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张兰英平时的言行举止,月荷心里此时说不出的后悔:“可是,我刚才已经说了。若是王大嫂四处散播该如何是好,岂不是让大嫂…”

画眉见状安慰道:“月荷,没事的。不要往心里去。”反正在这儿她一个人都不认识,谁说什么对她都没多大影响。

再说了,听张兰英的口气,摆明了柳书怀打老婆是常事,哪还算的上如何新鲜。顶多就是茶余饭后各人嚼舌两句而已。

在现代,女人们到了一起家长里短说东说西。原来,古代妇女们的爱好和现代女也没多大区别。

月荷感激的看了画眉一眼。

顾表嫂身强力壮,挑起水来很是轻松,不一会儿就到了柳家。

婆婆顾翠芳见侄儿媳妇挑了水来很是意外,狠狠的瞪了画眉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待会再找你算账。

顾表嫂笑道:“姑母,您可别怪画眉了。画眉肩膀上有伤,哪里能做这样的重活。我看了实在不忍心,才替画眉挑了水来。我看,这些日子您还是让画眉多歇息几日,等她身体恢复好了再让她挑水不迟。”

顾翠芳有些讪讪:“桂香,看你说的。我哪里知道画眉身上的伤有这么重,若是知道她不能挑水我肯定不会让她去的。”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她虐待儿媳?

顾表嫂的闺名原来叫桂香,就不知道她姓什么,暂且就称呼她桂香吧!

桂香察言观色,见顾翠芳极力撇清而画眉却微不可见的将头转了过去,心知自己的姑姑定是知道此事,却仍是使唤画眉去挑水。

不过,做为晚辈,自然不好插嘴说东道西。

桂香看了眼瘦弱的画眉,心里掠过一阵同情。这样温柔娴静识字的好女子却嫁给了柳书怀这种不成器的相公,姑姑顾翠芳又是个尖刻的性子,可以想见这日子过的如何艰难了。

画眉自打听到顾翠芳开口后,就自动闭嘴了。

虽然接触这婆婆时间尚短,但是画眉还是能稍稍了解这个女人的脾气个性。

说话尖酸,对儿媳苛刻,绝不是好相处的人。

而桂香投过来的同情眼神更让画眉下定了决心:这个家里绝不能多待,这样的日子怎么能继续忍受下去?

还是先养好身上的伤,待身体好了,就把这个可恶的男人休掉。堂堂一个现代女,总不会在这个古代社会连个立足之地谋生之路都找不到吧!

第十一章 挨骂

桂香笑道:“姑母,这水我给你挑来了,我还得再回去,我家的水桶还放在井边呢!等有空我再过来陪你聊天。”

顾氏对自己的侄儿媳妇倒是很和颜悦色:“那你下午时候过来好了,我正好有个绣样你来替我看看。”

桂香满口答应下来,就先走了。

顾氏脸上的笑容等桂香一走出远门就立刻消失不见了:“画眉,我让你去挑点水你怎么也挑不来?还让桂香替你挑了回家,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知道我这个婆婆对你不好么?”

画眉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尖锐:“娘,儿媳本来是打算自己挑水的,可是肩膀痛的实在受不了。所以桂香表嫂才主动说要帮我把水挑回来,我真的没有主动请桂香表嫂帮忙。”

画眉边说边朝月荷使个眼色,想让月荷替自己说说话。

可惜,月荷在顾氏面前立刻乖乖的,根本头都不抬。

这个自私的孩子,画眉心里恨的痒痒的。

顾氏重重的哼了一声,说话声音都大了起来:“你为人媳妇,就应该要守媳妇的本分。做事不是应该的么?别拿什么肩膀疼来作为借口,书怀不过是打了你几棍,又能打的有多重?我可告诉你,该做的事情你一样都别想少做。”

画眉真想跳起来和这个不讲理的泼妇大吵一顿。

忍了好久,方才忍下这口气。

初来乍到,我先忍啦!有朝一日,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要让你尝尝这种别人随意辱骂的滋味不可!

画眉唯唯诺诺的应了,心里勾勒起自己站在顾氏面前破口大骂的情景,也算自得其乐了。

没有点阿Q的精神,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下去啊!

