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上前一步:“锦懿……”他抬起手,却又没有落下,在锦懿的肩头如风般拂过。

皇帝想了想,最终只道:“罢了,咱们都不说了,总归,只要你安然无恙,朕也……别无所求。”

最后四字,价值连城。

小庄想着那一声“别无所求”,抬手在眼角轻轻一揉。

解廷毓披衣疾走,外间守夜的丫鬟见了,惊问:“大公子?这么晚了,您……”

解廷毓冷冷一眼看去,丫鬟不敢吱声,低头后退几步,解廷毓来到外间,站在廊下,一阵夜风吹来,差点儿把他肩头的衣裳吹落。

整个廊下都空空荡荡,夜深了,阖府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廊下几个灯笼随风微微摇晃,照的他的影子格外凄惶。

风过廊间,解廷毓伸手握住衣领,忽然感觉浑身都凉飕飕地。

正在此刻,忽地听到遥遥一声犬吠,仿佛是后花园处,有人声嘈杂,解廷毓一怔,扬首看去,隐隐地看到几点灯火闪烁。

花园之外,几名护院挤在一起,道:“往哪里去了?”乱七八糟间,有人说往东,有人说往西,正纷纷扰扰不知所以,却听一个冷冷地声音问道:“发生何事?”

护院们回头,灯火之中看到一张极白的脸,陪着极冷的神色,如鬼魅一般。

众人心头凛然,忙行礼:“大公子。”又急忙禀告实情,说是方才见到一道人影窜过,疑心是有贼。

解廷毓冷道:“不要慌张,府内戒备森严,就算有贼也无法作乱,悄悄地搜一搜,别先嚷嚷的人尽皆知,自乱阵脚。”

护院侍卫们听了,齐齐领命,便牵了犬儿四处巡逻搜查。

解廷毓看众人都四散了,他心头一动,回看大房的方向。

一刹那,有种要回去看看小庄的冲动。

然而转念一想,还需要他看护么?她身边儿难道会少了人?想来他只是多余。

解廷毓哼了声,举步要往书房的方向去,走了片刻,忽然想到当日船上的情形。

——那一刹那的对视,他瞧见她身前那个身形狭长的影子,他自以为是皇帝的暗卫正不知在跟她说什么,谁知阴差阳错,那竟然是刺客……当时没顾得上多想,事后想想,小庄那会儿的眼神……

解廷毓莫名有些心悸,而双腿有些发僵,他站在廊下呆立了会儿,终于一扭身,换了个方向。

解廷毓走后,小庄思来想去,手中抓着腰间锦囊,模模糊糊睡着。

隐约听到外头有些杂乱声响,仿佛还有犬吠,小庄忽地就想到那三只狗,忍不住在睡梦中笑了。

“大黄,阿花,小黑……”

小庄嘿嘿笑了几声,觉得自在惬意之极,人又回到了那棵大树下,她躺在藤椅上,浸润和风中,左手是大黄阿花,右手是小黑,静静地伏着守候着她般。

感觉如此舒适而放松,就算依稀觉得身边多了个人也没有在意。

黑暗中,去而复返的解廷毓却惊疑地看着睡梦中的小庄,她的脸上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就算是在梦中,他也知道她是极为快活的。

这跟昔日他所见的那个小庄不同。

她在他跟前,从来是端庄沉静的过了头……从来没有露出这样近似纯真般的笑容,娇憨的像是个不知世事无忧无虑的少女。

——可是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解廷毓百思不得其解。

他听见她含糊的笑声,也仿佛听见她唤什么“黑”什么“花”,他只是不明白。

黑暗中解廷毓不得沉眠,始终被小庄睡梦中的笑容困惑着。

起初他猜,是因为宫里那位的原因。

但是他代表他心头那根刺的那关键一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反而只有那些什么黑,什么花,什么……大黄。

解廷毓竖起耳朵听了一夜,却一无所获。

次日晨起,解廷毓的脸越发白了,于是就显得两只眼睛越发黑。

以至于上朝的时候,同僚们瞧着唇红齿白眼圈儿黑的解少卿,知道昨儿懿公主回府了……于是都理所当然地误以为了什么。

解廷毓上早朝起的早,他动作又轻,因此小庄竟完全不知道他去而复返。

一直到早上起来梳洗的时候,才听丫鬟们多嘴提起。

这屋里的丫头换了几个,不再是小庄落水之前的那几人……小庄依稀认得,这新来的几个丫头,有两个是太夫人房里的,还有两个却是夫人房里的。

小庄自宫里其实也带了几人回来,只不过无一心腹。

小庄其实也不想要什么心腹,自从她以为最为可靠的宫女儿跟解廷毓有染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试图全盘信任另外的人,只要不奢求,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害人。

