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生了昨晚那件事以后,她是扑过去咬死他好,还是拿把刀砍死他好……

呢?

余兮兮皱着眉,指尖点下巴,愈想愈乱。

突的,“躲我呢。”

一道嗓音在背后响起,低沉,平稳,冷淡,没有疑问句该有的起伏。

余兮兮心头突突跳了下,咬唇瓣儿,深吸一口气定定神,然后才转过身。拨了把长卷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哦,又是你啊。”

尽管她已告诫自己,不多看那人一眼,但目光仍不由自主被吸引。

秦峥一身军装,夕阳下,落日余晖是背景,他军帽手套佩戴齐整,军靴锃亮,身姿笔挺,像一棵顶天立地的白杨,又像一幅画。

余兮兮确信,她没有见过比他更适合穿军装的男人。

秦峥双手插裤袋,黑眸冷静,目光却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巡视。

这女人穿一件圆领T,底下是牛仔短裤,大方展示一双白花花的修长美腿。之前几个军犬兵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秦峥就在几十米外,那些兵全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目光虽不带淫邪,却总有意无意往她腿上瞄。

秦峥轻微拧了下眉。

余兮兮见他半天不说话,也皱了下眉,语气不善:“你又有什么事么?”

“有。”

她耸肩,“好,那我洗耳恭听。”

这几个字明显阴阳怪气,秦峥无视,只淡道:“我给你找了个房子。你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过去。”

完全的命令式口吻。

余兮兮愣了下,然后笑出一声,“秦首长,您没事儿吧?我在朋友家住得上好,什么时候托您给我找房子了?”

还今晚就搬进去?

秦峥没有多余一个字解释,淡声:“让你搬就搬。”

这种强硬主导的语气令余兮兮不爽。她眯了眯眼,压抑的火气蹭蹭往上窜起来,卯上了:“我为什么听你的?咱俩很熟?”

秦峥笑了下,垂眸在她身上扫一圈儿:“你还想多熟?”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余兮兮瞬间听出来。她咬下唇,从鼻子里沉沉呼出口气,不打算理他了,侧身要从旁边走过。

男人挡住她去路。

“……”余兮兮静了静,抬眸,晶亮的眼凶巴巴瞪大,低声:“让开。昨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威胁他?

有点儿意思。

秦峥挑眉,侧目看一眼周围,仍冷淡,但眉目间已有了明显兴味道,低声:“你确定要跟我在这儿吵?”

这里是她的单位,真闹起来谁吃亏,不言自明。

余兮兮气得抓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先跟我上车。”

她鼓腮帮,动都不动。

他等了会儿,低头,薄唇贴近她耳垂,轻言细语:“自己上,还是我抱你上。你选。”

“……”

五分钟后,黑色吉普从基地驶离。

太阳已经下山了,暮色下,城市街道依次亮起路灯。

余兮兮坐在副驾驶室,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拳,唇抿着,忽然开口:“秦峥,我觉得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他摘下军帽放一旁,露出漆黑的板寸短发和饱满额头,随后点燃支烟,淡淡的,“你要谈什么。”

她闭眼捏眉心,斟酌词句,终于道:“你今年二十九,这个年纪,确实也该结婚了。你职业特殊,也许在你看来,婚姻和以前执行的任务没什么区别,只要完成就行。过程,方式,甚至对象,都不重要。”

女人的嗓音娇柔悦耳,但话不中听,一字一句都似带着尖刺儿。

秦峥平视着前方马路,一双眼深不见底,冷静无波。

往下说,余兮兮情绪波动逐渐转大,侧目看向他道,“但这种想法是很不对的你知道么?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既对自己不负责,也对另一半不负责。所以……”

忽然,身旁的男人方向盘一转,猛刹车,黑色吉普靠边停下。

秦峥冷声:“所以你说完了么?”

闹市区的夜,周围车水马龙。

“……”余兮兮收声。

她当然还没说完,谈话的重点在后面,关于那几次过分的接触,关于昨晚那个吻。但这人的语气太有威慑性,她几乎下意识闭嘴。

回过神来后懊恼地咬牙——自己真是撞邪了,怎么一对上他就总发虚呢?

他侧目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相遇:男人的直接,露骨,毫不避讳;女人的慌张,躲闪,强自镇定。

良久,

秦峥笑了下,语气极沉,“余兮兮,知道自己的毛病么?”

她眉头拧成一个结。

他吐出几个字:“缺心眼儿。”

“……”余兮兮嘴角一抽,正想反驳,眼风却扫见那高大身影忽然压过来。她慌了神儿,出于本能往后缩,可车内空间本就不大,秦峥要制住她,一只手都易如反掌。

眨眼功夫,她被禁锢在他和车门间的夹缝里,鼻尖儿是他浓烈的男性味道,耳畔是他粗重呼吸,一动不能动。

余兮兮瞪眼,心跳急促,微张着唇喘气。

秦峥低头,在吻住那嫣红唇瓣的前一刻,怀里姑娘歪头躲开,大片雪白脖颈暴露在他眼皮底下。他像进食前的猛兽,顺势嗅那香气,然后,轻轻地咬了口。

指掌下的娇软身子瞬间颤抖。

“秦峥……”

余兮兮吓得低喊一声,嗓门儿竟似带哭腔,柔柔弱弱,小猫似的。

街上人来人往,隔着几扇窗,虽明知外面的人看不见里头,但这阵仗这情形,足够她心惊胆战。

秦峥低笑,在那白嫩小耳朵上吻了吻,嗓音发哑:“怕什么,我能舍得吃了你?”

第19章

他举止轻佻, 她一张俏脸顿时红得像火烧透的云,羞怒地斥:“亏你还是个人民解放军,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别碰我……”

秦峥眉峰一挑:“解放军摸自己女人就犯法?”

