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峥说过,南帕卡生性多疑,他要你在中国给他做事,当然不会把你交给他不信任的人,而你又拼了命的维护……”余兮兮声音轻了几分,试探:“公山魈,其实是周叔叔,对不对?”

话音落地,周易身体蓦的一僵。

这反应再明显不过,余兮兮眸光惊闪,十指更用力地收紧,“果然是他。”

“……”半刻,周易低垂的眸终于缓慢抬高,血丝密布,目光隐忍而哀求,“兮兮,这么多年我从没求过你一件事。现在我求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爸爸,好吗?”

余兮兮眉心拧成一个川,“纸永远包不住火。你以为你不说,秦峥他们就查不到你爸头上么?怎么可能。”

“查不到的。”

“……为什么?”

“爸爸虽然是我跟沈荷的上线,但是和南帕卡一切联络,包括账户汇款,都是通过我。”周易盯着她,“秦峥就算怀疑爸爸,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余兮兮说:“物证没有,还有人证。现在禁毒总队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抓沈荷,她迟早也会把公山魈的真实身份供出来。”

“你说的我也想到了。”周易嘴角勾了勾,笑容阴森而冰冷,“所以我已经派了人去杀她。”

余兮兮瞪眼,唇嗫嚅了下,“……你派人去杀沈荷?”

周易:“对。”

“……”她用力稳住发抖的指尖,眼睛血红,一字一句问:“你他妈疯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沈荷本来就罪大恶极。她想害你,还有可能威胁到爸爸……”周易声音极冷,“难道不该死么?”

余兮兮暴怒:“她有罪,当然会得到应用的报应!但是你怎么也不该买凶杀她!”吼完之后深吸一口气,竭力冷静下来,咬着后槽牙道:“我不明白,周文平既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维护他?为他撒谎,还为他杀人?”

周易轻轻地笑了,“周家夫妇没有孩子,我来中国以后,他们真的对我很好。我没有家,周文平给了我,我没有父母,他也给了我。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就是他的女儿。”

“……别自欺欺人了。他如果真的对你好,把你当女儿,又怎么会放任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余兮兮喉咙干涩,“周文平和南帕卡一样,都是在利用你。而他比南帕卡更可恨,知道为什么吗?”

周易眸光一跳。

“因为南帕卡只是利用你的恐惧,而他利用的,是你对家庭的渴望,对‘父亲’的爱。”余兮兮咬紧唇瓣,“你以为你舍身救人很伟大么?你只是让一个恶人逍遥法外,然后继续去害更多无辜的人而已。”

审讯椅上的人默然,半刻,低下头,孱弱的肩无声抽动。

余兮兮于是直起身抱住她,轻抚她的背。

不多时,周易在她怀里泪崩决堤,“……这些年,我很痛苦。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想远离那个世界,但又怎么可能呢……这条路不可能回头的,要么死,要么就往前,根本就没得选……”

“有的。”余兮兮嗓音很轻。

周易困惑抬眼。

她眼底泪光闪烁,笑,“老周,跟他们合作吧。”

*

审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众人侧目,余兮兮出来了。

秦峥靠在墙边抽烟,看见她,几乎立刻掐灭了烟头大步过去。站定后垂眸,从头到脚地审视。

她应该用屋里的湿巾擦过脸,糊的妆全没了,素颜干净,皮肤白得像雪。情绪已基本平复,只剩两只大眼还肿得吓人。

他盯着她,语气不自觉就柔下几分,“没什么事儿?”

余兮兮勾了勾唇,嘴角在笑,神色却透出一丝疲乏,“就说说话而已,能有什么事儿。”

秦峥眼神冷淡扫过她背后,“说通了?”

“嗯。”余兮兮静道,“周易同意跟你们合作。”

见状,所有人紧绷的弦都是一松,心里巨石落地。何刚沉着脸递了个眼色,“海燕,你去。”

江海燕点头,拿着口供本重新走进审讯室,反手把门关上。

一阵闷响,然后就又是沉静,屋里空气凝滞,组员们也没谁说话。虎子蹲在饮水机边儿上,觉得气氛不对劲,于是咳了声,故作轻松道:“看不出来,峥嫂审犯人比咱们这些专业的都在行啊哈……”

秦峥脸色一沉,余光冷冷扫过去,笑声戛然而止。

“犯人”两个字刺激余兮兮的耳膜,她抿唇,手指不自觉绞紧衣摆,却还是礼貌地笑,“……因为我和周易是很多年的朋友,挺亲的。”

虎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进退维谷,只能硬着头皮“哦”了声。

“老三,带弟妹回去歇着吧。”何刚抖了下烟灰适时开口,“这几天你就别往我这儿跑了,要有事,我再联系你。”

