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王忙将她压回榻上:“那你快躺下,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说出来!”想想又觉得不放心,“翠云,你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吧,即便不请太医,有个大夫来诊诊胎,开个安胎的方子,也是好的。等明儿我进了宫,再请太后派个太医和懂行的嬷嬷过来照顾你。”

翠雯勉强笑了笑,满怀心事却无法排解,眉间犹带忧色。

清江王留了心,给翠云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他便回头问翠云:“这两日我不在园中,她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为何如此忧虑?”

翠云也觉得奇怪:“先前她有些害怕太后会为了未进门的王妃,要她打了这一胎,但王爷您已经说过了,太后让她安心养胎,会为她做主的。照理说,她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呀…”忽然记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叫小高子的内侍被押送来的时候,翠雯曾与他说过一会儿话,我让她别理会那人,她却说,想寻小高子打听一下那几位有可能做王妃的闺秀的性情。当时她是跟小高子单独在屋里说话的,我只让两位御卫守在院门口以防万一。难道是小高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清江王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悦,挥手示意翠云退下后,他重新回到屋中,盯着翠雯看。

翠雯被他看得胆战心惊:“王爷…为何这样看奴婢?”

“你去找小高子做什么?”清江王淡淡地问,“我不是说过,即使王妃进门,我也会护着你么?连太后也让你放心安胎,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京城里的宗室王公,人人都有妻有妾,庶子庶女从没少过,有几家是正妻非要把老实本份的妾往死里折磨的?只要你安守本分,谁也不能为难你。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太后挑的人?”

翠雯眼圈一下就红了:“奴婢绝无此意!奴婢相信王爷!”说着就哽咽起来了,心下说不出的委屈。

清江王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些:“小高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翠雯抽泣着,瞧瞧门外无人,一咬牙,就把小高子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最后哭道:“奴婢实在害怕极了。不得已才答应了他。想来他不过是要个存身之地罢了,王爷就依了他吧,否则,他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王爷便是再清白,也免不了受人怀疑!”

清江王一路听,脸色就一路发黑,到最后忍不住发火了:“你一开始就不该理他!若你从不曾听到他这番话,他即便照实说出来,又有什么要紧?!皇上难道是耳根子软的人。不知道分辨这话的真假么?居心叵测的是齐王妃,与我有何相干?!”可如今一切都晚了!翠雯听到了那些话,又再告诉了他。要是处理得不好,他真是水洗都不清了!

翠雯哭得更厉害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一时被他吓着了,方才失了分寸。只是如今他已经把话说出来了,王爷。我们该如何是好?若是不依了他,就怕他心中怀恨,胡编乱造些对您不利的话出来,那时才糟糕呢!”

“你懂什么?!”清江王暴躁地道,“你以为他当真只满足于在这清江园里领个小小的差事么?这一回应了他,他自以为得意。日后只会越发得寸进尺,索要更多的好处!我们从此就要受制于他了!”

翠雯吃了一惊:“不能吧?他怎么敢?他就不怕王爷将来报复他么?将来皇上可是要过继王爷之子为储的,等到王爷之子登基。王爷可就再也不必忌惮他了!”

清江王见她冥顽不灵,简直气极:“你怎么就信了他的话?他说皇上难有子嗣,这是谁说的?哪位太医把的脉?太后与皇上可从来没在我跟前透露过要过继的意思,先帝在时也从未提起!况且我瞧皇上平日举止,并不见身体有恙。这不能有子嗣之说,真真不知从何说起!齐王妃早有反意。焉知这不是她胡编乱造出来动摇朝野的谎言?!”

他越想越觉得真相应该是这样,且不提小高子是真的信了这番话,还是假意说来骗他,他都不能有一丝异心,必须尽快将事实告知皇帝才行!至于小高子,方才见面时,对方眼神闪烁,也不知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他可以先稳住对方,再慢慢儿从对方嘴里掏出更多的情报,弄清楚皇帝不能有子嗣的说法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还有齐王妃都有些什么计划!

