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李云召如此说来,太后面色难看到极点,她瞥了一眼殿中的女眷,心中只是气恼,埋怨儿子此举太过有损皇家威严,即便轻舟腹中怀着的是他的骨肉,又何苦这般当堂说出来?他大可私下与她说清楚,而今,让她如何与万府交代?

轻舟整个人都是晕沉沉的,她浑身无力,不得不让李云召揽在臂弯,她唇瓣惨白,甚至连李云召与太后说了什么都听不清,她只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噩梦之中,她看着那些女眷的目光皆是落在自己身上,一道道犹如冰凉的小蛇,纷纷透着鄙夷与错愕,她们的衣裳扭动着,她们的那些珠钗扭动着,仿若要一股脑的向着自己袭来,轻舟满身的冷汗,她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终是在李云召的怀中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轻舟醒来时,就见自己处身于一座静雅别致的宫室中,她躺在床上,身上的锦被透着淡淡的幽香,她微微坐了起来,就见身上已是换了寝衣,她怔怔的望着周遭的一切,直到一道男声自外间传来,和她吐出了三个字;“你醒了?”

轻舟循声看去,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向着自己大步而来,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目俊美,贵不可言,正是李云召。

看见他,寿康宫中的一幕幕俱是闯进了脑海,轻舟手脚冰凉,只眼睁睁的看着他向着自己走来。

“皇上....”轻舟情不自禁的退着身子,她的眼瞳中满是惊恐,姣好的容颜上更是连一丝血色也无。

李云召微微俯下身子,他凝视着她细白若瓷的肌肤,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缓缓道;“你和孤说实话,你腹中所怀的,是不是万重山的骨肉?”

轻舟听着他的话,只觉嗓子中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让她说不出话来,只余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你们两胆子倒真是不小,他身为我大齐的大将军,镇远侯,竟与自己的亲侄媳做出这般不伦之事,你说该当何罪?”李云召一声冷笑,听在轻舟耳里,却是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从床上起身,跪在了李云召面前,她满眼含泪,只伸出一双小手攥住了李云召龙袍上的一角,凄声求他;“皇上,这事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是我是引诱的他.....是我.....”

李云召看着她那一双白的近乎透明般的柔荑,他的眼瞳深邃,只捏住了她的下颚,直接了当的与她开口;“陈轻舟,你若不想让孤治他的罪,那便留在孤的身边,做孤的女人。”

轻舟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

李云召蹲下了身子,让她平视自己的眼睛,他望着她那一双水盈盈的瞳仁,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让他刻在了心上,从此再也忘记不了。

“你知道吗啊?”李云召淡淡开口,唇角若隐若现浮着两分自嘲般的微笑,与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眼睛就已经告诉了我,你绝不会来害我。”

李云召声音平淡而低沉,他的黑眸炯深,在轻舟面前没有再自称“孤”,而是自称“我”。

多年来的刀光剑影,如履薄冰,他早已是倦了,他的内宠众多,那些女子无不是貌美如花,她们的那一双双眼睛,充斥着算计与精明,她们不知厌倦的争着,抢着,她们在这宫中争夺着他的恩宠,争夺着生下子嗣的机会,看着她们那一双双利欲熏心的眼睛,便足以让人倒足了胃口。

直到他见到轻舟,方才明白,这世间,竟还会有那般澄澈纯净的眸子,让他情不自禁,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所以,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李云召接着说了下去,“你听懂了吗?”

轻舟向后退去,不断有泪水从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滚落下来,李云召伸出手指,抚上了她的面庞,与她低声道;“留在我身边,万重山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仍旧能给你。”

边疆,军营。

传令兵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匆匆。

“启禀侯爷,有唐将军的传书一封。”

闻言,万重山自战略地图上抬起眼眸,他心知唐明生的传书定是与轻舟有关,当下便是心中一紧,立时从传令兵手中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万重山眸心顿时一变,竟是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侯爷,可是京中出事了?”江镇以见他神色有异,当下便是开口问道。

“她怀了身孕,我必须回京。”万重山收回信纸,干脆利落的吐出一句话来。

江镇以自然明白这一个“她”指的正是轻舟,听着万重山的话,江镇以先是一惊,继而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才道;“属下恭喜侯爷。”

说完,江镇以又是言道;“恕属下直言,如今战事紧急,侯爷身为三军主帅,又怎能为了一个女子.....”

