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来了,今晚就在这里一起用膳吧也算给这丫头压惊”

楚楚拍手道:

“好啊!人多热闹,不过吃什么呢,对了!不如吃鱼怎样”

十四十三不觉莞尔,暗暗称奇:这丫头十年来不仅容貌没变,这性子看来也是没什么两样。四阿哥宠溺的看了楚楚一眼温声道:

“好!你想吃什么鱼”

楚楚心道我想吃三文鱼你们这里倒是有吗,

“有什么鱼”

十三笑道:

“这时节不过一些应季的河鱼”

楚楚眼一亮有些恶作剧的眨眨眼皮道:

“不如咱们吃水煮鱼怎样”

心道今天我水煮皇子,辣不死你们,谁让四阿哥非得逼着自己回来的,想着有些抱歉的瞄了一眼十三十四,心道对不起二位了,谁让你们赶上了一起连坐,想到此不禁暗自偷笑,楚楚鬼灵精的样子,令三人不觉莞尔,即使知道很有可能被她捉弄,三人倒也甘之如饴。

楚楚亲手做的超辣水煮鱼,把三人辣的差点没背过气去,猛灌了几壶茶水还是嘴里火烧火燎的疼,所以匆匆吃了几口后,十四和十三就急忙说府中有急事匆忙告辞跑了,临走楚楚还和十四订好了明天的京城一日游,四阿哥却是没法子躲的,暗暗苦笑,在楚楚坏坏的眼光下还是勉强吃了不少。

第二天的一日游楚楚没能实现,因为到了晚间,也许是连着数月的奔波,也许是十年的心火,更或许晚上吃的过于辛辣,反正当楚楚睡的正香的时候,大妞摇晃了她几下:

“格格醒醒,格格快醒醒”

楚楚勉强睁开朦胧的眼睛,透过粉色窗纱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遂不瞒的道:

“大妞你干嘛半夜吵人家睡觉”

大妞焦急的拉她下地飞快的给她套上衣服道:

“您快去看看吧!王爷不好呢上吐下泻折腾大半夜了,现在躺在床上人都迷糊了,只是叫着格格的名字,烧的很厉害呢”

楚楚道:

“既然这样就应该速速找大夫来看病,我又不能治病去了也没用啊”

大妞不禁暗自吸气心道:这可是有因有果报应不爽,瞧格格这个意思,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王爷的。大妞给她穿戴妥帖,推着她出去道:

“反正您去看看最好,高毋庸都快急死了,太医院的正负院使都来了,只是汤药灌不进去也是白搭”

楚楚嘟囔几句,还是到了前面书房,如今书房里外都是灯火通明,高毋庸在外屋来回焦急的走动,看见楚楚的身影,急忙打起帘子道:

“侧福晋快您看看爷这是怎么了”

楚楚走了进去,一间很雅致的书房连着一个小寝室,比自己的卧房小上很多,估计以前是临时小憩的地方,屋子里有两个伺候的小厮,倒不用丫头很奇怪,床前两个太医正轮流请脉,楚楚近前见四阿哥躺在床上,脸上都是大颗的汗珠子,紧闭着眼睛嘴唇微微蠕动着发出一些细微的呻吟,声音很模糊听不大清,脸色苍白憔悴,楚楚不禁有些自责,猜想大概是自己楞逼着他吃辛辣的水煮鱼勾起来的。

楚楚的到来,令两个太医仿佛见了鬼一般,这两个人是曾参与救治过楚楚的王太医和黄太医,如今太医院的正副院使,是高毋庸连夜进城请来的,两人虽然听说佟格格回来了,可是猛一见到同十年前一摸一眼的佟格格,还是吓了一跳,楚楚倒是不理他们的怪异眼光,反正自己已经习惯了,扫了边上的药碗一眼问道:

“他这是什么病?”

