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曹玦明那边明明已经有了曙光,连皇帝弟弟都松口了…

太后却嗔她道:“你总说要跟人相处过,认为合得来的,才愿意嫁。可你是个女儿家,哪里有机会与人常相处?叫人知道了,你的名声怎么办?可以不必忌讳男女之别的,就只有自家亲戚。可你又跟我说,表亲之间联姻,血缘太近了,容易生出不齐全的孩子。你看看,都照你这么说,索性你不嫁人得了!都快成老姑娘了,还要这般挑剔!”

嗔完了,她又为青云分析这桩婚事的好处:“你与石明伦虽没见过几回,但毕竟是见过的,又知道他性情为人,这就不错了。他人品相貌家世都是极好的,又是先帝的内甥,你还未认祖归宗前,就与他相处得不错,日后想必也能和气过日子。先帝在时,一直对他十分宠爱。陈家当年蒙冤,乃是为了先帝牺牲所致,士林中至今还视陈家为忠臣典范。只要陈家人不犯大错,无论做了什么,先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旁人也不会多加苛责。但眼下先帝已经去了三年,你弟弟登基,也不必对陈家的人太过仁厚了,但若是太过冷落了他们。未免让人觉得你弟弟不敬曾经为先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士林中人也会觉得寒心的。可如今在世的陈家后人,不过是旁支末系,又没什么真本事。当中更有定国侯府这样曾有过反心的逆贼,对这种人一味宽仁,岂不是便宜了他们?石明伦却不同。他正经是已故陈皇后的亲姨甥。又一直忠于朝廷,本人也正派。对他多优容些,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青云皱起眉头:“母后的意思,是想用我这桩婚事来为弟弟赢取士林的好感?可弟弟眼下也没有被士林排斥,更没有冷落陈家的意思。难道那些人只是因为定国侯府的太夫人或者其他陈氏族人不得弟弟另眼相看,就要说三道四不成?”

说实话,要她为了弟弟的皇位牺牲婚姻。青云认为自己还做不到这么伟大。

太后连忙摇头否认:“哪儿呀,你弟弟登基以来,一直做得很好,只要不是存心挑刺儿的人,谁会说三道四?”

“那我不嫁给石明伦,也不会对弟弟的皇位有什么影响的。”青云不高兴地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县主而已,外人又不知道我是母后的女儿,皇帝的姐姐,把我嫁给石明伦,跟别的宗室女嫁给石明伦,能有什么区别?”

太后叹道:“话是这么说,但你与我们素来亲近,若你与石明伦的婚事做成了,朝野都会明白,你弟弟对陈家当年的功绩依旧不曾忘怀,也会关照陈皇后的娘家后人,只不过…有些不争气的陈氏族人,朝廷不会纵容他尸位素餐罢了。”她拉过青云的手:“好孩子,母后想给你说这门亲事,并没有逼你的意思。先帝一向疼爱石明伦,他自小就每年出入宫闱,也算是母后看着长大的。母后知道他的为人,只要你嫁给了他,他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青云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眼下我还不能给母后一个肯定的答复,石明伦还在锦东没回来呢,谁知道他对这门亲事是什么意思?我当年在锦东遇上他时,他年纪就不小了,也许现在已经娶了亲?”

太后忙道:“石太太说得清清楚楚,他还不曾娶亲!他如今认石太太这个婶娘为母,若是成了亲,怎会瞒着父母亲人?”

青云便改口:“好吧,就当他还没娶亲好了,那也许他对自己的婚事有想法呢?而且,他是个很出色的青年将领,这几年一直守在锦东边境,还跟蛮族打过几仗,立下大功。他大概还想在未来获得更多的军功吧?要是娶了我,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宗室女,会不会因此阻碍了他的未来呢?本朝向来有规矩,驸马不掌实权,更不能带兵,虽然我现在还只是个县主,但母后应该记得吧?父皇临终前,好象提过将来会让弟弟破格升我做公主的。如果我真的嫁了石明伦,到时候他不就是驸马了?”

