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也沉默,往嘴里塞了口青菜,机械地嚼,没尝出任何味道。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而尴尬。

两人食量本不大,加上小超的事影响心情,谁都没把饭吃完。十分钟后,周易收拾东西离开了医院,余兮兮只身一人去走廊尽头扔垃圾。

正午刚过,外面的日头火辣辣炙烤大地,透过窗向下看,青绿色的芭蕉叶蔫头耷脑,被晒得没了生气。

余兮兮站片刻,转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手。然而刚迈出两步,长廊上却迎面走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穿尖领T和黑长裤,个子很高,五官端正而英挺;女的穿一身阿迪的运动套装,大眼睛高鼻梁,唇稍厚,马尾高束,看上去飒爽又性感。看模样,年纪应该都在30岁以下。

她丝毫没多想,提步要绕过两人。

就在这时,那高挑美女却伸手挡住了她去路。

“……”余兮兮眼帘微抬,防备而警惕,“请问有什么事么?”

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工作证,举高,公事公办的口吻:“余小姐你好,我是云城禁毒总队江海燕,”指指身边的男人,“这是我同事魏枭。”

余兮兮的神色稍微缓和,点了下头,“你们好。”

江海燕面无表情,说:“今天凌晨,我们的一名要犯在9号重症监护室里非正常死亡,法医判定为他杀。你是知情人士之一,凌晨时又刚好在这间医院,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如实相告。”

余兮兮脸色大变,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说的犯人是谁,不由诧异万分:“……那个犯人死了?”

“对。”

“……”她迟迟点头,平复下思绪,“我知道了。你们想问什么?”

魏枭上前一步,盯着她:“昨天晚上0点左右,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0点左右,可疑人物……

余兮兮周密回忆,短短几秒,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人影:身材粗壮健硕,穿蓝色护工服,戴口罩,单眼皮小眼睛,眸光平静而阴鸷。

她瞳孔微微收缩了瞬,迟疑道:“有。”

“是什么人?”

“是一个护工打扮的男人……”余兮兮仔细回想着,向两人描述那名护工的体貌特征。

魏枭记录完毕,又问一句:“那名护工的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余兮兮眯了眯眼,想起昨晚,周易和那名护工同时乘坐了同一座电梯,不由一阵胆寒后怕。

半刻,她垂眸,心头升起一丝疑虑,迟疑着,终究摇摇头,“应该没有了。”

*

整天在医院度过,等余兮兮走出大门时,漫天漆黑中已经挂上了一轮月。舟车劳顿加上一宿未眠,她很疲累,打了个出租回军区宿舍。

路上,沿途的街灯霓虹形成光束,灿烂倒退,城市的万家灯火点亮夜色。

她闭上眼,想小憩,脑子里却莫名又浮起那个男护工的眼,阴冷狠戾,一看就非善类。

余兮兮蹙眉。

那双眼实在熟悉,她可以肯定自己以前见过,偏偏却又想不起具体细节。

思索着,出租车已经停下来。她掏钱付款,然后提上行李下车,回到家后包一扔,直接就进了浴室洗澡。完后上床睡觉。

疲乏困倦的缘故,这一觉的前半段,余兮兮睡得很沉。

半夜三点多,锁轻响,防盗门和实木门被依次打开,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从玄关一路到卧室。

四下静悄悄的,万籁俱寂中,只有月光,和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未几,床边塌陷大块,秦峥坐下来,低眸去看床上的人;月光淡淡从窗外投入,他的姑娘侧躺在他的床上,雪白的小脸陷在柔软的黑卷发里,身子微蜷,抱着自己,整个人弓成一只可爱的虾米。

他微勾唇,伸手去摸她的脸。

粗糙的指肚摩挲柔滑的颊,睡梦中的人别打搅,不满地咕哝,眉微拧,粉色的唇瓣儿无意识地嘟起。

秦峥本来没打算做什么,此时却心念一动,低头,吻住那张诱人的小嘴。薄唇微张,囫囵含进去,舌尖牙齿轻柔逗弄,然后渐不满足,撬开她的齿,强硬侵入,热烈挑逗那根软软的小舌头。

“唔……”

这个吻来势汹汹,教人喘不过气。余兮兮还没清醒,伸出两只小手胡乱地推搡,嘴里含混不清地撒娇,“不不不,人家好困……”

秦峥好笑,放开她的唇,鼻梁亲昵拱拱她的脸蛋儿,“好好好,你睡你睡。”

