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风至眼神里飞出刀子,不理成祥,便对解廷毓道:“解少卿,既然如此,改日再叙。”

解廷毓淡声道:“温大人请。”

两人彬彬有礼地互相告别,温风至打马往前,跟成祥错身的功夫,咬牙切齿低声道:“休要乱来!”

成祥嘿嘿一笑。

解廷毓回头目送温风至离开,又看成祥一眼,道:“这位温大人似有点失魂落魄。”

成祥道:“我瞧着也是,那张脸白的跟鬼似的。”

解廷毓道:“不可如此非议朝中官员。”

成祥便道:“我瞧着少卿脸色比他就好的多,白里透红。”

解廷毓用力咳嗽了声:“阿谀奉承也是不必了!”

两人回了府中,成祥跟着解廷毓一路望内,解廷毓怀着心事,竟没察觉,任由成祥跟着进了内宅,越发往内……

路上也遇见些内宅的丫鬟仆人,见了他身着下等仆人衣裳,都觉诧异,但看他紧跟解廷毓身边儿,却都以为是解廷毓默许的,因此竟无人拦阻!

一直将进了大房,解廷毓才察觉异样,停了步子,徐徐转头看去,正对上成祥嘿嘿笑的脸,两个酒窝跟眼珠差不多大了。

解廷毓皱着眉:“你跟进来干什么?”

成祥无辜道:“少卿你没让我离开啊,你叫我跟着不是还有事儿吗?”

寻常跟随的仆人小厮,一般是进了府后,进了二重门自然就停下了,没有格外叫主人说一声儿的。

解廷毓看着成祥,眨了眨眼道:“罢了,你原路出去吧!切记的不要乱走。”

成祥道:“少卿没事儿吩咐我了啊?”

解廷毓挑眉看他:“怎么,你很喜欢跟着我么?”忽然间瞟见他胸前鼓鼓囊囊的,便问道:“里头是什么?”

成祥道:“没什么!”

解廷毓道:“我看看。”

成祥想到上回那一包被顺走的玫瑰松子糕,这次坚决不从:“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条鸡腿,您总不会连这个也爱吃吧?”

解廷毓喝道:“惫懒!你哪来的鸡腿!”忽然想到他出府的时候还没这样儿……只跟着去过酒楼,那这鸡腿的来历自然也明白了,解廷毓咬了咬牙,道:“罢了,出去吧!”

成祥见他不曾掳走鸡腿,便举手投降状,躬身行礼:“小人遵命!”

解廷毓愤愤看他一眼,转身入内,成祥捂着鸡腿:“好险……”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他当然知道哪条才是“原路返回”,但偏偏不选,往旁侧看了眼,便顺着墙根儿走开了去。

成祥才走了十几步,就听到脚步声传来,他忙停下步子贴在墙边,就听见有人道:“少夫人也有些古怪,大公子不回来,她便只在屋里,大公子才回来,她就想出来透气儿了。”

另一个道:“你作死,敢说懿公主的不是?嫌这屋里死的人不够多?”

成祥听着,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听那脚步声远去了,他才又拔腿往前走,不知不觉,竟到了大宅的后院中,周围树木环绕,景色幽静,成祥从没来过此处,彻底地有些迷路,正要随意选个方向,却听得前方有人道:“少夫人留神,这边儿偏阴地滑。”

成祥忙缩身藏在树木之中,竖起耳朵细听,却再也无声。

只有那丫鬟道:“这亭子里倒阴凉,前头是小团湖,风也清爽,少夫人不如在这儿落脚,看看荷花。”

成祥忽地觉得脸颊痒痒,伸手摸了摸,却见是一只小蜘蛛,吊着线荡在半空,似知道不妥,正匆忙逃走。

成祥便笑:“幸好是你,如果是蚊子,老子一掌拍死啦!”

正低笑之间,却听那边有个声音,轻轻道:“我怕仍有蚊虫,你去把六草无极膏拿来。”

成祥听了这个声音,眼前黑了黑,而后仿佛有万千烟火齐齐炸开,震得他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尽都麻了。

成祥无法呼吸,双手胡乱在地上抓了几把,心中有个声音迫不及待地冲向唇边:“小庄!”他猛地站起身来,却因为起的太快,或者心潮涌动,以至眼前一团漆黑,漆黑中,又有无数小小金星乱舞。

第71章

成祥这边猛然一动,枝叶摇动,发出声响。

那亭子离此处有百米之遥,小庄正扶着栏杆看外头荷花随风亭亭,耳畔听到异样响动,还以为那丫鬟去而复返,便道:“怎么了?”

