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清被这话噎住了,不知怎么作答,却又听到马老爷子喊:“快上我家去,山里很冷,别乱跑了。”

“马爷爷,你来山里做什么?”叶小清回过神来问,但随即想到,马老爷子常到山口走动,可能还想再见到那个黑衣大哥。

马老爷子没有回答,反而一个劲地邀请叶小清去他家做客,那热情就像夏天的太阳。叶小清刚才还在伤感,现在看到老人家这般热忱,她就跟着老人一起走向县城。马老爷子的家住在县城边上,严格的来说,算是县郊了。那边都是大院子,少有楼房,每家门前还有片菜地,大部分人都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马家的子孙没人在家,不是出去务工,就是移居外地。叶小清进门后知道这个情况,又想替马老爷子难过,怎知人家一进门就乐呵呵地说子孙们不在最好了,他一个人清净些。院子的厅堂里还烧着一炉木炭,叶小清一进去就去烘烤僵硬的双手,两三分钟后才有些知觉。马老爷子又烧了一壶茶,让叶小清喝下,嘘寒问暖了一下子,然后就半开玩笑地问叶小清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听到这句话,叶小清吞下茶水,然后答:“马爷爷,我和袁奇风不是那种关系。”

“好,好,我不问了。”马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转道,“不过我要多谢小袁,要不是年初他告诉我那些事,我都不知道那个黑衣大哥是张天师,以前就在青城山的一座道观里。”

上一次,叶小清在黄河悬崖上出过事,那时还没听韩紫月提起张天师和素女门的事。后来,叶小清又昏死过一次,加上大家谁都没提那晚的事,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黑衣男人已经不在了。不过,叶小清还是联想到曾见过的黑衣人身上去了,她也奇怪那个黑衣人怎么老跟她过不去。

叶小清还在回想时,马老爷子就一边拨烧红的木炭,一边把他打听到的故事讲出来。原来,张天师在八十年前师承青城山的清明观,在观中地位颇高,深得观主赞赏。过了数年,张天师就离开清明观,在外云游,收妖捉鬼,替天行道。途中,张天师结石一女子,然后又回到四川青城山成亲,并有了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马老爷子怕叶小清不懂,于是就解释道士可以结婚,不算是触犯教规。在道教里,全真派出家,不能结婚,正一派就可以结婚。全真派由于其孤身修行的清净丹法,所以禁止门人婚娶,并将断淫作为修道的重要标准。而天师道就不禁止门人婚娶,自张道陵天师以来,历代天师都以嫡亲身份继承法统。

张天师那时为人心善,成亲后生活也很美满,可有一次捉鬼却生出事端,那件事让他走上了极端。据说,有一晚张天师到附近的一个村子捉鬼,那只鬼是个妖鬼,专吃童女魂魄,修习邪术。张天师将妖鬼擒住后,妖鬼苦苦相求,还哭诉吃人并非它所愿,而是当初魂魄不完整,为免被同类残害才走上邪道。

张天师从不信鬼怪的花言巧语,可那晚妖鬼用苦肉计却得逞了,它承诺以后不害人就被放走了。哪里知道,妖鬼没有悔过,逃走以后,它要去一户人家里吃了个童女,而那个童女正是张天师的女儿。同时,张天师的妻子也被妖鬼害死,就在他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妻子死在妖鬼手里,那只妖鬼还没有来得及跑掉。

张天师一怒之下,将妖鬼打得魂飞魄散,还将他女儿及妻子的魂魄从妖鬼体中取出。但被吸食的魂魄已经不完整,甚至散开了,要投胎已经办不到了。张天师跑到清明观去求他的师父,可他师父却劝他坦然接受,一切都是命数,强行扭转只回引出更大的祸害。张天师不听,于是有一晚想去偷清明观里的镇观之宝,用来救他妻女。那是什么宝贝,没人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天师要去偷。

当时,张天师的师父已经料到,张天师要来偷镇观之宝,所以派了道士在看着。张天师很快被发现了,情急之下,他竟开了杀戒,杀了一个,又杀两个,一晚上竟把全观的人都杀光了,包括他那位恩师。至于后来张天师的妻女有没有救回来,是不是投胎去了,镇观之宝有没有得手,那已经没人知道了。外人只知道,张天师后来投靠清廷,创立了素女门,且变得非常残暴,杀了很多同门。

叶小清听完后,奇怪地问:“马爷爷,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还不是你男朋……那个小袁去年初告诉我的。”马老爷子说,“那时他好象刚从黄河那边回来没几天。”

