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聪明,学吉他有什么难的呀?”

“我真的不擅长这个。”

“那我想听你弹吉他唱歌给我听怎么办?”

男孩儿叹息,“你在为难我。”

“为难你不行吗?”女孩笑得嚣张,“你是我男朋友,为我学会弹一首曲子唱一首歌天经地义啊。”

“无理也能被你辨三分。”

“我的要求合情合理的。”女孩儿为他剥了个柳橙,送至他唇边,“来,先吃个橙子润润喉,然后我继续教你。”

男孩儿张口接了橙子,一脸的无奈。

顾初睁眼的时候,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女孩儿的笑声,沾了阳光的味道,暖暖的,愉悦的,黏在耳膜里,又钻进了喉咙中,有种栀子花的清甜。她看着棚顶,那些细碎如星的水晶灯具折了点点光亮。厚重的窗帘有了浅浅的缝隙,阳光从缝隙间挤进来,于地毯上落下金黄。梦已经远去,大片的白兰早已不见。

有多久没梦见以前了?

也许是回学校考试时她又重新踏上了那条情人路,再次想起那段肆意飞扬的青春岁月。有人说,25岁,青春还在,最起码手里揪住的还有青春的尾巴。可她的青春过早地逝去了,连尾巴都没抓住。梦里的情景她不陌生,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梦见从前发生过的情景?梦境,不应该是五花八门的吗?

北深被她逼着学吉他学了半年,最终还是以连琴弦都按不准而告终,她气得快要抓头发,他却笑着搂过她说,不会弹吉他就没资格做你男朋友了?

我这个人爱生气,如果你要是哄我的话,总得有一技之长吧?当时的她理直气壮。

哄你的方式有很多。

例如呢?

例如……当时他在思考,少顷后说,例如给你买你喜欢的东西。

她就笑了,跟他说,那你以后就要受累了,我这个人呢最喜欢名牌上身,便宜的东西我可不要。

你值得拥有最好的。

这句话是北深说的,现在她每每想起,心总会坠着疼。翻了个身,全身的酸胀提醒了她一个实实在在的现实,与她欢好,为她提供最好的物质保障的人是陆北辰,不是,北深。缘分许是这般安排吧,曾经的她一心以为北深是那个陪她走完一生的男人,可现在,她跟了他的哥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感。床头是叠得整齐的睡衣,她从上海带过来的,生怕北京冷,特意带了稍厚些的。身子懒得不太想起床,陆北辰像是只贪嘴的豹子,昨晚在她身上一次次爆发了他的十足精力。

他已经起床了,一看床头时间,快十点。陆北辰每天起床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六点准时,他有着强大的生物钟,不需要闹钟,到了该起来的自然就醒了,除非,第二日没什么事,他会一直等着她睡醒,然而,没事的时候太少。顾初不知道今天他是如何安排,在床头又没见什么字条,心想着他八成也没走远。懒洋洋地穿好了睡衣,来到窗帘前打算看看窗外的风景,岂料,右手刚一搭上窗帘,顾初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右手的中指,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白金戒托,切割完美的钻石,不是一伸手豪气摆阔的鸽子蛋,钻石大小正正好好,又在设计上独特极了。手一直僵着没动,脑袋也僵住了,她发誓这不是她梦游戴上的戒指,戒指陌生,她从没买过。

这……

怎么个意思?

许久后,顾初才抽回手,将中指上的戒指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她是见过好东西的,她母亲向来对珠宝这类的设计在行,连带的她自然耳濡目染。这戒指一看就是走私人定制的,钻打磨得极度精细,这卧室里因窗帘挡了光而是昏暗,可这钻石的璀璨竟刺穿了眼前的幽暗,甚至还带了几许蓝光,如宇宙最遥远的天火,点燃了她的手指。

微微敞开了窗帘,阳光摄入,令她看清楚戒托背后的一行小字,亦是精致镌刻:MyLove,初。目光盯在了这行字的落款上,夫:辰。

夫:辰?

辰,是陆北辰。

夫,是夫君的意思?

