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闻言,顿时鄙视道:“二十分钟就够了,我没你那么穷讲究。”说罢,极有效率的回了卧室。

十五分钟后,何洛带着满身沐浴乳的清香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他面前。长发明显没有经过任何打理,湿漉漉的在脑后绑成了一条马尾。牛仔裤t恤衫简简单单的穿在身上,看起来青春洋溢。

黎锐枫缓缓的站起身,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

何洛眼珠子转了几转,笑着道:“伤在腰上?”

“你一定要表现的这么幸灾乐祸?”

何洛笑的越发灿烂,“是啊,你身手这么好,要是没点儿弱点,我会觉得相当没有安全感。”

“能走了吗?”黎锐枫的眉头从她进门开始就没松开过,大有拧成一朵花的趋势,。

何洛立马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能啊,这不我在等你呢,难道你需要我扶你?”

黎锐枫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缓步向门口走去。何洛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了片刻,快步跟了上去。

何洛的车是二手的,加之她从来不注意保养,是以稳定性和舒适性都极差。对于腰疼难忍的黎锐枫来说,坐在副驾驶位上,简直是种煎熬。何洛开车的时候,喜欢把音响声音开的很大,听的还全都是重金属摇滚,黎锐枫被腰疼折磨的一晚上都没睡好,眼下被这鬼哭狼嚎的音乐摧残的脑子都快爆炸了。

“关掉。”

“什么?”何洛听得正High,没留神他说的话。

黎锐枫见状直接自己动手,车厢里瞬间安静了。

何洛扭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听什么歌是我的私事儿,你不得干涉。”

黎锐枫把座椅后调了一下,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缓了口气,他淡淡道:“等会儿我按照出租车给你计费,你就当是我坐出租好了。出租车上的客人完全有权利要求司机关掉震耳欲聋的音响。”

“听你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就算一百好了,反正我也没钱找。”

黎锐枫“恩”了声,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不再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很快就到了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天堂街十九号。门前宽敞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档次颇高,很明显的昭示着这里的消费水平。黎锐枫在车上坐了会儿才打开车门缓缓下车。

下车前,他对何洛道:“跟我一起进去。”

“为什么?”

“你妈在这里作美容,她说有事儿找你。”

“我妈有事找我为什么要通过你?”

“很简单,她找不到你。”

“…手机没电了。”

娘亲有旨,何洛是不能不从的。她利索的解开安全带,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这种款姐富婆消费的场所她从不踏足,礼貌周到的接引小姐见到黎锐枫立马快步迎了上来。

“老板,周市长的太太带着几个朋友过来了,现在正在做香薰Spa,她说等下让你帮她重新烫个新发型。”

黎锐枫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何洛听了,倒是觉得挺新鲜,“你真的是美发师?我还以为你只是出钱的老板而已。”

黎锐枫扫了她一眼,“退役后学的。”接着,他又对接引小姐道:“何洛,以后她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接引小姐连忙热情的道:“黎太太,你好。”

何洛被‘黎太太’这三个字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挑着眉梢笑着道:“千万别这么叫我,叫我何洛就行了。现在流行闪婚也流行闪离,老板娘这个身份我可担不起,说不定过几天就换人了呢。”

接引小姐被她逗乐,正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被黎锐枫不耐的声音打断,“跟我上去,你妈在等你呢。”

为了配合他缓慢的脚步,何洛觉得自己从一楼到二楼这二十几层阶梯走的无比漫长,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把他扛起来走人。

“你腰上是什么伤?运动伤?枪伤?”

“枪伤。”

“那你挺幸运…”何洛啧啧的望着他,“一般被枪打在腰上都得残,我战友…”说到这儿,她立马没了声音。

“你战友?”黎锐枫没有忽略她脱口而出的这几个字,随即道:“你当兵的时候不是文职吗?碰不上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儿吧。”

何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花痴的望着他,“黎锐枫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黑衬衫穿的这么帅的人!”

“又开始犯二了?”

