其深:“你让人调查我妈?!傅其深,就算你是律师,也不能这么怀疑人吧。你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到底去不去美国吗?现在又去调查我妈,这算什么?”

第七十二章 如果你要我离开,只要一句话就够了。【万更+冲突】“我不会害你。”傅其深扔下一句话,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子停靠在了傅宅门口,傅其深终于松开了方向盘直视思凉:“下车,我还有事。”

然而思凉却紧紧抓住安全带不愿意松开:“傅其深,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害我,害的我最深的就是你!在你昏迷的时候,傅家人诬陷是我推了你才导致你出了车祸,我也忍气吞声认了,因为我想着只要等着你醒过来你一定会替我解释的。但是你没有。是你把我当成一个女孩子来惯着,也是你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一般晾着,傅其深,你真的让我觉得很害怕…我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忽然又对我热起来,一阵热之后忽然又对我冷下来…”

思凉的一些话,痛苦不堪,她倒吸着冷气继续开口:“从我知道什么是爱情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那时候林菀出现在了你的身边,我总是仗着自己年纪小故意折腾不想让你们在一起,后来林菀走后你身边又有了形形色色的女人,每一个都比我漂亮,都比我对你温柔,我嫉妒她们,因为起码她们能在你枕边留至少一个晚上。傅其深,我每天都在想,你能不能把我当做女人看待一次。龊”

思凉的告白让傅其深的心绪乱了一阵,纵然他脸色无差。

“不可能。”傅其深目光直白地看着思凉,眼神已经写满了不可能,“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会对一个你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孩子产生爱情吗?温思凉,别天真了。”

“所以!因为这样你就可以用一句‘随便我’来打发我去美国吗?!傅其深,我好歹跟你朝夕相处了十年之久,就算是养一条狗,相处十年应该也会有舍不得吧。但是当你听到我要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心?!”

思凉的声音骤然变得很大,声音沙哑,撕心裂肺。

傅其深一把拽起思凉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臂,目光里血丝满布,近乎阴鸷地盯着她:“消停点!我说过我不会害你,我能告诉你的也仅此而已。下车!”

他命令般的口吻,表示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了。

思凉的牙几乎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堵,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如果你要我走,一句话就够了。”

她撂下了一句话终于打开车门下了车。这句话意味深长,让傅其深烦躁地一下子伸手重重拍下了方向盘:“shit!”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怒火中烧。

傍晚,暮色内灯红酒绿,傅其深坐在吧台前已经两个小时了。

白子阳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傅其深面前的两瓶酒,瞬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深,你不会是因为小思凉在这里喝酒吧?”白子阳坐到了傅其深身旁,直接要了一瓶洋酒,打开瓶塞便灌了一大口,他擦了擦嘴角开口,“自从林菀悔婚去了美国之后,我就没见过你喝那么多酒了,为了女人喝酒,不常见啊。唉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小思凉…也有那么一点感觉?”

白子阳凑近傅其深,用手指示意那“一点”

傅其深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峻地让白子阳夸张地做了一个颤抖的动作。

“她在我眼里,永远只是个孩子。”

“那你烦什么?让她跟她妈去美国呗,你还少了一笔麻烦。说真的,你跟林菀快要结婚了,要是我是林菀,绝对沉不住气让温思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留在你身边。”

“林菀很冷静,也很聪明,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傅其深仰头又灌下了半杯,脸庞有些微熏。

傅其深知道林菀纵然不喜欢温思凉,但是暂时还是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思凉的。林菀这个女人,当初是因为聪明而吸引了他。

“唉,女人啊,真是麻烦。我是真没想到当初那个小拖油瓶现在会成为你的麻烦。索性别管她让她去美国啊,反正妈都找来了,还轮得到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

白子阳活得随性洒脱,想法也比傅其深要简单得多。

傅其深却是拿出了一根烟,点燃,蓝色的火苗窜动,一时间烟雾缭绕,他开始熟练地吞云吐雾。

“这几年不是都戒烟了吗?怎么我不回来一段时间,又开始抽了?”白子阳也随手拿了一根,点燃。

“温思凉十二岁那年得了哮喘,我因为她戒了烟。现在,没必要。”傅其深深吸了一口,眉宇在云雾缭绕间有些看不清了。

白子阳叹了一口气:“小思凉啊小思凉,真是个祸水。”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弱弱的声音:“子阳…”

声音很轻,被暮色里的音乐一下子就淹没了,但是女人似乎不死心,又不敢上前来拍一下白子阳的肩膀,只能一直低唤:“子阳。”

白子阳只觉得身后一阵凉飕飕的,他浑身打了一个寒噤,别过脸去的时候一瞬间就看到了黎晚那张“苦瓜脸”。

“靠!”白子阳被吓得差点从吧台的椅子上摔下去,“你怎么找到我的?!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

傅其深被白子阳的大动作略微震惊了一下,也别过脸去,当看见身后那个瘦小的女人的时候,他便会意地看了一眼白子阳。

白子阳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