所以自那件事之后,她对谁都是一样,不管是宫里的还是府里的,一视同仁,只是绝对不会再亲近和相信。

可是自那件事后,除了秋燕,也没有别的丫鬟敢对解廷毓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因为,就算小庄不在乎,自有人在乎。

小庄并没有为难那名宫女,虽然心里有一种奇异的难过,但是她不计较,不代表太后不会。

太后所做的就是杀一儆百,那名宫女溺死在脸盆之中。

这件事自然不会昭告天下,但是却不胫而走,在宫中府内的宫人婢女之间,口耳相传,引以为戒。

有人明白是太后给小庄撑腰,但有的人却以为是小庄心狠手辣,这两种认知的人,几乎是平分的。

所以那夜,翠玲才求小庄,指望让小庄开口,求太后许解廷毓纳了秋燕。

这几个新来的丫头,既然是太夫人跟夫人屋里的,自也是格外的伶俐识大体,加上宫里太后指派给小庄的,可算是个个人精。

这般聪明的人围着,倒是省了小庄许多事。

丫鬟们给小庄洗漱之间,便说起昨晚上府里头遭贼的事儿,说狗儿叫了半宿,却没捉到贼,大概是虚惊一场。

小庄听到她们说狗叫,便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嘴角不由挑起,她差一点儿就忘了……怪不得昨晚上觉得睡得格外安稳。

一直到丫鬟又道:“大公子昨晚上也出去看过一次,大概是瞧着没事儿,就又回来了。”

小庄那笑便在嘴角僵住:解廷毓回来过?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何她竟全未察觉?

小庄不动声色,问道:“怎么少卿进出过吗?”

几个丫鬟一怔,其中一个便笑道:“少夫人不知道啊,大公子大概是听到了外头响动,所以出去瞧了瞧,许是他怕惊醒了少夫人,故而放轻了手脚,所以您才没察觉呢。”

另一个道:“必然是这样的,大公子可是细心的很呢。”

小庄的手忍不住在腰间一探,隔着裙子察觉那香囊仍在,才松了口气……猜疑解廷毓为何去而复返的同时,尽量不让自己脸上的皮笑肉不笑变作苦笑而已。

成祥坐在侯府的廊下,捧着脸看天。

甘少泠瞧他发了半日呆,却碍于颜面,不想去主动问他。

幸好还有个弟弟。安宁侯走了过去,靠在成祥旁边坐了:“成大哥,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成祥抓了抓脸颊:“我昨晚上梦游,跑到一个大院子里,好像听到……我想找的那人的声儿了,只可惜那里人太多了,没见到人,我瞧这架势,硬闯好像不行。”

安乐侯也算是机警了,本以为是个笑话,才要大笑,忽然间想到一点诀窍,那笑就僵了,干呵呵了两声,道:“成大哥……你、你别告诉我,昨晚上你……出去了吧?”

成祥转头看他,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吧?我手脚可轻了!”

安乐侯只听到脑中嗡地一声响,不由抱了头:“你,你去干什么了?你别告诉我,你是去……”

成祥叹了口气,道:“我可是按你说的,找了好久才找到那解府啊,只不过那院子也忒大了点儿,走的我腿都软了,差点儿摸不出来。”

安乐侯又觉自己呼吸不能,赶紧收神,把成祥上下打量一遍,又看他手脚完全,才松了口气:“成大哥,你是要把我吓死啊。”

成祥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没别的意思,你他解家说的那么厉害,我估摸着人家是不能让我进去溜达,就只好悄悄的了。”

安乐侯道:“那若是被人擒住,恐怕是死罪呀!”

成祥道:“没关系,我跑得快,他们捉不到。”

安乐侯捂着额头,无言以对。甘少泠站在墙角听了半晌,她是知道内情的,听成祥说的虽含糊,却也明白,当下便走了出来,道:“成公子,你这样做,是在以身犯险,你可知道?”

成祥抬头,对上甘少泠双眸:“我当然知道。”

甘少泠气不打一处来:“既然知道,你还如此?你可知如果一失足……不光是你,我们也得跟着遭殃?”

安宁侯道:“姐……”

成祥道:“我知道这龙都的事儿凶险,所以我刚才正也想,待会儿小猛回来,我就跟他离开侯府。”

安宁侯回头:“成大哥!”

成祥看看他,又看甘少泠,道:“我就有件事儿想要拜托你们俩。”

安宁侯问道:“成大哥,你说什么事?只要你别走,就留在府里,我相信你。”

成祥一按他的头:“你得听你姐的话,别擅自做主。”

甘少泠白他一眼,扭头想走,却又好奇他问什么,便仍是忍着站住。却听成祥道:“我就想知道,这位懿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什么来头,怎么嫁到解家的。”

安宁侯想到昨日在街上他追逐轿子之时,忍不住问道:“成大哥,你怀疑……懿公主就是你想找的人吗?”