顾氏训了画眉一通,见画眉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的,总算是骂了过瘾。

接着,顾氏又对着月荷说道:“月荷,你今日为何和你大嫂一起去打水?我不是说了,你已经十二岁了,现在正值说亲的时刻。怎么可以到处乱跑,一个女孩子家随便乱跑成什么样子。来说亲的人家也会打听,若是被人知道了就会觉得女孩子轻浮。这些话不是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么?”

说到最后一句,顾氏已经声色俱厉。

月荷嗫嚅着拿画眉出来当挡箭牌:“是、是大嫂叫我一起去的。”

画眉愕然,这个月荷,也太不仗义了。这种时候怎么能把她交代出来?岂不是又要被顾氏狠骂一通?

顾氏立刻转向画眉,脸色非常难看:“你这个小贱人,这种事情居然也做的出来。说,你是不是特地将月荷哄出家门让人看见?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居心?”

画眉忍不住回嘴道:“娘,我干嘛要特地哄月荷出去?再说了,她就是出了家门又能怎么样?”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张口闭口喊她小贱人,真不知以前的画眉怎么忍下来的。

顾氏听了画眉的话后立刻更加生气了:“好人家的女子谁会在未出阁之前就随意到外面走动,这若是给人家看见了会怎么说我家月荷?若是影响了月荷的亲事我可饶不了你。你未出阁前就和我家书怀眉来眼去,哼,你是不是想让月荷也学你那不知羞的行径?”

画眉被顾氏说出的一番话吓了一跳。

听这语气,好像画眉和柳书怀也曾两情相悦过啊!

有点乱,本以为两人定是媒妁之言,婚后才如此不幸福。难不成,这样的男人居然还是画眉喜欢的…

画眉想的头都有点大了。

这时,画眉更不敢随意出声了,这些往事她一概不知,这时若胡乱出言一定会被听出破绽。

虽然,这时候默不出声的听顾氏喋喋不休真的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顾氏一提到这个话题立刻滔滔不绝起来:“我们柳家虽然现在家道中落,可月荷她爹在世时,可是出了名的有学问的人,还曾在乡试中中过秀才。若不是他去世的早,我家怎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你爹和月荷他爹有过同门之谊,常常来往,书怀不知怎么会被你勾搭上。你这小贱人不知羞耻的和书怀悄悄来往,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们柳家定不会容纳你这样的女子。”

说到这儿,顾氏越发骂的起劲:“一个女子最重清誉,若是月荷因此损了一点名节,我一定饶不了你!”

画眉默默听着,从顾氏一连串的话中理出几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首先,柳家的当家人的确已经去世,所以,目前当家的就是眼前这个凶悍的女人。

其次,画眉以前和柳书怀不是盲婚哑嫁,而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的。不知怎么,婚后两人却过的不和谐,画眉甚至常常被打。

再次,这个画眉是有娘家的。而且画眉的爹应该也是个读过书的人,这也就能解释为何画眉能识字了。

想到最后,画眉黯然叹息。

为何这经历似曾相识呢?

她也曾和向东有过爱的惊天动地的时刻,却在时间的流逝里渐渐消褪了爱情,两人渐行渐远直至决裂。

而这个更加可怜的画眉,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却饱受虐待。

到底哪一个更可怜,画眉已经分不清楚了。

反正,现在都是她的人生了。

月荷看着顾氏越骂越起劲的样子想为自己的嫂子说说情:“娘…”

被顾氏瞪了一眼,自动把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里。

月荷心道:嫂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此时我若插言的话,娘就会骂我了。对不住了!

画眉自然不去奢望这个自私懦弱的小姑来替自己说什么话,反正低头听着得了。

此时,柳云生从房间里出来了。

白净秀气的柳云生一脸愠怒:“娘,我在房间正看着书,你为何如此大声嚷嚷,搅的我书都看不下去了。”

顾氏一见宝贝儿子脸色立即不同了,拉长的脸迅速的换做了笑脸:“云生,刚才你大嫂犯了错误,我在这数落了她几句。没想到打扰了你看书,娘将声音放小一点总成了吧!”