“他能知道得那么详细吗?会不会是编的?”叶小清不大相信。

“当然不是了。我去过青城山,还去过那个道观,可惜文革时被毁了。有时想想,文革真造孽,日本人没毁道观,我们自己却毁了。”马老爷子叹了一声,又拨了拨热气腾腾的炭炉,继续说,“其实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正巧那天我去青城山,碰上一个挺有礼貌的后生,他也要去清明观,一路上他就跟我说了。”

“那个人是谁?怎么这么巧?”叶小清狐疑地问。

“应该和你们这些人没关系,那后生叫黄千山,人家做翻译的,不像小袁懂些门道。那天,小黄说下个月有外国大官来青城山,他上去是为了找点资料,熟悉后好翻译给那些金毛听。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以为那些故事是瞎编的,后来才知道这些故事是从道观里流传出来的,你现在要是去青城山问清明观的事,那些老道士都会这么告诉你。其他人可能编故事,老道士总不会吧?”

叶小清听后就沉默了,不是因为老道士骗人不骗人,而是感叹张天师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倘若当初没放过妖鬼,或许就没有酿出后来的惨剧。张天师的师父说得对,一切都是命数,这些都是定点,强行改变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即使现在知道自己是鬼,是路神,是人又如何,倒不如像木清香一样坦然接受,不去计较那些。

“小妹妹,想什么呢?今天留在我家吃饭吧,你在这里应该没认识的人了。”马老爷子说罢,立刻起身去洗菜做饭。

叶小清走过去帮忙,然后问马老爷:“你那么想再见张天师,现在知道他后来变成那个样子,是不是宁愿不知道?”

马老爷一边用冷水洗菜,一边说:“不管好坏,都不是张天师的错。我们现在可以说大道理,但那时换作是我,我恐怕要干更可怕的事。再说了,最初的错,不就是张天师发了善心,放过那只可恨的妖鬼吗?”

一晚上,叶小清的脑海里都在回荡着马老爷子的话,院子里很清净,入夜后只剩下风声。马老爷子不爱看电视,唯一的爱好就是玩收音机,还有摆弄他的老照片。叶小清很感谢马老爷子请她住下来,一来省了住宿费,二来有个伴说话总是好的。不过,当马老爷子想打电话给袁奇风,说叶小清在他这里时,被叶小清阻止了。叶小清离开天津,就是害怕再见到袁奇风,不管现在她是人是鬼,见了只会心更痛。

马老爷子活了一辈子了,见过太多的劳燕分飞,于是劝道:“吵架就吵架,吵过就忘了,不要太计较。难道你想像我一样,老了还要一个人守着个空院子吗?”

叶小清心说,我当然不想了,我也很爱袁奇风,可上回在黄河悬崖上发生了那种事,我忘记了,袁奇风没有忘记,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还一直瞒着?他分明是后悔那晚的举动,既然他后悔,想要不提旧事,那就遂他所愿好了。何况,我现在是不是人类都搞不清楚,万一哪天被他收了,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袁奇风应该很恨鬼怪才是。

这一老一少聊到深夜,从南到北地聊着,像极了忘年交,他们直到凌晨才睡下。到了半夜,马老爷子夜尿来了,厕所不在房间,在院子西面的角落里,所以就披着衣服走出来。一出门,马老爷子就看见隔壁的房间有青光一闪一闪,他家里又没有青色的灯,因此就好奇地想去偷看。

一开始,马老爷子有些犹豫,毕竟里面睡了一个小姑娘,万一被人发现他偷看人家,传出去了还了得。可是,马老爷子总觉得不对劲,想来想去,他还是将脸凑到窗户外,偷过一条很小的窗帘缝隙看向屋里。

猛地,马老爷子如触电一般,缩回僵硬的脖子后,他马上慌张地跑回屋里,拿起儿子送他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接通了,马老爷子就语无伦次地说:“快来……小袁……有鬼……你女朋友出事了!”

第六章 第51天

自从叶小清走后,袁奇风就把马小田等人安排到同行那边,彻底结束了小雨茶楼的生意。至于“小雨茶楼”的招牌,袁奇风将它拆了下来,当叶小清走了,他才明白对过去的事一直揪着,其实是对死者的一种不尊重。再者,袁奇风已经知道雷小雨转世为人,这也让他终于放下多年的心结。

叶小清一去不复返,连手机都关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她。叶小清自己不想被找到,算不上失踪,雷鸣对此爱莫能助,总不能通缉她。他们不敢惊扰叶小清的养父母,怕那对老人受不了,所以这事就一直悬着。雷鸣趁空去了趟湖南,远远地看了雷小雨的新生,李英杰也陪着去了。他们以为从湖南回来,叶小清就出现了,哪知道她人一直没出现。

