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的时候,他抱着楚晗刚刚正有了些困意,被扔在地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本来是不想接的,可是他怕吵醒怀里的人就快速的按了接听键走到外面的凉台去听。

电话那头是江宅的乔皖打来的。一向端庄镇静的她此时的语气都是慌张的。

"北辰,你爷爷在屋里晕倒了你快点赶来!"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看着黑下来的屏幕江北辰很无奈,一定要在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时候走不光对楚晗,就是对他自己也是说不过去的。

盯着床上睡的正沉的人,江北辰强忍着叫醒她的欲望,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角,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定。

江家,像江老爷子这种位分的人,一般病了是不用去医院的,城里威望高的医生听见了消息自己就会来,一番检查过后,大院里专门负责的保健医生对乔皖和江北辰说道

"放心吧,江夫人,老爷子就是年岁大了,血管梗塞造成的血液循环不畅,一般的老年人都会有。只要平常多注意,按时吃药没什么大问题。"

乔皖点头像来人道谢"太感谢您了刘医生,如果以后老爷子有什么不舒服可能要多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那好。"乔皖转过身示意站在那里的江北辰"你去送刘医生下楼。"

到达江家院外的铁门时,刘医生忙摆手"江少爷,您止步。"

江北辰站在门口没有动,谦和的问"刘医生,爷爷的身体真的没什么大碍吗?"

刘医生还是之前楼上回答乔皖的那些话,"您放心,没什么问题。"

回了屋果然不出江北辰所料的,乔皖坐在沙发上,披着一块江振国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羊绒披肩,正在等他。

"呦,您怎么不在楼上陪着爷爷啊?"

"你大伯和伯母上去了,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江北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绕道江母面前也不坐下"您说吧,什么事儿?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您要是还提顾安安那就算了吧。"

乔皖给自己缓慢的斟了一杯热茶,大清早的低气温让她的手有些发凉,说到底,她也是不想开这个口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可是一旦要是触到了江北辰的什么霉头,恐怕就是她,也怕是敛不住。

"不提她,你看你爷爷现在年岁是越来越大了,你爸爸在B省正是工作紧的时候不能常回家,大伯他们还要照顾嘟嘟,小姑姑是嫁出去的自然不能总往娘家跑。所以你看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能搬回来住,家里也有个照应。"

江北辰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大伯一早就搬出了大院,小姑姑嫁了人也只是逢年过节回来,家里孙子辈儿的江东鸣是个有家室的,江南承为朝做官,掰扯掰扯可不是家里就剩下自己的妈,张奶奶,和老爷子住在这个大院么!

江北辰虽说跋扈乖戾,但是明事理孝顺也是作为大院里孩子的必修课。在这种情况下乔皖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江北辰只能答应。但这也同等于日后,江北辰的自由限度会大幅减少。

"成吧,等我回去把事儿交代交代,就回来。"

乔皖听了之后高兴的不得了,继而大打亲情牌提她最想说的另一件事。

"我跟你爸也都上了年岁,说不准哪天都走在你爷爷头里。你也老大不小了,和顾家那个不投缘那陈家那个呢,听说你和她,关系还不错?"

江北辰太明白乔皖想说什么了,转念想到早上自己离开时还在沉睡的人,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说了一句连乔皖都觉着诧异的话

"成,我俩先处着试试,要是觉着关系到了我一准把她领回来让您抱孙子。"

乔皖许久不见喜色的脸上一下子露出笑容来"那妈妈可把你这话当真了?"

江北辰及其随意的"嗯"了一声。

"您先照顾爷爷吧,我上楼换个衣服一会直接去公司了"

热水哗哗的落下来,冲的江北辰好不惬意。

隔着白蒙蒙的水雾,江北辰哼着小曲寻思着三十六计的暗度陈仓,心里不禁给自己叫好。

用陈良辰堵住乔皖,无疑是给自己少了一个大麻烦。而陈良辰也乐于他这个临时演员跟自己做戏,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不得不承认,乔皖就是那种太过聪明反而把自己算进去的人。

沈为弈拿着手里的东西心情复杂的不得了。明明和江北辰同岁,可是自己总是不自知的对他有一种敬畏的心态。就像现在。

江北辰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他面前就让他感到压迫。无关精神,那是一种心里上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不敢有任何隐瞒的压迫。

"这是你让我上次查的有关郑玉坤的资料。。。。"

"多少?"

"三千万。"

"三千万?"江北辰一下子眯起眼"你确定?"

"确定"沈为弈把资料轻轻搁在桌子上"所有的明细都在这里,需要我怎么做?"