成祥看不清眼前场景,但却听到了小庄的声音,那声音就仿佛一点星火一样引着他,成祥迈步往前:“小庄……”

小庄伏在栏杆上,没听到丫鬟回声,却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风吹得荷叶摇摆,小庄缓缓地回过头来,看向那声音所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成祥脖子上一凉,一股寒意透过肌肤钻进心底,令人毛骨悚然。

成祥正看清眼前情形,绿树摇曳,绿荫满目,前头青石边儿上的亭子里,那让他朝思暮想的人正回头看过来,所有的一切如梦想成真,而她就在眼前。

可是他却无法再往前一步。

成祥垂眸,看到脖子上搭着一把冰凉雪亮的长剑,身形高挑的蒙面人站在他面前,只露出一双冰寒的眼睛,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成祥分不清这人是敌是友,脚却不由自主又往前挪动一步,那人厉声道:“站住!再动一步,让你血溅当场!”

此刻,亭子里的小庄也看见了这边的情形,不由皱眉:“何事?”

那蒙面人道:“懿公主切勿惊慌,卑职发现一名可疑之人!”

小庄皱了皱眉:“可疑之人?”

小庄坐着,眼前亭柱正好挡住前方位置,小庄看不真切,便站起身来。

成祥听着小庄跟蒙面人对答,知道这蒙面人是保护懿公主的侍卫,当下放松戒备,他也看到小庄起了身,但不知为何,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现,成祥的心头却骤然发紧。

小庄背着光,成祥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却认出了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眼睛,就在刹那,他几乎也以为她也看到他了。

来不及多想,成祥便低了头。

小庄往前走了几步,却没下亭子,从她的方向,所见的是那暗卫持剑,逼住了一名仆人,那人似是怕极了,不敢看她,却猛然低下头去。

小庄怔了怔,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怅然若失,扶着柱子,轻轻道:“只是个下人罢了,别为难他……放他走吧。”

暗卫闻言,又看成祥一眼,见他垂头默然,一副不敢造次状,才道:“遵命!”手腕一抖,便收了剑。

暗卫喝道:“速速离开此处!这里不是你能来的!”

成祥望着地上乱草之中那拼命爬行的一只小蜘蛛,笑了笑,哑声道:“是……”

成祥正欲转身,却听到有人喝道:“成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震惊之中,带着怒意。

成祥一听,刷地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小庄,声音压得低低的,呵呵道:“少卿大人,我……一时迷路了……这就走了……”

来者正是解廷毓,十分不悦地望着成祥:“混账……没想到你实在糊涂!速速退下吧,下不为例!”

成祥望着解廷毓,咧嘴一笑:“知道啦!”他竟说走就走,撒腿飞一样地往外跑去,匆忙的模样就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

暗卫见解廷毓出面确认,便不再疑心成祥,自行隐没身形。

解廷毓把成祥呵斥走,便回过头来,没想到却见小庄已经自亭子里走了出来,正直直地看着前方……正是成祥跑走的方向。

解廷毓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让你受惊了?”

小庄慢慢地转回头来,目光仍带几分疑惑,几分惘然:“少卿……方才那是……”

解廷毓想到成祥,嘴角一扯:“是个刚进府的下人,不懂规矩,倒是没什么恶意。”

小庄点了点头,迟疑着看解廷毓,又问道:“我刚才,听你叫他……”

解廷毓见小庄始终打听成祥,不免有点儿意外,却仍回答:“成祥。”他心上又接了一句,——遇难成祥的成祥。

小庄肩头一晃,解廷毓一惊,扶住她:“怎么了?”

小庄抬手,在额角上抚过,闭了双眼,艰涩地开口:“大概、方才……在亭子里,……吹了风,有些头晕……”

解廷毓见她脸色泛白,双眉微蹙,手指冰凉,皱眉道:“我扶你回房。”

成祥豕突狼奔,从内宅一口气儿跑到外间,把身贴在墙壁上,大口喘/息。

汗从额角流下来,成祥闭上眼睛,脑中便出现那熟悉的声音,道:

只是个下人罢了,别为难他……放他走吧。

只是个下人罢了,别为难他……放他走吧。

只是个下人罢了,别为难他……放他走吧。

成祥抬手,在额上用力抹了一把,掌心里是滚烫跟冰冷的汗。

成祥抬起头,望着头顶蓝天,阳光还有些刺眼,射得他的双眼有些疼,成祥眯起眼睛看了会儿,便痴痴地笑了。

成祥回到房中,跟猛子见了,猛子便问他跟着解廷毓去做什么,成祥道:“是个美差,去酒楼了。”

猛子啧啧羡慕,成祥在胸口摸摸,那只鸡腿幸好还在,当下掏出来:“我特意给你留的,拿去。”

猛子大喜:“哥哥,跟着你果然是对的。出趟外差都能有鸡腿吃。”

成祥呵呵笑了两声:“何止鸡腿,还有钱呢。”赶紧把那一两银子找出来,给了猛子,道:“得空儿去买两份儿玫瑰糕,剩下的你拿着。”

猛子看见发亮的银子,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我可是有日子没看见银子了……这得一两多呢,买完了起码还有四五百文的剩头,哥哥,你从哪里弄来的?”