太后不由得惊呼一声,这件事她还真的疏忽了。照她当年与先帝商议的结果,等到青云出嫁,又或是年纪再大一些的时候,就寻个名头加封她为郡主,再等上几年,便又寻个理由,继续加封到公主之位,好让这个苦命的女儿得以安享她本该拥有的尊荣。石明伦还很年轻,万一到青云加封公主时,他还能带兵,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将才?那时候,他的驸马身份就是明晃晃的,天下人皆知,哪怕皇帝有意用他,也要受到朝野反对。但如果为了他,不让青云得回公主的身份,又太委屈了这个女儿。

太后纠结了,最后不得不对女儿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偏差,但又舍不得这个女婿的好人选,最终决定暂时将事情压下,等到石明伦回来了,看皇帝要如何安排他的职位,再考虑婚事也不迟。

青云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万分盼望石明伦已经有了心上人,或是谈婚论嫁的对象,如果是这样,哪怕石太太与太后拥有相同的想法,她和石明伦的婚事也不会成功的。皇家要与石明伦联姻,是要结亲。不是结仇。

看着太后纠结的模样,青云决定要转移一下仇恨:“对了,母后,您先前不是说。打算等关蕴菁的流言传出去后,给她和齐王次子指婚的吗?现在齐王染上麻烦了,也没必要连累了别人家无辜的女儿,还是让他们内部消化了吧!”

太后没听懂什么叫消化。但也猜到了女儿的意思,迅速转移了注意力,叹息道:“我倒是想啊,可惜。流言传得太厉害了,谁家不知道那姓关的丫头名声极臭?外头对于她勾搭了哪个男人有无数的猜测,齐王的次子反而不起眼了。若我真要将她许给齐王次子。未免叫人怪我做人不厚道啊!”

确实。与关蕴菁相关的流言是越传越厉害了。当初青云伙同太后、姜大太太等人放出风声时,完全没想到流言透过王公勋贵府第的下人之口,散播到市井中之后,会被民间众多的八卦人士们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又渗进了无数人的自我想象,已经发展到了与原版有天渊之别的程度了,据说眼下已经有人在传言。说这位关姑娘在齐王妃的寿宴上,当着无数来宾的面,冲着清江王宽衣解带,却被清江王正色推开,严辞拒绝,她还不肯罢休,转而扑到齐王世子(或者齐王次子)身上哭去了。

到了这一步,关蕴菁似乎已经断绝了嫁入任何一家名门大户的希望,就更别提什么宗室皇亲了,哪怕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要嫌弃她几分。虽然流言只在市井中流传,但高门大户都有耳闻,若太后真的做出了赐婚的决定,确实是说不过去的。青云原本就只希望能为清江王解围,关蕴菁会不会嫁不出去,她根本就不关心。

倒是齐王妃近来一直禁足,关蕴菁本人又很少出门,两人竟没留意到市井间的流言,只隐约知道关蕴菁在世家大户间名声不佳而已。

齐王已经有些日子不去看王妃了,忙着四处托人情找关系,或是向皇帝表忠心,同时暗暗派人搜捕罗家死士。本来卢侧妃还有可能泄露风声,可惜她近日竟然病倒了,原还以为只是受了寒,没想到越病越重,竟象是要转痨病似的。齐王平日对她倒也宠爱,但见她病得这样重,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很快就派人将她送出了城外,安置在庄子里养病,她所生的两个大的儿子也跟着过去侍疾了,年纪最小的那个还留在王府,却一直被拘着读书,连院子也出不去,据说等过了年,就要送到外地书院去读书呢。

因此,齐王妃对外头的流言几乎是一无所知,还没对清江王死心,只盼着等风声过去了,再为关蕴菁安排一个好机会,将她送入清江园去。眼下她的全副心思,倒有一半放在清江王妃的几个人选身上。

齐王府似乎暂时安分下来了,青云也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转眼时间就转入了腊月,曹玦明定下归乡的日子,准备起程。他的母亲经过详细考虑,决定随他一同回乡,过年时也好主持祭祖仪式。

青云得信后,在他离开前,赶去曹家见了他一面,板着脸将几本从大内搜刮到的珍贵参考书摆在他面前:“拿去吧,记得要还我,不许弄脏了,更不许弄破!”

