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却理直气壮地道:“你自然要跟去啦,你可是早就算在刘叔的家眷里头的,不跟着去,难道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要知道,父亲与刘叔走了,指不定还要带上钟师爷,你在清河难道就指望那些流民照应了?”

青云听得有些不高兴:“你说得我好象很没用似的,没人照应我还活不成了吗…”

周康也说:“此事确实麻烦。钟师爷方才已跟我说过了,先前听闻淮王病重,向皇上忏悔当年犯下大错,皇上感叹万分,不但派了太医来为淮王诊治,还遣了许多宫人前去侍候淮王。若淮王真有个万一,淮王妃与世子很有可能会获释。王府的产业多数都充公了,倒是这淮王别院还在,若是王妃与世子回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钟师爷担心他们会寻他晦气,正想跟我一块儿走呢。连他都不在这里了,只一位罗县丞,未必能把你照顾好。”

青云听得心下有些惶惶的。她这几年能过得舒心,跟抱了条好大腿脱不开关系,要是这条大腿飞走了,她心里真有些没底。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讲究法制的社会。

刘谢忙道:“我自然是盼着青丫头能与我同去的,她做了我几年的闺女,一朝分离,可就心疼死我了!就怕她是姜家千金,姜家人迟早要来接,我怎么好把她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周楠不以为然:“姜家要来接,早就派人来了,怎会一去两年都没有消息?除了那位林公子还能探望过两回以外,姜家是一个人也没来过!他们显然没打算认青姐儿,青姐儿还理他们做什么?”

青云不由得苦笑。姜家这两年确实没派人来接她,但倒不是有心不认她。林德头一回来探望她时,就已经解释过了。

姜家这两年正处于内乱不休的时期。那年淮王同党名单泄露,姜家的人当然不在上面,可姜家长房的姻亲却被卷了进去,姜大老爷为此受到二房为首的一众族人逼宫,族长之位险些不保。楚王妃有心为亲兄长争夺这个位子,便帮着二房争权,还好皇后是个明理的,不赞成这么做,那姜大老爷才勉强在大多数族人的拥戴下支撑到今日。但楚王妃没有明着与皇后作对,私底下却纵容姜家二房小动作不断,姜家族中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争吵不休。姜七爷作为亲近长房一方的族人,也被卷了进去。

姜七爷本来早已将她的事禀告给姜大老爷,可一来他们不想跟四房母子打交道,二来也是找不到熟悉姜钧之女的人做辨认的工作,加上族内事多,就只好把青云摆在一边了。这两年除了每年派人送一次米粮布匹过来供青云日常使用外,便只有林德曾经奉他们的命令来看了她两回。而且因为担心会走漏风声,他们连侍候的下人也不敢派来。不过林德上回临走前提过,最迟今年春天,姜家会派教养嬷嬷过来指导青云礼仪规矩。即使一时半会儿她无法回到姜家认祖归宗,作为姜家女儿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的。

青云真心觉得这种事没意思,但隔了那么远,她又拒绝不了,林德只当她是发小孩子脾气,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不过眼下春天都快过去了,姜家还未来人,青云便只当是出了变故。

只是…刘谢即将调任远房,她真的要独自留下来吗?没有刘谢与周康,姜家又迟迟未派人来,她听说已经有闲言碎语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会怎样呢,她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

第三章重遇

走出县衙时,青云还在纠结。

事实上无论是留在清河,还是跟刘谢一起走,对她来说都没问题。留在清河,也许没了靠山,但钱老大夫、王掌柜等人都很关心她,真要遇到麻烦时,罗县丞应该会念一点旧情面,还有一个关系稍微疏远一点的赵三爷。她在这里有朋友,有房产,还有铺面可收租,环境和人都是熟悉的,即使不能大富大贵,小康生活总能保证。当然,如果是跟着刘谢一起走,同行还有周康与周楠父女俩,同样是关系很好的熟人,她还能到新地方开阔视野,也是不错的选择。

关键是姜七爷曾经许诺会派人来接她回去。尽管她对姜家不怎么感冒,但怎么说姜七爷与林德对她也挺好的,两年前淮王别院案发时,也帮过刘谢的忙。虽然说最后是托了乔致和的福,又有钟淮的合作,刘谢才逃脱大难,跟姜七爷关系不大,但总归是承了对方的人情。如果她不认识他们就算了,但是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如果将人家的要求置之不顾,她心里是无论如何也过意不去的。

该怎么办呢?

