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4章 结局

那样好的日子,只让轻舟每逢想起来,都要忍不住的笑的眉眼弯弯。

途径尚水镇时,万重山让车夫将马车在一处茶肆前停了下来,他先下了车,而后将轻舟母子抱了下来,此时正值晌午,茶肆里也没什么客人,掌柜的本在那里打盹,听见动静后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起身招呼。

“店家,劳驾上壶茶,再上几样点心。”万重山与之开口。

“哎哎,客官稍候。”掌柜的连连答应,将儿子从后堂喊了出来,给客人上茶。

“这里怕是没什么像样的点心,将就着吃点。”万重山与轻舟低语,看着轻舟因着赶路略带疲惫的面容,声音中不觉带了几分怜意。

轻舟抿唇一笑,待茶水和点心上来之后,轻舟先是拿起一块馒头,撕了一块喂到孩子嘴里,看着他吃下,自己才吃起来。

小地方的饭食虽粗糙,可万重山是行军打仗的人,对吃食本就不甚在意,此时只囫囵吞枣,两三口便是将一块馒头吃进了肚子。

见他吃相豪迈,偏又不给人粗鲁之感,那掌柜的瞧着有意攀谈,只一面赔着笑,一面和万重山说起了闲话。

喝完了茶,吃好了点心,万重山起身付账,刚将银钱递到掌柜的手里,就见马夫从外间走了进来,对着万重山言了句;“万爷,马儿已经吃饱了草,随时都可以上路。”

万重山点了点头,刚欲和掌柜告辞,却见那掌柜的看着自己,问了句;“敢问客官,是姓万?”

“不错,在下的确姓万。”万重山有两分不解,像那掌柜的看去。

岂料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将手中的银钱还到了万重山手里,万重山蹙眉,只道;“掌柜的,这是何故?”

“万爷有所不知,”那掌柜的却是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与万重山开口;“小儿曾经在镇北王,万王爷麾下当兵,万王爷甘愿舍下权势,让手底下的将士解甲归田,小儿便是其中之一。”

说完,那掌柜的看了一眼这座茶肆,又是叹道;“老朽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待小儿被征去当兵后,老朽就守着这间店,本以为儿子九死一生,上了战场,便是再难回乡,没曾想万王爷大发慈悲,小儿这条命也算是捡了回来,老朽感念万王爷大恩,便许下一个愿,但凡姓万的客官,老朽一律不收取一文钱,也算是为万王爷尽了心意。”

万重山闻言,心中不免微怔,他看了眼掌柜的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子,那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憨憨厚厚的模样,想来在万家军中为底层士兵,从不曾见过自己,是以此时倒也不曾将自己给认出来。

“如此,那就有劳掌柜的。”万重山收回目光,也不曾多说,只向着掌柜的拱手为礼。

轻舟心里也是分外复杂,她悄眼打量着这一对父子,念起万重山当日的决定,不知有多少男儿可以回到家乡,回到父母妻儿身边,奉养双亲,共聚天伦,当时她还不曾觉得,此时看着这一对父子,倒是深深感到万重山此举在冥冥中不知促成多少骨肉团圆,夫妻相聚,说起来,也的确是一桩功德。

万重山揽过轻舟的身子,离开茶肆时,却是将银钱悄悄地搁在了茶碗旁。

上了马车后,轻舟倚在万重山身边,轻声喊了句;“重山....”

万重山低眸向着她看去,笑着道了声;“怎么?”

“我想....和你道谢。”

“和我道谢?”万重山挑了挑眉。

“嗯,”轻舟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眸心满是柔和,声音更是清清甜甜的,让人心软,“替那些回到亲人身边的万家军谢你,也替我和小宝....谢你。”

谢他没有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让生灵涂炭,亲兵惨死,谢他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她们母子带进深宫,却过那如履薄冰的日子。

谢他成全了那些士兵,也成全了他自己。

万重山听着她的话,便是微微笑了,他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在轻舟的鼻尖上轻轻刮了刮,手势间满是醉人的宠溺。

轻舟心头漾着甜意,只将身子向着他的怀里偎了偎,而万重山,自是伸出胳膊,将她整个环在怀里。

而马车,仍是一路向着万家堡驶去。

在一个傍晚时分,一家人终于到了万家堡。

赶了许久的路,万小宝已是十分困倦,早已倚在连翘的肩头睡熟了,万重山将轻舟抱下马车,轻舟打量着眼前的院子,心知这里是万重山早已赁下的,院子里的房子一共有三大间,其中的一大间隔成了两个厢房,房间宽敞明亮,院子里也是扫撒的干干净净,而在房屋后头,还劈出来一小块菜园子,这一座农家小院,倒是处处透出“家”的味道。