曹玦明摸着犹自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书本封面,深吸了一口气:“前两日,我把新作好的几篇文章拿给乔大人看了,他说…我应该可以顺利取得秀才功名,他还帮我打听了岍州主持县试、府试与院试的考官的性情喜好,让我多用点儿心。我想…也许…我真的能考中了。”

青云心底有些欢喜,但面上却半点不露:“是吗?那就先预祝你一切顺利吧。坦白说,如果你连秀才都考不中,将来也别告诉人,你从小就被人夸聪明了。”

曹玦明低笑两声,默了一默,又鼓足了勇气:“县主,若换了从前,我一定不敢说出这番话,但是…在还未考中之前,我若先夸了海口,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可是…若我等到真的考中了,再跟你说这些,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只因为身份有别,便看不起自己,辜负了别人的好意,更…更显得自己太过势利眼了。”

青云怔了怔:“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也许我脸皮太厚了,太不知廉耻了,居然妄想着攀龙附凤,可是我…我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曹玦明看着青云,淡淡地笑着,眼中带着深切的真挚,“在我的心里,始终喜欢着…那个为我补衣裳、做棉鞋、做好吃的饭菜,脆生生地喊我曹大哥,永远信任着我的,名叫青姐儿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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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元宵

青云每每回想起那日告别时,曹玦明对她表白的话,心里就忍不住一甜。

说起来真不容易,这个总是顾虑重重、门第观念深重的男人,终于愿意在身份尚未有所转变之时,对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感情。他没有请求她一定要等到他考中进士,也没提及任何许婚的话,他只是直白地将自己的心意摊开来给她看,然后等候着她的回答,哪怕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也不打算改变想法。

她当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一切都还太早了。她只是让他尽全力去考试,不要想得太多。曹玦明听了这话,神情看上去有些忧虑和不安,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向她许诺会竭尽全力。

他是腊月初四带着母亲踏上回乡道路的。岍州距离京城不过十来天的路程,两地有官道连通,想必他可以赶在小年前抵达家乡,然后在二月县试开始之前,抓紧最后的时间温习备考。

青云闲下来时,总默默在心里倒数着考试的日子,忐忑地猜测着这一科他到底能不能过,对于其他的事,都没了理会的心情。匆匆间,时光飞逝,新年很快就到了。由于这个新年的前十天还处于太后与皇帝所默认的“先帝孝期”内,新年大朝与朝贺等仪式都很是简单,直到元宵节,二十七个月期满,宫中才张灯结彩地热闹起来。

元宵期间,从十四到十六,宫里都没清静过。十四那日,太后召见了多家皇亲勋贵,以及官宦世家的女眷,其中就包括了清江王妃的所有候选人。青云十分低调地陪在母亲身边,静静地观察着那些年轻姑娘们,留意到其中两人。正是平郡王府太妃寿宴那日所见过的几位表现镇定的大家闺秀之二,便多看了她们几眼。

这两位姑娘,一位是鸿胪寺卿之女,一位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千金,相貌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年纪相当,家世相差也不远,礼仪举止均无可挑剔,其中一位姑娘擅长丹青,另一人则颇有诗才。是京中小有名声的才女。

青云对这两位姑娘的印象都很好,一时间也说不清哪个更好些,便悄悄儿告诉了太后。太后仔细一留意。发觉女儿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两位姑娘论容貌并不是所有姑娘中最出色的,却别有一种优雅气度,再看她们的母亲,都是端庄有礼的贵妇。家世也很体面,她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她觉得苦恼已久的清江王妃终于有了靠谱的人选,忧愁的是靠谱的人选有两个,她该选择谁呢?

太后第二日一早便请了皇帝与清江王过来商议,把两位姑娘的情况说了。问后者有什么想法,是否想悄悄儿见两位姑娘一面,看哪位更合他的眼缘。

皇帝没有说话。他其实对兄长的正妻人选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更想听听兄长是怎么说的。

清江王胖胖的脸上满是敦厚与诚恳,他选择了鸿胪寺卿之女。一来,这位姑娘擅长丹青,跟他更有共同语言;二来。鸿胪寺卿的职位十分体面,却没什么实权。有这样一位岳父,不愁皇帝会多想;三来,目前在任的这一位鸿胪寺卿严大人,素来有严谨肃正的名声,是先帝朝时的老臣之一,却从未曾被卷入罗氏逆谋大案中去,连家族中的姻亲故交也没沾过边,是少见的“完全清白”的人家,又对他没什么偏见,却又对朝廷忠心耿耿,这正是他所期盼的妻族。

