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不是杂家心狠,实在是娘娘的赏赐太大了些,你没那福气领受。”

凤銮宫

锦画从殿外进来,郭氏的目光一紧,落到她拿着的圆竹篓子上。

“当真是银环蛇?”

“娘娘,错不了,奴婢自幼长在村里,这样的蛇也见过几回。”

郭氏听了,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淳妃,怨不得本宫心狠,谁让你那好儿子挡了安哥儿的太子之路呢?

......

很快就到了太后寿辰的那一日,这一天,秦姝早早就起来了,先是伺候着楚昱泽更衣,送他上朝。然后才洗漱了,用了些早膳。

银杏拿了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走了进来,带着笑意道:“娘娘,这是皇上临走前吩咐陆公公派人送来的,说这是娘娘给太后寿辰的礼物。”

秦姝听了,嘴角微微抽了抽,前些日子是哪个说她绣的帕子不错,让她多绣几个送给太后的。

这几天,她绣了三块儿帕子,花样别致,银杏她们都说好看极了。

不等秦姝开口,银杏就忍着笑说道:“皇上还说了,娘娘绣的那几块儿帕子,让娘娘留着自个儿用。娘娘平日里用的,也太不讲究了些。”

银杏说着,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儿绣着牡丹花纹的帕子:“皇上说得对,娘娘也该讲究些了。”

秦姝瞪了银杏一眼,这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处处向着某人了。

这般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累觉不爱。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姝就领着银杏去了庆寿宫。

因着恭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又是皇上登基后太后的头一个寿辰,所以办的格外的隆重。

红红的灯笼挂在门口,院子里摆着各色的牡丹和海棠花,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喜庆的很。

太后身着朝服,打扮的格外雍容华贵,坐在软榻上,受着众妃嫔的大礼。

秦姝乃是妃位,只跪在了皇后的身后,行礼叩拜。

“臣妾给太后请安,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看着跪在那里的众妃嫔,笑着道:“都起来吧,赐座。”

听着太后的话,众妃嫔才站起身来,然后依次落座。

因着还未到宴会的时候,众妃嫔就和太后谈笑说话,这期间,自然免不了有人刻意奉承巴结太后。

“今个儿是太后寿辰,臣妾给太后绣了这幅富贵锦绣,太后若能喜欢,就是臣妾的福分了。”曹昭仪站起身来,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幅绣好的画,打开一看,足足有两米长。

那大朵大朵娇艳的牡丹花,还有蝴蝶小鸟,当真是栩栩如生,逼真极了。

太后见了这画,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带着笑意看了曹昭仪一眼,道:“难为你了,这么上心,怕是绣了有几个月了吧。”

听太后这样说,曹昭仪福了福身子道:“能给太后做些事情,便是臣妾的福气呢。臣妾日日绣着这牡丹花鸟图,也是想提前沾沾太后的喜气。”

曹昭仪这话说的乖巧,太后听了更是喜欢,当场就赏赐了她一支嵌着红宝石的金簪。

曹昭仪得了这赏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见着众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曹昭仪心中更觉着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她若能得了太后的欢心,还怕承不了皇上的恩宠。

想着那日被淳妃讽刺之事,曹昭仪心中暗恨,看了坐在那里的秦姝一眼,莞尔一笑:“平日里知道皇上最看重姐姐,赏了姐姐那些好东西,不知今个儿,姐姐给太后娘娘准备了什么礼物?”

曹昭仪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秦姝的身上。

秦姝笑了笑,看了站在那里的许嬷嬷一眼,带着客气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本宫将贺礼交给了嬷嬷,劳烦嬷嬷去拿一趟了。”

秦姝的话才刚说完,曹昭仪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那里。

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她将这东西拿到太后面前,有多小家子气。

倒不是东西不好,而是再好也不能拿着这东西巴结太后去。

没看皇后和淳妃,韩嫔都没什么动作吗?