青云走出后街,抬头一看天色还早,便想起方才周家父女商议着,清河县衙的事务可以暂时交到罗县丞手里,不必等新县令来了再走,趁着如今天气还不算热,赶紧收拾了行李赶路,路上也不会太辛苦,因此他们打算这个月内就要动身了。刘谢自然是跟着他们走的,行李什么的都好说,可他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又有老家那边的兄弟要知会,准备的工作就多了。这古代人做远程旅游,可没有现代人方便,一些药物需得带上,尤其是治水土不服的,免得刘谢这小身板半路上病了。官才升了一品,却去了半条人命,那就太不划算了。

这么想着,青云脚下一转,就拐上了前往钱老大夫医馆的路。才走出几步,便有一辆驴车停在她前方不远处。车夫又是一个熟人――林三:“大姐儿要上哪儿去?你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委屈你走路呢?快上来!”

青云苦笑了:“林三叔,连你也这么叫我,是拿我取笑的吗?”

林三哈哈大笑,仍旧招呼她上车。她也不扭捏,干脆地进了车厢,说了想去的地点。便往竹筒里扔了五个钱。

医馆离西城门不远,没多久就到了。青云下了车,辞别了林三,便往医馆里去。

如今钱老大夫在清河县境内可以说是大名鼎鼎,他本就医术颇佳,这几年在曹玦明的指点下,又学会了不少医学知识,在清河一带。已经可以算是排位第二的名医了(第一是曹玦明)。来找他看诊的不再局限于流民,本城的官民百姓也是他的常客,因他性情和蔼。人又风趣,还常常与同行们交流医术心得,因此很容易就在整个淮城府的杏林圈子里站稳了脚跟。如今他研究了不少成药丸子。在店里卖得很好,又教会两个僮儿简单的医术,还招了两个颇有经验的中年大夫轮流坐堂,医馆已经渐成规模,即使他与曹玦明不在,也能维持如常。

今日医馆的病人并不多,有一位坐堂大夫在为两位老人看诊,旁边还候着三个人,僮儿在柜台后拣药,半夏则倚在柜台边跟一个熟悉的顾客唠叨着吃药期间的饮食忌讳。僮儿见青云来了,忙迎上来道:“青姐儿来了?师傅在后头歇着呢,你要找他么?”

青云点点头,跟着僮儿往后堂走,经过半夏身边时,停了一停,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走了。半夏嘱咐完,送走了顾客,便探头往里看,可惜看不到什么,想了想,他便走出店门,招手唤来一个在街边闲站的小子,如此这般嘱咐了几句话,塞给对方几个钱,便把人打发走了。

钱老大夫在后堂闭目养神,听了青云的来意,笑道:“行,都包在我身上了!但凡是居家旅行、出门在外能用得上的药,我都给备上,连金创药也都配上几剂,你觉得如何?”

青云笑着向他道谢:“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最可靠了!找谁都不如找您稳当。”

“你这丫头!嘴那么甜做什么?我这儿可没有糖给你吃!”钱老大夫笑着摇了摇头,“刘主簿终于有了升官儿的机会,着实难得。虽然他与周大人都要走了,清河的百姓便失了两位好父母,但他们这样的好人,原该做大官的!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知道,两位大人要走,我们也当有些表示才行。你说他们打算几时动身来着?”

“周大人的意思,是尽量赶在这个月内出发。”青云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想搞得太过劳师动众吧?我听罗县丞提过,他以前任职的那个县的前任县令,最爱这些虚架子,好象有什么万民伞呀,脱靴遗爱啥啥的?”