轻舟喜欢极了,之前的那些年,她生在京师,养在深闺,虽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也是富丽堂皇,可不论是在陈府,还是在后来的将军府,王府,乃至于皇宫,她都从未有过“家”,那些地方,统统都不是她陈轻舟的家,可这里,几乎只消一眼,轻舟便是认了下来,认下了这个“家”。

见轻舟的眼瞳中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万重山放下心,命那马夫将行装从车上取下,送进了屋子,而连翘则是将孩子送进了里屋,安顿好后,便是与那马夫一道忙碌着,将行装一一收拾了出来。

轻舟见状,便也要去帮忙,万重山却是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舟一怔,生怕让外面的连翘和车夫看见,她刚要挣开,就听万重山说了句;“还以为你不喜欢这里。”

“怎么会?”轻舟抬起眸子,温声道;“这里很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

“这里的日子虽安静,可远比不得京师,我是怕你....过不惯这种日子。”万重山念起轻舟之前的锦衣玉食,心中的确是有些担心。

轻舟摇了摇头,“能和你,还有小宝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又怎么会过不惯?”

“我只怕,苦了你。”万重山一记苦笑,心下浮起几分自嘲,滔天的富贵怕轻舟不喜,清苦的日子又怕她不惯,倒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你想的那般娇气,往后,就让咱们好好地过日子。”轻舟握住了万重山的手,眉眼满是温柔。

万重山握着她绵软娇嫩的柔荑,想起日后这双手定是少不得要操持家务,心下便是浮起几分不忍,只暗自寻思着,日后家里的脏活累活全是由他来做,不让轻舟插手便是。

念及此,万重山心头舒畅,揽过轻舟的肩头,温声低语道;“好,咱们好好地过日子。

轻舟抿唇微笑,倚在他的胸膛,心中涌起无限的情意。

一年后。

连翘红着脸儿,刚回到院子,就见轻舟正挺着个大肚子,拿着笤扫在那里扫着院子,连翘瞧着,连忙上前将扫帚从轻舟的手里抢了过来,“小姐,您这都快生了,哪还能做这种活儿。”

“扫个地罢了,哪儿就累着了。”轻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瞧着连翘脸庞上还不曾退下的红晕,心中已是有数,只笑道;“今儿个一早,吴大娘已经来找过我了,说了下你和大虎的婚事,依着我和她的意思,便是想在年前将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闻言,连翘顿时臊得慌,心头却是甜丝丝的,只忸怩道;“小姐这马上就要生了,我才不要嫁人,就在家陪着小姐,帮着小姐将这孩子带大。”

轻舟唇角浮着笑涡,握住了连翘的手,在她心里,一直是将连翘当成自己妹子,眼见着她寻到了合心意的人,找到了好人家,心里又怎能不高兴。

两人说了几句话,不等着进屋,轻舟却是骤然停下了步子,连翘瞧着连忙道;“小姐,您怎么了?”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轻的额角已是沁出了汗珠,她蹙着眉头,好容易才吐出了几个字;“我怕是,要生了....”

“小姐!”连翘大惊,手忙脚乱的将轻舟扶进了屋子,而后又是匆匆去找来产婆,轻舟这是第二回 生产了,比起第一回要快了不少,万重山这一日并不在家,只带着儿子一块去了村头的河里捕鱼,想着为轻舟补身,等着万重山带着小宝拎着新捉的鱼回来,爷儿两刚进院子,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啼。

万重山心神一震,整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待他回过神来,只将手中的鱼随手扔在了地上,自己则是冲进了屋子。

孩子已是洗好澡,让小包被包着,安安稳稳的睡在母亲身边,轻舟则是一脸倦容,看见万重山进来,唇角便是浮起一个柔弱的笑涡。

“姑爷,是个闺女哩!”连翘藏不住话,刚看见万重山,便是喜不自禁的开口。

万重山向着母女两走去,新生的婴儿睡得正香,那眉宇间却是像极了轻舟,万重山看在眼里,只微微倾下身子,将母女两俱是围在自己的臂弯。

连翘见状,则是带着产婆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这一家三口,未几,万小宝便是闯了进来,嚷嚷着要看妹妹。

眼见着这一儿一女,轻舟心下柔软的不成样子,在看万重山时,眼眶便是不经意的红了。

万重山抚上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低语道:“让你受苦了。”

