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打岔,让李英杰说。”袁奇风不客气地打断,然后望向坐在对面的李英杰。

叶小清也跟着问:“第一个淹死的人到底谁,为什么雷鸣不在电话里说清楚。”

李英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然后说:“这是老田村23年前村民的全部名单,我们怕俞丹不记得了,所以罗列了一份单子。可俞丹看都没看,直说第一个淹死的人肯定不在单子上。”

“不在单子上?难道你们漏了谁?”叶小清疑问。

李英杰先了雷鸣一眼,然后由雷鸣说:“因为第一个死者不是老田村的人,而是茶村的人。你们猜,那个死者是谁的家人?”

“猜你个头,快说吧!”叶小清焦急地催问,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十章 意想不到的来客

雷鸣喝了一杯茶,喉咙滋润后就说,第一个在河里被淹死的茶村大飞的儿子。23年前,虽然村村不合,时常拼斗,但小孩子的关系没有大人们那样复杂,他们天天都一起玩耍。盛夏一到,山里的孩子都会跑到河里嬉戏,图个凉快。那年,黑河流得很急,一群孩子游得太远太深了,都同时被卷到急流下。

那群孩子之中,有一个老田村村长的儿子田虎仔,他一口气救了五个孩子上岸。可是大飞的儿子离岸太远,等不到田虎仔来救他,他就溺死了。除了大飞的儿子,还有一个人也没被救上来,那个人是俞丹的弟弟俞波。大飞的儿子一死,俞波也沉进水里,两个小孩一前一后死在黑河里。

俞丹记恨父母,他们把她送出山外,后来弟弟俞波死了,他们又想把她接回去。可山里发生火灾,他们一家遇难了,俞丹就不愿意再提那年的事情。大飞儿子死后,很多小孩也诡异地溺死在河里。可当时死的多是老田村的人,他们就把责任推给俞波,说是俞波缺玩伴,所以把其他小孩拖进黑河里。

过了一段时间,老田村就商量把黑河截断,他们也同意了。但其他村子不同意,黑河被老田村私自截断了,茶村人又去挖开了。姜嫂口中提到,黑河是老田村火灾之后截掉的,这说法其实不对。黑河一会儿被挖开,一会儿被堵住,大家都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完全一致是在老田村被烧后,所有人才赞成让黑河干掉。

“一个村的人都死了,他们肯定害怕,挖开的黑河又堵了回去。”叶小清托腮思索道,“黑河挖挖堵堵了好多次,很难弄清楚每次挖堵的原因了,可为什么最近黑河又有水了?”

袁奇风玩着水中的茶杯,心说那是你弄的,河道被你震开了,所以才有水流进来。昨晚堵住的河道重新打开,八成是村民没堵结实。雷鸣看袁奇风不说话,便朝对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你在想什么。袁奇风把手停住,放下暖暖的茶杯,把昨晚水鬼闹事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从水鬼的行为来看,老田村的人误会了俞波,水鬼极可能是大飞的儿子。如果是俞波,他杀完老田村的人就够了,杀大飞就是多此一举。

李英杰想了两天,也没什么眉目,她说:“如果是大飞的儿子……那他为什么杀完老田村的人了,还要来杀他的生父?大飞儿子又为什么要杀掉老田村的人?难道是记恨田虎仔没把他救上来?先被救的人不是他?”

叶小清有了经验,知道鬼不讲人世间的道理,于是道:“因为这事记恨老田村,这完全有可能!别说小孩,就算是我们大人在水里出事了,谁被丢在最后一个,肯定绝望又痛苦。”

“好吧,这理由勉强合理,那大飞的儿子杀他老爸做什么?怪他老爸没救他?”雷鸣不大相信。

“会不会……”叶小清小声地猜道,“会不会是因为大飞经常打骂木琳琳?儿子爱母亲,心疼母亲,当然要替母亲出口气了。”

“刚才那理由还勉强,这理由就太夸张了吧。”雷鸣摆手不信。

“昨晚我看见那只水鬼有两颗鬼心,身形也并非小孩模样,那是一个成年人的身形。”袁奇风对李英杰说,想从她那里问点意见。

李英杰会意地答:“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想过,那不是小孩应该有的邪力,况且它成鬼不久就能用邪火烧掉老田村,大人也办不到呀。火是邪灵最怕的东西,既然它能用火,这表明它的邪力已在阳鬼之上,恐怕已经达到百年妖鬼的界限了,这也符合它在23年里游窜多地的现象。”

