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南仿若石化,呆呆着看着屏幕上的字。

邮件是她在半个月前设定定时发送的,他查不到她的IP,她平静地安排好了这一切,为的是走的干净,不留痕迹。

他终于知道,在爱情上,没有捷径可走,如果他没有完全的用心,那给他的回报也终将是被抛弃。

她会去什么地方?五千块钱,她能维持几个月?生病了冷了饿了会有人照顾吗?那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她会吃得了什么苦。他一直当她是一朵娇弱的小花儿呵护着,不舍得她吃一点点苦,他希望能在自己可能的范围里,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没想到她是那么骄傲,她想要自己的生活,想要自己的尊严。

那个一脸阳光笑着喊他“叔叔”小丫头,那个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小丫头。她终于飞出了母亲给她的温暖的寓,逃出了他给她织就的网,她要自己飞翔天空,她要独立成长。而这一切,都是拜他伤害所赐。

可是她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孤身在外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太多了。想到这儿他的心莫名的抽疼起来,由脊背生出的浸凉染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此后,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去找她,有不方便出面的,甚至求到了大哥陈豫北,撒下了天罗地网,却没有她一点踪迹。

终于有一天,他从乔为那儿知道了那天母亲和小丫头相遇的事,这令他震惊。事情真是惊人的巧合,她们竟然在杏林街八号相遇,而并不知道那曾是小丫头家的柏菁和乔为竟然就拿着那间房子和小丫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陈晋南心都灰了,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和乔为演的这场戏,彻底地伤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林子叶病倒了。

彻夜的失眠让她的心脏脆弱到了极点,不仅伴有头昏眼花耳鸣,更有心悸气短等症状,医生说这已经是神经衰弱的严重阶段了。医生要求她入医治疗,但她不肯,她怕童童突然回家或是往家里打电话找不到她。

苏以璨从北京赶了回来,看到母亲瘦削的脸,赢弱的身体,她突然撒起了泼,她对着陈晋南恶狠狠的骂:“你这个衣冠禽兽你们陈家害死了她妈妈还不够,你们又要害女儿你们陈家有钱有势是你们的事,我们没有求着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她哭,狠狠地哭,使着劲儿推他出去,赶他走一个曾笑的阳光灿烂的女生,一个曾像花痴一样望着她的女生,此时像个小疯子一样骂他打他,林子叶拦都拦不住。

她去找童童的同学,刘珂,刘晓峰,还有郭青青,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和她再有联系。最后,以璨找到了她高中的同学丛晓文,这才得知童童是求她帮忙办的实习。

从晓文的舅舅是N县广播电视局局长,童童找到丛晓文,让她求舅舅在实习表格上盖的印但是她没有在N县实习。陈晋南查过N县的广电局,那里从来也没有接收过实习生。

陈晋南再回到Z大的时候,找江佚谈了一次话,谈的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江佚变得沉默了给学生上课只是冷冰冰的酷着脸,不对任何人加以辞色。

一身昂贵的浅色套装仍是衬着她优雅大方,长发披在肩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忧郁。

江佚忍不住冷冷地问:“怎么,和你那位陈市长的秀做完了'”

乔为沉默了半响,才轻声说:“对不起。”

江佚冷着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个小姑娘,你们伤害了她。”

“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她拉陈晋南演戏,原只是想刺激江佚,也是为了她在B市迟迟不回京城给家里一个理自,而陈晋南也不喜欢母亲在耳边罗嗦,只想敷衍了她离开B市,两个人是有默契的配合。她以为陈晋南是有把握把这件事儿处理好的,哪里想到竟然伤害了那个小姑娘。那天在南山那儿看到她,还一脸灿烂地笑着。那样年轻的脸,写满了张扬的青春,又有爱人无微不致的呵护,都让她心生嫉妒。

“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看得懂你们那些花花把式。”江佚当年的境地不比小丫头好多少,在她们家遭受到的白眼儿和轻视犹如烙印,经年印在他那骄傲的背脊上,曾以为那是他一生的耻辱。

