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贴着大块小块的ok邦兴致高高的拽着他来到学校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大堆用得着用不着的药品,临走时还加了些美分换购了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去放在他车里手扣的位置,满脸笑意,她说这样以后就再也不怕啦,我能陪着你爬山攀岩冲浪游泳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那时候还一本正经的反问她,也包括你么?

她用力的点点头认真的说当然啊,他听了之后笑的不行拉过她就吻了下去。过了好久她才红着脸反应过来狠狠的锤他。

如今纵然是同样的情景却再也没了那时的心境。

江北辰用棉球按住了周围的血迹,捏着镊子皱眉看着那块碎片。声音低低。

“有点疼,你忍着。”

还不等她反应,冰凉尖锐的金属就直直的探了进去。

楚晗狠狠的瑟缩了下,手指用力的发了白。但就是疼成这个样子,她也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江北辰并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捉着她的脚踝加了些力道,毫不留情的拔出了那枚碎片。

上了消炎的药膏用纱布包裹好,他才发现楚晗的腿上不只这一处伤痕。因抬起而露出的一大截皮肤上尽是些星星点点的淤青。

江北辰忽然想起纪珩东对他提起过的她曾在工地的事儿,原来,是真的。

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过了好久他才沉沉的解释。“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楚晗的眼睛忽然有些发酸,“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江北辰反问她。

“你不是故意的。”

江北辰看着她的侧脸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我说的是,弄疼你。”

楚晗的眼睛空空的看着前方,忽然柔软的笑了起来,哑着声音喃喃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当初你让我家破人亡的时候都不曾给过我半分疼痛。。。现在。。又怎么会呢。。”

江北辰听完这话狭长的眼睛忽然黯了下去,几乎是有些怒气的,他扳过她的身体强迫她看着自己。

“楚晗,你一直拿这个借口到底是为了折磨你自己,还是给你跟我那几年赎罪?”

楚晗的心顿时像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似的疼。眼泪一下子从双眸里滚了出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对着那个凌厉的男子开口。

“江北辰,你放过我吧。”

兜里的电话在这寂静狭小的空间里开始发出一阵阵的震动声,江北辰随手按了接听键目光却还是紧紧盯着刚才女人消失的方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说。”

电话这边的沈为弈把刚刚在酒店查清楚的情况一字一句的汇报给那端的人。

“今天是德茂和安达的签约仪式,听酒店的服务生说楚小姐是在饭桌上突然打了那个姓张的,当时好像情绪特别激动随后就走出来了。”

江北辰听后微微的默了下“用酒杯?”

“对。”沈为弈心里暗自为老板的判断力惊叹了一把“当时那个人手不太老实,可能冒犯了楚小姐。”

“伤在哪了?”

“头部,酒杯是直接砸上去的。”

呵,江北辰听完这话突然笑了起来,果然还是那个样子,她生来就讨厌陌生人触碰她,十分敏感,尤其在这一点上,江北辰再了解不过了。

没再对沈为弈吩咐什么直接按掉了通话,江北辰开始微微低下头,在手里一圈一圈的转着手机沉默着。

他以为再次见到楚晗可以像很久以前一样做到淡漠狠心,可是从一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所有的自持与冷静全都消失不见了。

看到她的裙摆和□□在外的肌肤他会恼怒生气,看到她腿上的伤口他会不自觉的皱眉,原来,他努力让自己与过去的千日告别,到头来,他所抛弃的一切在见到她以后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而那个女人却可以再见到他之后口口声声的说,放我走。以一种如此高傲却又平静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今晚这场重逢的否定。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从他的车上下来的时候轻轻的放下了他给她裹上的外套。一个人狼狈的踏进这茫茫深夜里。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江北辰还是没能忍住的下了车。

他拿着她脱下的外套重新给她穿好一粒一粒的系上扣子,又在外面罩上她落在酒店的大衣。把原本寒冷的几乎没有任何尊严的她包裹的滴水不漏。

他说,既然放你走,你就该是遇到我之前的样子,一个完好的你。

他说,楚晗,你不放过我没有关系,但是你要放过你自己。

他说,楚晗,我们以后,真的就是这样了,从此以后,你无论生老病死,都与我无关。

在这场看似比谁冷情的战役里,他,终究是做了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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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楚晗就从家里出来打算去德茂辞职。

在经历过昨天的事情过后,她根本就不对自己未来的这份工作抱有任何的希望。也并不期待。

只想着早早的辞了职去人力资源市场再给自己找到一份更合适的工作,毕竟,母亲的病不能在等了。

赵德盯着面前这份辞呈迟迟没有说话,两只手不停的搓来搓去就像是在做一个多么棘手的决定。楚晗端端正正的坐在他面前,不言不语。

“小楚啊,你看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昨天的事儿郑总都已经说了不追究,何况我也知道你委屈,只不过做我们这行的,吃点亏是难免啊!”