“这么说它在白天也能出现?”叶小清有些慌张地问。

“差不多是这样吧,它能在虚实间变化,从没小孩能这样,除非是一百年前死掉的小孩,这还有些可能。”李英杰也很费解。

“我们坐在这里也找不到答案,时间不多了,不如休息一晚,明天进山查个明白再出来。”雷鸣说完这话,又挤兑袁奇风,“你也真是的,我走了两三天,你就被人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那张老脸很受用,不会被人嫌弃。”

“你厉害,你去啊。”袁奇风瞪眼道。

“你们俩个少争几句不行吗?”李英杰正经道,“袁奇风提到的两颗鬼心是个重要的线索,虽然大飞儿子和俞波是一前一后淹死的,但它们不可能结为一体,除非是父母子女那样的关系,否则结合后只能有一个鬼心,很难同时维持两颗,这就像一个人一样,只能有一颗心。”

“可是淹死的人一开始不是只有那两个小孩吗?没有大人啊。”叶小清很困惑。

“现在也不能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检验,恐怕早就成灰了,只好进山再调查了。”李英杰转头对叶小清说,“山里不太平,要不你留在县城里,去了也是累赘。”

叶小清不服气地嘟嘴:“你怎么和袁奇风一样,说话那么不留情的,我才不会当累赘,我也懂法术好不好。”

雷鸣并不知道金风术的事,奇道:“你也会?真的假的?”

“那当然了!”叶小清牛气起来,“要留就留你好了,不懂法术的人一边凉快去。”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什么都不懂的雷鸣!”袁奇风泼冷水,“雷鸣八字很硬,你是扫把星都影响不了他,他身上的阳火挺有用的,你去了只会添乱。”

“你们……”叶小清气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雷鸣见状,安慰道:“你在县城里待两天嘛,山里条件苦,有什么好去的。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我好歹是个警察,关键时候能吓唬村民。你看你们俩个,被人家赶出来了,要是我在场,怎么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那是人家的地盘,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你讲法,村民根本不懂。”叶小清哼哼道。

在县城茶楼里,他们四人讨论到傍晚才离开,一起住进一家宾馆里。袁奇风和雷鸣同住一间,叶小清和李英杰同住一间,方便照顾不懂法术的人。袁奇风不担心水鬼会找上门来,那种鬼的执念很强,只杀相关的人,不会骚扰旁人。不过,雷小雨在黑梨山附近,袁奇风怕她再来找叶小清麻烦,所以才会让李英杰去陪着。雷小雨似乎和李英杰走得近,希望看在李英杰的面子上,雷小雨暂时不要出来为难他们。

叶小清嘴快,一把宾馆房门关上,她马上就跟李英杰说曾见过雷小雨。这事她早就想说了,可李英杰和雷鸣走得急,害得她拖到现在才说。李英杰听见“雷小雨”三个字,心中隐隐一痛,却未显露心境。善良的雷小雨已成功转世,缺掉的灵魂会慢慢长出来,另一个邪恶的雷小雨并不是她的“雷小雨”。真正的雷小雨转世前,千叮万嘱,不让李英杰再去纠结陈年往事,以免涉险。

“可你不想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吗?”叶小清很热心地问。

“知道了又能怎样?”李英杰看得很开,“小雨已经走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叶小清犹豫再三,还是提了出来,“你有没有看过雷小雨的笔记?雷阿姨看过了,袁奇风也看过。前段时间我在湖南见鬼,朦胧中听人念了一段英文,那段英文出现在雷小雨笔记里。难道那段英文也是素女门里的内容?”

“什么英文?”李英杰坐在床边问。

叶小清将那段英文抄在本子上,说话时就翻了出来,把它递给李英杰。早在湖南时,叶小清就想找李英杰问一问了,今天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李英杰扫了一眼,眉头深锁,黑色的眼珠子里映出了纸上的那段话——

Demons r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Night will fall and drown the s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Friendship dies and true love lies.

Night will fall and the dark will rise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Demons run but count the cost.

The battle's won but the child is lost.