“……”她安静下来,只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蹭蹭,眨眼又睡熟了。

第45章

一觉睡醒, 窗外晴空万里,天朗气清。

余兮兮睡眼惺忪,两手揉揉眼,打个哈欠,然后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坐起身。目光迷糊在屋里扫一圈, 蓦的怔愣。

衣帽架上挂着件男士衬衫,纯黑色, 式样单调极简,边儿上还有一条皮带。

卧室的门还开着,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方向传来。

“……”余兮兮呆了呆, 下床, 踢上拖鞋走出卧室,径直朝洗手间去。

灯亮着, 门半掩, 光线斜成一溜投出。她抿了抿唇,不用多思考也知道谁在里面, 右手微动,轻轻把门推开。

水流声同时停下。

扑面而来的是湿热水蒸气, 烫烫的, 熏得人脸颊发热。她抬眸, 男人精壮赤条的身躯闯进视野, 背影宽厚,既高大又挺拔。

秦峥澡洗完,刚套上短裤, 听见响动后回头看她,短发湿漉,饱满的额上残留细密水珠。他的眸湿润黑暗,须臾,眉峰一挑,“睡够了?”

说着,单手拿着毛巾撸后脑勺,上身赤裸,大大方方让她欣赏。

“……咳,嗯。”余兮兮支吾应了声,目光竟不由自主往下移,扫过八块紧实鼓凸的腹肌。再往下,男人的胯骨很宽,两旁各有一道结实的肌肉,流畅延伸进短裤,裤腰松松垮垮,露出肚脐下的些许腹毛……

她忽然咳嗽一声,将视线移开,小声说,“那个,这儿你先用吧,我等会儿再来洗漱。”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低沉嗓音在背后响起,懒洋洋的,“看过多少次了,害什么臊。”

“……”她动作骤然僵住,转过头,清清嗓子嘴硬反驳:“谁害臊了呀。”

他似笑非笑,“那躲什么。”

余兮兮静片刻,咬咬牙,然后故作镇定地走到洗手台前挤牙膏,尽量稀松平常,说:“昨晚上,昨晚上你什么时候到的?”

“半夜,三点多。”

秦峥语气很淡,黑眸却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看她;天气炎热,这女人身上的白色睡裙几乎只有几片布,吊带纤细,雪白莹润的肩愈发显出楚楚的况味,略修身,勾勒出前凸后翘,下摆短得只到腿根,一双藕节子似的长腿暴露无遗。

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转,肆无忌惮,带着浓烈侵略性。

她低着头专心洗脸,蓦的,像感知到了什么,抬眼看镜子,亮晶晶的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怎……”余兮兮嗫嚅了下,“怎么了?”

男人的大手从背后握住她的腰,他贴上去,低头贪婪汲取她诱人的香气,嗓音低哑:“小姐,穿成这样想勾引谁,嗯?”

布料轻薄,他的手掌粗糙,几乎毫无阻碍触到她皮肤。

余兮兮耳根子发热,下意识摁住那双使坏的大手,羞窘解释,“这是在网上买的,小了一号,我嫌麻烦就没退……”

秦峥淡淡嗯了声,搂紧她,吻那白嫩小巧的耳朵,“很漂亮。”

“……”他没刮胡子,胡茬搔刮脸上的细皮嫩肉,痒得她直躲。她齿尖轻轻磕唇瓣儿,迟疑了下,小手缓慢覆在他的手背上,笑容软软,“裙子么?打折买的,挺划算,就两百来块。”

他手不规矩地往四处移,埋头,亲吻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我说你。”

余兮兮呼吸一紧,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脸颊越来越红。

半刻,粗砺的指肚轻轻一扫,她轻抖,被他欺负得大眼水润又迷离。

秦峥黑眸如炬,从镜子里灼灼盯着她,声音哑得可怕:“里面没穿?”

“……谁睡觉的时候还穿内衣。”她羞得想死,下意识地交叉双臂护在胸前,挡开那只讨厌的手,“不许乱……呀!”

话没说完,他弓腰,直接托住浑圆腰臀把人抱起来,强势霸道,折身回了卧室。

*

等结束,余兮兮已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面色桃红,软软窝在被子里。秦峥深眸柔软,沿着她的额头眉心轻吻下去,在粉色的唇瓣上停留,吸吮缠绕,诱哄她给予青涩可爱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他唇离开,继续缓缓往下。

余兮兮很想睡觉,奈何那男人乐此不疲,吻印遍她全身,不再强势掠夺,显得温柔而细腻。

终于,他扯过被子裹蚕蛹似的把她裹起来,勾进怀里搂住。

谁都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

余兮兮脸颊贴着秦峥胸膛,他的心跳在耳畔,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她好容易才缓过劲儿,骨碌转眼珠,瞧见外头早已日上三竿接近中午,雾气全散了,天气也好,能看见好几公里外的林立大厦。

“你昨晚回……”她开口,嗓子有点哑,于是用力清了清才又说:“你昨晚回来,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他垂眸,淡淡地看向她,“你睡太沉了。”

她眨眨眼,“是吗?”

