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摇只能说:“如果,你够魄力,可以向他暗示看看!”

罗依红祈求地看着她:“我不够魄力,也不知道怎么暗示,你是搞策划的,教教我吧。”

苏摇更加无奈,心里有些纠结:“大姐,我又不是策划这个东西,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罗依红抿着双唇,兴奋地说:“暂时没有,有的话还问你干嘛?对了,你觉得,如果我请他吃饭,他会察觉到我的企图吗?或者,我送他一样礼物,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别有目的?”

苏摇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这我就不知道了,有些男人很粗心大意的,不过你本来就是别有目的嘛。有一个问题很重要,你确定他没有女朋友吗?”

罗依红抬头望天:“我觉得应该是没有,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舒天惜打电话,她很惊讶地说:你们分手了?舒天惜叫了一声宁淡,我才确定宁淡跟谢总散了。”

苏摇倒像是劝说她放弃:“他们散了应该是有原因的,即使跟宁淡散了,谢总可能还有其他的女人,而且像陆总和舒经理这样喜结良缘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啊。”

罗依红皱眉叹气道:“我知道台湾男人很不安全,二奶啊,地下情人啊,都是玩的,所以我才说烦恼的嘛,咳,暂时不想了,一想这个事就头痛,顺其自然吧。”

奠基仪式顺利进行,几个老总照相后安全撤退,振奋人心的鼓乐依旧震天响动,一声声地敲击在苏摇的心坎上。她看着罗依红信任的目光,觉得异常惭愧,却又隐隐的忧心。

这天晚上八点多,谢放正在洗澡,苏摇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的门铃响起,她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从猫眼里一看,更是大吃一惊——门外站着的,正是陆总夫妇。她风一般冲到卫生间门前,急促地敲门:“开门,开门,陆总来了,怎么办?”

屋内传来懒懒的声音:“来了就来了,你慌什么?开门去啊,难道你让我光着身子出去开门啊。”

苏摇舌头打结:“不是,如果陆总看到我在这里,很不好的,而且你也不想他们看到我在这里的,是吧?”

谢放的嗓音似乎压抑着窃笑:“你不想开门,就跟他们说先在门外等两分钟。”

对于这个冷笑话,苏摇没有回味过来,直接走到门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门…最终,她走回卧房,打算不予理会那震天响的门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谢放终于开门出来,而陆天盛也笃定他在家似的一直等着。

她听见陆天盛说:“你在洗澡吗?怪不得这么久不开门,在楼下我就看见你房里的灯亮着,不然我早就走了。”

接着她又听到谢放让座的声音,然后听到一声几乎让她崩溃的喊叫:“苏摇,出来一下,冲两杯高山茶。苏摇在书房上网找资料呢。”

苏摇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客厅跟他们打招呼,看到两人震惊的眼神和极力掩饰的神色,恨不得掐死谢放,或者踩扁他那张无辜的笑脸。低头一看,看见自己居然还穿着睡衣,脑子里轰然作响,赶紧奔到厨房冲茶。

只听见他们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但心里明白一定是陆总夫妇在盘问谢放。刻意地拖延了一会儿,她才端着三只茶杯出来,请他们喝茶。

谢放拉着她坐下,随意而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你们不会是听见什么风声来‘捉奸’的吧,现在都知道了,苏摇是我女朋友,你要上报的话,我没意见。”

先前的一些片段重新回到脑海,陆天盛终于明白这个表弟奇怪的言行,也明白他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了:“你的‘私生活’,我向来不管,不过你可别坑了盛放的顶梁柱,苏摇要是哪天辞职不干了,一定是你小子逼的。”

谢放呵呵笑道:“所以我要牺牲色相拼命地留住这棵摇钱树。”

苏摇就像是丑媳妇见公婆一样微低着头,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感觉到舒天惜那刺人的目光,也难怪,宁淡是她的老同学与闺蜜,她当然是偏向于宁淡了。如果真的有“风声”,一定是宁淡吹出来的吧。

