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才人伸手接过宜澜手中冒着热气的药碗,几口就喝了下去。

沈嬷嬷忙伺候着她漱口,又递过帕子擦了擦嘴。

王才人摆了摆手,宜澜才退了下去。

“明日,再传孙太医过来诊诊脉。”

“是,老奴原也想着,只是到底这药不是孙太医下的方子,等过些日子,是不是再让那大夫进宫一趟。”

沈嬷嬷说的,是王家从西域找来的一个名医,医术极好,当日给主子诊脉的时候,也曾说过主子的身子是能孕育子嗣的。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那些个药。

她看过一眼方子,方子上写的的,全都是那些骇人的东西,毒蛇,蜈蚣,蝎子。

若不是主子急不可耐,她如何也不敢让主子喝这些个东西。

好在,这些日子,她瞧着主子的气色比之前好上很多,月信也多了不少。

只当,是那大夫是个中用的。

听了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却是摇了摇头:“不必,只需隔几日将孙太医诊脉的结果传出宫去。那大夫出自西域,被人发现难免会生出事来。”

“是,老奴明白了。”

很快,就到了中午,王才人派人去打听,才知道殿下竟然留韩氏一块儿用膳。

饶是她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才头一回见面,殿下对这个韩氏就这般看中。

果然,生得貌美,在这宫里头的好处不是一点点。

殿下那样性子的人,也会对韩氏一见倾心吗?

王才人想着,整颗心如同泡在醋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殿下得了新人,怕是会将她这个旧人忘在脑后吧。

倒是秦氏有福气,即便殿下不过去,有个孩子在,总是有底气的。

殿下为了孩子,也会多看重秦氏几分。

这边,秦姝正在用膳,从郭氏那里回来,她就觉着有些饿了,吃了些点心压了压,这会儿见着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菜,就格外的有胃口。

银杏站在桌旁伺候着,见着她吃得好,心里也格外的高兴。

“这几日,主子胃口倒是格外的好,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了的缘故。”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笑道:“可不是,外头冷,想吃的东西就多了。说起来,这天气,最好还是在屋子里摆上暖锅,吃些羊肉,豆腐,野菇什么的,那才叫够味儿。”

不说还好,这一说,秦姝立马就想吃了。

热乎乎的,蘸着熬好的汤水,想一想就觉着格外的好吃。

见着她的神色,银杏笑了笑,道:“主子若真想吃,奴婢去告诉膳房的人给主子做了送来。”

秦姝听着却是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等明日吧。”

她虽然想吃,却也不会撤了这一桌子的菜,让人重新做了暖锅送来。

虽然进宫以后,她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骨子里,还是不怎么愿意折腾人的。

银杏跟了秦姝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应道:“是,等明日奴婢再去和膳房的人交代。”

伺候着秦姝用完膳,又上了一盏茶,银杏才开口道:“奴婢听说,韩氏在亭子里抚琴,偶遇了殿下,这会儿被殿下留下用膳了。”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的语气中有股浓浓的不屑。

只当,是韩氏抢走了自家主子的恩宠。

她总觉着,殿下该是陪着主子用膳的。

那韩氏,不过就是相貌好些,偏会使那些狐媚的手段来勾引殿下。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倒是诧异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这韩氏,倒是迫不及待了。”

“韩氏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可话又说回来,韩氏这样子勾引殿下,如此轻浮也不怕惹人笑话。”

见着银杏满脸不屑的样子,秦姝忍不住笑了。

“她都不怕被人说,你又担心什么。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殿下的女人,怎么争宠,只要殿下觉着好,旁人又敢说什么?”

银杏听了,噎了半天才干巴巴道:“奴婢就是瞧不上她那轻浮的样子,之前在太子妃面前,不也巴结奉承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投靠了太子妃。”

秦姝笑着说道:“说不定,她就是怕别人不知道,她背后有太子妃撑腰。”

“只是,这亭中抚琴,偶遇殿下,实在不像是太子妃的风格。”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忍不住道:“主子的意思,是韩氏擅作主张,勾引殿下?”

秦姝抿嘴笑了笑:“太子妃素来端庄,对重规矩,她若要抬举韩氏,怕是会直接和殿下说。不然就是让韩氏留在自己宫里,等殿下过去的时候再来个偶遇。如今这样,十有八九是韩氏自己等不及了,才想了这一招。”

银杏看了坐在软榻上的秦姝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就说道:“韩氏这样做,也不知会不会惹得太子妃生气?”

如今,太子妃正当宠,韩氏突然冒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落在旁人的眼中,只会觉着是韩氏夺了太子妃的恩宠。

太子妃那样的性子,哪里能不生气。

银杏说的没错,这会儿郭氏正阴沉着脸,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娘娘,韩氏太过轻浮,娘娘大可寻个由头处置了她。”

见着自家娘娘不痛快,孙嬷嬷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儿。

这才几日,娘娘正得宠,和殿下相处的正好,韩氏却是不知死活冒了出来。

果然是个狐媚子,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郭氏坐在桌前,轻轻闭了闭眼,压下心里头的火气。

“娘娘何苦和她狐媚子计较,往后有的是收拾她的时候。”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罢了,本宫原本也是想抬举她的,如今殿下既然瞧上了她,就免得本宫开口了。”

郭氏的语气平静,可孙嬷嬷依旧能从她言语间听出一丝不满,只能在心里头无奈叹了一口气。

整整一下午,后院的女人全都提着心思,不知殿下晚上会去哪里。

用过晚膳,才听到消息,说是殿下去了韩氏那里。

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的众人,终于是明白,韩氏日后怕是要得宠了。

楚昱泽坐在软榻上看书,韩氏站在身侧,偷偷看了楚昱泽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羞涩。