等了一会儿,叶小清好奇地问:“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这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以前也见过这段英文。”李英杰把本子还回去,然后说,“这是素女门里的一个传说,改天再跟你说吧,那传说信不得真。”

“是吗?”叶小清半信不疑。

“别想了,快睡吧。”李英杰淡然一笑。

叶小清哦了一声,接着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爬到床上睡大觉。有李英杰在身边,叶小清觉得很安心,上床后就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里。

到了半夜,睡在隔壁房间的袁奇风心脏一阵抽痛,把他从睡梦里疼醒过来。雷鸣睡在一旁,被惊醒了,忙问怎么了。袁奇风按着心脏位置,刚才那阵抽痛是连心术的反应,有邪物要去杀何骆驼了。叶小清一直以为袁奇风不对何骆驼上心,不想保护他,其实一开始他就用了连心术,只要邪灵侵犯,他就能马上知道。不过,他一直以为邪物放过何骆驼了,想来他还是大意了。

“你留在宾馆,我去医院瞧瞧。”袁奇风穿上衬衫和黑色长裤,一转身就消失在房间里。

雷鸣还不知道袁奇风学会了换位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还以为在做梦。雷鸣急忙去隔壁敲门找李英杰和叶小清,一问才知道那是换位术,李英杰也有些意外,因为现在会法术的人少之又少,懂换位术的人更少,连她都不知道。看来,这段时间袁奇风成长很快,已经远远超过她了。李英杰笑了笑,雷小雨做得对,如果不放走小雨茶楼第三层的那个灵鬼,袁奇风一定还是老样子,永远不会有长进。

夜幕下,县城的街道没有行人,来往的车辆也很少。袁奇风用换位术赶到医院外,然后匆匆走进去,径直去到何骆驼的房间。只要在医院里擒住那只水鬼,他们明天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说不定还能找出桃源的位置。何骆驼的病房在三楼,袁奇风一口气跑上去,廊灯一闪一闪的,大家都以为坏掉了。工作人员都在弄灯,谁都没有去注意何骆驼的房里多了个东西,灯也灭掉了。

袁奇风震开房门,冲进病房,正想对那脏东西下手,脑子却嗡地一声。黑暗中,袁奇风没看到脏东西的正面,但光看到背面就认出对方的身份了,他停住动作,语结道:“怎么可能是你?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第二十一章 千年

漆黑的病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倘若没有袁奇风的天眼,什么都看不到。在袁奇风的视野里,一个白衣女子正站在何骆驼床头,静静地凝望,全然不顾擒灵之人赶到了。那白衣女子的背影很清秀,茶香缭绕,盖过了医院里的药水味。那些年里,袁奇风每天都会见到这女鬼,他怎么会忘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千年灵鬼——木清香。

“你来干什么?”袁奇风愣了一会儿,沉沉地问。

“你能来,我就不能吗?”木清香平静地回答,身子依旧背对地站着,不惧怕后面的人偷袭。

“是你杀了他们?”袁奇风质问,可心里清楚这和木清香没有直接关系,只是他很好奇这只逃走的灵鬼为何出现在这里。

木清香终于转过身,露出清丽的容貌,澄如秋水的眼神晃若哀愁的天仙,哪里像个鬼怪。袁奇风也说过,修行千年才能变化为灵鬼,拥有血肉之躯。要是世界上真有神仙,灵鬼恐怕就算是了,可它们终究是鬼,鬼气终究是害人的东西,与仙气不能混为一谈。

“拿来。”木清香轻轻地说,语气却似命令。

“什么?”袁奇风全身戒备,不敢分神。这灵鬼被他困住多年,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今日一见,岂会打个招呼就算。

“那块石板。”木清香伸出手索取,身上的白素衣衫也随着飘动。

“我凭什么给你?”袁奇风不肯就范。

木清香轻叹一声,讲道:“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你那么客气。要不,我大可以到你们住的地方,自己去拿。我故意把你引到这里见面,只是为了拿回他们偷走的东西。”

袁奇风奇道:“你看在谁的面子上?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既然你不肯,那别怪我无礼。”木清香不耐烦了,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化作一缕白烟飘出窗外,向远处飞去。

袁奇风暗说不好,这女鬼要去找叶小清他们了,得给他们提个醒,别傻傻地着了灵鬼的道。亏得袁奇风修成了换位术,眨眼就赶到宾馆里,找到了聚在一起的雷鸣、叶小清和李英杰。袁奇风嘴还没张开,宾馆就陷入黑暗里,不用开空调都冷得打战。未等所有人做出反应,白色烟雾就袭进房间里,卷走了包里的那块带血石板。

木清香无意纠缠,拿走石板后,又飞出了房间。虽然宾馆立刻恢复电力,但寒气没有马上散去。袁奇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正想对雷鸣他们说起木清香出现了,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念头——难怪木琳琳的名字那么耳熟,原来如此!