江北辰却也没急着把东西接过来看,倒是有些玩味的伸手递给沈为弈一杯茶

"坐。"

"我特别想知道你是什么心情?"

沈为弈手里转着茶杯也不躲闪

"把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步一步送入大牢,或者更惨的地方,你说我能什么心情?"

江北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感慨道"是啊,确实很残忍。后悔吗?"

"什么?"

"我是说,你这样帮我,后悔吗?"

沈为弈扯起嘴角有些牵强的笑了下

"君子做事虽然谦和,可也从来不会忘记给自己留后路,小人做事虽然狠辣,但却总是步步致命。在他那儿,我注定是个小人,可是这个小人我却心安理得。至少这里,我不亏"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满脸淡然。

江北辰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这个灌满了利益的世界。有多少人做事能够真正做到心安呢?而他江北辰又何德何能得此良才。

沈为弈一口干掉杯中淡绿色的茶"下午是你和郑凯的竞标会,别忘了。"

竞标会。。。

江北辰默默念着这三个字。他和郑凯的较量,终于开始了。

两辆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会场。

郑凯一身铁灰色的西装把他原本阴沉的气场弄的更加阴森森的,身后跟着一大票人大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反而江北辰一袭白色,身后也仅跟着沈为弈一个人。倒是显得势单力薄了。

两人一起从台阶的两侧走到会场的大门,也同时停住了脚步。

郑凯一只手揣在兜里,自信的挑了挑眉毛。冲着江北辰扬声说道

"江少!这次没了人帮你还有把握吗?"

江北辰也不恼,大度的摊了摊手"只希望到时候输给了你,郑少爷手下留情才好。"

郑凯笑了笑,往江北辰跟前又走进了几步。"那是一定。我还想追江少的前女友呢,到时候少不了向你讨教。"

江北辰想起那个昨夜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笑的开心极了。探过头在郑凯的耳边轻轻说道

"那你可要有这个本事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指教\"。"

沈为弈在郑凯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闭了闭眼。所说是一个爹的,怎么智商跟自己差了这么大一截呢。难道江北辰看起来就那么无害吗!!哥哥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这个时候你还来挑战江北辰还拿他女人来挑战?!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整整容纳三百人的会议室里有一半是记者,这种两虎相争的局面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主持人站在前面念着开场白"很高兴各位能来参加本市光能源实验基地的竞标,我们的大会马上开始。请左侧安达集团和右侧的世廑集团请做好准备,论述马上开始。"

沈为弈撩了一眼早已烂熟于心的计划书等待最后几分钟的时间。

其实在座的都知道计划两家公司不尽相同,德茂和东祥是老对手,做出来的东西当然是半斤八两,关键,就在于对方的底价。

随着主持人在大屏幕上公布最后的底价竞标结果,会场的气氛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热络,闪光灯的咔咔声不绝于耳。

"好,现在我们来看看安达集团的底价是。。。五千三百万!"

数字一出,全场嘈杂。这个市里仅仅拨款几百万的项目竟然被安达标出了这样的高价!由此可见郑凯的决心!

郑凯在一片嘈杂中示威般的扭头看了一眼江北辰,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

郑凯忽然慌了,整整高出江北辰一千万的标价啊!!他怎么能如此镇定。。。难道。。。

"请安静一下!现在我们来看世廑的底价是。。。六千七百万!!!"

这回真的是满场沸腾起来了。

这样的高价还是头一次听说为了一个试验基地而出的!就连评审席的上的人也为这个数字吃了一惊。这种毫无悬念的数字霸王也无疑是今天的赢家。

郑凯怔怔的看着屏幕上那一个小小的6,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造吗小宇宙这几天都是用爪机更的嘤嘤嘤嘤。 

沈特助有木有略萌( ̄O ̄;)

第三十章

"郑公子,真是抱歉,恐怕我不能在追我前女友这件事上帮助你了。"江北辰站在会场的大门外笑着看向对面的人。

郑凯脸色称不上好的立在江北辰的对面,更多的,是看向他身后的沈为弈。

"没关系,用一次失败测试出一条狗的忠心,值得。"

这么直白的羞辱,这么惨烈的失败。

郑凯在自己最看重的这场战争里,在自己最有把握的这场战争里,依旧输给了江北辰。

沈为弈默不作声的看着郑凯的恼火,没有丝毫波澜。

没错,沈为弈是郑玉坤的二子。

郑玉坤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有一位,郑凯生下来两年之后外面的这一位也生下个儿子。