她这样急不可耐,还不知这些人心里头怎么笑话她呢。

只一会儿工夫,许嬷嬷就从桌子上拿了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走了进来,呈到太后面前。

“好,哀家也早想看看,淳妃要送哀家什么好东西。”

恭太后对秦姝的印象一直都是不错的,规矩本分,又不一味的软弱,受人欺负。

更重要的是有福气,进宫才这些年,就替皇上诞下了二皇子、三皇子和二公主。更别说,三皇子和二公主还是龙凤双胎。

这样得老天眷顾的人,她怎么能不喜欢?

更别说,平日里许嬷嬷时常替秦姝说上几句好话,日子久了,恭太后自然就觉着秦姝是个不错的。

纵是知道皇上宠她太过,也从不过问。

毕竟,在她心里,后宫妃嫔的用处就是替皇家诞育子嗣,淳妃是个能生养的,皇上多宠着她,让她给皇上多添几个皇子,又有什么不好。

许嬷嬷听了恭太后的话,就伸手将那盒子打开,一打开,眼睛就被几道金黄色的光刺了一下。

这檀木盒子里,竟是一尊纯金打造的佛像,这便也罢了,更奇特的是佛像下头,有一只琉璃做成的佛手,手腕上带着金色的佛珠。

众妃嫔的视线全都被这独特的佛像吸引了,心中也暗暗咂舌,这样的好东西,得有多少钱才能买下。

这淳妃娘娘,可真是出手大方。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着在情理中,若能讨得太后喜欢,花再多的钱财都值得。

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是这宫里头唯一的太后。

众妃嫔闲聊了一会儿,又陪着太后去畅音阁听了两出戏,很快就到了中午设宴的时辰。

“去看看,皇上是不是还在前朝忙着?”恭太后吩咐了许嬷嬷一句。

许嬷嬷福了福身子,还未出去,就听到一声尖细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太后笑着站起身来,眼睛看着殿门处。

众妃嫔也全都站了起来,见着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昱泽进来,齐齐福身请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昱泽抬了抬手,示意众妃嫔起身,然后才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问安:“儿子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绵延,长命百岁。”

太后听了,哪里有不高兴的,叫了楚昱泽起身,又问起了皇子公主的事情。

楚昱泽听了,恭敬地道:“母后寿辰,儿子已经吩咐了师傅,让皇子公主们早些下学,一会儿就过来了。”

太后寂寞了大半辈子,如今当了太后自是喜欢热热闹闹,听着楚昱泽的话,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

只过了一会儿,就有宫女回禀,说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来了。

三皇子、四皇子和二公主还太小,留在宫里由嬷嬷们照看着。

依着宫中规矩,跪在最前头的是大皇子,紧接着才是二皇子和大公主。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祝皇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祝皇祖母心想事成,安康常乐。”

太后看着皇子公主给她磕头请安,忙叫人将他们扶了起来。

“好孩子,都起来吧。”

皇上和皇子公主都到了,宴会总算是能开始了。

宴会设在庆寿宫的偏殿,各朝臣命妇们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听着殿外一声“太后驾到,皇上驾到--”坐在里边的朝臣、命妇们全都站起身来,跪迎太后。

“微臣(臣妇)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都起来吧。”楚昱泽扶着太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才坐在了一边的龙椅上。

皇后和众妃嫔落座,又有太监领着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就坐。

宴会无非是吃吃喝喝,然后说些讨喜的话讨得太后的欢心。

秦姝坐在那里,视线不时的朝自家儿子看去,这是自家儿子第一次参加宫中宴会,也不知他适应不适应。

秦姝看了一会儿,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璟哥儿自小聪慧,小小年纪就颇有威严,看着他动作优雅的吃着面前的饭菜,哪里有半分不适。

秦姝才想收回视线,冷不丁见着一条全身体背有白环和黑环相间的蛇从璟哥儿那一桌的案桌下爬了出来,蛇口还吐着信子,就要朝璟哥儿腿上咬去。

秦姝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来,不等她开口喊出,就见璟哥儿面色一沉,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来迅速准确地捏住那蛇的头颈部,中指和拇指卡住了它的两腮,将那蛇给抓住了。

第168章 杀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宾客全都愣在了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二皇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就将那蛇从蛇头处斩断了,蛇身落在地上动了几下,就停住了。