成祥道:“我是这么疑心的,可……可如果她真的是懿公主,我……”

安宁侯仰头看他,甘少泠道:“你又如何?懿公主高高在上,她的夫君是丞相之子解少卿,那可是太后跟皇上看中了的,满城的名门淑媛哪个不羡慕?你呢?”

安宁侯不忿,抗声道:“姐姐!”

成祥却并不气恼,只是笑道:“满城的名门淑媛都羡慕……那你呢?你也这样……巴不得嫁给人家啊?”

甘少泠对上他笑盈盈的眼,忍不住脸上一红:“我是跟你说正经的,话虽然难听,可却是真的不能再真,成爷,不管是谁,都知道这是不行的。何况,若你真的跟懿公主……有些什么的话,实话说,这才是天大的祸事,败坏了懿公主的名声,太后跟皇上会怎么想?解家会怎么想?最后,倒霉的是你,懿公主也会跟着身败名裂……”

安宁侯虽然不喜欢甘少泠这般直白地说话,可却又无法反驳,就看成祥,小声说道:“成大哥,我姐姐说话难听,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成祥点头道:“你们说的真的挺吓人的。”

甘少泠道:“不是吓唬你,而是真的!你愿意懿公主背上……不贞、失节的名头吗?”

成祥顿时皱了眉,继而斩钉截铁道:“她没有!我跟她是清清白白的。”

甘少泠一愣,安宁侯也看成祥,两个人四只眼睛,乌溜溜地写满好奇跟惊疑。

成祥瞥着两人,笑道:“你看你们俩吓得这熊样儿!老子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也没必要跟你们扯谎,我是真的看上小庄了,也认定她是我的娘子,连娶她过门的日子都要选好了……”

成祥摇摇头:“可谁知道,人不见了……我找到人之前,的确是后悔没跟她有什么……可现在瞧着这架势……倘若她真是那什么公主……老子……反倒庆幸没跟她有什么。”

说到最后,成祥挠头,嘴角是一抹苦笑。

安宁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还是个少年,情窦未开,不懂这些男女之间,只是略觉困惑。

甘少泠还是个未嫁的黄花闺女,听着那些话,脸越发红,羞得想奔回内宅,但到底是太过好奇了,又仗着此地并无他人,便厚颜道:“成爷,你别口没遮拦的。不过……既然你跟懿公主什么都没有,那就好说啦……那你为何还想找她?”

成祥想了会儿,道:“我……我就是不放心她。”

甘少泠问道:“不放心?”

成祥的眼前,出现的是在乐水的那个“小庄”,如在眼前,如许清晰,甚至连她双眉间那藏着的一丝悒郁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成祥喃喃道:“是啊,我不放心,我……就想看一眼她,知道她好好的,我、我就放心了……走也走的安心。”

“呸……说什么胡话。”甘少泠听到成祥最后一句,便啐了口,“大吉大利。”

安宁侯一愣,然后笑道:“姐,你倒也是很关心成大哥嘛。”

甘少泠便瞪安宁侯:“别跟着没正经的浑说!”

安宁侯目光闪动,忽道:“成大哥,如果你只是想见懿公主的话,我,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横竖解少卿认得我,我可以带着你一块儿去解家拜会,到时候你可以趁机……”

甘少泠一听,厉声喝道:“少锋!”

与此同时,成祥道:“谢谢你啦少锋,不过我已经想到法子啦!”

安宁侯大吃一惊:“什么法子?你总不会还想再次潜入丞相府吧?”甘少泠也瞪圆了眼睛惊奇地看,成祥笑道:“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两天后,解廷毓负手经过廊下,忽地听到一阵笑语传来,隔着廊下的窗格,解廷毓看到对面院中,有几个丫鬟,不知为何正笑得前仰后合。

解廷毓不以为意,正要走过,目光一转,却见几个丫鬟之间,有一道身影,如此鹤立鸡群,隐隐带一丝眼熟。

第69章

解廷毓觉得那人有几分眼熟,但穿着却是普通仆人的衣裳,他驻足一看,便有几句话飘入耳中。

“……那乌龟逢年过节,还会从水里爬出来,回到老猎户的家门前,头一下一下地叩地,村子里人都说啊,这乌龟是记得老猎户的救命之恩,所以每年都在他的祭日回来拜祭恩人……”

围绕身畔的丫鬟们听了,齐齐地发出叹息的声音,有的便问道:“这乌龟竟这么有灵性,莫非是成精了?”

又有的笑说:“成哥,你不会是故意编的来哄我们开心吧?”

那男子一本正经道:“乌龟成没成精我是不知道,但这件事儿,在我们那可是人尽皆知的,谁骗你们谁是小狗儿!”