钱老大夫哈哈大笑:“万民伞自然是有的,至于周大人要不要脱靴子,那就随他的喜好了。”又叹了口气,“平心而论,以周大人这几年在清河为百姓――尤其是为我们流民们所作的一切,他也当得起这些。我们要送他万民伞,全是发自真心,并不是要摆什么虚架子。”

他嘱咐青云:“刘主簿的药就交给我,你若得了他们动身的确切日期,好歹跟我说一声,我是一定要去送的,只怕别人也要去。”青云应了。他又问:“你们是打算走水路还是陆路?”

“这个他们还没决定,不过应该是走水路吧?那样路上舒服些。”青云又道,“我还没决定要不要跟着去呢。”

钱老大夫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说得也是,你原有家族亲人,住在这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要回去的,总不能真跟着刘主簿到任上去,你只是他干女儿,又不是亲闺女。”

青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钱老大夫便开始念叨,若真要走水陆,那就得再预备几包晕船药了,青云见他准备忙活。便先告辞了。临走前,钱老大夫忽然叫住他:“我听半夏说,曹哥儿昨日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青云一怔:“他回来了吗?他走了都有…快一年了吧?”

曹玦明这两年并不是一直在清河的,青云与他说开了之后,许诺一旦自己恢复记忆。就会将实情告诉他,让他不必再浪费时间,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他便往淮城周边的几个府转了一圈,拜访了几位杏林前辈。讨教了医术,然后又回来了。没待几个月,他又离开了清河。这回是要上京城,到京郊的张碧罗家看看她的疯病是否有好转,或者查查有没有遗漏的线索,然后就要回转岍州老家探望母亲。他走的时候没有说归期,只是将半夏留下来给钱老大夫做助手,青云原本以为,在自己能提供前身关于魏红绡经历的消息之前,他都不可能回来了。

没想到。刘谢才得了升迁的文书,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离开,他就回来了。

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吧?青云这么想。

她现在跟曹玦明的相处方式有些尴尬。虽然他好象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也对她依旧亲切关怀,但她心里一想到他曾经骗过她。对她的好有可能都是为了她脑子里的记忆,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因此对他是礼敬有余,亲近不足,每次遇见都觉得尴尬,而一听到他问是否记起了什么,她又在心里暗暗生气,虽然面上半点异状都没表现出来。

曹玦明一走大半年,再次回来后,两人相处时的情形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青云怀着心事走出医馆,却看到分别已久的曹玦明就站在医馆门前,身后停着一辆小马车,似乎是他家去年新置办的那一辆。他的气息微微有些急促,额头上还带着汗,衣裳的下摆处还有尘土,稍嫌有些狼狈。

青云很是意外,勉强挤出一个笑,行了一礼:“曹大哥,你回来了?”

“是。”曹玦明也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昨天傍晚才到的,本来打算今天在家先歇一日,但想想医馆里可能有事,便过来看一看。”接着他便转头“看”了医馆一眼,“似乎一切如常,我就放心了。”

青云默然,总觉得他是匆匆赶过来的,犹疑地问:“你来医馆是不是有急事?”

“没有!”曹玦明断然否决,“姜妹妹,你这是打算回家去么?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青云犹豫了一下,“这里离我家也就几百尺。”

“西城门外大道如今热闹得很,人多、车多,货也多,你一个人走过去,万一被撞着了怎么办?”曹玦明有些焦急地道,“即使没被人撞着,那里人多气味难闻,也远不如坐马车自在。我这小车你是知道的,去年才打的,干净得很。就这几步路,你也不肯坐么?”

青云还在犹豫,小车里显然没有别人,如果她坐上去了,一路上就得与曹玦明独处一阵子,而她实在讨厌从他嘴里再听到那句:“你记起从前的事了么?”