万重山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眸心黑亮,声音中更是斩钉截铁,“她年纪还小,只怕是吓坏了,我必须去接她。”

万重山说着,念起轻舟知晓自己有孕后定是又惊又怕,心中便是涌来一股怜惜,眉心也是拧了起来,他说完,又是道;“至于战事,我会尽快部署周祥,先生不必担心。”

见万重山去意已决,江镇以心知自己多说无用,只得叹了口气,恭声道;“既如此,老朽便恭祝侯爷一路顺风,尽快与夫人相聚。”

“嗯,”万重山点了点头,又是将书信打开,看着上面的字迹,男人眉心微微舒展,终是淡淡一笑;“我倒真没想到,这孩子会来的这样早。”

江镇以见万重山眸心中满是喜悦,他跟随他多年,从未见他有过如此神情,当下心中也是感叹,不再赘言,心里倒也是期盼着,万重山此行能顺利将轻舟接过来。

镇远侯府。

万母面色晦暗,一路俱是由着温敏懿搀扶着,刚在厅堂坐下,便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只当她腹中怀的是重山的骨肉,孰知她竟和皇上暗通曲款,娶了此等淫妇祸水,当真是家门不幸!”

“娘,此事....媳妇瞧着只觉有些古怪。”温敏懿声音极轻,念起白日里在寿康宫的一幕,便是微微蹙起眉头。

“还能有何古怪?你没听皇上说,他早已对那祸水存了心思,那祸水当初主动去灵隐寺修行,焉知她是不是故意如此,好和皇上.....”万母说到此处,终是顾忌着李云召的身份,不敢再说下去,她面色涨的青紫,只觉心中愤恨难消。

温敏懿细细思索片刻,念起皇上今日在寿康宫,当着太后与诸多女眷的面,将此事担在了身上,他贵为大齐君主,倘若此事非他所为,也绝没有将此等有损皇威的事揽在身上的道理,她心下虽是不解,却又理不出头绪,想起万重山,温敏懿眼眸微黯,只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如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咱们万家让人看足了笑话,倒也亏得重山在外打仗,他若身在京师,出了这种事,你让他如何是好!”万母眉头紧拧,想起远在边疆的儿子,心中只越发烦闷。

“娘,儿媳只怕,唐将军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此事传书给二爷知晓,二爷若为此事回到京师....”

“那祸水都已背着他怀上了皇上的孩子,他还回来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要和皇上去抢女人,去抢那个淫妇?”万母呵斥。

正文 第七十章 偷袭

温敏懿闻言,心中却越发忧惧,念起丈夫对轻舟的一片痴心,只让她心中满是酸楚,忍不住道;“娘,二爷对轻舟的心思你我都晓得,像二爷那样的人,不动情则已,动了情便是不顾一切,妾身真怕二爷会为了轻舟,去违抗皇上。”

万母闻言,也心知媳妇说的不假,当下只恨恨道;“我是当真不知那个祸水哪点儿好,倘若因着她让皇上和重山君臣反目,她当真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

“眼下,只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安置轻舟,若是将轻舟封妃.....”

不等温敏懿说完,万母便是出声打断;“不,有太后在,皇上绝不会将她封成皇妃,不然,咱们镇远侯府颜面何存?依我看,皇上最多不过是将她养在宫里,她那个性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皇上的那些妃子吞的连渣都不剩,我现在就盼着快些有人了结了她,省的祸害重山。”

温氏心中一震。

万母说完,顿了顿,又是道;“咱们这两日不在府中,派人去瞧瞧,看你大嫂如何了?”