袁奇风这时候不再掩藏爱意,可又没地方表达爱意,他心爱的女人就这么丢了。可惜生活不是电影,不能像里面的男主角一样毅然跑下一切,走遍天涯海角去找人。首先,袁奇风要把茶楼处理了,将它转手给别人。如果叶小清愿意,他可以陪叶小清去任何一个地方,现在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又笨又可爱的女人了。

一栋茶楼要转手,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幸好有一个女人看上了,很快就来联系袁奇风。那个女人叫白雪,开了一家公司,颇具规模。她举止得当,雍容大方,就像西方小说里的那种贵妇。白雪以前就经常光顾茶楼,但不像其他女人那么直接,她不会表明爱意,每天就坐在角落里品茶,欣赏袁奇风的一举一动。在白雪眼里,袁奇风肯定不欣赏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她一定要静静的等待好机会。当听闻茶楼要转手,白雪即刻决定买下茶楼,一来可以利用原有的客源做生意,二来还可以找机会接近袁奇风。

就在叶小清遇到马老爷子的当晚,袁奇风应邀去白雪家里,恰谈茶楼转让的事。白雪怕吓跑袁奇风,所以一早就说到场的还有她公司的团队,他们会帮她评估盘下茶楼的风险。白雪嘴上那么说,却又准备了很多烈酒,一边暗示公司的人劝酒,一边不停地问茶楼的琐事,想分散袁奇风的注意力。

真正爱喝茶的人最怕酒,很容易被灌倒,袁奇风起初不想喝,但在应酬场合又不好拒绝,这也是他为什么很少出去应酬的原因。可一连被几个男人劝酒,再加上袁奇风最近很苦闷,他就慢慢地喝了。迷迷糊糊地过了几个小时,袁奇风就睡倒在沙发上,其他人很快被白雪送走了,但她仍对那些人说她会把袁奇风送回家的。

“终于有机会独处了。”

白雪窃喜,心跳加速地回到客厅里,可却听到袁奇风手机响了。好一会儿,袁奇风都没反应。白雪深吸一口气,大胆地过去往黑色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手机后就接听了。电话那边是个带川音的老头子,一连串地在说袁奇风的女朋友撞邪了。白雪知道叶小清这个人,去过茶楼的客人都知道。想也不想,白雪就说“我和袁奇风正忙”,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还狠狠地按下了手机上的关机键。

袁奇风觉得头很疼,听到动静,吃力地睁开眼睛。这时候,白雪镇定地把手机放了回去,假意要扶起袁奇风,但袁奇风伸手挡住,自己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头疼得厉害。茶楼的事改天再谈,我先回去了。”

白雪很想送人,袁奇风却坚持一个人打车回去了,但他没发现马老爷子打了电话过来。遗憾的是,马老爷子后来没再打电话过去,他认为这对情人已经分手了,现在年轻人分手就跟吃饭一样,一天好几次,没什么稀奇的。

马老爷子的电话被挂断后,他又偷偷摸摸地趴在叶小清窗外,可屋里却不再有青色的光线。之前,马老爷子看到一个人压在叶小清身上,脖子处有液体似的东西倒下来。叶小清似乎感觉到了,在床上不停地挣扎,青光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马老爷子怕叶小清出事,犹豫片刻,他最后还是大胆地去撞门。

门没撞开,叶小清就惊醒了,压在她身上的人也不见了。她慌张地打亮灯,跑出来问:“马爷爷,怎么了?”

“小叶,你没事?”马老爷子乍舌。

“就是身子有点酸,怎么了?”叶小清说完就愣住了,然后急问,“是不是你看见有个男人压在我身上?”

马老爷子慌过度,很久才点头,在听过叶小清的讲述后,他几乎一晚上都没说出话来。叶小清睡不着了,索性陪马四海在客厅烧炉子取暖,还反过来叫马老爷子别害怕。马老爷子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不知道说点什么,于是就提起刚才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袁奇风。叶小清一听到有女的帮袁奇风接手机,她马上就嘟起嘴,要马老爷子别跟袁奇风她来过这里。

马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事,叶小清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她的钱不多了,总不能有手有脚还问养父母拿钱,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叶小清一连找了几份工作,但一进去上班几天,人家的店不是倒霉就是火灾。折腾到了一个多月,叶小清好不容易才在成都的一家饭馆里安定下来,还寄了一笔钱给养父母。

直到离开天津后的第51天,叶小清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饭馆的工人宿舍里,一躺下去就睡着了。这间宿舍原来有三个人,但其他人后来被叶小清吓到了,于是就慌张地辞职跑掉了。叶小清心里歉疚,饭馆老板找不到人,她就一个人一口气干三个人的活。说到压在她身上的鬼,她也很纳闷,那不是人能控制的,她也不愿意。