“殿下,天色不早了,殿下明日还要早朝呢。”

楚昱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却是径直走到床前躺下,全然不顾此时已经面色有些惨白的韩氏。

第93章 回心转意

楚昱泽宿在了韩氏屋里,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去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视线全都落在了韩氏的身上。

只见韩氏身着一袭紫俏翠纹裙,挽着流云髻,斜插着一支海棠白玉簪,面色红润,俨然一副承过恩宠的模样。

“婢妾给娘娘请安。”韩氏上前一步,朝坐在软榻上的郭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郭氏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却又很快掩了下去。

无论如何,韩氏得到殿下的青睐,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她身边,如今已无可用之人。

韩氏相貌极好,倘若真得了恩宠,无论如何也是一份助力。

“你身子不适,快些坐吧。”郭氏笑道。

“谢娘娘。”韩氏谢过,这才落座。

一时间,众人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韩氏到底是个有能耐的,能得了郭氏的眼缘,昨晚承了殿下的恩宠,这会儿郭氏却是一句敲打的话都没有,可见郭氏这个太子妃对她的看重。

当日姚氏那般奉承巴结,郭氏也没待她这样好过。

“都说这宫里头美人儿多,韩姐姐这般模样,殿下可不疼到了心里去。我听说,昨个儿姐姐在园子里抚琴,偶遇殿下,这传出去倒是一段佳话。”如氏笑着说道。

如氏不久前失了孩子,连带着连恩宠都不比往日了,这会儿见着韩氏得宠,心里头自然不舒坦。

韩氏模样好,家世也厉害,虽说是个庶女,可若能得了殿下的恩宠,这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如氏这一开口,众人的眼中就多了几分意味,或是不屑,或是讽刺,全都想起了昨个儿韩氏是如何勾引殿下。

这大冷天的,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有那闲情逸致在亭子里抚琴,若不是为着勾引殿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不是,眼下到了寒冬,也亏得姐姐不怕冷,专门去那亭子里,可巧就碰到了殿下,兴许是老天爷怕姐姐着凉了,发了慈悲。”

葛氏这几句话,讽刺的意味太浓了。

郭氏瞧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葛氏,眼中微微闪过一抹异样。

这葛氏,自打出来后,倒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之前一副怯懦的样子,如今却敢当着众人的面讽刺韩氏。不知道是她吃尽了苦头想明白了,还是她那懦弱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

郭氏看了葛氏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王才人一笑,道:“说了这些话,也不见韩妹妹你回一句,难不成,是昨个儿伺候殿下太累了。”

王才人说着,莞尔一笑,看着韩氏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不屑。

听着王才人的话,韩氏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才人恕罪,都是婢妾不懂规矩。”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道:“你若真不懂规矩,殿下如何能瞧上你,妹妹的意思,是觉着殿下的眼光不好?”

王才人这话,就是不给韩氏留半分脸面了。

她的话音刚落,韩氏的面色就变得苍白起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才人教训的是,婢妾笨嘴拙舌,请才人恕罪。”

韩氏脸上闪过一抹委屈,仍是恭敬地道。

王才人平日里高傲,最见不得韩氏这种装作委屈的样子,当下就说道:“教训?我哪有那个闲情教训你?”

王才人说完,就笑意盈盈对坐在那里的郭氏道:“如今姐姐掌管宫务,这宫里头的事儿啊,自是都由姐姐做主。”

说完这话,她的话锋一转,道:“听说,这几日安哥儿可以出来走动了,难怪姐姐气色这样好。”

听着王才人的话,郭氏轻笑一声,道:“可不是,哥儿身子好了,不仅本宫高兴,连殿下都派人送了好些东西,生怕委屈了哥儿。”

王才人嘴角的笑意微微顿了顿,才笑道:“这可真是好事情。”

听完王才人的话,郭氏就看了站在那里的韩氏一眼,道:“别站着了,坐吧。”

韩氏一脸恭顺的样子,听了郭氏的话,小心翼翼的看了王才人一眼,这才落座。

秦姝坐在那里,将韩氏满眼不安的样子看在眼中,心中觉着这韩氏真是个会演戏的。

果然这模样好看的,便有当白莲花的潜质。

秦姝想起韩氏的身份,突然就有些疑惑,依着楚昱泽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宠幸韩氏的,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主意。

不管怎么说,韩氏的嫡姐可是二皇子妃。

秦姝心里想着,不免细细观察着坐在那里的韩氏,又回想方才韩氏进来时候走路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起了疑心。

从正院里出来,秦姝看着韩氏丝毫没有不适的朝前走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直觉告诉她,楚昱泽昨晚根本就没有碰韩氏一个手指头。

染指什么的,绝对是想多了。

见着秦姝含笑的目光,银杏忍不住问道:“那韩氏得了宠,主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银杏跟在秦姝的身后,道:“主子快些回去吧,昨个儿主子说想吃锅子,奴婢一会儿就去膳房叫他们准备去。”

秦姝笑着点了点头,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这边,韩氏才回了自己院子,就见宫女绿春从屋里出来。

见着韩氏,绿春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面儿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叫了声主子。

韩氏看了她一眼,回到屋里,就见着床上铺着崭新的褥子,浅浅的水红色,上头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

想着昨晚的事情,韩氏看向绿春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审视。

绿春站在那里,察觉到她的视线,心里瞬间紧张起来。

她方才收拾床铺,便觉出了些不对头。

如今被主子这样瞧着,心里头便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