这么想着,他顿时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对翠雯说:“今天你从小高子那里无论听到了什么,都只当没听到过,无论谁来问,你都不能透露一个字,连翠云也不许说!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安心养胎就是。园子里的事,你也不必理会了,想要什么东西,只管找翠云。我明儿再来看你。”说罢就出了门。

“王爷!”翠雯哽咽着唤他,却唤他不回,只能默默垂泪。她绝对不会往外说一个字的!她明白王爷的意思,小高子说的那些话,若被人发现王爷早就知情,皇上免不了要多心。但她更害怕的是,如果小高子将来真的苛索无度,在他们这儿得不到满足,就跑到皇上面前胡乱编排,把王爷说成跟齐王妃是一伙儿的,那王爷该怎么办?!

她这一日也没能好生过,到了晚间,连饭都吃不下。翠云便来劝她:“你这是做什么?王爷不是叫你安心吗?你如今一人吃,两人补,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也要填些东西下肚才是!”

翠雯无心考虑饮食,她拉住翠云问:“可知道那小高子都说了些什么?王爷怎么样了?”

翠云只觉得她问得奇怪:“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小高子说的话,我如何知道?只听说朝廷的大人们已经回去了,明儿再来。王爷还在前院呢,县主过来了,本想来瞧你,不过王爷说你已经歇下了,方才做罢。”

翠雯心下一痛,知道清江王定是恼了她,连忙低下头去,眼圈儿又红了。

翠云没留意,还在继续道:“说来有件事,我要跟你打声招呼,就是那个小高子,王爷留下他暂时在园里当差,说是叫他管着园子东边那个大书楼,派两个小太监给他打下手,除了书楼中的洒扫,旁事一概不必管,每月的月钱和一年四季衣裳什么的,都照着大管事的例给。这么轻闲又体面的差事,除了少与人往来,别的再好不过,真真便宜他了!”

翠雯一惊,立刻就想到,这是王爷答应了小高子的条件,但小高子只说要在这里谋个差事罢了,怎么就给了如此优厚的待遇?她抓住翠云的袖子:“王爷去见过小高子了?”

翠云不解地看着她:“自然是见过的,还单独说了一会儿的话,想来是那小高子巴结得好,否则王爷怎会给他这么好的差事?”

翠雯当下悔恨不已,不用说,一定是小高子威胁王爷了!王爷所虑果然是对的,小高子没那么容易满足,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从王爷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她为什么信了他?为什么又把话告诉了王爷?如今骑虎难下,王爷都被她拖累了!

要想个法子…必须想个法子!这个隐患,一定要尽早除掉!

清江王对翠雯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刚刚对青云复述了从翠雯处听来的一切,下午他已经找机会向小高子确认过了,小高子确实那么说过,甚至还补充了一些细节。

青云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皇上?不能有子嗣?!”她在宫中可从来没听过相关的话!就连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被先帝匆匆送出宫,也是因为别的原因,一是藩王步步紧逼,盯紧了太子要坏他名声;二是楚王妃利用楚王郡主暗算太子,而当时的皇后又以为楚王郡主是亲生骨肉,不能辨别忠奸,无法保护太子;三则是为了迷惑敌人,赢取宝贵的时间做反击准备。

如果皇帝的身体真有问题,太后对她这个女儿从未有所隐瞒,又怎会没有透过一丝口风?她甚至还不止一次听太后说过,皇帝一天一天大了,再过两年就能立后,给后者添个皇孙、皇孙女。若是皇帝真的不能有子嗣,太后绝不会说这番话!

因此青云很斩钉截铁地对清江王道:“小高子说的绝对是谣言!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的,但绝对不会是真的!太后常念叨着要皇上早日立后纳妃,好让她抱孙子,这话大皇兄你也听她提过吧?她要为大皇兄挑个好王妃,也是因为感激你当年舍命救了皇上!至于杀子之仇,大皇兄你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又不是太后的儿子,她怎会一直惦记着?”

清江王面上如释重负,抬手抹去一把汗,不由得失笑道:“不是真的就好,确实,太后常说想抱孙子的话,我怎么忘了呢?都是那小高子可恶,害得我虚惊一场!”顿了顿,又正色道:“即便谣言是真的,我也是不敢有奢望的。”

青云白了他一眼:“要是真有那个需要,你难道就真能硬下心肠不肯帮皇上的忙?”

清江王一噎,只能干笑以对。

青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小高子的话上:“小高子被齐王妃追杀,这事儿应该不是假的,从他说的许多细节可以看出,他编不出这假话来,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那到底是齐王妃编的,还是别人编了告诉齐王妃的呢?”她咬了咬唇,“如果说,当年湘王谋反也是受了这个谎言的影响,那可就有年头了,当时齐王妃还在幽禁中,是否有这么大的能耐仍未可知,又或者…”她看向清江王,“真正编谎的另有其人,比如…当年一心要将皇上拉下皇储宝座的楚王妃?”