很多年前,雷小雨在重庆遇害,袁奇风把罪名算上正巧出现的灵鬼身上。后来,袁奇风一直追查那只灵鬼的背景,想要再次找回雷小雨的魂魄。花了很长的时间,袁奇风才知道那只灵鬼叫木清香,一千多年前嫁给一个谭姓瓷器商人,没过几年就死了。木清香的背景不明,据传她以前隐居在川滇深山里,极少出山。木清香死后葬在重庆青雾山下,坟墓很简单,没有奢华的东西,也许正是如此,她的坟墓才得以保全。

近几年,袁奇风还查到一些无关的线索,原来木清香的香火未断,那家谭姓商人还留有余脉在人世间。大概是在80年代,曾有人看见一个浑身冰冷的小女孩昏倒在木清香坟前,接着她就用了墓碑上的名字改做自己的。那女孩原名叫谭婉婷,她正是木清香的后人。那女孩自有一番奇遇,但与鬼神之事无关了,她身上的遭遇也超出了鬼神的范畴,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木清香有几支余脉,有在滇蜀交界,也有在邛崃山脉中,甚至在新疆也有过她的后人足迹。名叫谭婉婷的女孩出自四川邛崃山脉,很久前她的父母遇害了,便由她父母的丫鬟照顾她,那名丫鬟没有名字,听说谭婉婷叫那丫鬟作“小姨”。这些消息是从一个老茶人口里套出来的,如果袁奇风没开茶楼,也不会查得到这些。

除了那些内容,袁奇风还去到四川边界,找到了一处破败在山林里的木家老宅。那里还有一处木家坟地,木琳琳的名字在一块墓碑上,刻作一名木姓老人的孙女之辈。那处荒坟也是木清香的一支余脉,因为名字刻得太多,所以袁奇风老觉得耳熟,却不能马上想起来,直到他再次碰见木清香。(有些子嗣的名字会刻在死者墓碑上,用以记录家族的成员情况,随着子嗣增加,墓碑有时也会重新更换,刻上后人的名字)

这些想起来的事,袁奇风一五一十地说了,其他人听完无一不惊讶的。谁都没有想到,会在黑梨山遇到木清香,灵鬼极难对付,如果对方有心害他们,他们绝无还手的机会。当年捉得住木清香,袁奇风是得益与别人的帮助,他一个人肯定还没办法对付。可那块石板出自黑梨山的“桃源”之地,木清香口口声声说石板是她的,难道80年前的青光女子是她?

“青光女人?”雷鸣还不知道马四海的事,听完就蒙了。

叶小清把马四海的出现经过解释了一遍,雷鸣点点头:“那马四海可靠吗?他的描述太夸张了,青光女人就跟神仙一样。他自己也说了,那群道士都说青光女人已经死了,肯定就是鬼了,鬼哪能那么厉害。”

“这可不一定。”李英杰插话。“黑梨山蕴涵灵气,邪物要么逃得远远的,要么贪婪地盘踞在这里。它们盘踞得越久,邪力就越强,不能和普通情况做比较。”

“这么说这次对手的来头不小,那你们明天还要进山,这不是太危险了?”叶小清不放心地问。

“我倒不担心木清香会跟我们做对,她如果真要那么做,何必等到今天。”李英杰很有把握地说,“要担心就担心黑河里的水鬼吧。那块石板的确不是何骆驼的东西,是他从山里偷出的,也许木清香以前也住在黑梨山的桃源里,这不是不可能。”

雷鸣深知灵鬼的威力,他揉了揉太阳穴,商量道:“明天我们还是专心把老田村的案子解决,至于桃源的事就算了吧。”

袁奇风不肯:“这怎么行?如果这样走了,何骆驼他们的事可以随便丢掉,但林红岩就会清醒过来。他要是杀人报仇,成了厉鬼就没机会转世为人了。”

“这……”雷鸣长吁一声,甚感烦恼。

叶小清闷闷不乐地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心想居然倒霉地遇到木清香了,难道是因为她在这些人身边,这些日子他们才跟着一起倒霉?不过仔细一想,这些线索早就有暗示了,那些千年隐秘的桃源怎么可能和23年前出现的水鬼有关,肯定是一个有千年修为的邪物了。可桃木被尊为仙木,有辟邪的作用,鬼怎么能在桃源里出现,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明天要办的事还是一件一件来,不要贪多。先把老田村的案子结了,至于桃源的事,还是一步步来吧。”李英杰的话带有总结性,末了还劝大家各回各屋,休息充足了才能对付明天的状况。