那只鬼非常奇怪,以往叶小清见到的鬼都会害人,不会害人的很少,但一直骚扰她又不杀她的鬼却只有这一个。叶小清几次想办法见到那鬼的真容,可试了很多次都看不到,那只鬼总是消失得很突然。

第51天了,叶小清心里念着,袁奇风可能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吧,也许孩子都生出一箩筐了。叶小清一边想,一边洗澡,洗好之后,头发还没干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饭馆的活很累,累到躺下去就能睡着。好多次叶小清都想不干了,一想起读完大学来饭馆打工,她就觉得自己特没用。可她不乐意也没办法,现在形势严峻,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再加上她又那么能害人的。

这一天晚上,叶小清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就听到有个女人在叫她。喊了很久,叶小清疲惫地睁开双眼,朦胧中竟看到了一个让她吃惊的人。说是人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鬼。叶小清不安地坐起来,朝对方问:“雷小雨,你怎么还……你不是在黄河悬崖上……”

雷小雨宛然一笑:“别怕,我是在湖南投胎的那一个。”

“原来是你。”叶小清松了口气,然后又迷惑地问,“小雨,你不是变成人了吗?怎么还能……”

“前段时间,雷鸣和小英来看我,他们把你的事跟我说了。我本来已经是个人了,但我灵魂还没完整,再灵魂没有全部长出来时,我还能保存之前的记忆。”雷小雨解释。

“你来看我?怎么不去看小英,你能出来一趟很不容易吧?”叶小清关心地问。

“我的灵魂不能离开肉体了,现在我是用最后一点灵力托梦给你,我花了49天的时间才办到的。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回到天津,去找袁奇风。”雷小雨诚恳道。

叶小清不情愿地说:“算了吧,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再说,他都有对象了,哪有空理我。”

雷小雨在梦境里若隐若现,她走过一波雾气,靠近地说:“小清,别斗气了。我知道,你也很苦,我真的理解。袁奇风以前看不透自己的心,总以为亏欠就是爱,现在他已经醒悟了。你不要看不起自己,别说袁奇风,就连我也挺喜欢你。”

叶小清难得被夸一回,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真会哄人。可袁奇风身边有人了,我再回去不是自讨没趣?”

“小清,时间不多了,我现在的灵力支撑不了多久。答应我,回去找袁奇风,除了你没人能让他幸福了。你自信一点,没人能比你美,因为袁奇风的心里只有你,这就够了。”雷小雨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我不是人……也许不是……”叶小清害怕道。

“我也不人,可他以前拼命想找到我,虽然那不是爱,只是愧疚。”雷小雨轻轻地说。

叶小清有些动摇了,说到底,她也很想再见到袁奇风。雷小雨身体渐渐透明了,梦境里的雾气也要散掉了,她抓住最后一刻说:“小清,有些缘分是上承三世,下延三生的,你们的偶遇不是偶然,而是缘分的必然。好好把握,不要让缘分变成遗憾。认真听自己的心底话,你到底是不是想再见到袁奇风?如果一对男女真心相爱,那么苦乐都会一起承担,不会独自承受的。好了,我要走了,真的再见了!替我跟小英说,我的心里一直有她,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

“小雨!”

叶小清急着想留住雷小雨,却扑了个空,一个翻身就滚下床来。与此同时,从梦里醒来的叶小清下了决心——明天就回天津,不管结果会怎样,她要回去告诉大大方方地袁奇风:她爱他!

第七章 回梦仙游

回来了!

走了52天,叶小清又回到了天津,这段时间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回来的路并不顺利,因为她提前走人,饭馆老板没给工钱,差点要饭回来。三月中旬的一个夜晚,叶小清走出火车站就发现天津下着细雨,打伞觉得多余,不打伞又容易弄湿身子。这一次再回来,叶小清没跟任何人提起,原来的手机还在用,但只用来和养父母联系。

“不怕!既然回来了,我一定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叶小清望着被霓虹灯晕出光彩的夜空,心说,“不然就不值回票价了!”

一出车站,叶小清就排队打车,直奔小雨茶楼。在从成都过来的路上,叶小清演练了上千次,总觉得还不够尽善尽美。眼看就要到小雨茶楼了,叶小清全身发热,心脏像被人用锤子打到一样,感觉就像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连呼吸都控制不了了。这一趟回归很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叶小清觉得老天终于有时间眷顾她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司机开着车,有点害怕地看了很多次后视镜,以为载到一个疯子,恨不得半路就把傻女人赶下车。约摸晚上十点多,叶小清背着行李,一身朴素地从出租车上下来,却发现小雨茶楼的招牌被拆了,换上了“雪女酒庄”的字样,装潢也不一样了。她先看了看旁边的建筑,确定没找错地方,这应该就是袁奇风的茶楼,但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茶楼内灯红酒绿,变成了酒楼一样的地方,叶小清踌躇着不敢进去,先前想的事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街上车来车往,叶小清站在路边,人家以为她是站街女,走近一看又觉得不像又转身走开了。站得久了,叶小清身上渐渐被雨淋湿了,三月还有余寒,夜里同样能冷死人。