第三十二章审问

清江王怔了一怔,没有预料到会从青云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楚王妃——如今已经是楚郡王太妃了,自打三年前与楚王府老王爷一同离开了王府,在城外庄子里休养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京城的门,甚至连长子继承楚王爵位、长媳怀孕、嫡长孙出生,她都没有回过楚王府,只有老王爷回去为子孙们庆贺。她从前是出了名的呼风唤雨,风头极劲,但三年不出现在人前,宫里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逢年过节连循例的赏赐也没有,京城上下就仿佛已经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清江王从来没想到,青云至今还惦记着她,甚至把齐王妃的阴谋也怀疑到她身上。

他问:“妹妹为何会觉得…此事与楚王太妃有关?”

青云不解地反望他:“这是当然的啊,当年谁对皇帝最为嫉恨?谁最想把儿子送上那个宝座?楚王太妃当年都做了些啥,大皇兄是知道的吧?既然她可以勾结那些教导皇帝的老师,让他们坏皇帝的名声,又往他头上泼性情暴虐之类的脏水,那再多编一个他不能有子嗣的传闻,也没什么奇怪的。你也说了,先帝在时,藩王总是要造反,就是因为先帝子嗣少,年纪又轻,而先帝的身体却越发差了,早些年那些藩王就参与过夺嫡,只不过是输了,才暂时罢手,等待机会而已。这谣言出来了,先帝身体又不好,他们当然就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呀!”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大皇兄,你方才说,那小高子曾经亲口告诉过翠雯,说皇上的那个秘密知道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宫里也就太后和皇上知道,宫外则是楚王府老王爷和太妃,但已多时不见外人了。齐王夫妻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他们向谁打听?难不成还能是太后和皇上吗?!”

清江王有些结巴了:“这…这…藩王们也不是傻子,怎会轻易信了这种没根没据的谣言?更何况,淮王等几个本来就不安份的也就罢了,湘王与楚王、齐王原本却都是站在先帝那边的,按理说,若皇上真的不能…那他们也犯不着造反,只要静等机会就好,真到了那一日。先帝自然会从他们的子嗣里挑选一人承继大统。”

青云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合理,不过谁知道呢?楚王太妃是个心思狡诈的女人,也许她还对那些藩王说别的了。至于谣言的真假…老实说。如果是本来就有心造反的人,听了这种谣言,他们是愿意相信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清江王默了一默,最终苦笑:“确实…他们大概宁可相信是真的吧?谋朝篡位的名声毕竟不好听。就算真的争到了那个位子,也要遗臭万年的,但若能安慰自己,这是为了皇室繁衍的大计,哪怕明知道是在自欺欺人,他们也会选择相信吧?”

青云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握紧了拳头:“这事儿不能轻忽!我得跟皇上说一声,让他派人去监视楚王太妃,以防她再出夭蛾子!”

“此事恐怕不容易。”清江王道。“当年楚王谋反毕竟只是传闻,还未起事便已被制止了,外人多不知情,而楚郡王又曾在湘王之乱中有过护驾之功,这几年也一直安分守己。倘若真的派人去监视太妃,一旦传扬出去。定会有人非议皇上与太后。”

这倒也是,那就不能明着派人,得悄悄安排。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楚王太妃的手段,她要暗算皇帝,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照现在的形势看,似乎是齐王妃被她编造的错误情报所骗,以为自己有机会了,主动跳出来做先锋,想要把皇帝拉下马,然后再把清江王送上那个位子?可齐王妃又图什么呢?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关蕴菁嫁给清江王,就为了那个皇储之位?问题是,无论是清江王还是他儿子坐上了皇位,对她都没有太大的好处,她仍旧只是一位齐王妃,总不能变成太后吧?

她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清江王也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这不可能,齐王妃对罗家还没那么忠心,放着正经娘家不顾,放着丈夫亲子不顾,冒了天大的风险,就只为了将我这个罗家外孙送上皇帝的宝座?我不过是她表姐的儿子罢了,隔了两层血缘,又说不上有多亲近,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若说最后继位的是她亲生儿子,那倒还有可能。”

青云一个激灵:“对了,就是她儿子!也许她想送你上位,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把皇位传给她儿子!”现在的齐王世子距离皇位十万八千里远,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他,但如果清江王坐上了皇位,主动将他列为皇位继承人呢?这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瞬间就会变为零!