一夜惊魂,大家躺回床上后,谁都没有睡着,全在想桃源的事。袁奇风现在知道雷小雨的事与木清香无关,心中的憎恨也消失了,他现在只想把林红岩的事搞清楚。何骆驼他们血洗的桃源一定有法力保护,因而千年来都没外人发现过桃源的存在。说不定黑河水鬼也与桃源有关,否则淹死的小孩不可能拥有强大的邪力,将这么多人杀死。

天将亮时,袁奇风就起床出去买了一沓特殊的符纸,用自己的血画了很多的符咒。此次入山非同小可,没有万全的准备,怕是回不来了。遇到木清香还好说,她大人大量,或许不会为难他们,可水鬼呢,雷小雨呢,还有雷小雨背后的那股黑暗力量,这些一起袭来就跟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

雷鸣跟在袁奇风身旁,看他割了手指,便问:“疼不疼啊,老用自己的血,不能用猪的吗?”

袁奇风横眉一对:“你第一天认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猪血威力不够,人血最好。要不割你脖子,放点血给我用。”

“这么危险啊?”雷鸣深吸一口气,想劝朋友别去黑梨山了,可朋友的脾气是什么样的,他最清楚了,怎么劝都没用的。

“你不用担心,如果势头不对,我会马上逃出来。”袁奇风会意地说,“现在换位术练得有些熟了,至少进出黑梨山不成问题。我和李英杰进去就好,你留在县城里陪叶小清吧。”

“怎么?你真的嫌我不懂法术,怕我当累赘?”雷鸣苦笑一声。

“人多了不方便,你以为换位术带人不消耗法力吗?”袁奇风找借口敷衍,“我们如果都走了,叶小清肯定要偷偷溜进山,没个人看着她怎么行?”

“你倒挺了解她。”雷鸣酸酸地说。

袁奇风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叶小清再靠近黑梨山,一来叶亏天来自老田村,这点叶小清并不清楚,不如永远埋藏这个事实,否则她肯定受不了;二来叶小清在猴子窟的情况太特别了,如果再有那样的青光激发,不知会不会害得县城里的人大量死亡,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种险。袁奇风深知雷鸣的个性,想了一夜后,他就在画符时全盘托出,以便劝服雷鸣留下来陪叶小清。

“有这种事?你可别骗我?”雷鸣听完了,反应和袁奇风预想的一样。

“好了,别废话了,你去编个借口拖住叶小清,我一会儿就和李英杰进山。”袁奇风一边说,一边把画好的血符交出一半,“这些东西你放在身上,法力很强,木清香来了也要忌惮三分。不过不能长久保护人,遇到危险了,还是要马上找人气很重的地方避难,不要往没人的地方跑。”

“这个我知道,倒是你们要小心,别都失踪了就好。”雷鸣有不好的预感,心神不宁。

“啧,你这张乌鸦嘴,也不看看我要的是什么地方,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袁奇风故意抬杠。

趁叶小清还没醒来,袁奇风就和李英杰用换位术进到黑梨山里面,由雷鸣去跟叶小清解释。然而,宾馆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一个黑衣男人的监视里,他站在远处的一座高楼上,隔空远望。黑衣女人在旁边张望,太阳就要升起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阳光,那会让她很难受的。

“我们走吧。”黑衣女人急道。

“叶小清不去山里,我的事不就落空了,得想个法子把叶小清送进山里。”黑衣男子沉不住气了。

“那要怎么做?”黑衣女人小心地问。

黑衣男人狡黠一笑,心生一计,他的计划很快要达成了。这些人都以为找到了真相,却不知连真相的边都没碰到,远非他们所想。现在这些人正一步步走进那处“桃源”,就让他们为真正的真相而惊慌失措吧,谜底就在那处“桃源”之中,是时候揭晓了。

第二十二章 何骆驼的苏醒

天光大亮,黑衣女人消失了,黑衣男人却还站在一幢楼顶上,背对着金色晨光。因为黑衣男人背对着初升的太阳,他的正面显得更黑了,很难看清他的脸庞。黑衣男人凝望对面的宾馆,虽然隔着厚厚的砖墙,但里面的情况尽在他眼里。