黄太医的道:

“热气郁结于胸中,往来寒热不定,又多食辛辣故引起......”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楚楚听不明白的话,楚楚皱皱眉打断他长编大论道:

“好了你就说该用什么药吧”

旁边的王太医道:

“该用柴胡汤,原不算什么大病,不过药喂不进去药可就不成了”

楚楚道:

“好你们出去吧”

对高毋庸道:

“再去熬药来,顺便拿些烈酒,不要好酒平常奴才们喝的那些才行”

高毋庸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爷其实追根究底是心病引发的,再说格格向来聪明博学的很,有她在应该不会出岔子,想着急忙按楚楚吩咐的弄来了烈酒热水等物,楚楚心道:自己这是什么命,还得伺候这位爷,想着没好气的瞪了躺着的四阿哥几眼,在小厮的帮助下给他用温酒擦了全身,又想法子硬灌了药,由于靠的很近,楚楚听清了四阿哥嘴里说的是:

“楚楚,楚楚你回来了,楚楚......”

楚楚不禁心里浮起一丝怜悯,叹了口气命小厮给他换了汗湿的衣服被褥,用棉布浸在冷水里拧干,放在他的额头上,收拾的差不多了,遣退下人,楚楚伸伸腰看外面的天色还是有些暗的,想想四阿哥这场病自己大概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遂对着安稳了很多的四阿哥道:

“今天本姑娘就守着你这个病号,权当整你的赔礼了”

扫了屋子一圈没有什么舒服地方遂坐在床下的脚踏上,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游香山晓来谁染霜林醉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穿透窗纱照进小小寝室的时候,四阿哥才皱皱眉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身子,感觉口干的很,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眼瞥见床边趴着的楚楚,不觉眼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楚楚睡的很熟,小嘴微微张开,一丝口水顺着嘴角滴在了床上,有一小片的润湿。灵动的眼睛紧紧闭着,两扇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眼下有些淡淡的黑眼圈,四阿哥不觉有些心疼,但却是异常的欣喜。

经过了十年无望的等待,还有什么比一早起来,就能看见这张可爱的脸,最值得珍惜的呢,帘子微微一动,高毋庸端着一盏温水进来,四阿哥道:

“小心些,莫吵醒了这丫头”

声音低沉暗哑,接过高毋庸手里的水喝了几口,动了动手臂觉得好了很多,遂轻手轻脚的下床,高毋庸伺候着穿上了外衣,回头看了楚楚一眼,轻轻的抱起她放在床上,大概是太累了,楚楚微微哼哼了几声,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四阿哥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几缕发丝,细细瞧了她一会儿,才给她盖上丝被走了出去。

身上的味道实在难闻,酒味夹杂着汗味,四阿哥泡了个澡,再出来时已是分外的神清气爽了,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在暖阁坐下,高毋庸急忙回道:

“奴才已经帮您请了假,万岁爷如今也在园子里倒是很便宜”

说着停了停,微微露出些喜色道:

“昨天晚上是格格给您用温酒擦了身子灌了药,爷才安稳了的”

四阿哥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

“这丫头倒是还有些良心,爷以为她一点也不在乎爷了呢”

说到此,脸色又有些暗淡,过了片刻道:

“叫大妞不要吵醒她,让她睡够了,昨晚上大概没怎么睡,差人给十四弟送信,说格格和他定的约会改日吧”

高毋庸点头退了出去,边命人去办四爷交代的事情,边命小厮传了早膳进去。楚楚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时分,看了看周围,自己还是在书房的寝室里,四阿哥早就没了踪影,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来的很纳闷,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有一股子味道,楚楚皱皱眉头,大妞掀帘走了进来,看她已经下地了遂笑道:

“格格好睡,这一觉整整睡了快一天了,王爷又不让奴婢叫您,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楚楚看大妞要开柜子拿衣服,急忙道:

“衣服拿到浴室去吧,我的先洗澡”

等楚楚收拾停当,进了暖阁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四阿哥却是很舒适清爽的坐在炕塌上办公事,气色很不错,看来已经好了九成,看见楚楚进来四阿哥不觉一笑道:

“昨晚偏劳你了”

楚楚白了他一眼道:

“你可别误会,我是因为昨天逼你吃水煮鱼了,所以才补偿性的守着你,你可别多想”

四阿哥眼中顿时有些暗淡,沉默一会儿闪过一丝希望的亮光道:

“不管如何,你还是照顾了我一夜,我很高兴”