何洛淡定的笑笑,“间歇性二,让你见笑了。”

这时,二楼终于到了,黎锐枫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言道:“你妈在B-3,你自己过去吧,我还有事儿。”

何洛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松散了几年的神经倏然紧绷起来,黎锐枫这个人,让她觉得危险。

直觉告诉她,黎锐枫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选择闪婚,是因为她想搞清楚深埋在他眼底的那令人看不透的深沉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3章

何洛来到B-3房间,着实被敷在娘亲脸上的那层阴森森的绿泥给吓了一跳。

“妈,你这是抹了一脸什么东西?”

刘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按摩师正在悉心的帮她按摩。听到何洛的话,她睁开眼睛小幅度的扯动嘴角缓缓道:“这都是锐枫安排的,让我今天来做个全套保养。你别说,还真是挺舒服,看来以后我得常来才行。”

“…”何洛拉了把椅子坐在按摩师身后,颇为无奈道:“你以前可从不讲究这些的,这才几天啊,就被黎锐枫攻克了?”

“锐枫是个好男人,你得珍惜,知道吗?”

何洛觉得好笑,不禁道:“你很了解他?这么快就断定他是好男人?”

刘杰侧头没好气儿的瞪了她一眼,配合着脸上那跟ET肤色差不多的海底泥,效果相当的惊悚。

何洛抖抖肩膀,滑着椅子向后退了退,“妈,你别看我了成吗?我听黎锐枫说你找我有事儿?”

刘杰看了看挂在对面墙上的圆形挂钟,忽然问:“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不用上班?”

何洛打了个哈欠,坦率道:“昨晚喝多了,今天请假。”

“哎…”刘杰叹了口气,无奈道:“洛洛,你应该很清楚,你随时都可以重新回到部队,这都两年了,你能不能跟妈妈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何洛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沉默了半晌,方才无所谓道:“我什么都没想,我说过了,我心理素质不过硬,不适合再回去了。”

“你知不知道这两年你爸爸因为你的事,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你弟弟也觉得你就这么放弃自己实在是太可惜了。”

何洛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调调,“妈,我已经不算年轻了,你就让我过点儿我自己想过的日子吧。你还嫌咱家当兵的不够多?以前你不是总担心我跟小澄会有危险吗?现在我过的这么悠闲,你应该高兴才对。”

刘杰又是一声叹息,“就算你不想继续服役,也应该生活的积极一点儿。你知不知道妈妈翻开相册看到以前的你,心里有多难过。”

“妈…”何洛决定结束这个令人抑郁的话题,“你敷着面膜呢,别说这么多话,容易长皱纹。”

“一说到这件事儿你就逃避…”刘杰示意按摩师先停一停,随即掀开毯子起身坐在床边直直的瞪着她,“今天我叫你来有正事儿跟你说。”

“咳咳…”何洛又滑着椅子往后退了退,“妈,咱能先把脸洗洗吗?”

恰好就在这时,美容师推门而入,只听她笑意盈盈的道:“刘阿姨,时间到了,我帮您把海底泥洗掉,接着我们去做精油按摩。”

何洛数次想跑路都未遂,只得无奈的尾随她娘亲转战到精油按摩的房间。两个笑容甜美的年轻按摩师已经在恭候了。刘杰舒适的享受着手部美白祛斑按摩,没了海底泥的束缚,嘴变的灵活多了,一开口就把何洛炸了个七窍生烟——

“抓紧时间跟锐枫生个孩子,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

“…”这是何等的威武,何等的令人无语。

刘杰见她不说话,继续道:“虽然你跟锐枫认识的时间短,缺乏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可是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锐枫是个体贴细心的孩子,以后肯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而且你弟弟也找人调查过他们家的背景,很清白,你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

何洛扫了那两个按摩师一眼,凉凉道:“妈,这可是黎锐枫的店,你在这里说这些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何家招女婿适度的调查是必须的,我都跟锐枫说过了,他非常理解。”

“…”何洛淡定的表示沉默。

“早上我跟锐枫通电话的时候聊了很长时间,他说的话让我很感动。洛洛,妈妈要提醒你,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感动?何洛竖起耳朵,作洗耳恭听状。

刘杰对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嗔怒的瞪了她一眼后缓缓道:“他说你们两个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不过他欣赏你直爽坦率毫不做作的性格,他觉得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没有压力,所以他愿意跟你走进婚姻生活。还有,他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他说比起那些甜腻的痴缠他更喜欢相濡以沫的平淡和温馨。碰到这么稳重踏实的男人,我真是替你感到幸运!”