清江王苦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答应这种要求?当年罗家要将嫡长女嫁给我,想让我生出一个同样有罗家血脉的子嗣,我都没少过警惕与提防,当年我还有亲娘护着呢,尚不敢相信罗家,更何况是齐王妃这样拐了个弯的亲戚?我难道不怕她儿子一旦成为皇储,她就对我下杀手么?再说,我马上就要娶妻了,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并无把柄在她手上,绝不会随她为所欲为的。”

青云想想也是,这个推论说不通,而且还有另一个疑点。齐王妃一直在想方设法将关蕴菁嫁给清江王,照小高子的说法,她是想让关蕴菁为清江王生儿子,可这个孩子要是真的生下来,清江王又怎会让齐王世子成为皇位继承人呢?哪怕关蕴菁是齐王妃的死忠,女子为母则强,到时候为了亲骨肉的利益,也不会继续和她合作的吧?

青云和清江王讨论了半日,始终不得要领,想得头都痛了,彼此对望一眼。面上都满是无奈之色。

最后青云只能问:“小高子今天还说了些什么?也许可以从他的话里推测到一些蛛丝蚂迹?”

清江王摇摇头:“这方面的事,小高子几乎完全不提,大概是因为与翠雯早有约定的缘故。而且,皇上派来的人,更关心别的。”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确实更关心别的。小高子没提齐王夫妇的计划里还需要用到清江王,因此他们就直接问起了齐王夫妇都在朝廷六部九寺安插了哪些人。大约是先前大理寺牢狱命案给他们敲响了警钟,眼下他们最关注的是这些。

小高子长年在齐王妃身边侍候,负责的是内院跑腿,近身差使是轮不到他的,又算不上心腹。因此齐王妃与齐王商量大事时,也不会问他的意见。但他既然离主人近,自然也能旁听到不少信息。齐王夫妇确实在朝廷各部安插了不少人手。具体人名他无法说齐全,只记得几个常听齐王妃提起的人,还有一些是知道籍贯或是入部的年份,也有一些人是知道他们的老婆姓什么,长什么模样。曾在何年何月何日到过王府的别业向王妃请安。

对于刑部与大理寺的人而已,要从这些零碎情报中查出具体的人名,并不是难事。他们全都兴奋了,一个劲儿地逼着小高子回忆所有相关信息,短短一个时辰内,竟发现了几个安插在刑部与大理寺内的疑似暗桩。连忙都将人名记了下来。回头一检查,他们都忍不住暗暗心惊。

齐王夫妇安插人手的行动在多年前就开始了,那时齐王妃还在幽禁中。恐怕是作戏的可能更大些,齐王显然说不上清白无辜。而他们安插的人,数量有三四十人之多,当年全都只是七、八品的小官,如今最高已经到了正五品。并且不乏在要紧职位上任职之人,平时看着不显眼。真要出了大事,这些钉子若有心捣乱,朝廷定要伤筋动骨!这回他们只不过是对牢里的囚犯下杀手,万一他们盯上的是六部主官呢?

让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心惊的,不仅仅是齐王夫妇在六部九寺埋下的暗桩,还有两个更惊人的事实!

原来当年罗家覆灭前,曾经将数百万两财物转移到蒋家,希望能保存部分实力,以候东山再起,但随着蒋家败落,无力保住这些钱财,蒋家人只好将东西秘密运送到了齐王妃的陪嫁庄子,想让齐王妃护住,随着钱财转移的,还有一部分人手。齐王妃当时已被齐王秘密幽禁,最后这些钱财就落到了齐王手中。不知为何,齐王妃知道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还乖乖在佛堂里住了十几年。齐王生活虽说不上骄奢淫逸,排场还是不小的,仅靠他那几个庄子,不可能支撑住这么大的花费,事实上都是托了罗家余财的福!