“师兄,对不起。”乔为真心的道歉,声音里有着颤抖。

年轻时不懂爱情,骄傲如孔雀,喜欢了也不说,恣意挥霍着男孩给她的宠爱,有了矛盾也不屑于屈服,受伤了便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哪里想得到,隔了千山万水,才知道碧梅青天夜夜心呢。

等小姑娘长大了,终于成熟了,渐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于是她飞回来找他。她精心策划了这场演出,只为能唤起他儿时的记忆。她想让他想起他们一起练琴的日子,想起他们共同参加演出,表演四手联弹的场景,她希望他们还能如初恋时那般相亲相爱。

“乔为,我们回不去了。”他疲惫地说。

“师兄”乔为霎时眼里充满了泪水。戏唇轻咬,脸上的表情如受了万般委屈的小女孩。

这个女人在别人面前的大方温婉,只有他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露出她软弱娇纵的一面。这让他心疼,为她牵挂着。

乔为逼回眼中的泪水,拎起了包,匆匆起身便要离开。

“乔为!”江佚一把拉住她。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么倔强,一遇到事情就会逃

再拉她在身边坐下,递给她纸巾。“你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难看'”他训斥着她,一如十多年前她做错了事一般。

她别扭的转过头,不理他,任泪水弄花了脸上的化妆。

江佚终是忍不住,把她轻拥在怀里。

第61章小林老师

在离B市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步云山的乡,地处z省和Y省交际之处,也是B市的最东端,行政医划类属于B市的N县。N县是离B市最远的县,又多是山区,交通不甚发达,因此N县算B市最落后的地区。这里的一些村镇一直是B市长期扶贫的地区。

步云山乡中学是一个只有初中的学校,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中学。如果要上高中,就要考县里的重点高中,或是考另外一个镇上的普通高中。自于缺少优秀的教师,因而步云山中学每年能考进县重点高中的学生寥寥无几,主要原因是外语分数太低。外语老师几乎留不

住,大部分靠志愿者来填补这个空缺。这些志愿者老师来待个一年半年就走了没有长期打算,也没有系统的教学方案,孩子们的学习没有连续性,所以成绩和城里的孩子们比差距很大。

所以当童童风尘仆仆来到这所学校,直接闯到校长办公室请求留下来义务教英语时,年近六十的老校长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签应了。

老校长的意思是,管她死马括马,先医了再说。学校缺英语老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留下来,也许能提高一下成绩呢。

童童先是在初三一个班试讲了两节课,一下子就把老校长给震住了。他当校长也有二十多年了,虽然英语水平仅限于早上好这种初级阶段,但是他还是从学生们的反映中看出了这小姑娘的水平不是一般的好。他当场拍板让她带初三的二个班的英语,并主动说给她一个月三百块钱补助费,但约定她至少要教到这个学期末。

一个月后情况令所有的老师刮目相看。初三是八个班,一个班不到五十名学生,学期第一次英语测验这两个班就拿到了年级第一二名的平均成绩。

结果是另外六个班的学生家长不干了,要求非上小林老师的课不可,闹到老校长那儿了,最后童童不得不再多兼一个班的英语课,另外五个班成绩稍差,也没有考高中的希望,所以就让另外一个志愿者来教。

这意外之喜让老校长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几岁,雄心勃勃想在明年的全市中考时拿到理想的成绩。他请示了乡里的领导,硬是从乡里有限的经费里,一个月给童童的补助五百块。

只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童童不是正式的志愿者,她没有相关的手续,所以拿不到志愿者规定的补助。

她和校长说,她是来旅游的,喜欢这里的山水安宁,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看着这学校里的孩子们可爱,便想留下来教子们一段时间。

老校长当然不信她的话。不是常说人老奸马老滑嘛,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是有心思的,弄不好是离家出走的。他一方面不想这孩子乱走出事儿,另一方面学校也确实缺老师,所以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把她留了下来。