曹玦明见她迟迟不肯答应,神色有些黯然:“我知道自己从前做错了事,让你觉得难受了,但我是真心想要悔改的。这次回老家,我把先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我母亲,她骂了我一顿,我心里也很是后悔。好妹妹,你就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他说得这么可怜,青云倒不好再拒绝了,只能道:“曹大哥言重了,我没有生你的气,就是不想麻烦你。但你这么热心,我就不客气了。”便上了马车。

曹玦明面露喜色,忙往车辕上一坐,转头与医馆内的半夏交换了一个眼色,便赶着马车朝西城门外驶去。

路上,他向青云说起自己这趟回家的经历:“我先回京去看了张碧罗,可惜她的病情还未见起色,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听说如今连人都不认得了,又没有别的线索,我只好回老家去。家母听我说起这几年的事,便怪我不该骗你,无论害先父的凶手是谁,姜九爷都应该是不相干的人,更别说你这个女儿了。你当年才多大?又失了记忆,我把指望都放在你身上,本来就是强人所难,更别说还阻碍你与族人相认…”

青云抿了抿嘴:“曹大哥,这件事…其实我真没怎么生气。虽然你是骗了我,但是…你也一直把我照顾得挺好的…”事实上,她并不是真正的姜青姐,不过是个穿来的灵魂,要说骗人,还不知道是谁骗谁呢!她在意的,是他骗她喝作用不明的药,又一再追问她是否恢复了记忆,活象她对他来说,就只是个记忆的载体而已。

好歹,她也曾经把他当成是朋友的。

想了想,青云决定告诉他最新消息:“你知道吗?周大人和我干爹都接到吏部调令了,两人齐齐升官,要一起到新成立的锦东府去做官,一个做的是通判,一个则是府经历。他们打算这个月内就动身。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偷看曹玦明的反应。

曹玦明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张口就要说话,但才回过头,又顿住了,重新转头看向前方,脸上神情变幻。

从青云的角度望去,看不见他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曹大哥,你怎么看?”

曹玦明笑得有些勉强:“为什么不留在清河呢?虽然你与刘主簿亲近,但毕竟不是他亲女,要说认识的时间长,感情深厚,钱老与王掌柜他们远胜于刘主簿,若你跟刘主簿走了,兴许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钱老他们了。你不觉得可惜么?”

青云承认是有点可惜,从清河到锦东距离超过千里,走了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可是说真的,她在清河住得有点儿烦了。这里的生活固然很稳定,但地方偏僻,经济也不算发达,她连淮城都很少去,见的人都是差不多类型的,长期待在这里,她思想都会变得狭隘的。她想要到更多的地方去,认识更多的人,看一看她所待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可惜,这些话跟曹玦明说,他也未必能理解。

青云默不作声,曹玦明隐隐感觉到她的想法,咬了咬牙,又道:“姜家不是说要来接你的么?虽说他家迟迟未有人来,多半是改主意了,但你留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姜家千金,也都能敬你三分。到了锦东,那里都是生人,谁知道你的身份?”

青云不以为然:“姜家千金又如何?我也不稀罕这个身份。我敬七伯,是因为他对我挺好。”

曹玦明又沉默了,他似乎已经明白,青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还未真正下决心罢了。可是,她如果真的随刘谢离开,他又怎么办?

曹玦明转头看了身后的车帘一眼,陷入了为难。

第四章嬷嬷

马车很快就到达了青云家前面的小店门口,青云连忙跳下车,低头对曹玦明行了一礼:“多谢曹大哥相送,我先回去了。”

曹玦明正要跟她说些什么,忽然看到那两个开面店的寡妇之一迎了出来,不及向他打招呼,便拉住了青云:“大姐儿,有几个人来寻你,瞧着不象是好意的!”

青云一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面店小小的铺面之内,一个客人也没有,另一个寡妇如临大敌般守在柜台处盯着对面的几个人。

那是两男三女的陌生人,为首一个中年妇女,端坐在一把店里的椅子上,穿着打扮都透着富贵之气,但并不算张扬,就是下巴抬得有点高,眉间带着傲慢之色,看起来不好亲近。而立在她身侧的两名妙龄少女,同样是打扮华丽,不过看穿戴倒象是丫环一类的身份。在她们身边,站着两个穿深色绸衣劲装的男子,其貌不扬,又板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这五人是什么来头?