叶小清头脑空白了一段时间,想要打电话找雷鸣问一问,这时候酒楼里有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朝她走过来:“你就是叶小姐吧,我家酒庄第一天开业,现在搞了个晚会,你进来凑凑热闹吧,免费的。”

“你是?”叶小清警惕道。

“我叫白雪,以前经常光顾茶楼,你居然不记得我?”白雪热情地招呼。

叶小清还想说,可白雪连推带拉地把人弄进酒楼里,还说:“你的朋友都在,雷鸣和袁奇风都在里面,进去说话吧。”

叶小清傻得跟猪一样,听到熟人的名字就放下警备,但不知道白雪城府极深,一进去就要着了道。刚才白雪发现楼外有人,一看出是叶小清,而且她身上穿得那么老土,现在正是狠狠踩低她的好时机。果然,叶小清一进去就悔得肠子都青了,里面的人都穿得好正式,她比村姑还老土。

白雪看出叶小清很自卑,于是进门后就她安排在最靠外的位置上,不让袁奇风和雷鸣发现她。说实话,叶小清非常感谢白雪这么安排,现在她可不愿意被人发现,要不真是羞死人了。白雪弄了点喝的过来,然后就去跟袁奇风说话,故意让叶小清气个饱。可叶小清太紧张了,完全没敢朝袁奇风那边看,那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帅,帅到她都不能直视了!

叶小清忐忑地喝了一小口洋酒,吐了吐舌头,听到旁边的人交谈才知道茶楼怎么变成酒楼了。原来,袁奇风两个月前就把茶楼转手了,他人也消失了两个月,直到酒楼装潢好了,他才应白雪之邀来酒庄一趟。叶小清搞不懂袁奇风,她还以为对方喜欢她,没想到这段时间里居然和白雪搞在一起了。

白雪知道叶小清在场,于是故意接近袁奇风,还假装趔趄了一下子。这个趔趄太完美了,度不大,也不小,刚好轻轻地倒在袁奇风身上。袁奇风脸色微变,礼貌地把人扶好,接着往后退了两步。白雪忍了两个月了,今晚她如狼似虎,步步相逼,不给袁奇风逃避的余地。哪知道,袁奇风不是很买帐,交谈中,只有白雪一个人谈得尽兴。要不是生意上有往来,袁奇风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更不会和白雪这样的女人有瓜葛。

白雪走火入魔,心里只想着要给叶小清一点颜色瞧瞧,忘了会惹袁奇风不高兴。只见,白雪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酒杯,然后想去亲袁奇风。叶小清喝了点酒,不再像刚才那般胆小,白雪的所为全被她看在眼里,女人心中的妒火彻底被燃烧起来。可是,叶小清也有自知之明,她觉得没本事和白雪抢袁奇风。为了让自己好过心,叶小清就把拎起背包,在众人的嘲笑中跑出酒楼。

雷鸣早一步注意到叶小清了,他想去提醒袁奇风,可话还没说完,叶小清就跑掉了。袁奇风见状,立刻丢下白雪,跟着奔出酒楼,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雷鸣留在酒楼里,不失仪态地举起酒杯,对白雪笑了笑,叫她别介意。虽然白雪还是很介意,但碍于面子,她不好发作,顺着雷鸣给的台阶下来了。

呼!呼!呼!

叶小清冲出酒楼后,一路奔跑,她也不知道能跑去哪里,只知道要跑远一些,或许这样会好受一些。袁奇风头也不回地追出来,一眨眼就逮住叶小清,并抓住了她的手腕。好冷的手腕!袁奇风那么聪明,一瞬间就猜到叶小清一定在外面站了很久,三月的雨让她的心凉透了。

“放开我!”叶小清想挣脱,却又办不到。

“小清,你听我说。”袁奇风想要解释。

叶小清呆了一会儿,这好象是袁奇风第一次那么叫她,可她还是很难过地喊:“放开我!”

夜里的路人以为是抢劫,纷纷望了过来,袁奇风本来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但担心叶小清被淋出病来,于是就硬把她拖到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里。袁奇风的车停在那里,他想把叶小清拖进车里去解释,可最后还是给叶小清挣脱了。袁奇风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个女人爆发力挺强,能够强行脱身。

“你听我说,我跟白雪什么关系都没有,茶楼卖给她,所以今天……”袁奇风想要从头说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小清打断道,“再见,我走了!”