步云山乡中学座落在离乡镇一公里外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童童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她在五·一的时候和司马哲随电视台的摄制组来拍过宣传片子,在这里拍摄了差不多一同的时间,所以她记得这儿有一个中学。当时拍片子为了保证拍出来的东西保持原始风貌,他们只请了当地一位熟悉山里情况的老乡带路进山的,为了拍山里日出,还在山里住过两个晚上。所以她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是熟悉。

她选这个地方,还有她的一个潜在心理,她一个小姑娘,心再硬再想离开家,还是不敢走太远的地方,恰好这里又是灯下黑,陈晋南稍一疏忽便想不到她会躲到这里。

学校的教学楼是一座三层的旧楼,这里在很早很早以前曾是一处部队的营房,后来部队撤走,乡里就改成了学校。楼有点破败,乡里多次想翻建一下,但是自于实在拿不出这笔资金,便放下了。只是在学校操场的西侧建了几间平房,一间是学校的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只是用来给老师和学生们蒸午饭的地方。另外几间用做老师宿舍。童童和另外一名志愿者老师和一名家里离的远的年轻老师就住在这排平房里,童童住在最南头的一间。

山里的气候冷的早,刚过十月晚上就冷的受不了。小镇上没有现成的棉被,她就在一个集市上买了几尺布,又买了几斤棉花,在铺上一个裁缝铺子帮着给做了床厚厚的棉被和一床褥子。有了这棉被和褥子,她心里踏实了很多,觉得自己能挨过这个冬天了。

等天渐渐冷起来,她又冷的受不了,她来时没有带棉衣,只有几件随时换洗的单衣,秋风一起就冷的打哆嗦。她也不怕丑,便又去买了花布在镇上的铺子里做了一条棉裤和一件花袄。引得学校几位女老师羡慕不己。

“到底是大城市里来的小姑娘啊,穿啥都好看。”

生活渐渐安顿下来,她的教学工作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漂亮聪明的小林老师成了步云山乡中学所有男生女生的偶像。老师们喜欢她,学生们更喜欢她,回家和父母说话都是小林老师怎么怎么样。

山里的孩子们很纯朴,喜欢一个老师会用红红的笑脸和热切的眼神儿来迎对你,快元旦的时候,学校放假,童童没事儿干就在镇子的周围转了转,看到有卖山货干蘑菇什么的就买了些回来放着,偶尔会拿出来炖菜吃。

宿舍有个炉子,虽然小时候家里用过蜂窝煤,但是她不会升火,学了好长时间才弄会那东西,有时候是另外两名男老师帮她升火,也有时候是班上几个男生没事儿来帮她弄,她第一次升火时差点把房子点着了,弄的一身黑灰。这些还好说,难得是做饭吃,另外两个男老师经常去小馆吃饭,有时候拉她一起去,可是她不习惯去那种地方吃饭,关键是他们还喜欢喝点酒,去了一次就干脆拒绝了。后来有空儿就经常跑到老校长家蹭饭吃。老校长家住镇子上,离学校不算太远。这小姑娘教学质量好,又乖巧懂事,来吃饭总是不忘记给老校长买点熟食和持一瓶酒什么的,几块钱的东西,却深得校长老伴的喜爱,当她是闺女疼。哪一天不来便会打个电话让老校长带她回来。童童只是偶尔想吃自己做的饭了再做一次,顺便还会叫上那两位男老师一起来吃,以感谢他们平时关照。

一个学期过的很快,到了期末的时候,三个班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把三个班的班主任乐的直夸这小姑娘有本事,老校长非要老伴包饺子给这孩子吃。

转眼就要放寒假了。老校长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寒假什么时间回家,下学期是否还继续在学校教?

童童抿了下嘴唇说:“不回去了。”然后就不再吭声。

她想留在学校,但又怕学校有什么规定或是校长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方便,因此也不敢实话说。

老校长说:“学校放假没入,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实在不安全,每天只有一个老师在这里值班。又赶上过年,你总不能在学校过年吧。”一个小姑娘家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可是童童就是不吭声,他便再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有什么难处吗?”