“只要有你在,再多的苦都值得。”轻舟眼眸如水,隐隐透着水光。

万重山看了眼身旁的儿女,与轻舟说了句;“一儿一女,你为我凑了个好字。”

轻舟笑了,他们曾隔着千山万水,而今,他的眼中却是柔情万千,一儿一女,花好月圆。

-------------------------全文完----------------------------

正文 番外1

自万梓安坠马后,整个镇远侯府都是人仰马翻,万梓安的屋子里站满了人,大夫,嬷嬷,丫鬟,药童们进进出出,轻舟刚扶着万母走进来,老远便听到了万梓安的惨叫声,其中还夹杂着宁氏的哭声,委实是乱到了极点。

轻舟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万梓安虽待她不好,可毕竟是她的丈夫,此番听闻他坠马受伤,这一路上轻舟的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此时听见了万梓安的呼痛声,晓得他性命无碍,才微微放心。

“怎样了?”万母颤颤巍巍,听闻唯一的孙儿坠马,一张脸只吓得煞白,刚进屋便是冲着那些老妈子问道。

“老夫人别着急,崔大夫已经在里头给小侯爷看治了,大夫人也在。”见万母相问,顿时有嬷嬷出声道,万母心下焦灼,听着孙儿的惨叫声,哪里还能等,只让轻舟和温敏懿扶着自己,进了孙儿的屋子。

万梓安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脸色如土,受伤的腿让小厮捧着,崔大夫一脸的凝重,刚摸到万梓安的断骨处,万梓安便是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宁氏在一旁泪水涟涟,看着万母进来,只哭道;“娘,您瞧瞧,梓安这回可是要受苦了。”

万母眼见孙儿受这般罪,也是心疼不已,只颤声哄着孙儿道;“梓安,别怕,祖母和你娘,还有你媳妇,咱们都在这,你且忍一忍,啊?”

“祖母,”万梓安汗水涔涔,咬牙道;“孙儿这双腿.....怕是保不住了....”

“梓安!”万母顿时打断了孙子的话,“可别乱说,你年纪轻,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万母却还是慌了神,看着那崔大夫,道;“崔名医,咱们万府只有这么一点骨血,你可千万....可千万要把小侯爷的腿给保住咯!”

“老夫人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崔大夫向着万府的女眷拱了拱手,而后又是聚精会神的为万梓安诊治起来。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万梓安在接骨时经受不住,已是晕了过去,一旁的宁氏瞧着只哭得死去活来,崔大夫忙了半宿,方才为万梓安接好断骨,他来不及拭一把额上的汗,便是向着万母行了一礼,万母年纪大了,已是让人扶着在太师椅上坐下,此时见崔大夫向自己行礼,顿时坐直了身子,问道;“如何了?”

一旁的轻舟看着崔大夫的脸色,手心中亦是捏了把冷汗。

“回老夫人的话,小侯爷这次坠马,摔断了胫骨,老朽虽已是为小侯爷将断骨接上,可往后.....”崔大夫欲言又止,显是不敢说。

“往后怎样,你且说来听听。”万母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往后,等小侯爷伤愈,可走起路来,也会与之前有所不同。”崔大夫将话说的十分委婉,可即便如此,在场的人也还是从崔大夫的语气中听了出来,万梓安这次坠马,即便日后养好了伤,他的腿也不能和以往一样了。

万母听了这话,面色顿时灰败下去,宁氏闻言,顿时哭着扑在了万梓安身上,嘴巴里只不住的念叨;“我可怜的儿.....”

堂堂的镇远侯府的小侯爷,一夕间成了跛子,等消息传了出去,顿时便变成整座京师茶余饭后的谈资。

万母一夕间仿若老了好几岁,她的身子颤抖着,似是还不不能接受唯一的孙儿变成跛子的事实,她沉默了许久,方才哑声开口;“来人。”

缓过神来,

她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一旁的温敏懿眼皮一跳,顿时要上前扶她,万母却是推开了她的手,与管家吩咐道;“派人去请侯爷,告诉他家中出了大事,让他....赶紧儿回来。”

管家答应着,匆匆离开了万梓安的院子。

万重山此次去了武州,得到消息,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赶回京师。

这一晚,万府中的灯光彻夜不息,万梓安曾在夜里醒来,被腿部的剧痛折磨的大叫,他本就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一直在祖母和母亲的溺爱中娇养着长大,与万重山那般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不吭一声的人不同,万梓安吃不得丁点苦,这次受了这般重伤,在剧痛的折磨下,只让他的脾气越发暴躁,发了好一通脾气,才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