这戒指……

顾初的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快装不下了砰砰狂跳。紧紧攥着戒指,手心都被铬疼了才蓦地反应过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了卧室。

昨晚回来甚晚,又因陆北辰热情的爆发力而没来得及对酒店的格局多分析。这么一跑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偌大的客厅哪是在她想象中的范围?套房利用居住和办公,很好地将起居和公事分开。客厅有整面朝阳的落地窗和花园式阳台,阳光甚好,只是楼层太高,鸟儿都飞不上来了。客厅里竟不少人,沙发坐着罗池、语境他们几个,还有几位是她不认识的,陆北辰在花园阳台,正在跟科洛说话。他们穿得都挺正式,唯独陆北辰穿得休闲。

科洛抽着烟,比比划划地神情极为激动,陆北辰没抽烟,双臂交叉于胸,状似悠哉地靠在阳台上。今日阳光甚好,秋高气爽,风不大,这么高的距离只是微微拂动了他的黑发。他高空临下,背后就是著名的鸟巢。

顾初没料到大早上就看见这么多人,一时间僵在原地忘了动弹。

罗池先看见她的,正讨论案子,一抬头就看见了只“猫”。粉红色的猫,呆里呆气地站在卧室门口,显然被这么一群人给吓着了。他笑不可支,指着顾初,“没想到我们的陆教授好这口呢?”

罗池的声音引来了陆北辰的注意,他转头朝客厅里看,下一秒,唇角忍不住上扬了。顾初穿了一身连体睡衣,通体的粉红色,帽子上是个可爱的卡通猫,还戴俩耳朵,屁股后面扬起了一条尾巴,绒嘟嘟的倒是可爱。长发散下来,又箍着一条粉红色的巾带,一看就是睡得很迷糊被人吵醒,慵懒极了。

科洛见她后,夸张地吹了个口哨,“嘿,粉猫女。”

顾初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哪知道会有这么多人?

陆北辰回了客厅,说了句,“行了差不多了,大家可以离开了。”

罗池哪会错过好戏,嬉笑着,“公事是谈差不多了,但顾小妹难得来北京一次,我们叙叙旧呗。”

陆北辰已来到顾初身边,先是没理会罗池的“臭不要脸”,低头看了看,“拖鞋呢?”

“卧室呢……”

“回去穿上。”

“哦……”顾初还是懵着的,十分听话地回卧室穿拖鞋。

科洛摇头晃脑袋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懒洋洋地靠在了潘安的身上,啧啧两声,“找个年龄小的女朋友就是这点好,听话。”

陆北辰想要再下逐客令时,顾初穿着拖鞋从里面出来了,还是一身粉猫,见大家都在瞅着自己,虽是不好意思,但还是清清嗓子说,“那个……我的衣服还都在行李箱呢,先委屈各位的眼睛吧。”

“哪里哪里,挺可爱的。”其中一名同事说。

顾初凑近陆北辰,小声,“还有公事要忙是吧?没事儿,你不用管我。”

“各位。”陆北辰却将她搂在怀里,目光淡然,“公事也谈完了,接下来是我约会时间。”

跟陆北辰不大熟的同事听出了意思,当然不好意思再逗留,纷纷起身。可罗池是习惯了摸老虎的屁股,还赖在沙发上不走。“哎,你们去哪玩,带上我呗,就当多带个保镖呗。”

“没问题,你先拿了所长的批准令再说。”陆北辰毫不客气,“罗警官,据我所知你接下来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想在你们俩人身上找找乐子啊。”案情有了新进展,正如陆北辰说的,他又要脚打后脑勺了。“你就当可怜我,在她还没转正之前我跟她的地位可是平起平坐,陆教授,你不能太偏心。”

顾初还没反应过来罗池口中“转正”的意思,就被陆北辰抱得更紧,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上,从身后,当众毫不避讳暧昧关系。“谁说她没转正?”又低头,顺过了她的胳膊,将她的右手一抬,跟大家道,“名花有主。”

她怔怔,像是个扯线木偶。

大家都愣了一下,很快地科洛爆笑,指着陆北辰,“哎,你这是什么节奏?”

罗池也跟着大笑。

陆北辰没明白他们笑什么,目光落在了她的中指上,紧跟着就皱眉了,“戒指呢?”