童童眼泪在眼圈转转了,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校长叹了口气说:“孩子,和家人呕气也不能离开这么久,你是个好孩子,有文化,懂礼数,不用我多说你肯定明自的。可是想想你就这样走了,家里会多担心你啊,儿行千里母担忧,怎么着也该回去看看父母啊。你课讲的好,我不是想赶你走,我巴不得留下你在这儿当一辈子老师,可是你替你父母想想啊,你这样的个娇娃娃,跑到这种地方一待大半年,不得让他们心里急死?”

童童等老校长说完这些话,已经哭的抽噎起来了。可就这么着她还是咬着牙不说什么。最后老校长终于不忍心再逼她,只得说:“这样吧,寒假开个英语补习班吧,少收点学费,你也有个营生,不至于太孤单。”

童童这才抬眼看了看老校长,对他鞠了一躬说:“谢谢您。”

就这样,这一个寒假童童都在学校给近四十个孩子补英语。

事实上,说是补英语,她连语文什么的都一起补了。她发现这些孩子们的基础确实很差,和城里的孩子们比想考高中真的很难。

于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抱着电脑去镇上的网吧下载课件,把自己以前学英语的经验梳理清楚,针对这些子们的特点,总结出分步教学方法,把课上得生动括泼,把学习寓于游戏当中,深受学生们喜爱,学生们的成绩也提高的相当快。这一个寒假的收获还真是相当的大,她自己也有成就感的不得了。

参加补课的学生中,有一个男生不是她教的班的,叫余国柱,学习成绩相当不错,但是说话有些结巴,同时,这孩子在说话时脸红心跳,脸部肌肉扭曲,并伴有较多的体态动作。孩子的母亲是乡政府一个助理,有一天来到学校接儿子放学,站在门外听童童讲了半节课,觉得这小姑娘说话声音特别好听,便在放学时和童童聊了一会儿,听说她是学播音专业的,也不是很懂,直觉得这是个学说话的老师,一定明自怎么才能改掉儿子的口吃毛病,便央求童童帮帮她儿子。

童童哪里懂什么口吃矫正啊,但是这个妈妈就不甘心,前后求过三次,童童终是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先试试。

她利用一个没课的下午到镇上的网吧查了口吃矫正问题,又分析了这个孩子的情况,她认为这孩子主要是心理问题造成的口吃,便在课堂提问上有意给他放松回答问题的环境,消除他说话时的紧张情绪,并注意在和他说话时不给他刺馓,提醒他说话前不要乱想,不要给自己心理暗示,语速适当放缓。同时在下课后又留下他专门儿训练,给规定说话的语速,让他在说话前先放松,然后想好了要说什么,打好了腹稿再慢慢说出来。一个寒假下来,孩子的口吃问题基本改掉

了,只要不是特别着急的情况,已经没有这个毛病了,说话时也没了那些古怪的动作和表情,人也大方自然了多,性格都开朗了起来。

四十多天寒假下来,看到孩子说话流利,基本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了,这孩子的妈妈激动的泣不成声,拉着童童千恩万谢小林老师。此后逢人就说镇子中学来了位小姑娘,不但一口英语讲的好,还能矫正口吃的毛病。

说实话,在乡下这种地方,有这毛病的人都要算半拉残疾的,可想而知这位妈妈有多高兴啊。真是缝人就说这事儿,平时有好吃的也打发儿子给童童进来,说不尽的感触和欢喜。结果新学年开学后,忽啦一下子来了好几个要找小林老师矫正口吃的,结果童童下课后,总有几个远道赶来的家长等着她想让她帮着给孩子矫正口病,弄的像是个诊所候诊处,这又是后话了。

这年除夕那天童童是在老校长家过的。有两个住在镇子上的学生家长来叫她去,她没去成,其中就包括那位余国柱的妈妈,一大早就打发儿子来叫童童去她家过年,但是老校长早早就让自己女儿来把童童叫走了。