“哈哈哈……”丫鬟们发出欢快地笑声,有人道:“成哥,你怎有这么多有趣儿的故事,再给我们说一个吧?”

解廷毓见丫鬟们围着那男子,有人竟大胆伸手抓着他的手臂……声音里亦无比亲昵,解廷毓不悦,便轻轻咳嗽了声。

刹那间,丫鬟们知道隔墙有耳,这边儿虽然是下人们常来常往的后院,可隔墙那边,却是内宅,当下不敢再笑嚷,纷纷散了。

那男子却道:“姐姐们,改天再见啊!慢点跑留神脚下……”声音也很热络,那些四散的丫鬟们听了,有人便忍不住仍笑。

解廷毓透过窗格看过去,正对上一张相貌周正的脸,解廷毓想了想,记起一个人来。

那男子显然也看到了他,便从廊下走了过来,看见解廷毓之时,便道:“啊……你是……”

解廷毓已经自那错落有致的窗户边走了开去,一路走到没有窗格的窗户边上,仔细看去……没想到那人正也跟着他走,此刻便探头出来,两人不期然就打了个照面。

幸而解廷毓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虽被惊了惊,神色却仍如常,望着那男子,道:“你是……”

那男子望着解廷毓,蓦地扬首一笑:“少卿大人,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呢。你还记得我?”

他一笑,脸颊边儿上两个酒窝便漾出来,几分喜气地熟络。

解廷毓不知是该震惊还是如何,缓缓道:“你是之前在街上……同安宁侯一块儿的……那位友人,怎么竟在府中?”

解廷毓一边问,一边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身着的是府中普通仆人的衣裳,灰色布衣,歪戴帽子,看来仍有几分不羁流露,一脸自在坦然的笑。

这人自然便是成祥了。

成祥闻言,便把头上的帽子推了推,道:“少卿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我并不是小侯爷的什么友人,只不过跟他萍水相逢,对他稍微有点儿恩惠,小侯爷才对我另眼相看,我从外地来龙都,没有亲戚无依无靠,银子也花光了,小侯爷好心,要收留我在他府里住,只不过我想,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就那么……什么瓜田篱下,干吃白饭吧?所以我就出来找活儿干……”

他滔滔不绝说来,听得解廷毓双眉微蹙,摇头叹息道:“什么瓜田李下……你是想说寄人篱下么?真真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成祥哈哈一笑,毫无羞愧之色,反而啧啧称赞:“果然不愧是少卿大人,哎呀,我在这府里头干活,感觉自己都长了好多见识了……”他有些陶醉地四处望了一圈儿,仿佛对自己的处境无比满意。

解廷毓道:“你叫什么来着?”

成祥望着他,拍了拍胸,道:“成祥,遇难成祥的成祥。”

解廷毓蓦地想起,点头道:“是了,遇难成祥的成祥……不过,我看你一表人才,怎么居然甘心只当个区区下仆?”

成祥正经儿地看着解廷毓,回说:“大人您这话可不太对……干什么活儿不是干呢,何况这丞相府大门大户的,当个仆人说出去也有面子,何况给的钱也比别处多……不过吧,其实,起初我是想谋个侍卫啊护院之类的差事,可那些差事,都是有头脸门路才能去做的,还要严查什么身份来历,我这样没什么来路的人自然不成……也是好不容易才谋到现在这个呢。”

解廷毓隐隐有点啼笑皆非,看着他笑影晏晏,挺拔一身捂在那仆人服里,便叹了声:“大材小用古所叹,管仲萧何实流亚……你说你想谋侍卫的差事,你会拳脚功夫么?”

成祥正色道:“何止是会,我的功夫还不错呢。”

解廷毓笑了笑,望着他明澈双眼:“那很好,近来有些不很太平,你便好好干,或许会高升也不一定。”

成祥笑道:“多谢少卿大人夸奖。”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身后有人嚷道:“祥哥,我终于买到一口酥的玫瑰松子糕了……咦你站墙根儿干什么,不会是在撒……”

成祥用力咳嗽了声:“小猛!少卿大人在这儿别胡说八道啊!”

那跑来的人才发现他站在窗前,对面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顿时站住脚:“我刚才没看见。”

解廷毓认得那张略胖的脸:“这是那日跟你同行的?”

成祥陪笑道:“是我兄弟,叫小猛,他跟我一样是个粗人,没什么见识,少卿大人别见怪。”

解廷毓望着两人,忽地问:“买的什么玫瑰松子糕?我看看。”

成祥便叫小猛快来,小猛上前,举起双手,手中果真握着个油纸包,刚一抬起,便嗅到油香扑鼻。

解廷毓盯着看了会儿,道:“我倒是想吃,就给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