袁奇风急忙拦住,并重新抓住对方的手,他不敢再让这个女人无声无息地走掉了。这两个月里,他卖掉茶楼后就搬回以前的老屋,然后出去找人。找了两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直到白雪的“雪女酒庄”要开业了,他才勉强回来应酬的,顺便看一看叶小清是不是回过天津。

叶小清却什么都不想听,刚才那一幕已经足够了,还用解释什么。可是,袁奇风身上那迷人的味道,令人心安的温暖,有力的双手让她逐渐失去抵抗力。迷糊中,叶小清感觉整个人被袁奇风抱住,然后听到他在她耳边低沉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三个“我爱你”让叶小清淹没在蜂蜜里,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整个人都飞到了天上。袁奇风松开怀抱时,叶小清还嫌不够呢,总觉得这就是梦,很快要醒过来了。然而,更幸福的事还等在后头,袁奇风和叶小清相顾一望,心意一通,彼此就深深地吻住了。叶小清脑海不断闪现黄河悬崖上的事,这个吻太熟悉了,一点儿也不陌生。袁奇风也很怀念这种熟悉的感觉,此刻他觉得身体里有颗核弹,随时都会爆炸,血脉都要热得起火了。

等叶小清稍微清醒一些时,他们已经开车回到袁奇风以前住过的屋里了,那里离雷家很近,但却是很旧的楼房。叶小清不在意这些,也没时间在意,因为袁奇风跟她一起倒在床上,缠绵得分不开了。这爱意升华的过程中,叶小清就像一只绵羊,而袁奇风像一头狼,细腻和粗犷交织在一起时。许久,两人再次凝望,火山就喷发了。

那一刻,叶小清的视线却模糊了,隐隐约约地,她看到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脖子上掉下来一泼滚烫的液体。她心底很害怕,很想逃,可又使不出力气。而袁奇风也很惊讶,因为叶小清的两只眼睛忽然变成了青色,香汗淋漓的身体还冒出了淡淡的青光。袁奇风看到叶小清恐惧地抖动着,于是他就将她抱紧,慢慢地说不要怕,他就在身边。袁奇风心想,既然决定爱下去,不管这个女人是人是鬼,他都不会撇下她。

叶小清听到模糊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让她很心安。好一会儿,叶小清平静下来,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袁奇风结实的身体抱着她,让她觉得暖暖的,也很安全,不用惧怕外界的纷扰。叶小清没有去想刚才的事,只想躺在袁奇风的怀里,任他亲吻额头。

深夜,这两个幸福的人儿相拥而眠,袁奇风睡得很香,但叶小清却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她来到一处满是云雾的洞天福地,四周长满奇花异草,溪流潺潺,灵鸟飞舞。雾气深处有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好象这个场景曾经在哪里见过。叶小清喊了几声,女人没有答应,她走近雾气里,看到不远处有块青石碑,碑上用红漆写了几个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叶小清呢喃着要走过去, 想看清楚石碑上写的字,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站在雾气深处的女人就将身子转了过来。叶小清随手撩了撩浓浓的雾气,凝神一望,觉得那女人的面相很眼熟。再一想,叶小清嘴巴就张大了说:“这不可能吧?”

第八章 项链

那女人转过身时,叶小清穿过了层层雾气,距离隔得很近,她看得很清楚。去年,叶小清在桃川镇和黑梨山见过那女人,只不过并非真人,而是泥塑罢了。这一刻,叶小清无比惊讶,要知道对方就是传说里的瑶姬娘娘,在传说里可是一个神仙般的角色。瑶姬和泥塑的样子完全一样,高贵优雅,普通人一看到她,心里不由地会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叶小清认为这个梦,但还是想试着交谈,也许是瑶姬托梦也不一定,雷小雨前不久就曾经托梦给她。而且,见到传说里的神仙很不容易,管它是不是梦。很可惜,叶小清看到瑶姬转身后,梦一下子就醒了,但她努力地朝白雾里的青石碑望了望,终于在快要醒来的那一刻看见了其中一个红漆刻画的字——顶。

“顶?顶什么?金庸小说里的光明顶?”叶小睁开眼睛后,冥思苦想,很久才意识到她睡在哪里,以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天啊!意识模糊的叶小清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全身一颤,哪还有心思再想那个梦境。这张温暖的床、这间陈旧房子、这床柔软的被子、这股诱人的气味,证明了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袁奇风昨晚会不会喝醉了,都说喝醉的男人会把东施看成西施,弄不好袁奇风现在后悔得要上吊了。叶小清胡思乱想,呼吸都尽量放轻,头也不敢转动。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叶小清听不到别的动静,于是吃力地把酸痛的脖子一扭,马上就失望地吐了口气。床上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但还有袁奇风的体温,她能感觉到。

“他不会真的后悔了吧?”叶小清极度不自信地想。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袁奇风一进来就坐到床边,第一句话就说:“你醒了?”