宁氏瞧着儿子这样,自是心疼极了,轻舟也是一直陪在一旁,万母年纪大了,已是让温敏懿扶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歇息,照顾万梓安的事便全落在宁氏与轻舟的身上,因着独子出了这档子事,宁氏心下既是悲苦,又是焦躁,对轻舟也是鲜少有好颜色,稍有不如意之处,便是对着儿媳妇发火,轻舟逆来顺受,将母子两的脾气和埋怨一一忍受了下去。

这一日,轻舟端着药碗,刚要喂万梓安服药,就见万梓安一脸晦色,看着那热气腾腾,透着苦味的药汁,便是心下烦躁,一手便将那药碗挥开,滚烫的药汁尽数洒在了轻舟身上,轻舟一惊,顿觉手背处火辣辣的疼,低眸一瞧,就见那白皙的手背上已是被烫红了一片,她不敢呼痛,只低下身子,去收拾着那些碎片。

“我现在瘸了,你高兴了是不是?”万梓安双眸通红,一把攥住了轻舟的长发,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向着他看去。

轻舟心下凄凉,只摇了摇头,“你是我丈夫,你受伤,我怎么会高兴?”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万梓安笑容几近狰狞,他手下用足了力气,只疼的轻舟蹙起眉头,眸心更是有水光闪烁,万梓安盯着她那张白皙柔美的脸蛋,一字字道;“你和万重山的那点破事,真当我不晓得?”

轻舟一怔。

“那天晚上,他和你在花园里说的那些话,当我不知道么?”万梓安目眦尽裂,攥着轻舟长发的手指,因着用力,骨节处泛着青白之色,倒是恨不得将轻舟的秀发全都薅下来般。

轻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万梓安看着她白下去的脸色,更是觉得愤怒,他一把松开了轻舟的长发,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他已是扬起手,狠狠的打了轻舟一巴掌,与巴掌声一道传出的,是万梓安咬牙切齿般吐出的两个字:“贱人!”

轻舟唇角顿时沁出了鲜血。

她的身子被打倒在地,她没有哭,也不觉得难过,整个人都是木怔怔的,就听万梓安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却只有一个字,“滚!”

她艰难的站起身子,甚至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屋子,她刚出门,就见一院子的下人都在那看着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张脸此时定是不能见人的,她掩下了眸子,就见连翘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刚看见她,便是大惊道;“小姐,您怎么了?”

轻舟摇了摇头,只觉连说话都觉得艰难,待连翘上前扶住了她,她的声音很轻,吐出了几个字来;连翘,咱们回去。”

“小姐,姑爷又打你了?”连翘已是猜了出来,看着轻舟半张又红又肿的脸蛋,顿觉心酸难忍,话音中也是带了哭腔。

轻舟没有说话,只迈开了步子,岂料主仆两还不曾走出几步,就听前方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刚听到这阵脚步声,轻舟便是愣在了那里。

她抬起头,就见迎面大步流星的走来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三十余岁,身形笔挺,肩头宽阔,看见轻舟,那男子停下了步子,待瞧见轻舟面颊上的伤,那男子顿时皱起了剑眉,一双黑如曜石般的眼睛也是沉了下去。

“叔父。”轻舟慌忙敛下眸子,与连翘一道行下礼去。

不等她俯下身,万重山已是伸出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轻舟不敢去看他,只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打你?”万重山盯着她的脸,问了三个字。

没等轻舟说话,一旁的连翘已是哽咽了起来;“侯爷,您总算回来了,这阵子姑爷可劲儿欺负小姐,小姐在府里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丫头.....”

“连翘!”轻舟攥住了连翘的胳膊,打断了她的话。

万重山听着连翘的话,面上已是有了沉郁的颜色,他二话不说,刚要冲进侄儿的屋子,就见轻舟却是跪了下来,拉住了他的衣袖。

“叔父!”轻舟面带哀求,泪眼欲滴的样子,柔弱可怜。

万重山回过了头。

“轻舟求您,求您不要怪罪夫君。”轻舟忍着泪,接续说道;“夫君有伤在身,性情自然暴躁了些,还请叔父不要怪罪他,我求您。”

想起万梓安的那些话,念起万重山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轻舟心头发苦,她低下头,一任眼泪一颗颗的落在地上,她知道,她再不能让万重山为自己做什么,哪怕是让万梓安打死,她也不能让万重山为自己出头!