她心跳愈发快,声音也更大, “胡说八道,谁是你女人!”

“你呗。”

“……”

余兮兮咬唇瓣儿, 杀人的心都有。

记忆里,无论是长辈口中, 还是她过去为数不多的接触, 秦峥都永远是副冷漠性子, 不爱笑,话少, 像个老干部。

没想到接触一多, 才发现这人的真面目简直同禽兽没两样。

余兮兮侧头瞪秦峥,吸了口气, 不料鼻腔里竟满满灌入他的味道,阳刚浓烈。她掌心汗湿, 连呼吸都并给屏住了, 狠狠说:“部队里太无聊, 所以你好不容易进次城就放飞自我了是吧?逗女人玩儿挺有意思?”

他一点儿不生气, 屈指,刮她翘翘鼻尖儿,“就逗你。”

常年握抢拿刀的手, 自然有一层茧,坚硬粗糙,触感突兀,惹得人心慌意乱。余兮兮气得牙痒痒,头一歪,照着那只大手就要咬下去。

秦峥眯了眯眼,看出她企图,低头,狠狠堵住那张嘴。

余兮兮始料未及,眸中闪过惊愕,再回过神,陌生而强烈的气息已侵占她全部感官。

两人间的第二个吻,与上次的酒醉混沌不同,这一次,余兮兮很清醒。男人的唇压下来,她浑身都是一震,想扭头躲避,下巴却被他牢牢钳住,唇舌掠夺,霸道又蛮横。

“呜……”

余兮兮发出一声嘤咛,用力推他,发热指尖触碰到他肩章,凉得透心。秦峥不为所动,大掌扣紧她,贪婪汲取她的清甜。

怀里的姑娘皱紧眉。

他吻得深而细腻,毫无技巧,在她嘴里带起一丝疼。

余兮兮半天挣不开,想了想,一个疯狂念头从脑子里窜起。眼里闪过丝邪恶,白花花的长腿一抬,膝盖骨直冲男人的下身顶过去……

秦峥敏锐警觉,唇移开,侧身轻松躲过。

“……”余兮兮长发散乱满脸通红,成了只刚被放生的金鱼,两腮鼓鼓,大口呼气。然后抬起手,拿手背用力蹭蹭唇,已经被亲得微肿。

他大手捏她下巴,盯着她,似笑非笑:“够狠的,想废了我?”

她大眼怒瞪,忽的,胳膊抬高,作势就要扇他一巴掌。

秦峥不躲不闪,一双黑眸直勾勾看她,专注平静,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手举起来了,

可半天没往下落。

余兮兮嘴唇咬得发白,五指收握,挥手的弧度转个弯儿,没打脸,而是往他胸膛揍了一拳。用了大力,却闷闷的,像打在硬邦邦的石墙上。

“……”痛楚从指关节蔓延开,她低哼,捂着手缩回去,觉得有点儿丢脸又有点儿委屈,眼眶竟浮起一丝薄雾。

秦峥大手把她的脸掰回来,眉心拧起,“手打疼了?”

余兮兮没说话,吸了吸鼻子,头别向一边儿。

他说,“给我看看。”

她还是不理。

秦峥唇抿成一条线,静须臾,一把攥住那纤细腕子扯了过来,动作看上去粗鲁,力道却轻柔。余兮兮拗不过,右手被他捉住,她齿尖磕着下唇,缩了缩手,抽不动。

秦峥垂眸。

掌心里的手白嫩小巧,甲油妖艳,指根纤细,皮肤滑腻得像羊脂玉。指关节处微微泛红,看上去可怜得惹人疼。

他大掌裹住那只小手揉了揉,抬眼,见她两颊眼眶鼻头都红红的,于是眉头皱得更紧,沉声:“有这么疼?”

余兮兮更用力地往回抽手,别扭得很,“不要你管。”

秦峥全当没听见,力道轻柔地给她揉:“没多严重,实在疼就回去冷敷一下。”

她说:“疼死了也和你没关系。”

周围安静几秒钟。

不多时,他松开手,黑眸紧盯着她:“余兮兮,别给我挑事儿。”

“……”

话音落地,她毫无征兆地爆发了,觉得很生气:“到底是你挑事儿还是我挑事儿?几次都动手动脚还动嘴的,有你这样儿的吗!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峥露出个毫无笑意的笑,“我想上你,这意思够清楚么?”

“……”

余兮兮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说得这么直接,一时半会儿竟不知怎么接话。

男人冷黑幽深的眸在她脸上巡视,那目光,如荒野上的狼审度猎物。

须臾,他直视她的眼,“老子喜欢你,想上你,听明白了?”

这个答案很直白,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余兮兮心跳漏掉一拍,结巴了,“你、你你……”

秦峥舌尖抵着左腮,眯了下眼:“没听清?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不是……”

她说完,整个车内空间陷入一阵死寂,气氛诡异。

静默中,余兮兮的世界混乱,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阵更比一阵急促。

旁边传来道低沉嗓音,“安全带儿松了。”

她只顾走神,根本没听见。

秦峥无言片刻,倾身往她的方向靠。眼风一瞥,那小女人明显受惊,举手捂嘴,就差推开车门跳下去。

他好笑,长臂从她腰上越过,“咔哒”,重新扣上安全带。

余兮兮嘴角一抽,手悻悻放了下去。

暮色愈低,引擎发动,黑色吉普重新没入滚滚车流。

然后便不再有人说话。

约二十分钟后,黑色吉普驶到科北路附近。余兮兮心里乱成麻,目光始终看窗外,竭力忽视身旁那人。

车在小区门口停稳。

秦峥落下车窗户,拿火机点了根烟,淡声命令,“上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