苏摇觉得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异常灼热,只听舒天惜朝陆天盛笑道:“看来也只有苏摇能降住阿放,阿放,苏摇是个实心眼的女孩,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谢放揽紧苏摇,开玩笑地说:“这什么世道啊,怎么把我说得跟坏人一样,我是坏人吗?我自认在苏摇面前,绝对是一个好男人。”

舒天惜好笑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陆天盛奸诈地说:“如果你在苏摇看不见的地方也是一个好男人,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他突然想起什么,朝苏摇说,“对了,苏摇,又有一个新项目要提案,是竞标项目,对手还是金登和风尚,明天开始你又要辛苦了。”

苏摇郑重道:“陆总放心,我会尽力的。”

舒天惜递给陆天盛一眼,站起来朝苏摇笑说:“苏摇,我们到房里聊聊,他们有事情要谈。”

苏摇随她来到谢放的卧房,掩上门,坐在床沿。舒天惜首先开口:“苏摇,你一定猜到了,是宁淡跟我提起的,不过她没说是你。”

苏摇没想到她这么坦白,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关系。舒经理,你一定觉得很惊讶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于宁淡来说,也许我是第三者,我破坏了他们的关系。”

舒天惜感慨地说:“感情的事,很难说谁是谁的第三者,宁淡跟阿放的事,我了解得不多,宁淡也不跟我多讲,不过,阿放的脾气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更是不清楚,不过你要有心里准备,要收服阿放的花花心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宁淡可能没有做到,你要加把劲。”

在确定关系之后,谢放跟她坦白了他跟宁淡的关系,那时她才明白,有些男人真的可以把身体需要和爱情分开,而且分得很清楚很彻底,苏摇戏问:那你会跟另一个女孩如何解释我跟你的关系?

他揽过她,郑重地回答:“我会跟自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是老婆的预备人选,如果你通过我的严格考察,就会顺利成为我谢放的新娘。”

苏摇捏住他的两只耳朵:“考察吗?我还不高兴让你考察呢,哼!”

谢放贼笑道:“来不及了,你已经上贼船了,就要听命于我这个船长,否则就要葬身大海。”

苏摇回过神来,淡淡地说:“谢谢,帮我跟宁淡说声对不起。”

舒天惜的微笑很诚恳:“我想我跟宁淡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前的事别放在心上,好吗?宁淡这个人呢,我很了解,她很有正义感,特别是对我们女同胞,如果她对你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我想她不是故意的。”

苏摇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当说客来了,可是她这么为宁淡开脱,宁淡领情吗?而且有必要吗?苏摇微笑:“我不会放在心上,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只当作是巧合而已。”

舒天惜笑说:“自从阿放来到鹿城,基本上是三四个月换一个女人,我想你是第一个他愿意放在家里的,你要好好把握。有时候,女人要忍,隐而不发,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整合出击,往往能够一击即中。”

也许这就是她的隐忍哲学:心上一把刀,如果不够耐力,那刀就会落下来戳进自己的心脏。舒天惜当广告部经理已有四年,而她与陆天盛的恋情开始于何时?他们为什么选择保密这段恋情?苏摇无从得知,也不好问她,只能再次道谢。

他们走了以后,谢放拉她坐在沙发上,拥着她:“她跟你说什么?”

苏摇故作迷糊:“什么说什么?谁?”