青云还在打量他们,那五人已经留意到她了。中年妇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三遍,皱了皱眉头,又看了她身边的曹玦明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给身边其中一个丫头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微微颌首,上前几步对青云道:“姑娘可是姜九爷生前收养的那一位?我们嬷嬷是奉了姜家大老爷之命,前来教导姑娘礼仪规矩的,姑娘快过来拜见吧。”

啥?原来姜家真的派人来了?

青云挑了挑眉,再次看向那中年妇人,见对方仍旧是一脸的傲慢。她有些糊涂了,难道这位嬷嬷来头不小?是那种特地从外面请回来教导家中女孩子的,或许是宫里或王府出身的礼仪老师?不是姜家自己养的?通常这种身份比较高的老师,不是只会教导家族中地位比较高的千金小姐的吗?如果说姜家把她当成了姜锋亲生的嫡女,那也就算了。可那丫头方才明明称她为姜锋养女,那位姜大老爷还真大方啊!也许是姜七爷从中说了不少好话。

既然对方来头不小,又是奉了姜大老爷之命,青云也不敢失礼,便露出一个斯文的微笑,上前郑重道了声万福:“见过嬷嬷。不知嬷嬷贵姓。该如何称呼?”

“免贵姓常。”常嬷嬷的态度有些冷淡,生受了青云这一礼,方才起身道:“老身奉大老爷之命,前来教导姑娘,这两个丫头是随我前来。侍候我起居的,那两个家人则负责护送我们,也是充作姑娘护卫之意。姜家乃是世族名门。又出了皇后娘娘与楚王妃两位贵人,因此对族中女儿的教养分外严格。姜家的姑娘们,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夸一声娴雅大方,知书达礼。姑娘自幼过惯了苦日子,想必是不懂得大户人家女孩儿该有的规矩的,如今虽侥幸认了姜家为亲,却没有个长辈来教导。日后顶着姜家养女之名出门,未免贻笑大方,故而大老爷命老身来教导姑娘。还望姑娘虚心学习,不要浮躁。”

青云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儿,这人怎么回事?这是在讽刺她吗?

她抬头看了看常嬷嬷。非常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句句话里都带刺,要是不情愿,就不要勉强了。”

常嬷嬷似乎被噎住了,瞪着青云好一会儿,方才顾左右而言它:“姑娘虽是姜九爷收养来的,又声称失了记忆,不知身世为何,但姑娘既入了姜家门,便算是姜家之女。老身当教导姑娘该知道的规矩,比如说…”她瞥向曹玦明,“正经人家的女孩儿,是不该独自出门的,更别说雇外头不三不四的人驾车了…”

曹玦明皱了皱眉,心中认定这个常嬷嬷对青云心存轻视,又是个势利之人,索性反笑道:“嬷嬷眼力真好,竟觉得我是个受雇于人的车夫,只可惜我御车之术不佳,回头见了皇后娘娘,定要向她赔罪才是。”

常嬷嬷又是一窒,想起姜七爷曾经交待过的话,便知道自己错认了,这人虽然穿着布衣,看起来又有些狼狈模样,但多半是那个曾经受过皇后娘娘赏识的太医之子曹玦明,但是他用皇后娘娘来压她,又让她看不上了,难道他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姜家的女儿么?

于是她没理会曹玦明玦又转头对青云道:“姑娘之所以不该独自出门,就是怕遇上了外头的男子,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公勋贵子弟,哪怕跟姑娘说了一句话,都会有损姑娘闺誉,若是不止说了一句话,那就再糟糕了!姑娘名声尽毁,姜家面上也无光。姑娘从前在外头无人教养,不懂得这些规矩,老身也不好说什么,但如今姑娘知道了,就该改过来,自己尊重,万不能再做那没脸没皮的事才对。”说完了这番话,她方才再度瞥向曹玦明:“比如这一位公子,既然是外男,姑娘就不该轻易与他来往,哪怕是有长辈在场,也当矜持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