柳云生在房中早听到了顾氏的话:“娘,妹妹只不过是去陪大嫂到村头井边挑水而已,也没遇到什么陌生男子,就是碰到了表嫂。这种小事也值得说么?”

顾氏连声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

画眉对自己的小叔充满了感激。

这个家中总算是有个明理的人。

还没等她感激完,柳云生又向她开炮了:“大嫂,你以后做事也应该多点分寸才对。以前你也曾读书识字,怎么做起事来却连个普通村妇都不如?”

画眉心里暗暗翻白眼,把刚才的想法更正:这种毒舌的小男生还是少接近为妙。

这个年纪就是所谓的青春期,男生都别别扭扭的,说话呛的不得了。若用现代的形容词来说就是叛逆期啊!

难怪说话句句都像带着刺似的。

婉儿一看见柳云生出来,立刻跑过来:“二叔,快来陪我和小栓子玩。”

柳云生对婉儿也颇是喜爱,不忍拒绝,随婉儿拉着自己的手,去陪两个孩子玩去了。

月荷悄悄的溜进自己房里,被顾氏喊住:“月荷,你去干什么?”

月荷讨好的道:“娘,我想去把那个手绢绣好,今天早上我已经绣出一个花瓣来了。”

顾氏满意的笑了笑,挥挥手示意月荷进房里。

再朝画眉一看,画眉正吃力的拎着水桶往厨房里去。

顾氏见画眉的脸因用力而通红总算良心冒出了一滴滴,吩咐道:“今日只打这两桶就罢,不过,明日起就得将水缸打满。”

画眉差点把手里的水桶撒手,幸好眼疾手快又将水桶扶稳免除了一场灾难。

要打水将那个大大的水缸打满?天哪,岂不是要跑两三趟?

第十二章 心情好的柳书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画眉终于将两大桶水都倒进了水缸中。

期间,因为身体虚弱手脚无力,在拎桶时误将水洒到了地上和缸边,自然又被批评了一大篇。

画眉开始深信,这个顾氏的乐趣就是骂人。不然,为什么她身强力壮的不来拎水却偏让她这个带伤的人来拎?摆明是想看她出漏子然后找机会来训她。

变态的中年妇女….

画眉心里一长串骂人的词汇源源不断冒出来。

其实,说顾氏是中年妇女真是有点夸张,因为顾氏年纪尚未满四十。

古代的人结婚也着实太早了些。十几岁就结婚生子,做了奶奶了居然都还没到四十岁。不过,听说古人的寿命都比较短,五六十岁已经算比较长寿了。

画眉心想,这种恶婆婆最好到了四十多岁就一命呜呼,那就美啦!

这么想着,画眉心里总算畅快了些。

顾氏指挥着画眉将地上的水都擦拭干净,画眉悲惨的蹲在地上用抹布将水洗干净。

诶,怎么那么像三流言情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啊!

可惜,她没机会做那个坏婆婆,偏偏是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真想把抹布甩到那个顾氏的脸上去,想想顾氏被抹布砸中的狼狈模样,画眉偷偷乐了起来。

苦中作乐自有其乐趣在啊!

一夜未归的柳书怀的声音传来:“娘,画眉,我回来啦!”

别问画眉为什么能听出来那是柳书怀的脚步声,这个认知似乎是自动的钻进了画眉的脑子里。

看来,原来的画眉还有很多的意识留在了身体里。

顾氏一听见柳书怀的声音立刻扬起了笑容,走出了厨房:“书怀,你可回来啦!”

柳书怀一改昨日的阴霾,居然一脸笑容,心情非常好的模样。

“娘,我从镇子上带了些肉回来,今日中午正好炖了,可以吃上一顿。”柳书怀将手中的肉交给了顾氏。

顾氏一脸欢喜,拎着肉就进了厨房。准备做饭烧菜。

夫君死了,自然要以儿子为天。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儿子,顾氏对柳书怀可是好的不能再好。

柳书怀今日心情非常的好,居然主动的走到了蹲在地上的画眉旁边:“画眉,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

画眉都快搞不清楚状况了,好像身上的伤就是被这位仁兄打的吧!他这时一副假惺惺的关怀样子又是从何而来?