秦峥没多的话,点头,手臂环了余兮兮的腰转身走人。

等两人走远,虎子才敢大声喘气儿,捂着心口道:“……吓死了,还以为峥哥要把我给宰喽。”

魏枭拿烟头丢他,狠狠的,“你他妈脑残呢?不知道青衣是峥嫂铁磁儿?说那些话纯粹找抽。”

*

秦峥喝了酒,只能让余兮兮开车回去。

凌晨时的大道上没行人,空空落落,她跑车开得像飞机,油门踩到底,近乎凶狠地发泄。秦峥坐在她旁边的副驾驶上,车速太快,他身体后仰保持平衡,唇紧抿,脸色严肃阴沉。

半刻,秦峥瞥了眼窗外,冷风中,林立高楼光速似的倒退。

他沉声唤了句:“兮兮。”

余兮兮脸色平静平时前方,没听见似的。

“兮兮。”秦峥又喊一次,语气更低。

这回她眸光动了下,“什么?”

“这条不是回家的路。”他平静道。她在乱开,压根儿漫无目的。

“……”余兮兮静几秒,忽然猛踩刹车,瞬间,她的身体被惯性甩冲向前,又被安全带重重弹回来。

车轮在地上刮出几道痕,刺耳噪音中,车停了下来。

周围景物陌生,不知是哪个区哪条街。

余兮兮额头往前抵在方向盘上,脸埋低,先一动不动,然后双肩抽搐,越来越剧烈。

秦峥在旁边看着,心像刀绞。

他沉声:“忍什么。要哭就出声儿。”

那姑娘不理他,抱着方向盘,继续咬紧唇瓣儿无声无息。

秦峥拧眉,伸手去抬她的脸,她扭头躲,虽只飞快的一瞬,他却看见她粉色的唇瓣儿已经咬破,雪白的齿尖都沾了血。

积压多时的心疼和不安在一瞬爆发,转化为怒意,他咬牙,下了劲儿不由分说把她扯过来摁怀里,咬牙切齿:“你他妈心里不爽冲老子来,任打任骂任操,别折腾自己。”

第71章

余兮兮:“……”

秦峥沉着脸, 压根儿没开玩笑的意思,大掌抚她纤柔的背,一下一下温柔有力。几秒后,嫌中间隔的扶手箱碍事,索性掐着那段小细腰轻轻一提, 把她抱腿上,囫囵个儿地拢紧。

半刻, 小姑娘抽鼻子,越哭越凶。

秦峥圈着她哄, 嗓音低柔得要命:“乖。知道你难过, 哭出声儿来能好受些。听话。”

余兮兮脸埋在他颈窝里, 蹭了蹭,终于呜呜出来, 口齿不清道:“看、看我都这样儿了, 你居然还对我耍流氓……再也不想理你……”

秦峥:“什么时候?”

她语气委屈巴巴的:“……就刚才呀。”

“刚才怎么。”

“什么任打任骂还任……”后头的声量越来越低,小得听不见, 最后带着哭腔顶回一句:“过分,就知道随时随地欺负我, 我够难过了。”

“……”

秦峥眯眼, 捏住余兮兮的下巴往上抬;光线照亮她的脸, 大眼通红, 泪涔涔的,绯红脸蛋儿也皱巴成个小包子。粉红色的唇瓣儿被咬得微肿,下唇破皮, 伤口上还挂着颗血珠,娇柔又可怜。

他唇抿成薄薄一条线,没说话,手指覆上去给她擦。

她娇嫩得很,男人的指肚粗糙结着硬茧,再轻柔也有点疼。余兮兮蹙眉,几乎是立刻偏头把脸扭开。

捏她下巴的大手下了劲儿,拧回来。

他盯着她,“躲什么?”

她泪眼汪汪,缩着脖子小声抽泣,断断续续地说:“有点儿、有点儿疼呜……”

“我随便碰一下就跟我喊疼,咬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秦峥不是好语气,拇指的动作却更加温柔,血擦干净了也没拿开,而是沿着粉嘟嘟的唇瓣儿来回摩挲,黑眸沉沉地盯着看。

她唇形精致,小巧的一枚,上唇中间部位还有个嫩尖尖。

余兮兮还在哭,攥着他的袖口,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往下滑,像无穷无尽。秦峥闭上眼沉默半刻,暗骂一声,然后箍着她的脸就狠狠亲了上去。

“……”

她呜咽,两只小手在他胸前胡乱推搡,秦峥略不耐,单手扣了她的腕子举过头顶,把她摁在车门上深吻,描摹粉软的唇,然后撬开牙齿侵入,霸道,强势,逮住她慌乱的小舌头重重吮噬,像要把她吃下去。