“父皇,这蛇扰了皇祖母的寿宴,不妨叫膳房拿了去,配以陈皮、生姜,做道桃汁蛇块,便是不用,也讨个益寿延年的好兆头。”璟哥儿将手中的蛇头扔在地上,带着几分笑意开口道。

本是五岁的孩子,虽是天子贵胄自该聪慧些,可在场的朝臣命妇和后宫妃嫔,谁都没有料到,二皇子竟会如此厉害。

将那蛇杀了不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能笑得出来,想着用那蛇做道菜,给太后寿宴添个好兆头。

这天家的孩子,难道都如此聪明?这可甩出他们家的孩子一百条街去了。

众朝臣看了一眼面色惨白,身子都在哆嗦的大皇子,心中这才平衡了几分。

“陆成,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二皇子的话吗?”坐在高座上的楚昱泽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陆公公,开口道。

陆成应了一声,就亲自拿着那蛇,一路去了膳房。

这个时候,众人瞧着二皇子的目光愈发的不一样了。

皇上待二皇子,果然是疼爱的很。这事情谁都能做,却叫了陆公公去,分明是在抬举二皇子。

虽然有了这么一小段的插曲,但在座的朝臣命妇和后宫妃嫔们哪一个不是玲珑心思,精明世故,只几句话,就将话题岔了开来。

郭氏坐在那里,全身不自觉的发抖,感觉到众人或是怀疑或是讽刺的目光朝她这边看来,郭氏的脸愈发的惨白了。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先前那是被吓住了,又被年仅五岁的二皇子给刺激了一把。如今回过神来,哪里还能觉不出此事大有问题。

好好的,这庆寿宫怎么会进了蛇,谁都知道,宫里常住人的地方每日都有宫女太监打扫,别说是蛇了,就是一只苍蝇都没有,更别说这庆寿宫是太后娘娘的住处,奴才们打扫的时候,自是比别处更用心,哪里能明晃晃的让一条蛇躺在这庆寿宫?除非是不要自个儿的性命了。

更别说,那蛇还是从二皇子的案桌下钻出来的,若不是二皇子厉害,怕是早就被那蛇咬上了,这会儿还不定活不活的成呢。

那蛇,分明就是冲着二皇子去的。

这宫里头,这般急不可耐想要二皇子性命的,除了凤銮宫的那位,还有哪个?

也只有那位娘娘,才有这个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蛇弄进了庆寿宫,还藏在了二皇子的案桌下。

众人想着,视线就不着痕迹的朝郭氏那里看去。

因着出了这样的事情,宴会只持续了一会儿就结束了。

楚昱泽让人将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送回了各自的住处。然后冷冷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郭氏,沉声道:“来人,送皇后回宫。”

楚昱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意,在场的妃嫔全都听了出来。就是太后,也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都没说。

楚昱泽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侍卫进来,走到郭氏跟前,恭敬又不容拒绝道:“娘娘,请。”

郭氏的身子颤了颤,强自镇定道:“臣妾发誓,此事并非臣妾所为,皇上要相信臣妾。”

楚昱泽挥了挥手,竟是连看都不想看郭氏一眼,就人将郭氏压了出去。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郭氏的喊叫声越来越远,众妃嫔听着,心中莫不起了一丝寒意。

皇上连问都不问皇后一句,就让人将皇后压了出去,郭氏陪伴了皇上多年,又是皇上的正妻,如今看来,皇上对她竟是一点儿情分都没有。

“母后歇着,儿臣告退。”楚昱泽对着太后说完这话,就上前一步,拉着秦姝的手,走了出去。

秦姝这会儿还红着眼圈,手都是冰凉冰凉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路被楚昱泽拉着,回了毓淑宫。

刚进了毓淑宫的门,秦姝就挣开楚昱泽的手,跑到了偏殿。

见着坐在那里的二皇子,一下就上前将他紧紧抱住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

想着方才的事情,秦姝心里头一阵后怕。

“让母妃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秦姝说着,将璟哥儿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

“母妃不要怕,儿子没事的。”璟哥儿见着她不住的掉眼泪,伸出手来擦了擦她的眼泪,安慰道。

“方才宴上,儿子有没有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