叶小清在宾馆里睡得很沉,醒来时看到雷鸣在房间里,而李英杰不见了,吓得抱住被单问雷鸣怎么在她房里。雷鸣尴尬地笑了笑,编出一个借口,假说袁奇风和李英杰去找马四海了,以此骗住叶小清。

“那你来我房间做什么?快出去,我要换衣服!”叶小清着急地赶人。

雷鸣被推出去,在外面站了几分钟,然后又敲门:“换好了没?快开门。”

叶小清心绪混乱地把门打开,放雷鸣进房时说:“我今天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很害怕,会不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雷鸣故作轻松。

“我说正经的!”叶小清认真道,“不行,我要去找小英和袁奇风,他们在哪里跟马四海老爷子见面的?”

和马四海见面是雷鸣编出来的谎话,没想到叶小会问,雷鸣怔怔地站着,狡尽脑汁想要把事情瞒下来。可雷鸣根本没料到,马四海坐不住了,今早打算来宾馆找袁奇风,唠叨黑梨山的往事。马四海知道袁奇风现已出山,并住在县城的一家宾馆里,所以不打招呼就来了。宾馆的服务生没有很强的法律意识,马四海操的又是本地口音,他一问袁奇风和叶小清住哪个房间,服务生二话不说就把人引上楼了。

站对对面楼顶的黑衣男人笑了笑,真是天助我也,马四海插进来正好替他省事了。马四海拆穿雷鸣的谎言,不一定能让叶小清去黑梨山,但黑衣男人有个更好的办法,马四海来了正好可以当个催化剂。黑衣男人口吐一丝黑气,那缕黑气飘向县城医院,钻进了一间病房里。黑衣男人冷笑一声就消失在对面楼顶,遮在叶小清房外的乌云同时不见了,晨光透过纱帘透射进里面来。

“咚、咚、咚!”

“谁?”雷鸣听到有人敲门,喝声问道。

“小伙子,我是马四海。”

“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叶小清高兴地去开门,雷鸣暗喊糟了,怎么这么巧。

一开门,谎言不攻自破,两三分钟后,雷鸣就被叶小清逼得什么都招了。马四海听说袁奇风进山了,恐有大事发生,便打算和叶小清一起闹腾,要进黑梨山找人。雷鸣一个劲地阻拦,直到他把情况分析明了,叶小清才冷静下来,她不能去当累赘,不可以让袁奇风和李英杰分心保护她。

马四海不像叶小清,他亲眼见过80年前的惨状,如今县城里都有他的亲戚朋友,他不能让这些人死去。马四海一离开宾馆,他就只身前往黑梨山,把雷鸣的劝导抛诸脑后。虽然他不懂法术,也不清楚山里出了什么事,但青光一爆炸,这后果他却很清楚。马四海浑身发热,急不可待,恨不得立刻飞进黑梨山,把80年前的惨事讲给那些人听。

送走了马四海,叶小清就开始在房间里踱步,雷鸣坐在椅子上说:“别走来走去的,快坐下来看电视剧吧。”

“你还看得进?”叶小清忧心冲冲,“别看了,把电视关了。”

雷鸣吐了口气,关掉电视机,正想说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怎知,叶小清的手机来了通电话,他们都以为是袁奇风打来的,可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叶小清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对方就说自己是县城医院的医生,何骆驼十分钟前醒了,嚷着要见送他来医院的人。那天袁奇风把何骆驼送进医院,办手续时都由叶小清操作,留的手机号码也是她的。

“医生,你不是说何骆驼没一周的时间醒不来过吗?”叶小清意外地问。

“我们也不清楚,反正他情况忽然好转了,现在他醒来了,说有要紧事跟你们说,快来吧。”医生在那头催道。

叶小清挂断电话,跟雷鸣一起赶去医院,在路上猜测何骆驼要说什么事。基于那个相机里拍摄到的画面,叶小清推断何骆驼要自首,承认罪行。雷鸣不置可否,只希望有个事情能让叶小清专注着,免得又去想袁奇风和李英杰进山的事。其实,雷鸣也不安心,和叶小清一样总觉得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何骆驼躺在病房里,惊惊怕怕,当叶小清进来时,他就问是不是她救了他。除了林红岩鬼魂回到武夷山的事,叶小清什么都说了,雷鸣还从旁补充了一些内容。何骆驼苦苦地哀叹,面对叶小清的质疑,他又哭又笑,半天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来。雷鸣见过很多罪犯装疯卖傻,可他看出何骆驼是真的受了刺激,并不像在表演。