画眉不由得站起身来,不想和这个所谓的相公说话,低头过去擦起了桌子。

孰料柳书怀居然又跟了过来:“诺,这是昨日我从你那儿拿的银子。给你!”

画眉有些不敢置信,这人怎么白天和晚上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会是那种人格分裂的变态吧!

想到这儿,画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看柳书怀笑的样子好像更不舒服啊!

不过,银子还是要的,那可是画眉的银子。

画眉想到这儿,把柳书怀手上的银子拿了过来。无可避免的碰到了柳书怀的手掌心,画眉嫌恶的将手悄悄的在衣角上擦了擦。

柳书怀浑然未觉画眉的小动作,反而笑着说道:“画眉,我昨晚在镇子上的赌场里赌了一夜,这次手气出奇的好,居然把前一阵子输的钱都赢了回来。总算是翻本啦!”

难怪心情如此之好,原来是昨晚赢钱了。

看来,在输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打老婆撒气,赢钱的时候对画眉也还算过的去。

不过,画眉可不想理这种男人。

赌博是最可怕的,说起来应该比嫖妓更加可怕。没听说逛窑子会倾家荡产的,可是沉迷赌博的人就不同了。输急了把房子田产输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这种男人怎么能和他生活一辈子?

画眉心里急急的盘算起来,还不了解这个社会的婚姻制度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有没有离婚这回事…

顾氏见柳书怀黏在画眉旁边有些不大痛快,借故把柳书怀喊了过去。

画眉乐的轻松,心想难怪婆婆和儿媳妇是天生的敌人。婆婆嘛,总认为儿子是自己的,见儿子对着别的女人好心里怎么可能痛快的起来?

顾氏和儿子有说有笑,眼角一瞟,见画眉想偷溜出厨房立刻扬声喊道:“画眉,你过来。”

画眉不情愿的挪了过去。

顾氏见画眉慢吞吞的样子又皱起了眉头:“你不能走的快点吗?是不是见我喊你做事不愿意了?”

要愿意才怪!

画眉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却笑道:“娘,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顾氏指挥道:“今日体谅你身子不大舒服,就不用你做饭了。你就来烧火吧!”

什么?用这个灶台烧火?

还不如做饭炒菜呢…

不过,画眉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利,还是乖乖照做比较好。

柳书怀高声喊弟弟柳云生:“云生,你过来。”

柳云生走到厨房边,问道:“大哥,你喊我做什么,我正讲故事给婉儿听呢!”

柳书怀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子来:“你替我去打些酒来。”

云生不乐意却又不敢违抗,毕竟家中现在大哥柳书怀才是一家之长。爹不在了,自然得听大哥的。

云生边接过银子边嘟哝道:“又赢钱了吧!”

柳书怀在赌场运气如何端看回来的表现,若是那日手气很坏将钱输的一干二净回家后就满脸阴沉,寻个理由打大嫂画眉一顿出气。

若是手气好嘛,就笑嘻嘻的让自己去打酒。

所以,一看让去打酒,云生立刻知道大哥柳书怀昨晚定是赢钱了。

柳书怀得意的道:“你大哥我昨晚手气很好,把前一阵子输的银子都赢回来啦!快,先去打酒,吃饭时我再与你细说。”

云生只好拿着柳书怀给的散碎银子去买酒去了。

婉儿见机也过来了:“爹,你回来啦!”

连小小的婉儿都知道这时候的柳书怀脾气是最好的。

柳书怀对着婉儿笑道:“婉儿,过来给爹看看。怎么还穿着这么旧的衣服,等过两天爹去扯几尺花布来,让你娘替你做身新衣服。”

婉儿见柳书怀难得的对自己和颜悦色开心不已。

画眉此时被烟呛的喘不过气来,手忙脚乱的把稻草塞进锅底。

奇怪,昨晚见云生烧火好像挺简单的,怎么换了自己就这么的难啊!

好不容易把火点着了,却发现稻草一会儿就要熄灭了,画眉只好使劲的扯来稻草往锅底填。结果稻草塞的太多,一股烟直往脸上扑,呛的画眉难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