宁氏自从万梓安离世后,精神一直不佳,这些日子更是缠绵病榻,起不得身,温敏懿见婆母吩咐,便是恭声称是,离开了万母的屋子。

待儿媳走后,万母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想起家中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不由得悲从中来,只捻着手中的佛珠,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宫,云熙殿。

“小姐,您喝点水吧。”连翘守在轻舟的床前,看着轻舟因着滴米未进而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哽咽着劝道。

轻舟看着那清水,嗓子干渴的几乎冒烟,可仍是不敢去喝。

“连翘,我害怕。”轻舟眼眶酸胀的厉害,她看着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食物,却怎么也没勇气,去吃上一口。

“小姐怕有人要害您,要害您腹中的孩子?”连翘心思机灵,一瞬便是想了明白。

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凝滞在轻舟的眼角,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哑声道;“我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容得下这个孩子,更何况.....皇上内宠众多,有了皇上在寿康宫的那一番话,不知有多少人会将这个孩子当成眼中钉,连翘,我真的很怕....。”

“小姐,您别哭,”连翘也是红着眼睛,手忙脚乱的去为轻舟拭去眼角的泪珠,“唐将军在宫外一定已经将宫里的事传书给侯爷知晓,等侯爷得了消息,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会回来救小姐母子的。”

她若不提起万重山倒还好,刚提起万重山,轻舟的眼泪便是忍不住了,她摇了摇头,声音细微的说了句:“我只希望.....他不要回来,一辈子都别回来。”

“小姐!”连翘不忍。

“皇上是君,他是臣,”轻舟的泪水打湿了睫毛,趁着那一张脸格外的楚楚可怜,“他若为了我,和皇上反目,那我......”

“小姐,”连翘打断了轻舟的话,劝道:“侯爷年过三十,只有您腹中的这一点骨血,您哪怕是为了侯爷,您也要保重好身子,将这个孩子好好儿的生下来。”

轻舟心中发苦,她想起了万重山,只觉难受极了,她看着自己的小腹,轻声呢喃了一句话来;“连翘,你说,他如果真以为这个孩子是皇上的,他是不是....就会死心了?”

连翘大震,她看着轻舟的侧颜,刚唤了声;“小姐——”,嗓音便是哽在了那里。

夜深了。

冷宫中的一角,仍是亮着烛光。

宫室中坐着一位身材修长,高鼻深目的女子,她肌肤胜雪,眉宇间满是异域风情。

女子耳目极佳,窗外的动静虽是细微,她却仍是敏锐的捕捉道那一记细微的声响,女子心中一动,顿时抬起眼睛,未几,就听宫门“吱呀”一声让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一道黑衣人矫健的身影。

“属下见过公主。”那黑衣人快步上前,在纳兰身边跪下。

纳兰向着他看去,微微皱眉,“就你一人?”

“公主恕罪,大齐皇宫戒备森严,人手太多,反而容易误事。”

“一路可曾被人发觉?”纳兰又问。

“公主放心,守夜的太监已是被属下料理,还请公主快些换上衣裳,趁着夜色掩护,随属下离开。”

纳兰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是父汗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听着纳兰的话音,心中只是一凛,道;“公主,大汗当初也是迫不得己,只得将公主送到齐国,大汗心中一直牵挂公主,此次咱们大辽借助大渝的兵马,与齐国再次开战,大汗担心公主安危,特派十八轻骑与属下一道潜入齐国京师,来接公主返回大辽。”

纳兰眸心幽暗,她自被送入大齐皇宫,李云召压根不曾将她这个异族女子放在心上,而当大辽与大齐再次开战,李云召更是下令将她幽闭在这冷宫之中。

“还请公主快些随属下离开。”黑衣人将头深深垂下。

纳兰默了默,却是吐出一句话来;“你可知大齐名将,万重山如今在哪?”

黑衣人一震,虽不知纳兰为何问起万重山,却不敢不答,只道;“万重山此人一直是大汗的心腹之患,这些年咱们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折损于此人之手,若不是此人,大辽早已踏平了齐国,此人如今正在边疆与我大辽对峙,只不过前些日子,属下倒是听闻他不知为了何故,竟是离开了战场,向着京师赶了回来,只怕如今正在路上。”

“你是说,他抛下了战事,回到了京师?”纳兰有些不敢置信,亦不知是何事,能让万重山这样戎马一生的人离开战场。

“正是,大汗已是命人在沿途偷袭,这一次,务必要了结此人。”黑衣人恭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纳兰的眼瞳顿时抽紧,只喝道;“你说父汗派了人沿途刺杀他?”