谢放捏着她的鼻子:“你说还有谁?快说,不然罚你给我剪脚趾甲。”

苏摇握住他的手腕:“哦,你说的是你嫂子啊,没说什么啊,我说我破坏了你和宁淡的关系,让她帮我跟宁淡道歉呢。她还说你是纵横鹿城声色场所多年的花花大少,要我把你看紧点儿呢。我接着说,如果他是花花大少,我就是花花大姐。”

谢放哈哈大笑,将她压倒:“花花大姐?你是我的花蝴蝶还差不多…”

苏摇让新来的文案写一篇国际家居城奠基仪式的软文,午饭后看到安静发过来的稿子,苏摇把她叫过来,客气地对她说:“看得出来你很用心地写,不过你要重写,首先,标题不具备爆发力,无法吸引人看下去,接着是整篇文章看起来比较平,没有重点,没有灵魂,可以说,你只是在叙述奠基仪式这个事件,而不是借这个事件向购房者传达某些信息。”

安静脸色凝重,问道:“那要向购房者传达什么呢?”

苏摇反问道:“如果你是购房者,你想从这篇软文获得哪些信息呢?”

安静沉思半晌才说:“除了奠基仪式的经过,我想知道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什么价位,什么时候开盘…”

苏摇眨眼点头:“就是这些,现在知道怎么修改了?”

安静微微苦笑:“知道了,谢谢。”

两个小时之后,安静再次发来文稿,苏摇简略地看过,用横线标出需要修改的段落和词句,把她叫过来,跟她讲解这些不当之处为何不当,最后说:“这个标题比前一个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够震撼,再想想。”

安静摆出一张苦瓜脸,敢怒不敢言,只能回去继续琢磨。一个多小时后,她发来第三遍稿子,苏摇看过之后,把她叫过来,一边修改一边对她讲解,最后连标题也换了,苏摇问她:“这两个标题,你觉得哪个好?”

安静皱眉问道:“为什么要用谐音字?那不是骗人吗?”

苏摇耐心解释道:“在一定程度上说,广告本来就是一门骗人的艺术,房地产广告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你能把目标购房者骗到售楼中心,就是你的本事。”

安静点点头,为今天的第一篇软文终于折腾完了而彻底松懈下来。这时,谢放召集房地产会议,企划部和市调部集中在三楼会议室,一切准备就绪,副总却姗姗来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苏摇无意中瞥见安静呆呆地看着他,整一花痴的表情。

谢放清清嗓子:“新项目提案由苏摇负责,具体的工作也由她安排,现在我先说说新项目的情况。”他在桌上摊开几张黑白图纸和外立面效果图图纸,“开发商是台湾龙御集团,在前进西路标了一块地,占地大约五万方。开发商想要做一个包括娱乐、商业、酒店和住宅的综合性楼盘,而且开发商倾向于老上海的风格。”

朱建锋拿起一张效果图看着:“有点难度,外立面风格跟老上海差别很大。”

谢放不屑地说:“老上海风情不仅体现在外立面上,即使外立面不符合,也可以把整个项目做成老上海。”

朱建锋仍是持着不同的观点:“鹿城已有一个楼盘走老上海的路线,如果我们再这么做,我觉得竞争很大,而且我们拼不过世茂的品牌。”

谢放觉得朱建锋这几天怪怪的,表情严肃,眼神落寞,总是说一些针锋相对的意见,虽然他所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很明显的这不是他的正常状态。谢放不想跟他纠缠,看向他的“邻居”:“苏摇你有什么想法?”

苏摇答道:“世茂的项目都是大盘,我们肯定拼不过,不过小盘有小盘的好处。世茂的新盘集中火力宣传老上海ART DECO的建筑风格,从二十世纪初美国的黄金时代说到三十年代的外滩,从ART DECO的建筑流派讲到新盘的景观规划,如果开发商一定要走老上海这个方向,我觉得可以从别的方面来做。”

谢放靠在椅背上,洗耳恭听的表情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赞赏:“继续。”

苏摇也感觉到朱建锋的情绪,也知道他是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相信他会慢慢调整过来的。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给他任何暗示或者希望。她继续说:“这个项目有一部分的娱乐,我想可以从三十年代的百乐门舞厅入手。1932年,中国商人顾联承投资七十万两白银,购买静安寺地营建Paramount Hall,并以谐音取名‘百乐门’。之后,百乐门成为中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夜生活的核心,是十里洋场奢靡生活的象征,也是上海滩纸醉金迷的集中体现。”