成祥道:“上回的糕点不能给解少卿白吃啊,我跟他要的,连你的跑腿钱二百文,他倒是还算大方,给了我这些,你买的那两份糕点,还得给他送一份儿呢。”

猛子有些发愣:“怪道你说买两份,是给他的啊,不对啊,哥哥,解少卿自己有小厮呢,干吗让我们买啊?”

成祥想了想,道:“他爱瞎折腾呗。”

猛子笑道:“那也不错,使劲儿折腾吧,反正我有钱赚就好了。”

成祥看着他见钱眼开的样子,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兄弟,当初他们也是有钱的,二十两银子足够在京内厮混一段日子了……如今猛子只为了几百文就这般高兴,真是……

成祥想了想,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有必要再跟解少卿讹骗一点儿。

两人说到这里,便见外头有个小厮进来,忙忙地说道:“成哥,外头来了个客人,说要见你呢!”

成祥道:“什么客人,见我?”猛子跟着,两人出来,一看,竟不是别人,正是安宁侯。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安宁侯扑上来,亲热道:“成大哥!”

成祥搂住他,在他肩上一拍:“少锋,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

安宁侯眨了眨眼,看看周围……有几个小厮正围着看热闹。

成祥便拉着安宁侯到了屋后僻静地方,说道:“委屈你了,就在这儿说罢……这里没人,到底有什么事儿?”

安宁侯才开口道:“成大哥,方才……温大人去找我了……说……”

原来温风至跟成祥在街上不期而遇,温风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本来以为已经安安静静把这煞星送走了,没想到他在龙都混的如鱼得水,居然还到解廷毓身边儿去了。

这简直像是把一团烈火放到大堆火药旁边去,真真是天作之合,挑一个良辰吉日,必然要惊天动地,轰轰烈烈。

温风至如坐针毡,别的事儿也做不下了,他刚见过解廷毓,知道不能擅自行动,不然以解少卿那个蛛网般纤细的心性,恐怕更窥知端倪,因此温风至只来找安宁侯。

安宁侯被温风至软中带硬,不冷不热……喷的狗血淋头,当下只好硬着头皮来丞相府……

末了,安宁侯便压低声音道:“成大哥,温大人说,要跟您见上一面儿,地点定在……你要去吗?”

成祥点点头:“正好,我也想见他一面。好吧,你回去跟他说,我一定去,让他等着。”

安宁侯松了口气,见成祥满面坦然,便又忍不住问道:“成大哥,这府里一切都顺利吗?你可……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成祥对上少年的双眸,沉默片刻,才笑道:“见着了!她……挺好的。”

安宁侯问道:“真的?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成祥复又抬头,天高云淡,无边无际……或许,他的确是该好好打算打算了。

温风至约见成祥的地方,是在龙都郊外。

温风至先行来到,下马后,便在草坡上坐着,此处离龙都有四五里,距离官道也远,树木丛生,人迹罕至。

等了一刻钟左右,便听到马蹄声响,温风至挺身看去,就见成祥骑马而来,正也抬头张望,温风至一扬手,成祥看到,便打马过来。

把马儿放在边上吃草,两人走到林子边儿上,成祥不停地四处打量:“这地方有点像是我们秀水山,就是距离河边远了点。”

温风至道:“成爷,我就不同你虚与委蛇了,你告诉我,你为何去了丞相府?”

成祥吊儿郎当地笑,道:“你这人实在狡猾之极,我本是要找你算账的,你倒是恶人先告状,那好,你跟我实在,我也不同你瞒着,你告诉我,小庄是不是没去什么岭南,她人就在丞相府?”

温风至自见了成祥在解廷毓身边儿,就知道他恐怕晓得内情了,当下便也不惊讶,只道:“不错!”

成祥啧啧道:“你瞧你这一脸正气,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大好事呢,你说谎来骗老子,指望把我送到岭南那凶险地方送死,你还做得对啊?”

