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争取到一两年时间,青云不由得放下了心头大石,想起姜融君与石明伦是同行进京的,现在大概跟着龚家人回龚家去了。几年不见,她真想去看一看这个朋友兼堂表妹,于是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说要出宫料理家务,告了几日假。

待出得宫来,青云又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龚家的地址,便打发人去找牛辅仁。龚乐林住在哪里,别人可能不知道,牛辅仁却是一定清楚的。谁知家人回转,却报说牛辅仁今日出门去了,留下话说是去瞧干娘,那可不正是姜融君身边的老嬷嬷吗?真是不巧!

青云有些扫兴,只得另找人去打听。其实如果她派人到街上多问问人,也未必问不出来,只是有些劳师动众了。她不打算用这个法子,反而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往乔致和家去。

乔致和与龚乐林交好,他一定知道龚家地址何在。

谁知她才接近乔家宅子所在的街道,便远远瞧见里头围了一圈人,有阵阵男女哭叫声传来,似乎在哀求着什么。围观的人群一层层的,都在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她放眼望去,只知道他们似乎就围在乔家宅子附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打发人去探消息,半晌那日回转,报告说:“乔大人去年起复不顺,家里的太太见他落了魄,便吵着闹着与他和离了,谁知和离书刚写成,乔大人就进了都察院任左副都御史,升了三品官,那位太太得了个没脸,也没再说什么,却不知为何,今日忽然带着娘家兄弟回来哭诉,要跟乔大人和好呢。乔大人闭门不理,那两人便在乔家宅子门前哭闹起来了,方引得众人围观。”

啥?居然是如此狗血的戏码?!

第六十九章八卦

青云心中瞬间燃起了八卦之火。

她又派了两个人去打听,从附近的邻居以及围观的民众口中知道了更多的细节,又看乔家宅子的大门一直关闭得紧紧的,无论乔致和前妻李氏和她兄弟说的话多难听,哭声有多大,都无人来应门,连个探头的下人都没有,心中不由得佩服乔致和的耐心。

不过乔致和有耐心,不代表围观的人也有耐心。人们见李氏和她兄弟在门前哭闹了一个多时辰,乔家也没人搭理,便猜想乔家主人大约是不耐烦理会这和离之妻了,还有人私下取笑:“这乔老爷前头的娘子也想得太好了些,不过是丁忧期满后,起复略迟了些,又不是没了前程,她便闹着要和离。乔老爷答应了,她也带着嫁妆走了,结果乔老爷一得了官,她又吵着闹着要回来,世上怎会有脸皮如此厚的妇人?换作是旁人,只怕羞也羞死了!”

“可不是么?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难不成她和她兄弟以为世人都是瞎子、聋子,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好事,只听他们的话,就怀疑乔老爷的品行么?”

“乔老爷人品正直,是位刚正严肃的君子,咱们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反而是这个李氏娘子,从搬过来的头一天开始,就整天说自己是国公府的奶奶,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咱们爱理不理的。若说嫌贫爱富,一得了富贵就抛弃糟糠妻,更象是这位李氏娘子做出来的事呢!”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讥讽着,李氏听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若不是她兄弟使眼色,只怕立刻就跳起来跟围观的人大吵了。她兄弟一直瞪着她。她的贴身丫环又一直相劝:“太太何必与这些粗人一般见识?等您做回乔太太,还怕没法子教训他们么?!”李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提高了哭叫的声量,继续朝着大门里头哭喊。

围观的人渐渐觉得没意思了,三三两两地散去,只是很快又有新人补充进来,继续看李家姐弟的好戏。青云心想今日乔家大门前被围成这样,她现在上门找乔致和,好象太高调了,万一乔家不开门。她不是很丢脸?还是改日再说吧。她决心去周家找周楠碰碰运气,龚乐林做了周康几年上司,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兴许周楠知道龚乐林家的地址呢?

只是她才下令调转车头离开,车夫便递了张条子进来:“方才有个人靠过来跟小的说话,让小的把这条子捎给县主瞧。小的认得他是乔大人家的管家。”

青云怔了怔。乔家的管事?乔致和派来的吗?他怎么知道她来了?