皇帝对清江王的选择非常满意。事实上,那位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似乎在功名前程方面很有野心,不是象其他御史那样,为了能清史留名而专找理由与皇帝或权臣对着干,而是行事圆滑,并有意识地亲近权贵高门,以求升官发财,早已没了从前的清高正直。虽然他的女儿确实出色,人品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但皇帝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支持了清江王所选择的对象。

清江王妃的人选终于定下来了!太后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打算过完年就让钦天监去对八字,若没什么问题,二月就正式向严家下聘,早早把清江王的婚事办妥当了,她也能放下心头大石了。

十五这一日,正是宗室与皇亲们入宫陪太后赏花灯的日子。一堆王妃、夫人与宗室贵女们围着太后奉承说笑,太后心情正好,表现得十分亲切和气,看得众人大喜,有什么平日不敢求的,也敢开口提了;有谁平日没什么机会讨她欢喜的,越发施展浑身解数,以求在太后心中留个深一点的好印象,也好提一提自家身价;还有一些是自觉笨嘴笨舌,不如旁人会卖乖,得不到太后关注,心中又不忿的,暗中给嫉恨的对象下绊子、泼冷水,自然免不了遭受反击,虽不敢太过失礼了,却是谁也不服谁,明里暗里地冷嘲热讽,挑拨离间,太后面前热闹得象菜市场一样。

青云起初还安安静静地陪在太后身边看热闹,后来发现有人贬起对头的女儿,就爱拿她作个对比,害她无辜躺枪,再不走,只怕要拉来无数仇恨,连忙寻了个借口,给自家母后使了个眼色,匆匆退场了。

太后虽想多听听别人夸赞自家女儿,但她自知女儿身世有鬼,心里发虚,也不想青云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也就默许了女儿的离开,还十分配合地转移了话题,以免其他人继续将目光盯在青云身上。

青云退到殿外的长廊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今夜月色正美,慈宁宫中遍布五光十色的花灯,连树上、花丛里,也挂上了用各色彩绢彩纸所扎的花朵,形容各异,色彩斑斓,将这所庞大的宫殿群映衬得如同仙宫一般,叫人难以判断,是灯更美,还是花更美。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那是各处宫殿内燃烧的香炉中的名贵香料味道混合在了一起。青云放眼望去,只觉得处处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富贵豪奢。这是一个青云从未见过的皇宫。

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她大概永远也习惯不了这样的皇宫吧?只是无论她的母亲,还是弟弟,甚至是被圈禁多年的长兄,都不认为这份豪奢是值得指责的,她也不好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多说什么。

“清河县主?”

身后传来动人的女声,青云皱皱眉,心想这回又是谁,抱着什么样的念头来接近她?同时转身回望。

来的是楚郡王妃乔氏。

青云在齐王府等好几个宴会场合上见过她,虽没有什么深谈。但相处得还算融洽,脸上的表情便和缓了些,不打算给对方脸色看。

楚郡王妃今日穿着一身枣红色的大礼服。头戴攒珠金凤,打扮得十分贵气,又不失雍容。她与楚郡王已育有一子,虽是出身定国侯府那样备受争议的人家,但言行举止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因此在宗室中很是体面,称得上是年轻一辈媳妇中的头领人物。

她微笑着走近了青云,亲亲热热地挽过青云的手臂:“清河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可是嫌殿里吵闹,或是有谁说话不中听,让妹妹生气了?”说话间,已经将称呼从礼貌有余亲近不足的“清河县主”变成了亲切的“清河妹妹”。

青云有些不习惯她这忽如其来的亲近。干笑道:“怎么会呢?只不过是觉得殿里待得久了,有些气闷,出来透透气而已。一会儿还要吩咐人去问。御膳房可备下了宵夜,否则太后和诸位婶娘、姐妹们就要饿肚子了。”

楚郡王妃笑道:“难为你年纪轻轻,就想得这样周到,难得的是对太后孝顺细致。太后还不曾吩咐,你就先想到头里了。怪不得大家方才都夸妹妹呢!”