张纹说:“百乐门的本体建筑也是ART DECO的建筑风格,如果要做,这个项目就是要重现老上海不夜城的特色,案名可以直接叫做‘百乐门某某某某’。”

谢放沉思道:“百乐门是上海几代人的共同情结,是怀旧潮流,特别是怀旧影视的集中点,如果直接以‘百乐门’为案名,很有号召力,不过这三个字是不能随便用的。或者可以从英文Paramount来演变,比如P?派拉蒙。”

苏摇接下话头说:“在企划包装、销售策略和项目配套上尽量表现老上海的风情与特色,尤其是百乐门的娱乐事业。”

谢放的颊边浮现淡笑:“OK,就这么做。十天之后,我要看到让我满意的东西。老王,三天内你把城西楼盘的市调报告交给苏摇,我要最新的数据,明白吗?”

老王爽快应下。安静突然开口:“谢总,那我做什么?”

谢放一愣,看向坐在最末一个位置的黄衫女子,脸上灿笑,眼皮上抹着艳丽的眼影,姿色还不错,就是艳俗了一点儿。他的古铜脸孔整出“笑面虎”的造型,问道:“你是新来的文案?”

安静见此,更加璀璨地笑:“是的,我叫安静,我相信我不会辜负公司的栽培,也不会辜负谢总的期望。”

谢放的语气直线下降,嗓音冰冷:“那你就该‘安静’一点儿,我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已经把任务分配下去,你耳朵聋了还是在开小差?提案由苏摇负责,具体的工作也由她安排,你再不‘了’,明天就不要来了。朱建锋,散会后跟她说清楚企划部的工作制度。”

最后一句,是假寐猛虎醒来之后的低吼。众人都没料到谢放会因为这么一个小女孩、这么两句话而大发雷霆,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声。

朱建锋全身一震,终于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满,低低地回答:“我会跟她说清楚。”

苏摇看见安静深深地垂着头,看不见她究竟是什么表情,觉得有些不忍,虽然她不知道谢放缘何突然震怒,但她知道安静只是一个出气筒罢了。会议室的气氛僵硬地凝固着,她鼓起勇气说:“谢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谢放猛地起身,对苏摇说:“把图纸收好,由你保管。”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来,“苏摇,来一下我办公室。”

直至谢放关上办公室的门,众人才拼命地捂胸呼吸。桑妮压低声音说:“吓死我了,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苏摇,你居然还敢问他还有什么吩咐,不怕变成炮筒啊!”

说着,桑妮的目光转向安静,苏摇只是笑笑,让她帮忙把图纸带回办公室。

出了会议室,众人争先恐后地下楼,担心谢总突然跑出来大吼:都不要走。苏摇换了一次呼吸,敲敲门,听到那声平静的“进来”,才开门进去,随后关上门。只见他坐在沙发上抽烟,脸色仍是被冰水浇过似的冷酷无情。

苏摇不知道他的意图,轻轻问道:“谢总有什么吩咐吗?”

谢总把半支烟掐灭,拍拍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苏摇并没依他的意,仍是站着,严肃地看着他。他知道她的倔劲儿正狂冒着,于是朝她一笑:“你怕了?再不过来我真的生气了。”

苏摇无奈地坐在他身边,毫无意外地被他搂住:“刚才真的很可怕,你怎么突然生气了?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谢放在她的腰间上下其手:“你没发现那个安静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吗?你不怕她对我有企图?”

原来他自己也发现了,不过苏摇一点儿也不担心:“那是人家的事,我管不着,况且她对你有企图,不就证明你很有魅力吗?”

谢放翘起二郎腿:“我要让她明白,盛放不允许投机取巧,而且,她在我面前公然越过阿锋和你的职权,这种人就该得到血淋淋的教训。”

苏摇拿下他的爪子,站起身:“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吗?”