楚楚撇撇嘴不看他,对后面的大妞说:

“给我拿些吃得来,我快饿死了”

四阿哥微微露出些笑意道:

“去给格格端些软糯的燕窝粥来,睡的这么久,不能吃太硬的东西,回头积了食就不好了”

楚楚想反对,可是无论大妞还是高毋庸,以至于这园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四阿哥的,所以气馁的做在一边生闷气,四阿哥暗暗打量她的脸色,见有些气哼哼的不禁暗笑,楚楚越想越不对抬头道:

“你说这是我的私宅,可是好像你才是这里的主子,他们都听你的,不听我的”

四阿哥想了想道:

“不是他们都听我的,是我说的有道理,都是对你好的,他们当然听我的”

楚楚道:

“我还是觉得不大对,告诉你,这里我可是主人你是客人,你不能喧宾夺主了”

四阿哥眸中闪过笑意道:

“是、是、你是主人,昨晚你这个主人招待客人的水煮鱼,我不是很给面子的都吃了吗,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楚楚顿时脸上有些愧疚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四阿哥微微牵了牵嘴角,楚楚简单的吃了两碗粥,猛的想起今天和十四约好了去城里玩的遂急道:

“糟了,十四爷来了吗?”

四阿哥抿了一口茶道:

“你不用急,早就差人告诉他了”

楚楚松了口气暗道真是吓了我一跳,四阿哥道:

“那儿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值得这样着急”

楚楚瞪着他道:

“你不知道君子宁失江山,不失约会吗,我虽然不能当君子,也要一诺千金的”

“宁失江山不是约会,一诺千金”

想到十年前和楚楚最快乐的那段日子,在香山也曾相约来年秋天一起共赏红叶的,却事易时移十年了这个约会也没有机会实践,是自己失了约会,还是楚楚失了约会呢,四阿哥有些闷闷的恍惚。

楚楚掀起窗帘望望外面的天,秋阳已经渐渐西斜,天空很高远,不觉叹息自己错过了今日的好天气,四阿哥突然道:

“咱们明天去香山吧!现在正是满山枫红的好时节”

楚楚眼一亮道:

“好啊!不过你明天不用上朝吗?”

四阿哥笑道:

“爷病了难道不能歇几天吗?”

楚楚暗暗翻白眼心道:你还知道劳逸结合呀,历史上都说你是累死的。第二天楚楚兴奋的早早就起来了,不禁令大妞暗自叹气,十年了格格倒是越发孩子气了,依然挑了件水红的旗装给楚楚穿上,如今有了大妞,楚楚倒是觉得好了很多,大妞会梳很多好看且简单的发誓,楚楚很喜欢,看来自己果然是让人伺候过得,大妞把她的爱好拿捏的很准。

今天要爬山,所以大妞给她扎了两个圆髻,用串着珍珠的发带系住,垂下几缕发带流苏,行动间很是灵动俏皮,脚下穿了一双大妞亲手做的靴子,很有漂亮也很舒服实用,因为底子不是一般的软底,而是厚厚的几层牛皮封的底子,一看就知道很费功夫的活计,可是这样的靴子大妞却已经做了满满的一柜子,楚楚看到时感动的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

当楚楚一身爽利的站在四阿哥面前时,四阿哥仿佛觉得时间一丝也没有变,仿佛还是十年前的那些清晨,阳光照在楚楚身上镶上了一层淡淡而朦胧的金边,迎着秋日的晨风,楚楚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温暖灿烂。

圆明园距离香山并不远,且清朝时期有专供皇亲国戚贵族们游玩歇息的皇家寺庙行宫和御道,一般游客是不接待的,所以虽然正值赏红叶的季节香山却很清静,走了一个时辰才登上了半山的阆风亭,楚楚累的再也走不动了,四阿哥摇摇头,扶着她坐在亭子的廊上笑道:

“你还是这样爬到一半就累的走不动了,以前也是,到了这里都是赖着我背你上去的”