“…”何洛觉得黎锐枫问鼎影帝绝对只是时间问题,“妈,我们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甭操心了。”

“你心里有数?”刘杰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态度,火气顿时就上来了,“那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每天下班必须立刻回家,晚上不许出门,我会随时打电话查岗!”

“…”何洛知道娘亲的脾气,安静了片刻,谨慎道:“您老刚被黎锐枫的糖衣炮弹击中,接着就开始红果果的美帝霸权主义了?”

刘杰虽然不是军人,不过这么多年生活在军人的家庭,早已染上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就在她被自己这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儿气得几乎要拍案而起的时候——

门开了,一道优雅徐缓的声音霎时间就浇灭了刘杰的火气:“妈,我过来带洛洛去修剪头发,这里的服务你还满意吗?”

额…

洛洛…

虽然是六月天,可何洛觉得自己此刻非常需要一件羽绒服。

刘杰一见到黎锐枫,脸色立马缓了下来,冲他点点头笑着道:“非常好,我现在觉得浑身轻松。对了,你赶紧带洛洛走吧,她的头发早就该好好修剪一下了。”

黎锐枫视线转到何洛身上,眉梢微挑,眼里染着淡淡的挑衅,“洛洛,跟我来。”

何洛炯炯有神的瞪着他,脸上的笑容灿若桃李,“好啊,锐枫,我们走,我已经等你好久了。”说罢,轻快的走到他身旁,热络的挽起他的胳膊…

刘杰见状,欣慰不已道:“快去吧,很少有女人能享受到自己的丈夫亲手帮自己修剪头发这种待遇,我都觉得很羡慕。”同样一脸羡慕的按摩师们不住的点头附和。

门缓缓关上。

走廊里,何洛踩着凌波微步急速的从他身边退开,压低声音没好气儿道:“黎锐枫你在搞什么鬼?”

黎锐枫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不温不火的道:“何洛,在长辈面前扮恩爱可以省却我们很多麻烦。一对儿不够恩爱的新婚夫妻一定会引起长辈们极大的关注。难道你想天天被你妈叫回家去谈心?”

“…”这个理由很充分,何洛一时间想不出怎么反驳。

“走吧,如果你的发型没有变化的话,你妈肯定会打电话问我是怎么回事,那我恐怕也只能实话实说。”

“…”何洛觉得很有挫败感,看来黎锐枫不仅是影帝,还是只不折不扣的狐狸。

黎锐枫专属的工作室也在二楼,一整面墙的镜子前,摆放着四张美发专用椅,各种剪烫洗染用具一应俱全。周市长的太太范春梅正坐在其中的一张椅子上,卷着满头的发卷跟黎锐枫的助手小可聊天。

她从镜子里看到黎锐枫走进来,连忙道:“锐枫啊,这次的新药水不错,连味道都很好闻。”

黎锐枫微笑着点点头,“给您用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这位是?”看着从他身后闪出的那个身形高挑的陌生女孩,范春梅好奇道。

黎锐枫牵着何洛的手走到她身旁,淡然的介绍,“这是我太太何洛。何洛,这是周市长的夫人,你叫范阿姨就可以了。”

何洛礼貌的向她问好。

“何洛?”范春梅想了想,恍然道:“哎哟,你就是何司令员的女儿吧!”

何洛悄悄的把手从黎锐枫手里抽出来,微笑着点点头。

范春梅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的握住她的手,“你是锐枫的太太?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不给我和你周叔叔发张请柬,我们也好去喝喜酒!”

黎锐枫笑着从旁解释道:“何洛不喜欢热闹,所以我们就是家人一起吃了个饭,一切从简。”

范春梅嗔怪的望着他,“锐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之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补个大红包给你们的!”