谢放起身坐在办公桌外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当然还有重要的事,你有没有发现这阵子阿锋有点不一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苏摇条件反射地撒谎:“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男人在交流上不是更容易吗?”

谢放怔住,见她的脸颊因激动而稍稍的红了,伸臂拉她:“他的办公室离你比较近,我以为你会有所发现,况且你比较细心。”

苏摇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不过幸好他没有怀疑,于是俏脸一扬:“我注意经理做什么?你要是关心下属,就找他聊聊咯。”

谢放搂住她,慢慢地移近脸孔:“多谢你提醒,那我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你不会怪我吧。”

他的掌心贴在后背,带起一簇簇的火苗,苏摇微闭双眼,唇瓣绞缠,沉陷在他制造的火热之中…突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她猛地惊醒,立马推开他,整整衣服,退至一旁。

谢放朝她暧昧地笑,喊了一声:“进来。”

罗依红拿着一叠文件进来,猛一看见苏摇在此,有一瞬间的惊愣,但见谢放坐在老板椅上,赶紧道:“谢总,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名。”

苏摇当然看到罗依红眼中的惊诧,也只能在心里对她表示抱歉:“谢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工作了。”

谢放点点头:“如果再有下次,就让她滚蛋。”

罗依红看着苏摇走出办公室,虽不明白谢放话里的意思,但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突然间计上心来:“谢总,我可以给您一个建议吗?”

谢放正专心看文件,淡淡地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罗依红温柔地说:“谢总的办公室烟味很大,如果有女性在场,是不是可以打开窗户透透气?”

谢放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头:“谢谢,以后我会注意,这些文件我慢慢看,你先去吧。”

罗依红转身出来,下楼梯时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件“胆大妄为”的事情——居然向“笑面虎”提出建议,简直是不要命了。此时此刻,她冷汗涔涔。

谢放没有察觉到罗依红的怪异,给朱建锋打内线电话,约他晚上吃饭。下班后,两人来到一家饭店,叫了四瓶啤酒三盘冷菜三个热菜。以前两人经常一起吃饭,近半年来却少了,朱建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鸿门宴。

朱建锋咕噜咕噜灌下一杯冰啤,谢放见此,更加确定他是心中有事,开起玩笑:“酒要慢慢喝,感情要慢慢经营,阿锋,你是不是又被哪个女人甩了?”

朱建锋用力掼下酒杯,接着倒酒:“不是,她不喜欢我。”

谢放不紧不慢地问:“所以你就变成这幅德行了?要不要我帮你?只要兄弟我帮你,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得了的。”

朱建锋痛苦地说:“她不一样,她很理智…其实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心软…如果我没有跟顾菲菲复合,也许她就不会拒绝我。”

谢放惊讶:“你跟顾菲菲复合?你呀就这点儿出息,这种女人你还要,怪不得人家拒绝你。”

朱建锋更加生猛地喝酒,谢放见他一副颓丧的模样,摇摇头,吃着菜:“那你死心了?放弃了?”

朱建锋唉声叹气:“不甘心、不死心,还能怎么样?你放心,不会影响到工作的,你今天那一吼,已经把我吼醒了,这个新项目,我有把握拿下来。”

谢放笑说:“那最好了,你什么眼光,居然请了这么一个‘安静’的文案,上班穿着黄色透明装,下面就穿了绿色腿袜,你不流鼻血,小杨和小陈怎么做事?”

朱建锋一笑,开始动筷子:“算我看走眼,不过既然录用了,就给她一个机会,我会严格考察她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安静’很有勇气,不是吗?”