青云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与乔氏本不熟。对方忽然拍起她的马屁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不动声色,虚应着谦虚了两句,果然就听见楚郡王妃问:“前儿听说妹妹曾往我二叔家中拜访,这几年每逢年节,更是没断过礼尚往来,我着实吃惊得很,竟不知妹妹何时认得我二叔。”

青云眨眨眼,笑道:“小时候偶然认识的,那时候我才十岁呢,乔大人虽然看着凶凶的,其实是个好心人,帮了我很大的忙。以前我不在京里,他也在外地为官,来往不方便,后来我听说他回京守孝,这才重新来往起来的。不过乔大人说了,我们温郡王府早已不沾手朝廷上的事了,若叫人知道我与朝廷命官有往来,没得叫人猜疑,因此就没告诉人去。嫂子是如何知道的?我不信是乔大人说的,他最是守信,既然说了不告诉人,自然不会违约。”

楚郡王妃有些尴尬,吱唔了两句才道:“我是听二婶说的。妹妹大概不知道吧?我二婶近来闹着要跟二叔和离呢!她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也难听,没得污了妹妹的耳朵,我就不提了。”

青云有些吃惊,想起上回见乔致和时,他说起妻子回了娘家时的古怪表情,若有所思:“好好的怎会闹起了和离?”

“还不是因为我二叔起复之事一直没有动静的缘故!”楚郡王妃悄悄打量了青云一眼,“我二叔为人耿介,性情又有些孤僻,没几个交好的朋友。如今起复不顺,竟找不到人为他说好话。他拉不下脸去求人,我二婶就不高兴了,先前又因小事有些口角,一气之下,才说出了和离的话。”顿了顿,“其实我二叔在守孝之前,就是先帝跟前得用之人,若有人为他在御前说一句好话,他就再不必为起复之事忧心了。”

青云心中无比古怪。乔致和如果真有需要向她求助,直说就可以了,何必通过乔氏转达?再说,他不是没有朋友,反而还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呢。那乔氏对她说这番话又是何意?她记得,乔致和与嫡母嫡兄——也就是乔氏的亲祖母和父亲之间一向不和,难不成乔家自认为没有办法洗白自己了,索性示恩于乔致和,想从他这边打开僵局吗?

青云正猜度着,忽然听得身后又传来一道女声:“嫂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头望去,却是多时不见的楚王郡主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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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气焰(上)

楚王府的郡主轻云,原是楚王府老王爷侍妾庶出之女,当年楚王太妃因为冒认皇子的亲生小儿子死在废后罗氏手上,怨恨太后等人保护不力,又因为太后在“丧子”后马上又怀孕了,生下了当今皇上,不但地位未有半丝动摇,还稳稳地得到了皇储之位,她觉得自己的儿子白白死了,为了报复,就将太后亲女青云送走,同时将侍妾害死,抱过庶女命名为轻云冒充嫡出,让这名庶女顶替太后亲女的身份,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轻云郡主从前极得太后宠爱,连宝云公主都要被她压一头,但她暗地里却挑拨卢太嫔与太后对着干,还在中伤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名声的阴谋中参了一脚,另有种种对太后皇帝不利之事,就不一一列举了。太后得知亲生女儿的下落后,对轻云由爱生怨,再也没宣过她进宫来。但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后同样没对她进行处罚,因此她在楚郡王府中,仍旧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楚王夫妇都在城外庄上“休养”,她除了年节时随兄长楚郡王前去请安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楚郡王府中。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没有从前受太后宠爱了,但身份爵位仍在,仍旧有许多人围着她转。只不过楚郡王行事低调,处处约束她罢了。

但轻云郡主早就对这种生活感到不满了,从前楚王太妃得势时,她不觉得太后的宠爱有多么重要,但现在却希望重夺太后欢心,回复从前风光无比的生活。因此,今天元宵宫中开灯会,哪怕太后只宣召了楚郡王府女眷——也就是郡王妃乔氏进宫,她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方才她与众多宗室女眷围着太后奉承。因太后心情好,也没对她说什么,让她心中对将来充满了信心,只觉得自己马上就有望重得太后宠爱了。

但这份信心在她看见青云后,却打了个折扣。她虽三年没进过皇宫了,却也听说过,太后如今宠爱的是温郡王府的清河县主,还好死不死叫“青云”,与她的名字是一样的读音。她心知这个“青云”是顶替了她这个“轻云”的位置了,有青云在。哪怕太后再度接纳了她,也不会象从前那样只宠她一个。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善。傲慢地抬起了下巴,只看着楚郡王妃问:“嫂子怎么跑出来了?太后方才还问起你呢,若是因一时莽撞,得罪了太后,回府后哥哥一定会恼了你的!”