校长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在B市工作,早就听父亲说学校来了个小姑娘在教英语,而且教的特别棒,等去了学校找到童童时一看,才知道真的是个小姑娘,说是十九岁,其实看着像十六七岁的样子,瘦瘦的身材,被山里的风吹的红彤彤的脸蛋儿,长的细皮嫩肉的,大约是怕冷,身上穿的臃肿,一看还不是时下流行的羽绒服什么的,而是扯的花布让镇上的铺子给做的大花袄。可是一看那双精灵的大眼睛就知道是城里头的人。有点像章子怡在电影《我的父亲母亲》里的造型,

一下子也喜欢上了这小姑娘。

拉了她回家,校长的老伴把她撵到炕头儿上暖和,校长女儿拉了她问她学校的一些情况,可能就是不能问她自己的事儿,一问就眼泪汪汪,或是低着头不说话。

校长家有台崭新的大电视机,是校长女儿孝敬父母的,原是三十晚上要春晚,在下午的时候,童童趁着屋子里没人,调到B市的电视台,果然看到新闻中陈晋南到基层慰问的身影。几个月忍着不去想的事情全都涌上了心头,心里后悔不该这样一冲动跑出来,又惦念着妈妈的身体,可心里又觉得委屈得不行,觉得自己发了誓要出来独立两年,如果就这样回去也太没骨气了。百般难过中使劲儿咬着嘴唇才不至于哭出声来,窝在炕上的一角落装睡了两个小时,默默把眼泪流完,才顶着红肿的眼睛和进到屋子里的人说话。

校长女儿心里知道她想家了难过,便也不再说什么,拿了些瓜果梨枣给她吃。校长的外孙女儿也是刚上初中的孩子,听说童童也是初中老师,便缠着和她讲学校里的事儿,说学校的老师在课堂上出的洋相,说班里的同学早恋的事,倒是逗得童童有说有笑的。童童问了问她的成绩,还真是不一般的好,想着乡里的孩子和城里孩子的差距,便觉得在这里待上两年也不委屈了,自己这样做还是有价值的。又详细问了一下她们学校的教学情况,暗暗留了心,决定下学期更努力的

教好孩子们。

晚上吃过饺子,校长的外孙女又拉她出去放烟火,两个孩子开心的哈哈大笑,显得家里无比的热闹。可是校长那细心的女儿分明看到那小丫头红肿的眼睛里盈盈的泪光。于是晚上便也不放她回宿舍,硬是留下她和自己女儿一起挤着睡了。

第62章暴风雨之夜

林子叶从童童走了以后就一病不起,除了血压时高时低,心脏也不太好,有时心慌的厉害会喘,家里没人时总是听到有人叫妈妈,有时半夜会听到敲门声,医生说这是幻听。

陈晋南自童童失踪后就养成了一个不错的习惯,几乎是每周必来林家一趟。也不说什么,只是来吃一顿饭,或是到书房翻翻童童和以璨留下的书,看看林子叶缺什么,有什么需要帮着做的。

有一个周末他来早了,林子叶在厨房做饭,他便在屋子里给她整理书籍,然后是抹地,累得一头汗,后背上的衬衣透着汗渍。

想这位三少爷除了出国读书时独立了几年,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有人跟着伺候的,哪里干过这种营生,他不但把房间收拾的纤尘不染,还帮林子叶修理了有点培的淋浴蓬头。

林子叶知道陈晋南心里不好受。

这么个大男人,那样的身分和家庭背景,想必不难过到极点是不会这样的吧。她脑子里总是想着多年前那个风尘仆仆去找她的那个少年。再想想他如今的年龄和地位,终是不忍心责备他。

刚开始林子叶真的不习惯他来,可是看着他两眼直直地盯着放在书房柜子上的童童和以璨小时候的照片,发呆时那难受的样子,便也跟着难过。后来渐渐习惯了,便给他泡了茶,陪着他东拉西扯些闲事儿,有时也和他说些童童和以璨小时候的琐事。

渐渐林子叶觉得自己老了,唠叨起来了。有一次她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起了丁佳欣死的时候事了。丁佳欣那个后妈的弟弟来处理后事,完了连骨灰都不肯带走,林子叶只好借钱买了块墓地给她葬了。又说这些年童童孩子也从没有给她妈妈去磕个头,便抹起了眼泪。

陈晋南仔细地问她丁佳欣墓地的位置,用心里记了下来。林子叶便说:“我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你好好记着吧,等那孩子回来了,你带她去看看,给她妈磕个头。”

陈晋南听了,忽然眼眶就红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儿也不知道定在了哪个地方,跟他平时在电视里的睿智冷峻的形象大径相庭。

林子叶心里一直对陈晋南和童童的关系不是很赞成。陈家,怎么会轻易接受一个私生女呢?