谢放鄙夷地说:“她是歪门邪道,我看你是这几天脑子烧坏了才会录用她。”

朱建锋无奈地笑,冰凉的液体滑过舌尖,溜过喉咙,很苦很涩…

谢放见他下巴的胡渣已经几天没刮了,俊眼无神,整一饱受摧残的伤残人士,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说真的,如果你真的不想放弃,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保质保量。”

朱建锋抬眼瞄他一眼,无所谓地说:“好啊,你说说。”

谢放慢条斯理地说:“你先告诉我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好对症下药,比如外貌身高、年龄职业、个性脾气等等,越多越好。”

朱建锋眼中闪光:“我怎么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圈套,而你就是那个下套的人。”

谢放扬起自信的笑容:“你会这么说,证明你还有点儿智慧,不过我相信一个成语:滴水穿石。只要她对你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你都有机会。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够不够诚意。”

朱建锋望向别处,目光深深:“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很坚强、很理性,表面上看不出她的情绪波动,即使被前男友的女朋友欺负,她也像没事人一样,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很苦。她把自己乔装得很坚强,其实她很脆弱…说真的,这几天我总会产生一股疯狂的冲动,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对她说我不会放弃,请她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放心里一震,看着他平静又纠结的面孔,觉得他说的这个女人很像一个人。

朱建锋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每天面对着她,又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我快要疯了,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放几乎可以确定,朱建锋喜欢的人就是苏摇,但是他要朱建锋亲口承认:“你所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在企划部?”

朱建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索性承认:“你没有猜错,是她。”

谢放仰脸灌下满杯冰啤,舌尖感觉不到啤酒的味道。朱建锋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端倪,然而毫无所获。他有点后悔说出自己的心事,可是泼出去的水,已经干涸再也收不回来了。这顿饭,在各怀心事的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其妙地沉闷着,最后匆匆结束。

这个夜晚,在苏摇面前,谢放什么都没说。

新项目的案名定为:P?派拉蒙,企划部一致通过,其实这个还是谢放的创意,苏摇给这个案名配上一句Slogan:重现30’S不夜城最美的时光。谢放很重视这个项目,与企划部同甘共苦了三天,这晚八点,他见大伙儿面黄神倦的模样,便发话八点半下班。

八点半一到,企划部呼啦啦地变成空城,朱建锋出来一看,无奈地笑:“比老鼠跑得还快,苏摇,你怎么走?我送你吧,这边拦不到车。”

苏摇心中一悸,直接拒绝:“经理你先走吧,我九点再走。”

朱建锋鬼使神差地走到她的背后,玩笑道:“早点儿回去吧,别这么拼命,你要是倒下来,谢总会怪罪我的。”

苏摇知道他就在身后,却不敢转过头,又担心谢放突然下楼找她,心绪纷乱之下,她接二连三地打错字,只得重复来过:“待会儿就走,我锁门就好了,经理你不要担心。”

朱建锋伸手抚触她的卷发,却不敢落下,最终落在椅子靠背上:“苏摇,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苏摇停下来,背对着他郑重地说:“经理,我很抱歉…”

朱建锋的手背微抖,坚定道:“只要你没有男朋友,我就不会放弃,我相信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苏摇几乎冲口而出:我有男朋友,有的。可是,她硬生生地憋回去了,因为她还不知道谢放是不是愿意把他们的关系公开。即使朱建锋不会刨根究底地想要知道她的男朋友到底是哪位,可是他知道了也许就会出现万一。

她实在不想让他浪费时间在自己的身上:“经理,如果我有男朋友呢?或者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朱建锋觉得日光灯很刺眼,眼睛很痛…犹豫半晌,他握住她的双肩:“如果你真的有男朋友,我不会纠缠,如果没有,我不会放弃。”

苏摇站起身,他的手掌随之落下,她婉约地笑:“经理,很多时候,坚持是一种美德,但会造成别人的困扰,你觉得呢?”

对于她善意而尖锐的规劝,朱建锋并不觉得羞耻,只是觉得异常的失落:“你还会跟我开玩笑,可见并不是困扰,好了,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小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