温风至道:“那是因为,如果你知道了她人在龙都,你必然要留下,以你的性子,必然更要出大事!你当龙都比岭南平安么?恐怕更是凶险百倍,以你的能耐,在岭南对付猛兽蛇虫,不在话下,总比在龙都尔虞我诈步步惊心要好的多。”

成祥嗤地一笑,摸着下巴道:“你这张嘴,真是……吃了什么呢才这么会说?死的也要跟你说活了,这么说,我不但不能找你算账,还要感激你?”

“不必,”温风至淡淡地,看成祥一眼,道:“另外,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小庄……着想。”

成祥面上的笑渐渐褪去:“哦?我倒是想听听,你是不是也要说若是我跟她的事儿传了出去,会叫她身败名裂啊?”

温风至见他先说出来,便沉默,顷刻才道:“成爷,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或许你不明白。”

风吹得草丛簌簌作响,树叶摇动,温风至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你最好不要留在丞相府了,解少卿是个敏锐之人,解丞相,更是老谋深算,成爷,我这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成祥笑道:“好啊……把我约来这么荒凉隐秘的地方,是不是打算我如果不听的话,就杀人灭口?”

温风至回头看他,目光里几分犀利:“你仍是想要一意孤行吗?”

成祥呼出一口气,走上几步,道:“看样子老和尚说的对。”

温风至疑惑:“嗯?”

成祥道:“他算我是个天生的和尚命,没有亲缘格……你瞧,我好不容易遇到个称心如意的好娘子,没想到人家却是他娘的公主!”

温风至心惊,虽知道周遭无人,却仍又警觉地看了一遍。

成祥抬脚,在地上踢了两脚,便抱膝坐下。温风至见他态度异样,便走到他身侧:“成爷,你想说什么?”

成祥茫茫然望着摇动的草尖儿,道:“我就是觉得我真的挺命苦的。”

成祥惯常没个正经儿,这句话说来,乍一听也像是玩笑,但细一想,却叫人心酸。

温风至无言。成祥道:“我就想要她一个,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又是公主,又是丞相,又是皇帝太后……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就想要小庄这么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温风至沉默片刻,终于道:“这就是命,成兄,你不得不信……你跟懿公主,不过是阴差阳错了一场……但毕竟,你们的身份,天差地远,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他停了停,又随口道:“你若是生在龙都,是什么皇亲国戚……或者解少卿那般出色的人物,倒是……”

“老子却偏没生在龙都,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成祥无声一笑:“天差地别,是啊……当初我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想的,我就想长得这么美,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啊,现在想想,也的确跟仙女没两样了。”

温风至心里也有几分唏嘘,抬手在他肩头一按:“成兄,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

成祥梗着脖子,呆呆看着前方:“其实我昨儿,看见她了。”

温风至一惊:“什么?”

成祥道:“我跟她相差,也就十几二十步远……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过去把她抱住。”

温风至受不得这份刺激,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成祥道:“可是……我听着她的声,看着她的人,我忽然很怕……很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在那之前,我明明就想着立刻见到她,早点儿见到她,可是她就在眼前的时候,我却……不敢见她……”当时……他低下头藏住脸,且转过身,撒腿就跑,逃之夭夭。

温风至有点放心,又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成祥只是出神,隔了会儿才开口:“……像是你说的,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她出身那么好,嫁的那么好,那么多人保护、伺/候……解少卿吧,心思虽然重了点,但也算不得一个坏人,又是那什么皇都第一的……要是因为我,坏了她这样好的日子……”

温风至的心怦怦乱跳:“成、成爷……”

成祥不错眼地看着前方,绿草如茵,风中摇摆,他却仿佛看到小庄站在那里,亭亭玉立,望着他,听着他,笑意淡然而温婉。

成祥鼻子有点发酸:“我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我也不敢给她看见我,因为我吃不准她会是什么反应,她会不会受惊了,讨厌我?会不会装作不认识,赶我走?或者……”

温风至默默道:“若懿公主知道,以她的性子……恐怕……也会以成爷你的安危为第一。”

成祥哈哈地笑:“你说了这半天,终于说了句我爱听的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小庄那人,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其实心比谁都热,她喜欢着我呢!”

斩钉截铁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成祥眼中有泪光闪烁。

成祥却不在乎地抬头,直视头顶蓝天:“她真是个好女子,可惜注定了我没有这福分得到,既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我来找过她,就像你说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放心,我很快就离开龙都了……”

温风至大为意外,竟无言以对。想安抚成祥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龙女今何在,悬崖问柳君……”毫无预兆,成祥忽地文绉绉冒出一句,把温风至吓了一跳。

温风至正奇怪他怎么会吟诗,成祥揪了根狗尾草,在地上划来划去,自言自语般又说:“唉,现在老子的龙女也没了……其实……我还是很想见她的,很想再抱抱她,我就是怕,若是我抱住她了,我就再也舍不得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