郑玉坤忌惮着妻子母家的地位,始终藏着,平日里除了给娘俩点生活费,基本是连面都不露的。

就这么,沈为弈一直随了母性长大到16岁,后来沈为弈的母亲身体不好,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四十岁出头就没了。

可是葬礼当天郑玉坤竟然连面都没有露,只有几个娘家亲戚张罗着后事身后带着沈为弈凄凄惨惨的送走了她,郑玉坤是在葬礼三天后出现的,他甩下一大笔钱让沈为弈自己生存,撂下话今后无论生死,都不要再来找他。

谁知不久之后,郑玉坤那位正牌妻子娘家也因为京里洗牌垮了台,地位大不如从前。郑玉坤这才大着胆子去找沈为弈。

而沈为弈那时候已经自己申请到了普林斯顿的offer,十分优秀,对于郑玉坤想要把他养在外面的这种想法除了报以嗤笑,再无其他。

大概是预料到这个外子将来的前途,郑玉坤在那段时间特别亲近沈为弈,以父亲的名义帮他办成了很多事,临走时拍着沈为弈的肩膀,语重心长。

"走的再远,你总是要回家。学成回来爸爸一定给你安排个好前程!放心吧。"

那个时候,沈为弈想,这话换作任何一个儿子可能都会感动,可是偏偏是由这个薄情冷酷的男人嘴里说出来,这让他恶心。

他把郑玉坤给自己的钱全都存在一张卡里,分文不动。而自己则在那个及其独立骄傲的国家半工半读。也是他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江北辰。

沈为弈在一次打夜工回宿舍的路上,被一群人围住抢劫,拿光了他所有的现金不说还把他打的鼻青脸肿,一只腿还骨了折。

是江北辰给他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并且让他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光生存了下去。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江北辰是谁,是后来听见同屋的中国学生说才知道。当下沈为弈就极其抗拒江北辰给他的任何资助。那是生长在那样家庭里的孩子最基本的尊严和倔强。

江北辰看着他用中文写的欠条,啼笑皆非。

"你这是干什么?"

沈为弈拄着拐,翘着一只打着石膏的腿坚决的回

"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赚。"

那个时候的年轻人大抵都是有些傲气的,尤其是沈为弈这样一路走来全靠自己的男孩。眉眼间皆是戾气。

江北辰拿起那张纸条在他面前晃了晃"是不要我的钱还是不要郑玉坤的钱?拿我跟他划成一类,你好眼力。"

沈为弈梗着脖子没说话,江北辰叹了一口气把欠条小心的折好放在桌上。

"这个我收着,不过我并不打算让你现在还,等你具备能力的时候,连本带利,分文不少的还给我。"

就这么,两人成为了彼此较量的最佳搭档。

学成回国的时候,江北辰刻意避开了和沈为弈的同一个航班,晚了他一天回国。

沈为弈回去的当天,郑玉坤就来到自己母亲住过的老房子里让他和一个富家女结婚,逼迫他为自己的野心打下丰厚的物质基础,沈为弈不干,那个年过五十的男人竟然狠狠的打了他。

这一掌,不禁打断了沈为弈心里的所有温情,也打断了沈为弈心里那丝最微弱的有关于家庭的希望。

第二天晚上,江北辰正在家里倒时差,沈为弈冒雨当当的敲开了他的房门。

江北辰看着沈为弈嘴角的淤青诧异的挑了挑眉"你又让人打劫了?"

"江北辰,我跟着你。"

我跟着你,这意味着从此他沈为弈是江北辰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江北辰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的点头"好。"

像是彼此最信任的承诺。因为江北辰知道,那个时候,沈为弈才是真正的对那个父亲,灰了心冷了意。

他想,他要报复。

所以这一次的标价,这是江北辰和沈为弈一起做的一场戏,沈为弈整整和郑玉坤演了三年的父子情深,他用打入江北辰身边搞垮江家为代价换了自己的感情自由,只为了这一刻的快意。

当宣告世廑竞标成功的时候,沈为弈就知道,自己做到了。

终究,他割舍了这份年少就渴望的父爱。

郑玉坤这回是彻底暴躁了,看着最新出炉的消息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整整高出

原来两千万的标价,像是狠狠的甩了自己的一个耳光似的,让他无地自容。

郑凯靠着郑玉坤的办公桌几近嘲讽的说道

"爸,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能被信任的人,可别说我没帮你,前前后后亏了我好几百万不说连人我也丢尽了。您还真是,教子有方。"

郑玉坤被郑凯的话弄得是无言以对,自己追逐了大半辈子的东西,终究是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