她打开条子看,果然是乔致和的笔迹。他之所以如此淡定,无论李氏兄弟在门外叫唤什么。都稳坐不动,其实是因为他的人根本不在家里…

青云无语了,隔着车帘小声交待了车夫,让他朝条子上留下的地址驶去。

到了地方,那是两个街区外的一条夹巷,相当清静。除了一辆半旧的蓝布马车,以及赶车的中年男子——即是乔家的管家,就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了。等青云的马车在巷中停下。那马车的蓝布车帘便掀了起来,正是乔致和。

乔致和神色淡淡的,倒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他冲青云拱手为礼:“家门不幸,叫县主看笑话了。”

青云不由得失笑。前妻堵在家门前哭闹,可不是“家门”不幸吗?

她问乔致和:“乔大人就什么都不打算做吗?继续由得他们闹。对你的名声总有影响。你躲出去了,固然清静,但也不是个办法。”

乔致和耸耸肩:“县主放心,李氏闹成这样,已经惊动应天府衙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官差去问话的。”

青云又是好笑,又是吃惊:“不是吧?官差?乔大人,李家也是官宦人家,几个官差真能顶用吗?还是你跟京兆尹交情莫逆,他愿意帮你出这口气?”

乔致和微笑着摇摇头:“李家如今,已算不得什么官宦人家了。”

青云瞪大了眼,连忙问起了缘由。

这事儿说来话长。

乔致和原是定国公的庶子,生母是个良妾,一度十分得宠,但随着正室陈氏的回归,她又年老色衰,没多久就死了。乔致和年轻时十分出色,定国公也很宠爱他,却因此遭了嫡母定国公夫人陈氏的忌,为了保住嫡长子的世子位,多次打压乔致和,甚至给他定了一门不怎么样的亲事。乔致和的前妻李氏,听闻是地方官员的女儿,父亲品级不高,一家子却是野心勃勃想要往上爬的,好不容易嫁入国公府,自然要紧巴着不放。李氏与嫡婆婆以及世子夫妻勾结,一直压着乔致和,导致他中了进士后,就一直在低品级闲官上荒废光阴。而李氏却因为立了“功劳”,让陈氏与世子夫妇感到满意,作为回报,她娘家父兄在仕途上都一帆风顺。

说起来,乔致和年少时曾经与周王氏有过一段私情,但嫡母嫡长兄的回归,使他在失去成为世子的机会,又失去生母的同时,也让周王氏弃他而去。无论是他选择的女人,还是不得不接受的女人,都不是真心待他。他还真是个不走运的家伙。

但乔致和很聪明,在经历了一段愤世嫉俗的日子后,也变得十分冷静。夫妻不合,他就懒得跟妻子一般见识了,既不纳妾,也不跟妻子生儿育女,到如今三四十岁了,膝下还未有儿女。在外人看来,他被压了十几年,似乎是已经放弃了,借着父荫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没有多大出息,境遇却也不算太差。但周康被卷入淮王别院的案子,他立刻就抓住了机会,争取到以钦差的身份前去问案。

定国公府在淮王谋逆一事上,是有自己的立场的,不过乔致和并没有被出身所限,反而不偏不倚地查出了案子的真相,将王家揪了出来。又为周康洗涮了冤情。周康固然是得证清白,而乔致和也借机向皇帝证明了自己的操守、能力与立场,从此算是真正入了皇帝的眼了。

定国公府再也无法压制乔致和的仕途,当然,他本人也没有因为一时得势,就忘形起来,不但没跟家人耍脾气,有时候定国公世子让他帮着办点小事,他还会出点力,因此定国公反而觉得愧疚了。不许正妻嫡子再压着他,而是把他当成是个助力来培养。一直到定国公去世,世子成了定国侯。他回家守孝,父丧才过百日,兄弟俩就分了家。乔致和只得了一份很小的家产,但他一点怨言没有就搬出去了,当然。连同他的妻子李氏一起。

嫡母陈氏与嫡长兄定国侯,都对乔致和的知趣感到很满意,不再象从前那样忌惮猜忌他了,可李氏却不是这么想的。从大宅院搬到小宅子,从国公府变成了守孝的普通官宦人家,定国侯府在守孝。又无法提拔她娘家父兄了,她是天天都抱怨个没完。乔致和不理她,她就跑去向嫡婆婆陈氏与嫡嫂定国侯夫人冯氏诉苦。可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两位贵妇人怎会搭理她?也就是随口应付着,她只好总是往娘家跑。等到三年孝期结束,乔致和想要起复,却迟迟未能得官。李氏的不满就终于曝发出来了。