楚郡王妃乔氏一阵气闷。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不过是在屋里见清河妹妹走了出来,才跟着出来问她可是有所不适而已。太后一向宠爱清河妹妹,即便知道了,也只会称许我友爱小姑子,怎会生气呢?妹妹真是想得太多。”

楚郡王靖云对这个“嫡亲”的妹妹很是冷淡,公公婆婆也很少理会后者。但她封爵在那里,乔氏娘家失势,又感觉到丈夫的疏远。只能处处捧着她,塑造贤妻良母的形象。可轻云性情一点儿都不温和柔顺,还常常在兄长面前挑剔嫂子,说嫂子的坏话,以换取兄长的一点关注和认同。如何让乔氏这个嫂子不暗恨在心?

乔氏不客气,轻云早有所觉。但她当着青云的面如此,轻云就觉得失了脸面,因此更生气了:“我不过是为嫂子着想,嫂子要认清楚谁才是你的正经小姑,别看见别人会奉承讨好贵人,就跑去巴结人家,没得丢了哥哥的脸面!宗室里的姐妹多了去了,可哥哥的妹妹却只有一人,你叫谁妹妹呢?!”

乔氏脸都青了,青云则挑挑眉,似笑非笑地对轻云道:“你说的别人是谁?是我吗?我就听不懂了,宗室里的女孩儿,但凡是一辈儿的,自然都是你哥哥的姐妹,嫂子怎么就不能当我是小姑子了?殿里坐的都是宗室中的长辈,不如咱们进去问问她们,轻云郡主不认宗室里的姐妹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轻云自然不敢让她真的进殿去问这种话,却也不肯就此低头,冷哼道:“你别伶牙俐齿地狡辩了!我说的自然是我与哥哥是同胞亲兄妹,哪里就不认宗室里的堂姐妹了?可堂姐妹与亲姐妹自然是有亲疏之别的,我叫我亲嫂子认清楚谁才是她正经小姑子,这有什么不对?倒是你,仗着太后看得起你,倒气焰嚣张起来了,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说着又再次抬高了下巴,“你见了我,为何不大礼拜见?你难道不知道我是郡主,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么?!”

楚郡王妃乔氏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宗室里同辈的女孩子,除非是公主的身份,否则无论爵位封号是什么,都是姐妹相称的,很少有大礼参拜的时候,谁家堂姐妹之间会讲究这些?轻云从前仗着楚王府的势,又得太后溺爱,拿郡主的身份去压其他宗室姐妹们,十分不受人待见,只不过别人见她靠山硬,都不与她计较罢了,私底下没少跟长辈告她的状,就连宗人府的宗令都教训过她几回了。如今楚郡王府圣眷不比往日,她居然还敢这么闹,打的还是太后极宠爱的清河县主的脸,若乔氏做嫂子的再不加阻止,楚郡王府日后还如何在宗室中立足?

乔氏立刻拉下脸来:“妹妹休要胡说!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轻云郡主却冷着脸道:“这里不就是皇宫么?我自小在这里住得多了,有什么稀奇的?嫂子为何要帮着外人指责我?她难道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与我一般是个宗室女罢了,父母出身还没有我尊贵呢!我封号本比她高,为何不能让她向我行礼?”

青云只觉得好笑,斜了轻云一眼:“轻云妹妹,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我都是宗室女,我的父母到死都还是郡王郡王妃,你的父母是谁?还有,你一个侍妾庶出的女儿。也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太后看在多年情份上,没有揭穿你的身份,你才能继续做郡主,实情是怎样的,你自己心知肚明,怎么就有胆子在这里耀武扬威?”

轻云脸色顿时变了,乔氏也愣了一愣。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子是庶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