说着眼中露出一丝怀念和温柔,楚楚尴尬的一笑,见一行四人四阿哥和她,高毋庸和大妞,其余的下人都在山下候着的,高毋庸和大妞还一人拿着一些东西都一点儿看不出累意,只有自己喘的厉害,不禁暗暗佩服,歇了一会儿,喝了些水袋里的水,楚楚才打量四周,见自己做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八角亭子,四周是层层的远山,遂站起身向外一望,正逢霜秋,遍山黄栌,如火如荼,不远处两道泉水铮铮淙淙顺着岩石而下,很有意境的地方,不觉想起了一首诗顺口念道: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楚楚还没有念完,山路上就有一阵爽朗的笑声道:

“好一个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楚楚不觉翻翻白眼心道:果然穿越女一吟诗立刻能招来人,想着还是回身看向来路,康熙带着李光地张廷玉后面跟着十三十四,还有一个楚楚没见过的美男子,虽然年龄也是三十多岁不过人家长的实在是美型啊美型,盯着楚楚的眼光很复杂,怀念而喜悦更多的是惊讶,当然楚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光。

互相见了礼,那个美男眼睛扫过四阿哥道:

“原来四哥这一病,病到香山赏红叶来了”

四阿哥低低咳嗽两声道:

“九弟见笑了,不过昨天多亏了楚楚照顾才得以痊愈,却搅黄了这丫头和十四弟的一日游,故陪她来这里散散心罢了”

九阿哥低低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楚楚这才知道眼前的美男就是妖孽九,暗想就不知道那个传说木秀于林的八阿哥会是什么样子,好奇的看了九阿哥几眼,九阿哥对楚楚倒不像对四阿哥哪样话里带刺儿,很是亲切的冲楚楚笑了下,楚楚顿时被他这一笑电到,不觉盯着九阿哥有些发愣,四阿哥瞪了楚楚一眼,见她没反应,遂很不高兴的伸手拉拉她的袖子,楚楚才回神,白了四阿哥一眼,冲着九阿哥笑道:

“古人说一笑倾城,九阿哥这一笑也不差”

康熙哈哈大笑,伸手敲了敲楚楚的脑门道:

“你这丫头,朕的儿子能用这样的词吗”

众人不觉莞尔,九阿哥哭笑不得道:

“看来你是一点儿也记不得我了”

楚楚道:

“现在认识也不晚啊,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九阿哥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心道: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可是自己每次相逢总是晚了一步。康熙望了望远山道:

“来!丫头刚才你念的词很有气势,再念一遍来听听”

楚楚只能又念了一遍,康熙道:

“朕还是喜欢最后这一句”

李光地缕缕自己的胡子道:

“不过微臣看来这首词还有下阕,格格老臣说的可对”

楚楚嘿嘿一笑,康熙道 :

“不许藏着掖着,快快念了下阕来听”

楚楚无奈接着念道: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张廷玉不禁暗暗抽气,这首词岂是一般人写的出来的,太霸气,字里行间蕴藏着丝丝缕缕的王者气,不觉望了那个丫头一眼心道:这丫头特意的邪门了。

康熙没想到下阕也是如此的有气势,遂大声重复道: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真是令朕想起了朕年轻的时候啊!也是如此踌躇满志,丫头你要记得,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主沉浮”

众人大惊,九阿哥脸色有些变幻莫测,看了一眼和皇阿玛并肩而立的楚楚,一瞬间觉得她身上有许多自己不能平视的光彩,璀璨而耀眼。楚楚见一瞬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知道这首词涵盖的话题是不能随便碰触的,遂笑着说:

“其实这首词是我偶尔听到的,我到不是很喜欢,我更喜欢‘晓来谁染霜林醉'?您瞧不是很应景吗”

说着伸手指着远处晨光下的满山枫红,康熙微微一笑道;

“却是很应景,不过朕还是喜欢刚才那首,回去朕写了挂在书房里”

楚楚急道:

“那可不是我做的”

康熙噗嗤一笑道:

“朕知道你急什么,走吧午时到见心斋用膳,今晚就宿在那里了”

楚楚早就听说过那里的,现代时已经不复存在了的皇家园林,自己还是很有造化的,遂也不觉得累了,随着康熙踏上了山路,却不是继续向上而是穿过侧面横向的一条山路向南走去。

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