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才不会如他所愿,敲了敲时间的显示屏,“想听八卦你问陆北辰去,再不开车你就逮不到他了,你也知道他很忙。”

“别啊,咱们长路漫漫的,我边开车边听。”罗池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大学时候你跟陆北深相处过,是指谈恋爱吧?那时候陆北辰在哪?我怎么记得你们在琼州是第一次见面呢?难道之前你没见过陆北辰?”

顾初不吱声。

“当时吧我就觉得陆北辰瞅你的眼神不对劲,之后他知道我手里有你们姐妹俩的资料,还背地里向我打听过你好几次呢。”罗池一脸的兴奋,“说不定大学的时候他暗恋过你,你都不知道。要不然他那么个冷淡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对个女人的事问长问短的?”

“无可奉告。”顾初四两拨千斤,自动屏蔽他的喋喋不休。

罗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从她嘴里撬出实情来,也只好作罢,打着了火,悠哉哉地甩出句玩笑话来,“俩兄弟长得那么像,说不准当初你就没分清谁是谁,大多数双胞胎就爱玩你冒充我、我冒充你的游戏,桃代李僵啊,这种事谁都敢保证不能发生哦。”

他本是句戏谑的话,出发点就是小小抚平一下被顾初守口如瓶这种行为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心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初只觉得像是有只蜜蜂飞进了大脑里,只听“嗡”地一声,脊梁骨一凉,那种熟悉的、她几番都不敢去证实的疼痛感倏然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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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通往实验室的小径幽然安静,罗池这边刚锁好车,那边突然起了风,风势之大在夏季少见,小径两旁的大白杨被吹得哗啦啦地响,响声如海浪似的层叠不穷。

罗池遮住眼,怪叫,“什么情况?前方有妖怪了?”

风虽大,但持续时间很短,在罗池落下这句话后就平息了,顾初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枯草,笑道,“蜡像馆的案子诡异,我看说不定这场大风是上天给你的启示呢。”

“什么启示?”罗池问完,呸呸地吐了几口灰。

顾初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末了缓缓吐出一个字,“悟。”

沿着小路往实验室走的时候,罗池还在摘一脑袋的枯草,顾初原本是跟他前后脚的,但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罗池走了两步见旁边没人了甚是奇怪,一扭头,就见她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

“怎么了?真找妖怪呢?”罗池取笑道。

顾初没回话,目光一个劲地在白杨树间穿梭寻找,不知为什么,就在刚刚风落时她的心底窜上一股子熟悉感,就好像有什么人在自己周围,可看过去又空无一人。

心脏莫名地乱扑腾,是那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感觉。

到底是谁?

罗池返了回来,拉了她一把,“找什么呢?”

感觉瞬间就没了,心脏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要发生却被罗池这么不经意的行为打破了似的,她扭头看着他,一脸的懵愣。罗池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刚刚就是玩笑话,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没……”半天,顾初才找回声音。

“走吧。”罗池伸手搂过她的肩膀,重重地拍了两下加以安慰,“别怕,有警察叔叔保护你,任它前方有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是我的对手。”

顾初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思,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前行,心不甘时会回头瞅上那么一眼,但身后,谁都没有。

正如顾初所猜测的,陆北辰的确一回来就扎进了实验室。

只是,实验室的气氛有点怪。

语境异常的兴奋,潘安也敢在实验室里喝奶茶了,鱼姜整个人看上去也挺亢奋,脸色跟双眼似的都在发亮,平时是那么不待见顾初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对她稍稍友善了些。

“陆教授在办公室呢。”鱼姜指了指头顶上,虽是看着罗池说的,但也没排挤顾初,“你们直接上去找他吧。”

罗池就等着这句话呢,心中暗叹,还是陆北辰在人情就在啊,他要是不在,可能自己早被这三个怪人赶出去了。顾初跟在罗池后面,刚上了两级台阶停住脚步,回头叫了一声潘安,冲着语境那边呶呶嘴,“他怎么了这么亢奋?中彩票了?”

潘安瞅了一眼正在埋头写报告的语境,懒洋洋道,“彩票对他的you惑力还不如陆教授对他的夸奖来得大,小伙子今早被头上那位夸了,夸他的报告做得好,这不一下子就有了动力,连着做报告呢,我想未来半年的报告都由他代劳了。”

顾初这才明白因由,笑了笑,也对,陆北辰平时对语境严苛得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当时她在实验室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动不动就看见语境拿着做好的报告上去,没一会儿陆北辰低吼声就传下来了。

语境这种状态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适当的鼓励远比训斥更有效。

“你还敢在实验室里喝奶茶了?”她见潘安还在悠哉哉地抱着奶茶杯子不放,忍不住道。

陆北辰最讨厌的就是在实验室里吃东西,除了真的是忙得昏天暗地的顾不上到外面吃,其余时间总会杜绝这种现象,用陆北辰自己的话说就是,会弄得实验室里全都是味,可在顾初认为,这是陆北辰的洁癖在作怪。

潘安敲了敲杯子,“今天头顶上那位荣耀归来可喜可贺,他给的特权,不用白不用。”

顾初看不惯潘安那副占便宜的嘴脸,嘴角抽动了一下,蹬蹬蹬上楼了。可刚一进门,就听见罗池很是不悦的嗓音,“陆北辰你什么意思?”

吓了她一跳,赶忙将办公室的门关好,走上前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她只是晚上来一会儿,罗池怎么就脸红脖子粗了?