☆、326是否强取豪夺

顾初这一早上起来后脑子还在晕晕沉沉中,又不成想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罗池和潘安几人又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一时间她还懵着,陆北辰的问话飘进耳朵里,又像是被棉团堵了思路,一时间怔怔地看着陆北辰忘了回答。后来,她再回忆起这一幕时总会想,幸好鱼姜不在,否则看见她那副傻啦吧唧的模样不定多幸灾乐祸呢,但又一想着就懊恼,鱼姜该死地为什么就不在呢,那一幕是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更别提让鱼姜看到了。

陆北辰见她傻愣傻愣的,十分耐性地重复了遍,“戒指。”

戒指……

“哦,在呢在呢。”顾初赶忙从睡衣兜里掏出那枚戒指递给陆北辰。一大早上她的手指头就带了个钻石闪闪着实把她吓坏了,倒不是她被这昂贵的钻石给吓怕了,是被陆北辰这怪诞的行径吓怕了。

陆北辰见状,眉头蹙了蹙,接了戒指后,这一次是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她戴上了,说,“没我的允许,不准再摘下来了。”

顾初刚要回话,眼尖地瞧见了他左手的中指,惊讶地“啊”了声。他左手的中指上也戴了枚戒指,很干净的素戒,衬得他的手指愈发骨节修长。

“你、你……”一时间她“你”个没完。

陆北辰右臂一圈将她搂在怀里,戴戒指的手与她的手相缠相扣。这一幕着实养眼,又着实令人惊叹不已。大多知道陆北辰的人都清楚他的性子淡凉,对于工作严肃苛刻,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就没那么多刻意迎合。来京这段日子里,不乏有向他示好的姑娘,但他对于这份好感都没什么好脸相对,始终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所以时间一长,大家都以为他在情感上也炙热不到哪去,岂料昨晚他在面对个姑娘时就判若两人了,今天,此时此刻更是令人大跌眼镜,令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人不是天生冰山,他的眼睛里也有深情,也会含情脉脉。

“罗池,你还好意思当电灯泡吗?”潘安吊儿郎当地说,“看看,人家戒指都上手了。”

“戒指的意义多了去了。”罗池故意说了句,“这昨天还只是女朋友的人,今天再快也成不了老婆吧?”

顾初被陆北辰圈在怀里,走不了躲不掉的,听了这话自然是臊得慌,不经意低头看了看与之相缠的手指,那两枚戒指都为订制款,虽说男款只是素戒,不似女款那么钻石璀璨的,但看上去就是一对。男戒与女戒轻轻缠绕相碰,令她整颗心都跟着荡呀荡的,这戒指虽说没戴在无名指上,虽说也有其他意义,但戒指后面的那个落款却意义明确。

明确到,她想得到,却也不敢往上去想。

罗池大有非要把窗户纸捅破的架势,陆北辰能听得懂,在场的各位也都听得懂。顾初红着脸刚想劝说罗池别闹了,就听陆北辰轻轻一笑,道,“戒指的意义能多到哪去?在我这,意义只有两个,一是订婚,二是结婚。我家初丫头还要一年才能毕业,当然不能算是婚戒,只能用订婚戒指先绑她一年。”

话音一落,在场哗然。

正愣者当属顾初,傻愣愣地盯着陆北辰的下巴,耳朵里嗡嗡的。语境心思最澄明,兴高采烈地叫出声,“陆教授!你们要结婚了?”

陆北辰挑挑眉,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神游太虚中的顾初,被她的模样逗笑,嘴角上扬,手臂收紧了些,抬眼告知,“等她毕业吧。”又看向顾初,“是吧?”

“啊?”顾初满脑子还都是塞着棉花,只能听见旁人倒吸气的声音。

“陆教授这算是预定制了。”有同事笑道。

其他人都纷纷迎合。

科洛起身,双臂大开大合的,“你们等等,先别急着恭喜。”又走上前凑近顾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陆北辰一把拨开了他的手,“干什么?”

“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也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科洛的大手往顾初肩膀上用力一拍,“说吧,陆北辰有没有对你强取豪夺?”

一句话说的罗池在那边“噗嗤”乐出声了,冲着科洛竖起了大拇指,“中国通就是中国通,强取豪夺这句成语用得太到位了!”

科洛的大手劲拍得正是时候,一下子就把顾初给拍清醒了,紧跟着大脑就炸开,结婚?刚才,陆北辰是在跟他们说结婚的事?陆北辰十分不满意科洛的用词,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开,浓眉皱紧,“什么强取豪夺。”

“我看顾小妹呆呆萌萌的,事实也未必像你说的吧?”罗池故意挑战陆北辰的权威。

奈何陆北辰没能让罗池如愿以偿看到笑话,说,“订婚这种事跟结婚一样,讲求的就是你情我愿。我求了婚,她答应了,这就叫做名正言顺。”

下面有人惊叹:哇塞,陆教授求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