“嗯,很沉。”秦峥习惯性地拿拇指食指搓揉她下巴,又低下头,不轻不重咬一口,“昨儿我卖力亲半天都没醒。”

余兮兮抬手打他一下,明显羞涩:“不会直接喊吗,亲什么亲。”

他淡淡的:“就想亲。”

她默了默,“……你开心就好。”

刚才一番剧烈折腾,两人都热,于是空调温度直接开低到19。余兮兮安静片刻,忽然戳戳他肌腱分明的手臂,亮晶晶的大眼从被子底下露出来,娇声娇气的:“诶,你不盖被子冷不冷?”

秦峥说:“不冷。”

她眨了眨眼睛,“干嘛老用被子把我隔开,进来一起盖呗。”

他捏捏她脸蛋儿,斜挑眉,语气戏谑玩儿味:“你全身跟豆腐似的,摸哪儿哪儿软乎,不隔开,不怕我兽性大发把你骨头都吃了?”

“……”余兮兮羞得掐他一把,脸红低斥:“才懒得理你。”

这人精力旺盛,之前在石川峡她就有切身体会。那几日他白天练兵,往往要入夜之后才会回驻地,每天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十小时。而这些时间,他们半数以上都是在床上度过。

余兮兮着实无语。

就这么亲昵温存了大半小时,她饿了,扁白的小肚子咕咕叫唤。秦峥好笑,又捏着她下巴亲吻好一会儿,道,“累就接着睡。”说完下床,到厨房给她捣腾吃的去了。

余兮兮不会做饭,自秦峥回部队,她的三餐从没在家吃过,所以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她买来做面膜的西红柿和鸡蛋。

秦峥叉腰站片刻,眯了眯眼,回想屋里还有什么主食。须臾,他折身走进储物室,找到了一袋蔬菜挂面。

很快,厨房里的男人乒乓忙活开。

余兮兮把自己裹成颗小粽子,弯嘴角,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甜蜜的情绪像暖流,淌过每个细胞每根神经。

空气里忽然“叮”一声。

纤白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捞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飞快缩回去。

是周易发来的微信:【擦汗】你还真把医药费转给我了?

只片刻之间,没由来的,昨天那两个缉毒警察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9号重症监护室的犯人死了,是他杀”,“和那个护工一起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余兮兮晶亮的眸光黯下一瞬,然后甩甩头,抛开某些怪异的揣测,敲字回复:【发呆】对吖。

周易秒回:【敲打】都说不用了。

余兮兮:不好,那对母子的事是我要管的,怎么能让你出这笔钱。

周易:【再见】跟我你还这么客气呢?

余兮兮:【微笑】亲兄弟才明算账。

周易:(→_→)

余兮兮:( ̄ω ̄)

这次周易顿了几秒才回复,用语音问她:“这会儿在干嘛呢?吃饭了没?”

她小声回语音:“在家里,还没吃。”

“这么晚了还没吃?”

“……应该快做好了。”

周易又顿几秒钟,语气很狐疑:“谁做?”

余兮兮静片刻,眼睛眨巴着,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两个字:秦峥。

好友发语音过来揶揄打趣:“哟哟,军哥哥居然还会做饭?你男人还真全能呐。”

这语调一贯的自然欠扁,和过去,和往常,都没有丝毫不同。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莫名松了一口气,勾起唇,发过去几张滑稽的表情包。

然后又是阵东拉西扯的闲聊。

不多时,余兮兮指尖点了点下巴,试探性地在对话框里敲出一行字:老周,我跟你说个事哦。

周易:?什么?

她:听说小超动手术的那天晚上,陆军医院死人了。

周易:……医院里每天都要死人吧……

余兮兮回复:不,好像是发生了凶杀案。

周易:凶杀案【吓】?你听谁说的啊?死的是谁啊?凶手抓到没有啊?但是最近也没在医院附近看见警察啊。

余兮兮皱了下眉,敲字:昨天有两个缉毒便衣找过我,是他们告诉我的,而且我怀疑那个护工就是……字敲到这里却骤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