“我们这行?哪一行呢?我凭自己的能力赚钱有什么好吃亏的,既然这一行的规矩不适合我,那就再换一个就好,您也无须为难。”楚晗盯着他手里压着的辞呈,清浅的开了口。

赵德有些挠头,把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扔到废纸筐里。“你看看你这孩子脾气怎么就这么拧呢。那张总都让你给开了瓢了还不解气啊?好歹你在这也做了几年,这个项目没有你铁定是不行,就算是要走你也把这摊儿结束了,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赵总监,”楚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谢谢您对我这几年的照顾,至于这件事,恕我真的难以从命。”

洗手间里往往是一个公司传播八卦消息的最佳集散地。

两个女人对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闲聊。

“对了,我听说楚晗今天辞职了。”

“呵,昨天闹那么一出可是在俩公司传遍了,不辞职都怪了。看她平时安安静静的性子,只是没想到脾气这么烈。”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她之前啊是个富家女,之前还和世廑的江少谈过,后来因为家境落魄才出来工作的。”

“江少?江北辰?!不会吧!!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啊!!他不是一直和那个名模卫葶在一起吗?”

“卫葶据说是后来才上位的,今天世廑一大早就宣布和东祥合作,跟安达一起参加这次光能源竞标。”

“是吗?我估计那我们可是输惨了,你说咱们跟东祥是老对头了,可是咱不如人家这事儿圈子里谁都知道,怎么就安达放过这次这么明显的机会选择我们呢?”

“那谁知道,不过我可听说安达的那位,他爸爸是市里的这个”其中一个女同事对着另一个做出一个大拇指的动作“赢这个应该很容易吧,好像批文都下来了。”

“那就说得通了,搞不好是安达没跟世廑抢过东祥,就干脆转投到咱这儿了,反正人家有支持,咱俩在这操心个什么劲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世廑的江北辰在这城根里谁不知道,传言他的底儿可比郑凯厚多了,这回俩人都铆足了劲要搞这个,八成里头肯定有什么事儿。”

“好啦,咱俩就别在这儿操心了,有空还是琢磨琢磨怎么设计方案吧”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俩人的声音渐渐变小,推门走出了洗手间。

楚晗抱着大箱子小箱子从楼里出来的时候,郑凯的车刚好停在大厦的停车场前。

整整九十九朵黄玫瑰。代表他今天的来意。“楚小姐,手底下的人做事儿没什么分寸,让你受委屈了。”

楚晗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郑总客气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德茂的员工了,你也不必感到内疚。”

郑凯把手里的花放在她其中一个的箱子上,浓密的眉毛向上挑了挑“怎么?辞职了吗?”

“对,”楚晗从容的点点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那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郑总。”

郑凯看着楚晗这公事公办的样子突然有些愤怒,心下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个女人上自己的车。快走几步拦住她的去路。还没等伸手,就被身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吓了一跳。

褚唯愿一脸不善的从车上下来走到楚晗的身边,挡在她面前。”郑公子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还当街难为女人啊?!“

郑凯是知道褚唯愿的脾气的,不能跟她硬来,只得无辜的摊了摊手满脸诚意

“我只是看楚小姐一个人,怕她拿不了。”

“你郑凯要是这么好心那这京城里得多了多少良家姑娘啊,成了我这不是来了么也不用你操这心了。”

这是很明显的对他下了逐客令啊。

郑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俩人把箱子折腾到车里去,扬声喊道“楚小姐,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回应他的,除了马达的轰鸣声,再无其他。

第八章

市委大院东楼的小二层里,郑玉坤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郑凯。

“辞职了?为什么?”

郑凯吊儿郎当的耸了耸肩,语调轻松。“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吧”

“你给我严肃点!”郑玉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睛瞪的老大“那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是你手底下的人不老实,至于被人开了瓢?啊?我告诉你,一旦楚晗撤出这个项目你要是在闹出了什么乱子意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郑凯扯着一边的嘴角慢条斯理的吹开茶叶末,一脸的平静,“您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我失败了还是怕我输给江北辰影响您高升啊?当年您老暗里把楚林元害成那副样子现在极力拉扯她女儿淌这趟浑水,是怕他老人家地下有知来半夜骚扰你吧?”