可是看着陈晋南的样子,她又心软了,心里感叹这母女俩怎么注定都要在爱情上受折磨。

特别是到了过年这几天,林子叶更是过的艰难。

在北京的以璨在童童刚离家以后,回家陪了妈妈一段时间,可是她在北京那儿找到实习单位了,那个老板是个刻薄人,非要求她春节期间前加班。她前儿回家时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来月的时间,她还要赶毕业设计,写毕业论文,她老师弄的一个高考辅导班里那些学生她带了大半年了,年底前后都是专业考试时间,学生们都不肯放她走,一周还要有几天时间去兼课,所以过年就没回家。

林子叶越是到过年这几天心里想童童想的越厉害,嘴上又不好表露出来。总是耳边听到童童叫妈妈,还是童童十来岁时的声音.有时又恍惚听到有敲门声,心里盼着过年了,这孩子怎么也该回家看看吧,哪怕来个电话也好。可是这个狠心的孩子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硬是等到大半夜了,陈晋南带着石头来敲门,陪着她吃了顿饺子,却没想这样一来更让她想孩子了。

这个年过的让林子叶度日如年,象是大病一场般失去了精神头儿。林子叶头发白了许多,身体弱的风一吹就能倒,挣扎着要上班。那局长这次学乖了,马上对她讨好地说:“您身体不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单位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林子叶怕自己真的休息了会一病不起,等不到这孩子回家那一天了,便三天两头到单位看看,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儿。有时候也会帮着写些稿子什么,倒也不是很累。

小丫头仍是没有一点消息,林子叶心下害怕起来,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她不明白有多伤心的事儿会让她把妈妈都不要了,她不知道孩子还能不能回来,便隔几天给她邮箱发邮件,又让以璨给她qq留言。

她知道小孩子间流行这些东西,希望有一天她上线能看到这些话。可眼看着都快一年过去了,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完全绝望了,整晚睡不着觉,有时候睡着了做的梦全是童童小时候的事儿,经常是她哭着要爸爸的脸,然后是一身冷汗惊醒,这样折腾下来身体越发不好起来,整个人虚弱的不像是不到五十岁的人。

当春天过去,夏季来临的时候,有一件事儿让徐光忻上了心。

有一次他参加市教育局的会议,N县的教局长忙报说,M县地处B市最边远山区,乡镇中学缺少老师现象严重影响教学质量,现在县高中的学生.有三分之二是城里的孩子,真正山里的孩子考上的太少了,这原因并不是山里的孩子笨,而主要是师缺乏的原因。因此他请市里考虑给N市县县一点特殊政策,扶持一下落后地区的教育发展。

这位局长还举例子说本县最边远的山区步云山乡,因为去年来了一位志愿者老师,狠抓英语的教学,今年在中考时,这个乡一下子就考上了县重点高中三十多名,全县英语最高成绩的前两名全是这个乡的学生一下子轰动了全县,甚至县高中还要去那里挖角,想把那小姑娘调过来。

徐光忻一听,眼睛都放绿光了。会议一结束就马上找到那位N县教育局长问那个老师的情况。

可那教育局长说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子:“我也没见过本人啊,只听说是北京来的一个小姑娘,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还不到二十岁,一口普通话说的真好。听说还帮学校的一个孩子矫正了口气的毛病,弄的镇上结巴都找她治病去了。”

徐光忻听的五迷三道的,听前几句不就是说的童童那小丫头吗,可是后面又扯上了矫正口吃又让他迷惑不解了,那小丫头没听说有这本事啊。心里想着,但也觉得不能放过,想着这个周末自己一定要先亲自去看一下再说。