再看陆北辰,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在看一份报告,一身白衬衫衬得他眉宇间甚是严肃,闻言罗池的话后,他头也没抬,淡淡地落了句,“进门敲门是最起码的礼节。”

“我进你办公室什么时候正经地敲过门了?”罗池一脸的涨红。

顾初这才听明白,顿觉无语,原来就是因为罗池没敲门啊,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罗池这个人大大咧咧的,自打他跟陆北辰熟了后每每来这都是推门而入,为此陆北辰也斥责过他,但瞎子都能看出来陆北辰的斥责也是半真半假,更多的是友善讥讽,罗池当然也能看出来了,所以每次挨完骂还是照旧推门就进。

陆北辰这才抬眼,眼神淡凉,跟以往面对工作时一样不近人情,许是没料到顾初会来,微怔片刻,紧跟着皱眉,“你怎么来了?”

顾初见他眉梢不悦,心就七上八下的了,那句“我想你了”的话反复在嘴巴里打转,最后还是咽了下去,舔了舔唇,道,“我也想了解一下蜡像馆的案子。”

“对,她是我拉过来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找艾欣尸体的线索,为了什么?不就是能帮你查出真相吗?还有奇怪展出的那些蜡像,我觉得——”

“艾欣的尸体我会去查,但关于蜡像馆的那些尸体我不会插手去管,我的实验室也不会。”陆北辰语气冷淡地打断了罗池的话。

☆、408爱情可以跨越生死

罗池一听这话,态度立马软了下来,走上前赔笑,“别别别,你这是故意逗我的吧?行,我出去重新敲门还不行吗?”

话毕转身就要出去。

“不是我不想接。”陆北辰开了口阻断了他的行为。

罗池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马上折回来。

“关键的问题是,你怀疑那个蜡像师也总该有证据才行。”陆北辰整个人朝后一靠,语气清淡,将手头的资料往桌上一放,敲了敲,“我或我的实验室总不能帮着你去找尸体吧?资料我看过了,目前来说,我帮不了你什么。”

罗池连连道,“对对对,证据我们会去找,你日理万机,我这不是想先提前跟你约好嘛。”

陆北辰面色平静,“我会根据具体情况来分配实验室人手。”

“那就好。”罗池搓了搓手,笑得有点勉强。

“还有事吗?”陆北辰抽了下一份的文件,摊开,见他罗池还站在原地不动弹,淡声问。

罗池脸色明显的尴尬,别说是他了,就连顾初在旁听着都觉得有点不自在,刚想提议一同用午餐,罗池这边开口,“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步,转头看着陆北辰,“对了,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陆北辰沉吟片刻,道,“可能信号不好。”

罗池点点头,想了想,又看向顾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送你回医院。”

顾初从罗池眼睛里看出些顾虑来,感觉到他似乎有话说,点了下头,看向陆北辰,“那我也——”

“你留下。”陆北辰轻描淡地来了句。

顾初轻轻一怔,随即看了罗池一眼,罗池见状后先行离开。

办公室里陷入了安静,没有了罗池的咋咋呼呼,顾初竟一时间觉得有点不大适应,心底那种若有若无的异样感愈发渐渐滋生,看着他微垂的侧脸,滋生的感觉如荒草似的爬满了心房。

“中午想吃什么?”陆北辰问了句,却还埋首于文件。

顾初哪有胃口吃东西?想起刚刚罗池离开时的神情,还有他笑容中的尴尬,思量了片刻,走上前轻声道,“我觉得你对罗池有点过分了。”

“因为敲门的事?”

“不是。”顾初靠在办公桌旁,低头玩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是指你的态度。”

他抬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无名指,眼神有瞬间的复杂,但很快地恢复平淡,“态度?我一向这么对他。”

顾初张了张嘴,半晌后摇了下头,算了,这种全都是感觉的事,说也说不清楚,还不如说回具体的事,“罗池这么紧张这件案子也都是因为你,最开始他是拼了命地想要通过艾欣查出你出车祸的原因,然后才从蜡像馆中发现端倪,换句话说,他是在为你的事奔波。”

陆北辰抬眼看着她,看了许久。

顾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绞着手指。她感觉他起了身,朝着她这边过来了。稍许,他的大手揽过了她的肩膀,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熨烫着她的肌肤。

她被他拉着走到椅子前,他轻按她的肩膀,她便坐在了他刚刚做过的椅子上。

“初初。”他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俯身下来,将她圈在了他的怀里,“艾欣这件事跟我有关,我必然会去查的,但你要明白,我不想你卷进案子里来,不论是现在的这起案子还是以后的案子。”

“为什么?”顾初惊讶。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眉梢,低语,“你现在所取得的成绩来之不易,要全力以赴在你的工作和前途上,案子怎么进展,进展如何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可是……”可是她很想帮他,就像从前做他助理的那段日子,虽说他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但不得不承认那段日子她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乐。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陆北辰轻抚她的头,眼神柔和,“人的精力始终有限,你顾及一边势必就会忽略另一边,答应我,案子的事不要再去插手,也别再问了。”

顾初闻言后虽说心里别扭,但也知道他说得也并无道理,只能怏怏点头。他见她应允,轻轻笑了,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枚轻吻。

他的气息轻落她的脸颊,一贯的来苏气息倒是少了些,被浴液和剃须水的清洌气息取代了。不知怎的,顾初心头小小慌张,下意识地将他推开。

陆北辰没料到她会冷不丁有这个举动,微怔。

顾初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了,起身,尴尬地抿了抿唇,轻声说,“我……饿了。”

他盯着她,半晌笑了,朝着她一伸手,“走吧,带你去吃饭。”

顾初盯着他的大手,许久后,缓缓将自己的手伸过去。

他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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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是顾初值班,未来这几天轮到她在急诊,忙得不亦乐乎。这大半年来她轮过几个科室,最不喜欢的就是产科,迎接新生儿固然喜悦,但也看了不少新生命陨落的现象,每每这样心情就格外沉重。就好比此时此刻她接了一台急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家自行吃药打胎,结果造成血流不止,情急之下她自己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