另外还有一件事,由于先帝行动太快,罗家当年有一部分死士远在外地,没来得及赶来救人,这些年里,他们一直秘密藏身在齐王府名下的一个庄子中,听从齐王妃的吩咐。这些人里头不乏高手,其中就有当年一直未能捉拿归案的几名罗家家将!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拿到这部分情报后,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继续审问小高子,就急着回去向皇帝报信。反正齐王夫妇的反心已经很明显了,其他的口供过后再问也不迟,他们必须尽快将那些暗桩控制起来,还要把罗家残存的死士拿下,就怕去得晚了,后者得到风声,会逃之夭夭,今后要想再抓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他们离去前,也曾对清江王表示:小高子太重要了,绝不能让齐王府的人发现他的行踪,等他们把暗桩清理完后,就会将小高子秘密转移到大理寺去,若清江王想要小高子在身边侍候,那必须得等到案子完结后。清江王对此自然没有异义,他还主动劝说小高子稍安勿躁,只要对方立下大功,皇上与他都不会忘了对方的功劳的,又同时赏了小高子十两黄金,才把人给安抚住了。

青云听完后忍不住道:“太便宜他了!凭什么给他十两黄金?大皇兄你也不富裕。”

清江王笑道:“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先稳住他,让他明儿乖乖跟着大理寺的人走,等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我还怕他什么呢?”

青云点点头,又问:“大皇兄既然跟他说过话,难道就没问关蕴菁的事?她到底是什么来历?齐王妃一定要把她嫁给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这件事清江王也说不清楚,因为小高子只知道齐王妃对这个养女十分看重,其他的倒是没听她提起。青云有些不满足:“她一点口风都没露吗?比如这个关蕴菁的身世,她真的是蒋家二奶奶的娘家侄女?”

“小高子当年是亲眼见到齐王妃让人抱了蒋二奶奶的侄女进府的,同行的还有关家的奶娘,这件事应该没有错。”清江王想了想,忽然记起另一件事,“他说起罗家死士的时候,还提到蒋家送来的人手里头,有一个丫头,似乎是罗家老四的通房,好象已经有身孕了。”

青云猛地坐直了腰身:“孩子生下来了?”

“应该是生下来了吧?”清江王道,“小高子对这件事不太清楚,那丫头是带着身孕入王府的,又被安置在佛堂里,但那时侧妃卢氏才嫁进王府,刚接手中馈,见正妃势弱,便想拿她身边的人作筏,摆一摆威风,却又碍着齐王的脸面,不敢动齐王妃心腹之人,因此就盯上了小高子,寻了个由头,打了他二十板子,撵到庄上做活去了,直到第二年秋天,小高子才被召回王府。那时已经过了将近一年,那怀孕的丫头早不在佛堂中了,孩子也没了消息,据说是送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安置了。”

青云眨眨眼:“会不会…她生下来的就是现在的关蕴菁?真正的关蕴菁已经送走了?”掉包计什么的,虽然很俗套,但她自己就亲身经历过,想必对古人来说也是常见的。

清江王却否决了这个可能:“小高子曾奉齐王妃之命去向罗家死士传话,说罗家血脉未绝,目前在十分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安心等候,别惹事生非。由此可见,那丫头生下来的多半是个男孩。”

“嘶——”青云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骂齐王作死了。齐王妃是罗家外孙女,她要救亲戚,那还算有点理由,你齐王明明是先帝的亲兄弟,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帮助要抢走你家皇位的反贼手下和后代藏身呢?别说什么不忍心,真要不忍心,把人远远地送走就得了,却非要养着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第三十三章诡死

罗家还有后代在世,并且在齐王妃手中,齐王妃也利用他,让罗家死士继续为她所用。这个消息真是惊得众人掉了下巴,刑部与大理寺的人赶着去向皇帝报告,又急于抓人,多少也是为了抢下这个功劳。

青云为齐王的不智而叹息不已,清江王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罗家毕竟是他母族,虽然对他是利用为主,但若真有后嗣存活,也是件好事,可惜被齐王妃扣住了,无法逃脱这逆贼叛党之后的名声,今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心中对齐王妃便又添了几分愤恨。

青云对清江王道:“现在我们再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来,不如等官府抓到了人再说吧。这回想必齐王和齐王妃都跑不掉了,就算他们有再多的阴谋,也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清江王默默点头,勉强微笑着说:“天色已晚了,妹妹就在园里过一夜吧,有事等明儿再说。”

青云应了,又笑说:“今日还没来得及看翠雯,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也好去瞧她。她托我打探太后的口风,我这几天却只顾着齐王府的事了,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让她担心了吧?真是对不住。”

清江王顿了一顿:“你还是先别去看她了,就让她独个儿待几日,想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