乔致和起复不顺,定国侯同样也未能顺利重掌军权。乔家声势大不如往昔。他家虽然是楚郡王姻亲,但谁都知道楚郡王是不插手朝政军权的,曾经支持楚王的那一位西北老帅,也病弱在床,从西北回到京城来荣养了。眼下军中最有权势者,要数老帅手下的一位大将,此人却是忠于先帝与当今皇帝的,乃是先帝留给儿子的一张底牌。才几年的功夫,就从不起眼的中层将领跃居为军中第一人,收拢了军事大权,定国侯一脉想要再插手进去,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而不再掌军权的定国侯府,也不过是个寻常勋贵人家罢了。三年间,朝中新旧更替,京城里的官员也换了不少,还有几家人记得乔家曾经有多么显赫呢?

也不知李家是用什么办法,攀上了这位大将的妻舅,结下了姻亲,李家就抖起来了,连定国侯府都不再放在眼里。而乔致和似乎起复失败,李氏本无儿女,不耐烦再与他做夫妻,便坚决地要求和离。她可是打听过了,那位大将军手下最受重用的副将,正打算续弦呢,与李家做了姻亲的大将妻舅有意为她作媒…

定国侯府大怒,放话警告李氏,李氏也不理会,乔致和更是巴不得,两人就此和离了。但他们才和离,第二日乔致和就得了官,还是正三品的职位,李氏差点就没吐出血来。紧接着,那位副将娶了亲,新娘不是她,而大将的妻舅,却忽然消失了踪影,连大将军的夫人也失踪了,大将军本人倒是平静如昔,有风声传出来,说是夫人和她的娘家人做了违法之事,大将军大义灭亲,主动将小舅子送到了官府,又让夫人幽居佛堂礼佛去了,不许再见外人。

李家会攀上这门亲事,为的是权势,眼下姻亲自身难保,李家自然是火速退婚,跟他家断绝了关系。

兴许是他家因此恼了,不知从何处寻到了李家老爷的把柄,告上大理寺,李家老爷不但丢了官,还被押入大牢候审,万一罪名成功,少说也要坐上几十年牢。与此同时,李家大爷也被贬官了,二爷今年秋天原本要赴乡试的,却被发现有不端行为,要被官学逐出门去,科考的资格也保不住了。李氏这才知道害怕,只得回头去求定国侯府。定国侯府哪里会理会她?她只好求到乔致和门上来了。

不过乔致和不打算搭理,她也不敢闹得太过分的。因为现在的李家,已是风雨飘摇,等到李家老爷的案子过审,李氏就算要闹,也来不及了。再说,李家大爷官职被贬,若闹得太难看,他上司闻讯不喜,只怕还要再把他往下贬呢。他们姐弟大约也就是再闹上一会儿罢了。

青云听到这里,便对乔致和说:“虽然他们闹不了多久,但吵吵嚷嚷的也太难看了。我真不知道乔大人你几时变得如此好性儿。”

乔致和笑笑:“我平日的公务就够忙的了,原也没功夫去理会李家的事,若不是今儿她上门来闹,我也想不起来要派人去打听她家到底怎么了,没想到反而打听到些有趣的事。”

青云眨眨眼:“什么事有趣?”

“李家老爷子任职的地方有些特别,正好是在楚郡王的封地上呢。其实文武有别,武将人家为何要与李家结亲?这也是值得商榷的。”

青云有些糊涂了:“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乔致和改了话题,“县主今日来找我做什么?若是想问小曹大夫的事,我只能说他县试与府试都考得不错,院试应该能顺利通过。但若想参加今年的秋闱,还要下苦功夫。”

青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多谢大人告知了。我是听闻龚大人回京了,想到龚家去瞧姜大姑娘,却不知龚家在哪里,才找你打听的。”

乔致和笑眯眯地道:“正巧,我也要到龚家去,县主就随我来吧。”

第七十章邀请

青云跟在乔致和的马车后面去了龚家。说来龚家离得也不远,离乔家也就是三条街的距离,周围环境不错,左邻右舍基本都是朝廷命官。龚家宅子不算大,也就是三进而已,但门前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龚乐林是先帝信重的青壮派官员,如今在地方上任期满了回京,很有可能要入六部或内阁了。与他际遇相近的乔致和丁忧起复后,都能升上正三品,更何况他在边境还多逗留了几年,又有抚边之功?京城中人都长着势利眼,见他回京,哪有不上赶着示好的?他昨天才到家,客人就一直没停过,据说他一家子连行李都还没时间安置好呢。