叶小清用被子捂着半脸脸,涨红了脸,结巴地问:“你……我……我的行李呢?”

袁奇风微微一笑:“都在客厅里放着。你快起来,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叶小清没穿多少衣服,不敢当着袁奇风的面起身,可又想起昨晚他们都……现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袁奇风会意地起身,说要到客厅那边要忙些别的事,叫她快些起来,现在都已经早上八点了。叶小清等人走掉以后,她才急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都穿好。可穿好了衣服,叶小清又不敢走出去,心里又害怕又紧张,恨不得从窗外跳出去。

“好了没?”过了许久,袁奇风在客厅外敲了敲门。

叶小清有些尴尬,听到外面的人敲门,她只好打开门走出去。袁奇风料想到叶小清第二天会这样,所以尽量多些笑脸,不像往日那般冷漠。叶小清很别扭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不敢抬头看人,只低着头看地板。袁奇风很清楚,都是他以前对叶小清太冷漠,今天才有这个局面。于是,袁奇风坐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很精致的项链。那项链上有一颗小珍珠,珠子白里透红,由一根细软的金丝穿引着。

“这根项链上的珍珠是我爸在舟山群岛捞上来的,那时我们家很穷,这颗珍珠就当做家里的宝贝。我爸告诉我,如果喜欢上谁,决定和她永远在一起,就把项链送给那个人。虽然现在不值钱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戴上。”

袁奇风说完就把叶小清的头轻轻地往上扶,用深邃的双眼望着她,希望她能彻底丢掉心底的自卑感。当然,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颗珍珠的确是袁老爹在位于东海的舟山群岛捞上来的。后来发生文革大革命,没被鬼害死的袁老爹被人类斗死了,这根项链就一直放在袁奇风身上,没多久他就跟着他叔叔从河北搬到天津来了。

叶小清抬头看着袁奇风,这好象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爸爸,她不由的紧张地问:“你真的也爱我吗?你如果后悔,我不会生气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怕你后悔呢!”袁奇风打断道。

“那……你要是帮我戴上这根项链,我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哦。”叶小清心花怒放,尽管还是有些害羞。

“除非你不爱我了,要离开我,那就要把项链还给我。”袁奇风笑起来,然后想要帮叶小清把金丝珍珠项链戴上去。

这时候,叶小清脑海里忽然闪现瑶姬的身影,还有一个清晰的女声在警告着“别戴上去,别爱上他,不然你会死!”猛地,叶小清一阵头晕,差点晕倒在沙发上。幸好袁奇风将她稳住,这才没有倒下去。可袁奇风却惊讶地愣住了,因为就在叶小清晕眩的那一刻,他看见她身上全身是血,尤其在脖子上的血迹最多。

这一幕一闪即过,一下子又正常了,可袁奇风却将它看得很仔细。叶小清因为把晕眩而把头倚在袁奇风肩膀上,所以她什么都没看到,但她不是什么都忘了,这一次她把脑海里的警告记得很牢。叶小清从未听过那个女声,可脑海里同时闪现了瑶姬的身影,或许这就是来自瑶姬的警告。瑶姬只是一个神话里的角色,何以会出现在她梦境里,为什么她以前好像也梦到那处洞天福地?那个地方是哪里?青石碑上的红漆字“顶”是什么意思?

“你还好吗?”袁奇风把叶小清扶正,关心地问。

叶小清捋了捋掉下来的几缕头发,抱歉道:“可能是有点贫血,没事的,不好意思。”

袁奇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接着把项链带上去,这时候珍珠里冒出一阵红光,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叶小清兴高采烈地想,这是她最珍贵的礼物,只要袁奇风不拿回去,她永远都会戴在身上。当项链戴上去后,袁奇风就收住微笑,忽然又变得向以往那般严肃冷漠。

“怎么了?”叶小清捂住项连,有点害怕地问,“你不会又想拿回去吧?这个可不能退货的!”

“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了,那不管哪一方有危险,都不会撒手不管,对吧?”袁奇风看到叶小清点头,然后又说,“现在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事一直想跟你提,但没有合适的机会。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我死了也一样能保护你。”

叶小清在这些历练过了,知道袁奇风要说什么,她点头后问:“你是要问……我是人是鬼吗?”