这一年的入夏以来雨水特别的多,从八月中旬就开始下,直到过了九月份了还是下个不停。

步云山乡有一个大水库,是B市饮水的水源地,水库修的很大,把几座山头都围在当中,形成了湖心岛,那一带风景特别好看,陈晋南准备建四A风景区选址就是以这里为中心的。童童在去年五·一拍片子的时候去过里面一次,那里的风景让她留恋忘返,她都不知道离B市这么近的竟然有着这么秀美的山水。而到了这所学校开始教书,她反而没有往里面深走,一是这里面人烟稀少,她一个人去不安全,二是她也实在没时间,课余时间都给学生补课了,只能偶尔和几个男生一起在附近转转。

在新学期开学以后,学校又来了一位志愿者,姓崔,是B城师大的,今年刚毕业的小伙子,是学数学的,在这里当两年教师回去以后会保研。小崔老师来了以后,她才在一个周末和他一起进去过一次,但是因为天下雨,也没走多远便返回了。

学校新学期开学以后童童的课更多了,自于去年六月份的中考成绩非常好,今年有好些个家长要求童童教孩子们的英语,可是她的体质很差,校长怕她太累了,便还是让她只带三个班的英语课,不过周末还有一个补习班,不收费,只是针对那些要参加中考的学生。不过学生家长们知道童童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便会让孩子们给她带些吃的,所以童童这半年基本是吃百家饭了。

这到了秋季的这场雨老天连着下了三天三夜没有睁眼,步云山的水库水位已经超过了蓄水量,再下就要放水泄洪了。学校的后山上形成了一道山洪,洪水和着泥石滚滚而下,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老校长看着这天气,担忧地说:“家住近的学生可以放学回家,住的远的们没家长来接暂时不要走。”步云山乡地处山区,有的孩子们回家是要走山路和过河的,非常不安全。

学校的老师分头送住的近些的孩子回家了,学校只留下了小崔老师和童童在一起照顾没有回家的孩子。

小催老师比童童大三岁,很腼腆,长的高高瘦瘦的,斯斯文文,话虽然不多,但是课讲的不错,因此也很受孩子们欢迎。从他来学校以后,俩个人渐渐熟了,和童童相处的很不错,升炉子的活儿基本都让他包了,童童有时做饭都会带着他的份儿,俩个人倒也能处得挺好。

童童数了数,一共有二十来个学生走不了,便都集中在一间教室,她让崔老师去镇上一家开着门的食杂店买了两箱方便面回来,回宿舍烧了壶开水给学生们一人一碗泡了面吃,陪着孩子一起等着雨停。

天渐渐晚了,雨一点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风很大,还夹着闪电炸雷,有的女生害怕便小声哭了起来。其实童童也是害怕的,她从小就怕打雷,平时在家打雷的时候妈妈都是把她抱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可是现在对着这二十多个孩子,她再怕也不能表露出来。便把两个小点的女生搂在身边安抚她们。便也真是个老师的样子。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整个镇上都停电了,教室里又冷又潮,孩子们冷的瑟瑟发抖。童童和小崔老师分别回到宿舍,把所有的衣服被子拿来让孩子们披在身上,又围坐在一起取暖。

过了一会儿老校长来了,用篮子装了好多吃的过来。还拿了手电和蜡烛。孩子们看到校长和老师们都和自己在一起,便高兴起来,也不像开始那样害怕了。

为了减少孩子们的恐惧,童童说:“我教大家说绕口令好不好?”

孩子们抖着音齐声答:“好”

于是童童清了清嗓子开始教他们背绕口令。

老龙恼怒闹老农,

老农恼怒闹老龙。

农怒龙恼农更怒,

龙恼农怒龙怕农。

她先是快速背一遍,然后再一句句教孩子们背教裁了两遍便让孩子们从头开始整首背,孩子们哪儿能像她背的那样溜啊,错的离谱,引来一阵哄笑。于是她又教一段:

牛郎恋刘娘

刘娘恋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