何洛温婉的笑笑,“范阿姨您太客气了。有您的祝福我们已经很开心了,红包真的不用。”

“哎哟,你看看,多好的姑娘!”范春梅一脸慈爱的望着她,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何司令员这个女儿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黎锐枫亲昵的揉了揉何洛的脑袋,对范春梅道:“时间到了,我让小可先帮您把发卷拆下来。”

助手小可早已经站在椅边等候。

范春梅坐回椅子上,正准备继续跟何洛攀谈,就听黎锐枫的声音率先响起,“洛洛,过来我帮你把头发重新洗一下。”

洗头小弟一看老板亲自出马,立马识趣的闪到一边。

何洛从善如流的躺在黑色的软皮椅上,从下往上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腰不疼了?”

黎锐枫打开热水,试了试花洒下的温度,轻轻托起她的长发,专心的冲洗。半晌后,才淡淡道:“疼不疼和忍不忍得住是两码事。”

何洛笑了笑,没再说话。水温适中,感受到他的指尖轻柔的在发间穿梭,何洛觉得很舒服,索性闭上眼睛安心享受。她的头发既长又浓密,所以洗了很久,在她即将昏昏入睡的时候,黎锐枫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好了,起来吧。”

湿漉漉的长发包裹在干爽厚实的毛巾里,何洛伸了个懒腰后,走到范春梅身旁的那张椅子坐下。黎锐枫走到范春梅身后,挑起几缕卷曲的发丝拉扯了几下,随即对小可道:“可以了,你带范阿姨去洗头,洗完了我修剪下一层次。”

范春梅闻言,不禁打趣道:“何洛,我一个礼拜总要来这里两三次,可从没见过锐枫亲自动手帮人洗头发,你可真是嫁了个好男人。”

何洛笑而不语。透过镜子,她看到黎锐枫的脸色很苍白,额头隐隐浮起一层汗珠。削瘦的身材包裹在时尚的黑衬衣和修身的牛仔裤之下,看起来有几分病态。他的手指很漂亮,不是纤弱无力的白皙,而是富有力量感的修长刚劲。他的右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她一眼就看得出,那是被锋利的匕首狠狠划过后留下的痕迹。

黎锐枫解开她头上包裹的毛巾,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她的长发,对着镜子默默的端详着她,像是在考虑该修剪一个什么样的发型。

何洛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笑着道:“随便怎么都好,只要不是短发就可以。”

黎锐枫微微皱眉,想了想,道:“恩,我也不想把你变成何澄。”

何洛失笑,“是啊,小澄的脸长得跟我太像了。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是短头发,他为了避免让人拿他的脸说事儿,直接剃了个类似光头的超短平头,这么多年都一直保持这个发型。”

黎锐枫闻言,淡淡道:“你当年为什么会离开部队?”

“…”何洛脸色一沉,不复刚才的轻松,只听她压低声音道:“黎锐枫,我们的交情还没好到可以谈论这些话题的程度。”

黎锐枫微微一笑,“是吗?那就等我们到了那个程度的时候再谈好了。”

何洛挑挑眉,不屑道:“我怕还没等到那天我们就又去民政局领证了,离婚证。”

黎锐枫笑意加深,周身隐隐散发着几许难抑的霸气,“何洛,未来会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第4章

换了新发型,何洛心情不错。她不得不承认黎锐枫的眼光和手艺真是好的没话说。精心修剪的斜刘海,富有层次感的长发,发尾微烫的自然弧度,令整个人看起来时尚中又透着几分都市女性的成熟与优雅。

离开黎锐枫的店,何洛径自回了家。她决定趁黎锐枫不在的时候,去他的卧室一探究竟。每个人最私密的生活空间里,多少都会透出些不为外人知的秘密。哪怕是蛛丝马迹,何洛也自信自己能从中发现有用的信息。

顺着楼梯走上二十二层,没有出现脸红气喘的症状,何洛对自己绝佳的体能非常满意。刚刚打开门,就听到电话在响。她甩掉高跟鞋快步冲进客厅,接起来一听,是黎锐枫打来的——

“到家了?”

“恩,你点儿掐的挺准,我刚进门。”

电话里响起阵轻笑,“不是我掐的准,是你妈掐的准。”

“…不是吧,她老人家真准备对我实行管制?”

“ 我支持她老人家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