“是。”

纳兰心中一沉。

官道,驿站。

“侯爷,今夜下了大雨,还请侯爷先在驿站歇息一晚,待明日雨停再赶路不迟。”罗义垌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走到万重山身边,将一壶清水递了过去。

万重山将水壶接过,却也没心思喝,他望着屋外的大雨,念起轻舟,只觉放心不下,恨不得插翅回到京师,又岂肯歇息。

蓦然,天边打起了惊雷。

万重山听着那雷声,黑眸便是一紧,他犹记得他离去的前一晚,也是今夜这般电闪雷鸣,轻舟怕极了,当他回去后,便是不管不顾的向着他依偎过去,想起轻舟母子,万重山攥紧了腰间的佩剑,他看了眼因着赶路,而疲累不堪的将士,与罗义垌道;“你领着兄弟们在此歇息,我先行回京。”

“侯爷!”罗义垌一震,忍不住开口。

万重山一个手势,只令他不得不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万重山命人牵来了骏马,只领了几个精兵,没有丝毫犹豫,冲进了茫茫风雨。

路过山谷时,万重山倏然勒住了骏马。

“侯爷?”随行的精兵不解,向着男人的背影问道。

万重山虽回京心切,却仍不曾失去应有的警醒,他的眸心冷静,只向着四周微微一扫,全身的肌肉已是蓄势待发,周身已是蕴起了杀气。

那股杀气,是唯有经过战场上多次洗礼,在无数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九死一生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凛然而内敛的杀气。

箭雨便是在这一刻向着万重山一行人漫天漫地的射了过来。

万重山眸心一凛,顷刻间拔出腰间的宝剑,将那些箭蔟格开,一夕间除了风声,雨声,电闪雷鸣之声外,便只余剑与箭相击声。

听见身后的惨叫声,万重山眸心一瞥,就见自己身后的几个精兵已是尽数倒下,他眸心寒意大盛,只厉喝一声,夹起马腹,俯身向着谷口冲去。

谷口处的辽国死士不等万重山冲出山谷,已是飞身而上,举起手中的长刀,与万重山缠斗起来,万重山眸心血红,月光照在他冷峻刚毅的脸庞上,犹如暗夜中的鹰枭,他手中的宝剑剑锋凌厉,只让辽人不可抵挡。倏然,就听山谷上空传来阵阵轰鸣声,万重山抬头看去,就见无数飞尸滚滚而下,他心下一沉,刚欲抽身,那些死士却是一拥而上,死死抱住了他的身子,竟欲与他同归于尽。

万重山怒喝一声,生生抬起脚,踹飞两个死士,待巨石落下时,他眸心一震,挥起手中长剑格挡,阵阵巨响后,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京师,皇宫,夜。

元和殿中,李云召还不曾歇息。

“皇上.....”曹公公面无人色,一路小跑,向着李云召奔了过来。

“出了何事,这般慌张?”李云召自小山般的奏折中抬起眸子,向着曹公公看去。

“皇上,镇远侯他....他.....”

“他怎么了?”李云召皱起眉头,喝道。

“镇远侯在回京的路上受到辽人偷袭,眼下.....下落不明!”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失踪

“你说什么?”李云召瞳孔剧缩,站起了身子。

“据随行的罗参将说,镇远侯一行在河州附近遭到敌人埋伏,待罗参将领人赶到,就见镇远侯身后的侍从已被尽数射死,在山谷下的巨石堆中不仅寻到许多辽人的尸体,还寻到了镇远侯的宝剑,可唯独....不见镇远侯的身影。”

李云召闻言,眸心有精光闪烁,立时道;“罗义垌可曾派人在周边寻找?”

“回皇上,罗参将已经联络河州知府,河州总兵也是派出了人马,几乎将河州周边搜了个底朝天,可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镇远侯的蛛丝马迹。”曹公公忧心忡忡,万重山乃大齐名将,多年来一直将边疆守得固若金汤,他若失去了下落,边疆定是军心不稳。

“一群饭桶!”李云召顿时发火,“河州已近京师,那些辽人究竟是如何进的关?燕州知府的脑袋他究竟要还是不要?”

“皇上息怒!”曹公公弯下身子,“眼下,还是找到镇远侯要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他们继续给孤去找!”李云召厉声呵道,说完,他又是开口;“传令下去,京师周边各州务必要加强戒备,若遇可疑之人,一律杀无赦!”