“我不做无谓的猜测,要知道你身上的谜,我们必须回到你的老家——江城县。”袁奇风一字一句地说,“清明节快到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可以陪你一起回去,顺便给你父母扫墓。”

叶小清不擅长隐藏秘密,她很想把梦境告诉袁奇风,可脑海里又浮现出警告她的女声“和他在一起你会死!”。想了想,叶小清决定把这声音当做幻觉,好不容易和袁奇风在一起,就算死也愿意。不过,叶小清还是把心里的一些疑问抖了出来,这些疑问困扰她好多天了,害得她吃不香睡不饱。

“我有些事想问你,之前我一直不敢问……”叶小清认真地看向袁奇风,“我以前很倒霉,老有一些不顺心的事,这些都可以用运气来解释,虽然有点勉强。可为什么忽然有很奇怪的事情缠着我,比如说有人看见我满身是血,有个男人压在我身上,还有做一些奇怪的梦……为什么以前没有,偏偏从前段时间开始频繁地发生?”

“以前我以为你也是路神,因为你父母背景不明,而且你在孤儿院待过。但路神死了就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他们受伤后还会法力尽失,就像雷鸣那样。你身上曾有青光闪现,这青光和我们在桃川镇和黑梨山上见过,它来自瑶姬的法力。我想,最好尽快去江城县一趟,看看你父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或许这些事和瑶姬有关。”袁奇风分析道。

“会不会太夸张了,瑶姬不是传说里的神仙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小清苦笑道,但想起她的梦境,她又马上沉默了。

袁奇风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看到叶小清尚能接受,然后起身说要出去找雷鸣一趟。这段时间,雷鸣和李英杰一直在加班,清明节将至,他们能抽时间一同去江城县。叶小清知道袁奇风的房子很安全,但她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还是粘着要一起去找雷鸣。隔了近两个月没见到雷鸣和李英杰,叶小清怪想他们的,她还想顺便为上次不辞而别的事道歉,当时一定害他们费心了。

“那你先去洗漱,我出去买早饭。”

“好!我马上就搞定!”

袁奇风一走,换天喜地的叶小清就赶紧刷牙洗脸,她刚才就想打扮自己,可这间老房子的卫生间不在卧室里,她一出来就被袁奇风逮住了,还没机会梳洗。叶小清洗漱完毕,想梳个头,现的她就像个疯婆子一样,真难为袁奇风刚刚说了那么肉麻的话。叶小清一边傻笑,一边找梳子,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

最后,叶小清回到袁奇风的卧室里,她在桌台上翻了翻,结果把一个帐簿似的本子弄掉在地上,还有一张纸片从本子里飞了出来。那个本子很像李英杰的那种工作本,叶小清不想侵犯别人的隐私,但把纸片捡起来的那一刻,她瞥见几个奇怪的字。那些字吸引了叶小清,顾不得会侵犯隐私,她把纸片展开来一看,一瞬间整个人就僵住了。

纸片有很多褶皱,像是被揉过很多次,上面写了一行很整齐的黑字——“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你必须杀了叶小清,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第九章 江城县育婴堂

袁奇风就在楼下买早饭,回来的特别快,叶小清一听到开门声,马上像作贼似的把纸片重新夹回工作本子里。吃早饭时,叶小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脑海里全是那张纸片。袁奇风以为她受凉了,还问她要不要多穿点衣服,不然感冒了可不好受。叶小清没有出声,只是摇摇头,她很想直问那张纸片的事情,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叶小清边吃边想:“袁奇风爱不爱我?如果他爱我,那为什么隐瞒纸片的事?难道他真的想杀我?不!我不该怀疑他,全天下最不该怀疑的人就是他!可是,那张纸片是谁写给他的?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会害死很多人?”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留在家里?”袁奇风关心地问。

叶小清吃饱了,站起来要帮忙收拾东西,听到对方这么问,她就答:“我很好,没事,没事!”

袁奇风看出叶小清有心事,但她不肯说,他就没追问。叶小清想了想,觉得在这种关系里应该坦诚相对,所以就壮起胆子要问纸片的事。突然,叶小清又想起那张纸片原本夹在工作本里,虽然是她不小心弄出来的,但毕竟侵犯别人的隐私了,现在问出口,搞不好反被责骂。

思索中,叶小清已经把饭桌收拾好了,这时候袁奇风要出门了,她便收住思绪,准备跟着去见一见许久未见的另外两个朋友。出门时,叶小清看到袁奇风拿走了卧室里的本子,于是就装作好奇地问,本子里是不是经营茶楼时用的帐簿。袁奇风闻言,脸色稍微有些变化,但下楼时叶小清在他身后,所以没看到。

“现在都流行用工作本吗?”叶小清没等到回答,于是又问了一句。

“就是帐簿。”袁奇风简单地回答,但却让叶小清感到很惊讶,刚确立关系的头天就对她撒谎,那种感觉就像从楼梯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