余兮兮被困在他和车门之间,缝隙狭小,却扭着挣得更厉害。

秦峥拧眉,在她腰窝儿上重重掐了把。

“……呜。”怀里的人一僵,被吓住,红彤彤的大眼惊愕圆瞪,不敢乱动,只能由他为所欲为。

她眼泪往下流,几滴顺着嘴角滑进去,苦涩的味道在唇舌间弥漫开,秦峥也尝到。他动作不自觉便柔和下来,松开她的手腕,双臂在她腰上收紧,吻从侵略变成安抚,深而细致。

持续好几分钟,余兮兮逐渐平静下来,哭声减弱,软在他怀里娇柔回应。

良久才分开。

余兮兮整张脸都红透,秦峥呼吸微乱,搂紧她,手指轻抚她滚烫的颊,若有似无地揉捏小小白白的耳垂,软嫩又滑腻。

他唇贴上去亲了亲,哑声问,“不哭了?”

“……”她趴在他怀里,眼睛无意识地看向窗外,目光迷茫,然后摇了摇头。

“那该回家了。”

“好。”

秦峥扫了眼旁边的方向盘,“能开车么?”

她柔顺地应:“嗯。”

他淡淡勾了勾嘴角,揉她脑袋,“乖丫头。”说完手臂从她膝下穿过,拦腰抱起放回了驾驶室。

夜色比之前更深也更浓,但这次余兮兮却准确无误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

到家看时钟,已将近凌晨四点,整个宿舍区黑漆漆也静悄悄,只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鸟叫。

这晚发生了太多事,余兮兮疲乏,进门之后就把自己扔进了沙发,仰面躺,睁眼盯着天花板。秦峥脱了西装外套在旁边站定,垂眸,见她鞋都没换,细细的高跟儿鞋挂在脚上,露趾款式,十根脚趾雪白圆润,涂着鲜艳的红色指甲油。

于是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小白猫拖鞋,蹲下来给她换。

冷风里吹了好一阵儿,她脚踝冰凉,他手刚一摸上去就沉了脸色,没说话,直接把她抱进了浴室,拧开水龙头,把水温调到适中热度。

余兮兮皱了下眉,道,“……我想明天早上起来再洗澡。”

秦峥面无表情:“不行。你身上受了寒,容易感冒。”

“……但是我有点累,”她不满地抗议,声音小小,“压根儿就不想动。”

他顺手拎了根凳子进来,“不用动,你坐着就行。”

“……什么?”

“我洗澡,顺便给你洗。”

秦峥扯了领带随手扔边儿上,脱下衬衣,古铜色的胸肌腹肌上油亮一层光,看她一眼,“过来。”

余兮兮没动。低头,白皙的两颊瞬间熟成番茄色,绞了下衣摆,支吾:“……我今天,今天不是很想那个。”

“哪个?”

“……”

“洗个澡你瞎想些什么呢。”他直接上手去脱她衣服,脸色很淡,语气四平八稳,“你男人再饥渴,总不可能知道你心情不好还强上你。今天洗素的。”

话虽这么说,但两个人赤身裸体一起洗澡,再素也很难为情。余兮兮耳朵脖子都红了,攥着领口说:“……那你先洗,我等你洗完再来。”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儿。

秦峥伸手把她拽回来,“哪个地方我没摸过没吃过,害什么羞。”扯下裙子往旁边一扔,雪白雪白的皮肤极漂亮,丰盈饱满,小腰又细得可怜,上下勾连成一道优美的弧,只剩几块儿布还勉强遮挡。

浴室的空气忽然飙升几度。

他眸色深沉而隐忍,脱完后往手上挤了些沐浴液,往她身上抹,过程难熬,只能咬牙按捺不做更多举动。最后拿干浴巾往她身上一裹,抱回房间,摁进怀里面对面地搂住。

窗外的夜静默而祥和。

余兮兮眨了眨眼,感觉到他的唇刚好压在她的眉心上。两人安静相拥,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她指尖儿收拢,轻声喊:“老公?”

“嗯。”秦峥低低地应,弓身亲吻了下她的鼻头,“怎么?”

她齿尖咬了咬唇,在迟疑,好一阵子才又开口:“周易的罪……最后会怎么判?”

秦峥答得冷淡,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贩卖毒品50克以上就是死刑。周易是跨国贩毒集团的核心成员,更是重罪。”

“……”余兮兮脸色发白,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箍得她喘不过气。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但是周易的身世很复杂也很可怜。她是南帕卡养的童子兵,走这条路不是本意,能不能从轻?

秦峥说:“这些年她在中国,也算离开了南帕卡的掌控范围,不受胁迫,是完全有机会向警方自首的。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连同周文平沈荷一起,帮南帕卡在境内运毒贩毒。”

“……”余兮兮的眸光略微黯下几分,一时不知怎么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