“是,皇上。”

李云召眸心沉郁,他复又在椅上坐下,倏然握住拳头,向着案桌上砸去,就听“咚”的一声巨响,曹公公大惊,失声道;“皇上!”

“万重山!”李云召心乱如麻,他身为大齐国君,自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万重山不论是对万家军,还是对边疆,亦或是对对大齐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眼下他偏偏失去了踪影,如何不让人心急如焚。

“他不好好待在边疆和辽人打仗,他回京做什么?”李云召声音中蕴着怒火。

“这.....”曹公公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何须吞吞吐吐!”李云召满是不耐。

“依老奴愚见,镇远侯此番回京,应当是为了陈氏。”

“为了一个女人,他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李云召抬起头,声线阴沉而冰冷。

李云召话音刚落,就见从殿外匆匆走进一个内侍,向着他跪下道;“皇上,冷宫那边方才传来消息,说是辽国公主....让人给劫走了。”

李云召闻言,眸心顿时变得阴暗可怕,他扬起手中的奏章,向着地上狠狠挥去,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宫中守卫莫非都是吃白饭的不成?竟让辽人在眼皮子底下潜入宫,带走辽国公主?”

见李云召发怒,殿中诸人俱是齐齐跪了下去,前来报信的内侍更是胆战心惊,匍匐在地上,“皇上息怒,冷宫的守卫让人尽数打晕,据醒来的人说,只说那人武功极高,甚至无人看清他的样子.....”

“够了!”李云召打断了内侍的话,“让侍卫统领来见孤!”

“是,皇上。”那内侍不敢多待,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

“皇上.....”曹公公提心吊胆的看着李云召,就见李云召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而后站起了身子,向着殿外大步走去。

“不知皇上是要去哪?”曹公公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开口。

李云召脚步微顿,他没有说话,只大步离开了宫室。

河州。

屋子里燃着一盏幽暗的灯,将女子的身影淡淡的映在墙壁上。

纳兰穿着汉女的衣裳,长发尽数包在头巾之中,露出的脸蛋亦是抹着碳灰,只将雪白的肌肤尽数遮住,她这一身装扮的毫不起眼,扎在人堆中犹如最寻常不过的乡下女子。

因着要惹人耳目,她的随行并不多,唯有萧德忠一人,其余诸人便是扮作客商,隐在了纳兰周围。

“他究竟何时才能醒?”纳兰凝视着床上的男子,眸心满是隐忧。

萧德忠闻言,便是恭声道;“公主,万重山此番受了重伤,只怕一时半会,定是难以清醒。”

纳兰眉心微蹙,一双妙目仍是落在万重山身上,就见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的头部受了重创,刚包扎过的伤口又是隐隐沁出了鲜血。

纳兰握住他的手腕,去探他的脉息,女子心中一沉,只斩钉截铁的开口;“不行,不能在这般拖下去,我必须要带着他离开河州,尽快回大辽。”

“公主!”萧德忠吃了一惊,劝道;“如今的河州戒备森严,齐国皇上更是下令要在周边全力搜索万重山的下落,咱们若想将万重山带走,只怕.....”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

“公主,恕属下多言,万重山是大齐名将,也是咱们大辽最大的威胁,而今好容易有机会让他落在了咱们手里,公主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的救他?”

纳兰双目似电,向着萧德忠看去,“正因为此人位高权重,才不能这般轻易的就让他失了性命,他是大齐的功臣,也是燕州的屏障,他若落在咱们手中,你觉得齐国的君主会不会想法设法的来将他赎回去?”

“公主,此人为人刚烈,若等他醒来,属下只怕他不会为咱们所用。”

“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纳兰的声音冷静而干脆,“咱们先设法将他带回大齐,父汗那边,我自会和他解释。”

听纳兰这般说来,萧德忠心下无奈,却也不敢违背,只得俯身称是。

皇宫,云熙殿。

“小姐,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鲜果,你吃点儿。”连翘手中握着勺子,十分细心的挖了一块果肉,送到了轻舟唇边。

这两日,轻舟生怕有人会在饭中下了落胎药,是以不论是茶水,还是饭菜都是滴口不沾,唯有这些鲜果,让人无法下毒的,轻舟才会吃上几口,小心翼翼的护着腹中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