叶小清对何骆驼印象不好,这源于那些照片,见到此情此景一点儿也不心软。倒是雷鸣心烦意乱,喝道:“你别哭了,是不是男人呀?你的事不归我管,我又不是来抓你的,哭什么哭。”

何骆驼抹掉眼泪,怔怔地说:“抓我?你们是不是看过相机里的照片了?那一定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不会要说那些照片是PS出来的吧?”叶小清狐疑道。

“不,那些照片都是真的!”何骆驼吃力地说,“我还以为自己没命逃出来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先坐下来听我讲吧。这事太荒唐了,到现在我都以为那是个梦。”

叶小清坐下来,雷鸣依旧站着,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一段离奇的经历就从何骆驼的嘴里以声音的方式传出来。就在这些人为那段经历而诧异时,袁奇风和李英杰已经来到茶村外围,站在沾满露珠的青草地上。茶村人又把黑河堵住了,还在河边放了几只捕兽铁夹,防止有人再去挖河道。

茶村村民发现有外人靠近村落,急忙叫上同伴出来,又想要赶走外人。袁奇风不由得眉头一皱,若是鬼还好对付,人类就难办了,总不能和村民打起来。李英杰也颇为头疼,这些人不讲道理,就会用蛮劲。他们只想进村里找大飞,问清他儿子回来报仇的原因,仅此而已。那些村民快要走出茶村时,一个木屋的门由里向外推开,咿呀一声,把村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袁奇风和李英杰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可当木屋里的人走出来后,他们立马瞪大了眼睛。

那间木屋是大飞的家,推门走出来的人是木琳琳,只见她眼神呆滞,浑身是血,手里还拎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村民们见到这情况,哪里顾得了外人,全涌到大飞家看情况了。木琳琳将刀丢在一边,坐在家门外喃喃自语,任其他人在她家里大喊大叫。

袁奇风心中起疑,和李英杰一起走进去,刚到门外就闻到很浓烈的血腥味。再往里头一瞅,大飞躺在床上,脖子几乎断掉了,血液染遍整张床。李英杰一眼就瞧出来了,木琳琳大概是趁丈夫熟睡,挥刀将其砍杀,至于为什么要杀死丈夫,原因还不肯定。袁奇风长叹一声,从现场来看,木琳琳在半夜就把大飞杀死了,这悲剧根本阻止不了。

木琳琳坐在泥地上,抬头看着袁奇风,疯笑起来:“我杀了大飞,是我杀的,我要替儿子报仇!”

“替你儿子报仇?”袁奇风站在屋外,替这女人惋惜,可又觉得很奇怪,要报仇何必等到今日,以前怎么不动手?

李英杰低头观察,没瞧出木琳琳被鬼邪附身,她杀死丈夫确是自己的主意。木琳琳坐在地上哭哭笑笑好一阵子,当其他村民骂她不知羞耻,杀死老公时,她就忽然站起来奋力争辩,大声嚷道:“我什么都能忍!他冤枉我偷人,打我骂我,我都没话说!可是,你们以为大飞就是好人吗?你们知道23年前他在黑河里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第二十三章 因果

阳光不知不觉地被灰云遮住了,现在已经入秋了,黑梨山每天都会有丝丝雨线飘下来。,炎热一点一点地被带走,木琳琳心里的温度也跟着走了,从她动手杀掉大飞开始,她就没打算再活下去。木琳琳站着家门前,面对其他村民的漫骂丝毫不在乎,死前她要揭露大飞做过的恶事,她要为孩子鸣冤。

村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浑身是血的木琳琳身上,没人去理会袁奇风和李英杰,似乎听人说故事更重要。说到底,有的村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哪有老公这么对待老婆的,再愚昧的女人也会有反抗的时候。木琳琳忍了那么多年,又闹了好几次自杀,走到痛苦的边缘后,她压抑的不满肯定要爆发。

袁奇风今天下决心要把水鬼擒住,于是就和李英杰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听木琳琳能说出些什么内容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大飞死了,那水鬼应该没仇人留在人世间了,可谁都不能保证水鬼是否还打算继续杀人。忽然间,袁奇风心口有些疼,不过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有些担心邪灵又要侵犯何骆驼,可那感觉又不太像,于是他就继续在茶村里观形查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