乔致和与龚家相熟,龚家管事一见是他,立刻就引了他去龚乐林的书房,没让他和其他来客一起在前厅上等候,同时命人飞报龚乐林,显然待遇不一样。青云虽然只在锦东待了几个月,龚家内宅里认得她的下人也不是没有,又见她命人递上了帖子,知是“清河县主”来报,连忙报到后宅去,不一会儿,龚太太便亲自迎了出来。

青云见龚太太额头上还冒着汗,不由得有些愧疚:“龚大人和龚太太才回到京中,旅途疲惫,需要休息,又要收拾行李,接待上门来的客人。我却未能体谅,巴巴儿地跑过来给您添乱,实在是鲁莽了,还请龚太太不要见怪。”

龚太太忙笑道:“县主这么说,我们夫妻可就无地自容了。您能来看我们,不忘当年情谊,便是我们夫妻的福气。若您要与我们客气,那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青云笑着行礼,口称不敢,两人说笑寒暄了两句。心中各自都松了口气。青云松口气,是为对方没有因为她身份的转变而改了态度,表示日后来往时不会有问题;而龚太太松口气,则是因为青云身份由下属义女一跃成为宗室贵女,不知会不会因为从前的些许怠慢而怀恨在心,又或是端起贵人架子对他们夫妻耍威风,如今青云态度一如既往地亲切,仿佛双方是平等相交,怎不让她有好感?宗室里头,能用谦和态度看待官员的人已不多了。大部分的人即使家道中落,也会死端着一个龙子凤孙的空架子,瞧不起旁人的。

青云跟龚太太在花厅里说了几句话。龚太太又让女儿出来与她见礼,青云见姜五太太和姜融君都不见踪影,便直接问起:“怎么不见五舅母和姜家表姐?”

龚太太愣了一愣,才想起青云是已故温郡王之女,而温郡王的妻子正是姜家女儿。她是姜家外孙女,不正该叫姜五太太舅母,和姜融君也是表姐妹吗?忙解释道:“姑母昨儿就被姜家人接回去住了,此时并不在这里。融君则身上有些不好,这两日一直歇着,我怕她劳神。也不敢让她出来招呼客人。县主若想见她,我这就命人唤她去。”

青云有些意外,姜家接走姜五太太。这也没什么出奇的,但既然接走了姜五太太,怎么会让姜融君继续留在龚家呢?便道:“表姐既然不舒服,就不要让她出来了。”又问,“我听说。表姐在回京的路上生病了,龚大人和龚太太怕她病情加重。就陪着她在当地养病,直到病好了,才重新上路。怎么她到了京城后又病倒了呢?难道是先前的病还没治好?”

龚太太叹了口气:“先前她的病,其实已经大好了,只是在路上耽误的时间长了,她怕误了我们家大人的公务,便催我们加快行程。我们见她脸色还好,也没多想,谁知回到家里后,才发现她只是硬撑着,其实早就累得不行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路上吹了风,勾起了旧病,加上心思重,才会发作起来,倒不是什么大症,但若是没有调养好,怕是后患无穷。我正想着,等过几日忙完了,就给她寻一位好大夫来,细细调理一番呢。”

青云听得有些担心:“那是要好好调理一番,她从前在锦东时,身体就不算很好。若是需要什么药材,请尽管跟我说,我那儿有不少存货呢。”大约是跟钱老大夫和曹玦明混久了,她有存药材和成药的习惯,虽然库存不算多,但真有需要时,只要跟太医院打声招呼,想要什么都能拿到。相比之下,龚家恐怕只能在市面上的药店买而已。

青云又问:“表姐今天精神还好吧?我能不能进去瞧瞧她?方便吗?”

龚太太犹豫了一下,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县主与融君是表姐妹,原是自己人。”便亲自领着青云往后院走去。

姜融君在龚家其实算是客居,虽然在龚乐林夫妻心中,跟她们的女儿没两样,却不会象龚家姑娘一样住在正院的厢房里。她是住在正院东面的侧院中的,一人独占三间小小巧巧的屋子,收拾得倒也精致整齐,西厢有两间屋子,是给杜嬷嬷住的,南面一排小屋,则是丫头婆子们的居所。

姜融君正靠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发呆,屋里的丫环无人敢说什么,连杜嬷嬷也在廊下坐着唉声叹气,也不知愁什么呢,猛一瞧见青云来了,立刻站了起来,双眼瞪得老大。

青云笑着跟她打招呼:“杜嬷嬷,你还记得我吗?”