“你混蛋!”郑玉坤愤怒的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更多的,是被郑凯说中的恼羞成怒。

郑凯舔了舔嘴角的血,一改之前不正经的态度。严肃异常。

“您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是我和江北辰的争斗决不需要利用一个女人当筹码,只是身为儿子的提醒你一句,可别争的太多再把自己赔进去。”

上了车关上门看见反光镜里的自己,郑凯忽的愣住了。刚才在楼上与自己的父亲分庭抗礼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与其说利用楚晗,倒不如说是郑凯更愿意用另一种方式赢得和江北辰的这场战争,比如说,占有她。

郑玉坤在郑凯走了之后,平复了好久才让自己并不年轻的身体停止颤抖。此时此刻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已经为了权势和利益变的没有丝毫理智与感情。拿起桌上的电话,毫不犹豫的拨了几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响起一声低低的男性嗓音。

“你要开始准备属于你的工作了,记住,务必准确。”

“我知道了。”电话那端的人说完这四个字之后,两人可以称得上是果断的,同时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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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辰已经在江南承的办公室赖了一个小时了。任他是如何恳求利诱,江部长始终保持在自己的桌前看文件的姿势不曾动过。

江北辰实在是等的急了,干脆直接坐在江南承的办公桌上用手机大声的公放起自己微信里一众美女在深夜里发给他的语音消息。

江南承计算着时候,估计把这个小祖宗的耐性磨得差不多了才扣上手中的笔。

“说吧,什么事儿。”

江北辰一下子从桌上窜下来,面色正经,言简意赅。“我要批文。”

“不给。”江南承也简洁明了的回了他,无框眼镜背后一双温润的眼睛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不给不行。”江北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干脆耍起了无赖。

江南承伸手取过面前架子上底层的蓝色文件,慢悠悠的开口。“老三,你为什么一定要跟郑凯竞争这个项目啊,就算是对咱家老爷子有点帮助,可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孝顺了?恩?”

江北辰有一下没一下戳着茶杯盖,漫不经心。“就是想跟郑玉坤斗一斗,看看那条老毒蛇长进了没有。”

“你胡闹!”江南承啪的一声合上了文件。原本儒雅的面容也带了些许愠色,“拿这话糊弄糊弄老头也就罢了,还蒙到我这儿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当年那件事儿还是我告诉你的。”

江北辰见自家的哥哥一语道破自己的意图,也不再遮掩,原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收敛起来换上些许冷漠凌厉。双手微微支撑着自己身体向前倾,与江南承对视着。

“四哥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我。这批文,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江南承微微叹了一口气向身后靠了靠,拿起桌上刚刚签好蓝色文件拍在江北辰的身上。

“快滚吧。”

江南承,江家的老二,现任高新技术部部长,今天是光能计划竞标的最后一天,市里把原本属于江北辰的批文给了郑凯,这明摆着是要给他脸色看。可江北辰是谁?被江家宠上了的皇太子,这天底下,就没有他想要却又得不到的。

江南承是一早就知道这事儿的,所以在很长时间以前就私下里运作给这个弟弟又批下了个准许。他心里再明白不过,江老三,一定是会借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弄郑家一把。无关权势争夺,只为些许心安。

江家的人,在这四九城里最声名显赫的,除了名声,还有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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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晗站在医生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这张诊断书,手脚冰凉。

原本和褚唯愿一起说好去人力资源市场找找新工作的,刚投出了几份简历还没等跟招聘人员交流,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她想不通母亲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之前不是说用药物控制住了吗?

作为楚妈妈的的主治医生,梁大夫十分同情这个女孩子。正好的年纪本该是享受自己青春和家庭幸福最好的时候,现在却更多了一层重担。

楚妈妈的最近一次的诊断结果是,淋巴癌,三期。

之前楚晗把积攒下来所有的钱都用来给楚母做化疗了,加上褚唯愿送来的各种补药,没想到,情况还是恶化了。

梁大夫拍了拍女孩瘦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导她。“姑娘,这病没什么治疗价值了。顶多在维持几个月。你。。。。保重自己吧。”

楚晗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说不出的嘶哑。“大夫。。。。你不是说手术吗?连这个也不行吗?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

“不是我不救,是情况就在这里。。。。”梁秋也有些不忍的红了眼圈。

“如果住院治疗呢??会不会好一些?”

“当然,情况一定会好一些,但是。。。。一定不会有什么太大改善,而且,费用极高,”梁秋为难的解释道。

“那就住院。费用的事儿我会想办法!”

“姑娘,我们做医生的都不太赞成。。。”

“梁大夫,那是我妈妈。”楚晗打断她继续下去的话,那是她妈妈,所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流失掉。

她是真的,再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亲人与她的离散了。妈妈是楚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或者说,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希望和动力。如果没有她,楚晗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让自己继续苟活。

一个人生存下去的理由,是爱与希望。遗憾的是,这两者,她都已经不再拥有了。

沿着医院外的街道失魂落魄的走回去,一进到家,就看到楚妈妈期待的眼神。

“囡囡啊,怎么样?”

楚晗努力的让自己向往常一样笑了笑,蹲下身子在夕阳中看着楚妈妈日益削瘦的身体,轻声说道“妈,我们去住院吧?”

楚母听完这话心里一时有几分明了,抬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长发,神色异常的平静。

“小晗,人这一生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老话常说与这个世界的缘分尽了,命数也就尽了,妈妈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们不治了,好不好?”

“妈。。。。。”楚晗的声音一下子颤抖起来“求求你别放弃自己好不好?我们去住院,一定会医好的,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