万重山唇线紧抿,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俯身,将轻舟的身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叔父....”

“先回去,让连翘给你上药。”万重山吩咐了这一句,便是转过身,大步向着侄儿的房间走去。

正文 番外2

晚间。

虽然已经冷敷过并已经上了药,可轻舟被万梓安打过的半张小脸仍是又红又肿,看着让人生怜。

连翘进屋时,就见轻舟正坐在那里出神,烛灯映照着她的秀容,衬着她的身形越发窈窕。

“小姐.....”连翘手中攥着一物,有些踌躇的走到了轻舟面前。

“连翘,怎么了?”轻舟回过神来,向着连翘看去。

连翘伸出了手,摊开,露出了手心中的一个瓷瓶。

“这是侯爷方才遣人送来的,送药的人说,这药对烫伤有奇效。”连翘说着,眼睛则是落在了轻舟的手背上,那被烫过的肌肤已是起了好几个水泡,只一眼,连翘便不忍心再看下去。

轻舟听着连翘的话,得知这药是万重山命人送来的,心头顿时一颤,她想起白日时,万重山曾将她从地面上扶起,许就是在那时,她的伤落在了他的眼里。

“小姐,您看这药....”连翘声音很轻,即便她只是个丫鬟,也晓得万重山是何等身份,他不仅是大齐的大将军,镇远侯,也更是自家小姐的夫家叔父,是与公爹一样的人物,与轻舟之间是万万不能有何牵扯的。可自打她跟着轻舟进府后,万重山为轻舟所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也都是瞧在眼里,每逢想起来,就连连翘也都觉忧心。

“连翘,你听我说,以后,不论叔父再遣人送来什么,你都不要收,知道吗?”轻舟声音很轻,她的眼瞳如水,看着连翘的眼睛嘱咐。

连翘心知轻舟的处境,她已经嫁给了万梓安,即使万梓安对她不好,可轻舟也还是他的妻子,是万重山的侄媳妇,对于万重山送来的东西,她们的确是不好收的。

连翘沉默着,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姐,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是什么话?”轻舟温声问道。

“若是当初,您嫁的人.....是侯爷,那该多好。”连翘鼓足了勇气,才吐出了这么句话,她这句话刚说完,轻舟的身子便是一震,她有心想要斥责连翘,不能说这般话,可那些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浓浓的苦涩。

“小姐,您嫁过来时,和您拜堂的正是侯爷,更不要说这叔侄两人,不论是人品武功,还是才学,姑爷都是万万比不上侯爷的,可偏偏......”

“连翘,”轻舟出声打断了连翘的话,她的睫毛轻轻颤着,很小声的道出了几个字;“你别说了。”

连翘念起两人身份的悬殊,心里只觉难过,她动了动唇,却终究按着轻舟的吩咐,没有再说下去。

东院。

“天色已晚,二爷怎还没歇息?”温敏懿刚进书房,就见万重山站在窗前,她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一如当年那般矫健,岁月并未在他身上刻下痕迹,比起自己当年初初嫁与他时,此时的万重山看起来更显成熟稳重,平添了许多男儿魅力。

温敏懿知道,在大齐,不知有多少女人打着万重山的主意,将脑袋削尖了,想要嫁进这镇远侯府,她多年无子,这侯爷夫人的位子本就坐的不甚安稳,况且如今.....

温敏懿不愿细想,只收敛了心神,向着丈夫的背影温声开口。

万重山转过身,露出一张英气磊落的面容。温敏懿看着丈夫棱角分明的面庞,有瞬间的恍惚,她本就比他要年长,三十多岁的女子,眼角已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细纹,而他,却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

在依旧英挺的丈夫面前,她已然老了。

“睡不着。”万重山开口,说了三个字。

“二爷,可还是为梓安的事烦忧?”温敏懿心知万重山今日刚回府,便是去看了侄儿,而后便从宫中请来了御医,可那御医瞧过后,说的话也是与崔大夫一致,万梓安变成跛子,已成为定局。

万重山没有出声,可男人紧锁的眉心,已是泄出了他的心事。万梓安是他唯一的侄儿,也是万府唯一的根,眼见着侄子从此变成一个残废,万重山心中自是沉闷。

温敏懿默了默,道;“二爷,您别嫌妾身多嘴,梓安是咱们万家唯一的独苗,这孩子此番受了这般重的伤,日后.....怕也是难当大任,还请二爷....”说到这里,温敏懿心中有锐痛划过,却还是咬了咬牙,说了下去;“能为自个的子嗣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