杜嬷嬷不自然地笑了笑,看青云的目光有些复杂,接着看到龚太太的眼色,才想起青云如今的身份,忙上前行了一礼:“见过清河县主。”

青云忙扶起她:“不必多礼。您是六舅舅的乳母,便是我的长辈,我可不敢受您的礼。”

杜嬷嬷干笑着,没有说什么,青云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异状。这时,姜融君迎出来了,脸上倒是带着真诚的微笑:“是你来啦?我还想着,你若不是个势利眼,听说我回了京城,也该来瞧我了。楠儿昨日就来过了呢。”

青云拉着她的手笑说:“原来她已经来过了,我还是刚知道你回来了呢,一听说就跑了过来。怎么楠姐姐早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呢?明儿我非要找她算账不可!”

这不过是说笑罢了。她也不是天天能见到周楠,周楠有事也不能马上传信给她。但她与周楠最熟,而周楠与姜融君在锦东相伴多年,又有很深的交情,借周楠来缓和一下局面,倒是个不错的法子。青云现在是越发感觉到姜融君身边人对自己的态度有异了。

姜融君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便转向龚太太:“这里有我呢,县主也不是外人。您就忙您的事去吧。”

龚太太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这会不会太过怠慢了些?你身上又不好。”

“我没事。”姜融君非常平静,“不过是精神差些罢了。”

龚太太已经把几位上门的女客晾了一会儿了,不过是借了青云的县主名头。才能脱身罢了,但把人晾太久,又太得罪人了些。眼下龚乐林还未得授新官职,她不能失了礼数,便跟青云赔了罪。然后匆匆离去。

姜融君又打发杜嬷嬷:“舅母今日必定很忙,身边两个得力的大丫头,又都病倒了。嬷嬷去帮一帮她吧?”

杜嬷嬷担心地看了一眼青云,没说什么就退了下去。姜融君这才请青云进屋看茶。

青云纳闷地进了屋,喝了一口茶,便直接问:“龚太太和杜嬷嬷态度都怪怪的。难不成是我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你?”

姜融君笑笑:“你别见怪,她们不过是想起当年对你的身世有多番猜测。结果却发现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时回转不过来罢了,习惯就好了。”

青云更糊涂了。她的“身世”——其实是对部分知情人士编出来的版本——早在两年多前,便在写给刘谢的信件中说过了,就是当年楚王妃与温郡王妃不和。为报复把其女抱走,结果温郡王妃受打击太大死了。楚王妃怕事情暴露会对自己不利,就派人追杀其女…对别人而已,这个解释版本已经可以糊弄出去了,但姜融君是苦主,大约会觉得不够份量吧?但再不能接受,都是两年多前的事了,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龚太太和杜嬷嬷这两位只能算是相关人士,居然至今还未能接受?

青云犹豫了下,道:“说真的,当初知道事情真相时,我也很讶异。明明用不着做得这么绝,楚王太妃却做了,可见她本来就是心狠手辣的,这种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居然还能保住性命,真叫人郁闷!她也是走运,生了个孝顺又忠于朝廷的儿子,不然先帝也不会看在她儿子苦苦求情的份上,没有将她处死。不过我想,象她这种野心勃勃又心黑手辣的人,迟早会再做坏事的,到时候可就不能再饶过她了!”

姜融君脸上淡淡的:“先帝仁慈,留她性命,我们这些苦主又能说什么呢?你失了母亲,我失了家人,却比不上她有个好儿子。其实我也不觉得她儿子有什么好的,只能说是老天没眼,连天花都没能弄死那个人,这都是命!”

青云听出对方心中仍有怨恨,事实上她也有。虽然不是真的因为楚王太妃而失去了母亲,但姜锋教养过她多年,姜钧也是她堂舅,加上那几年里吃过的苦头,这口气她没那么容易咽下去!说起来,齐郡王妃的谋逆,好象背后隐隐约约还有楚王妃的影子,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等她查出证据,绝不会放过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