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的箭 by:天籁纸鸢

文案
那一年,英皇唱片公司推出一个年仅16岁的红牌偶像——颜裳;
那一年,“花星宫”收用了一个年仅16岁的“少爷”台柱——慕繁。
三年后,他们相遇。
一切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没有人知道,在那如碧玉般明亮的湖前,还是孩子时的慕繁曾靠在颜裳瘦小的身子上,为颜裳讲的一个故事难过得哭了:
“丘比特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正当他准备给那个女孩告白的时候,一个怪物跑了出来。他一箭射过去,却把怪物和女孩射中了。从那以后,丘比特都一直坐在云霄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偶尔射上一箭,并虔诚地为那些幸福的人们祈祷着……因为他的幸福,早就离他远去了。”
主角:颜裳,慕繁 ┃ 配角:阿杰,雪风,韩玄,云情,雨意,颜正翔,MARRY
1 颜裳的新单曲
这一天是星期二,9月19日。不是纪念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可是这一天的许多少男少女们都逃课,中年男女都翘班。因为下午三点钟,所有的唱片行都会进新的一批货——但专门跑去进货却只进一个人的新歌加精选专辑,那个人就是颜裳。八月中旬的时候,权威娱乐杂志《POP》就公布了颜裳即将推出新单曲《夜莺》的消息,预计在9月中旬发售。从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乐迷们都望眼欲穿,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衡明。繁华的街道上,最底层的商场、店铺、商行,明亮的大厦里,舒适的餐厅里,处处都在放着同一首歌曲,旋律动听舒畅,婉转忧伤。但是,这些仅仅只是为了衬托唱这首歌的人的嗓音。那样的声音已经好听到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来诠释了,珠圆玉润,更像是天使在轻声低吟。这首歌没有歌词,从头到尾都只有吟唱,可是只是听着那个声音,都可以让所有人为之停下脚步,静静欣赏这美妙歌喉带给他们的无限享受。
里采街。一个女人高亢的嗓音从拥挤的人群中传了出来:“颜裳新单曲配套的最后一张海报——谁要?!”
“我要!!”“我要!”“给我,我先看到的!!”人声鼎沸,男男女女们都蜂拥上去,拼命想抓到那一张巨型海报。颜裳的海报不贵,可是由于是限量发售的,所以人们开的价格都是以一番再番的速度狂飚。在大家为了抢先几乎把那张海报撕烂的时候,一个更加嘹亮的声音将所有人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我——要——!!!”
整个世界宁静了。
众人都往发出这个可怕声音的地方看去——一个穿着全身黑色皮衣的英俊少年站在那里,微长的留海挑染了一些板栗色,五官端正棱角分明,标准的MODEL身材,可是却长着一双漂亮单纯的大眼睛。
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店主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叹。但是当下人群中就有几个女孩子和妇女羞红了脸。其他人或许不大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这样,可只要是对“鸭子”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人是那一圈的名人,雪风。他的身价极高,人气仅仅低于“少爷”中最出名的慕繁。在场的好几个女子都曾是他的客人,可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众人都敛声屏气,看着他朝店主走去。
突然,他抓住了店主的手,无限娇媚地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嗲声道:“老板,你把这张海报给我嘛!给我给我,我好想要哦……”那个店主是个中年女人,但是看到这么英俊的少年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他在她身上这么一蹭,她的鼻血险些就流了出来。
围着他们的人都不说话了,不是觉得恶心,不是觉得厌烦,而是在共同思考着一个问题:这明明是一个男生,为什么发嗲起来比女人还要惹人怜爱呢?
见店主没有说话,雪风知道她是处于花痴幻想中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妩媚的笑,低下头去轻轻咬了咬那个店主的耳朵——她的混身立刻就颤抖了一下,身上的血顿时都冲到了脸上!
他一把抓过她手中的海报,塞了三百块钱在她手上,立刻脚底抹油地跑了。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跑开的俊美身影,有些甚至惊讶到的嘴巴都合不上了。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他们才想起一件事:最后一张海报——没了!
雪风一边走一边欢快地哼着歌,他终于弄到了颜裳的海报!他把那张巨大海报拉开来看了看,郁闷地叹气。海报上的少年有着一头黑亮的短碎发,这样的头式在现在青年学生中是非常普遍的。可是他的头发十分亮,看上去让人简直想伸手乱抓一把;他的脸自然是美得没话说了,五官搭配恰到好处,脸型清癯,笑容轻柔温和,身上没有半点装饰,只是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但是仅仅是这样,都已美得令人惊叹。
同样是人,为什么这世界上就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而且他的笑容又纯洁无暇,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天真笑靥。这样像天使的人,一定是十分温和好相处的吧……雪风对着那张照片发呆,想了许久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人比人,气死人,我雪风怎么说也是远近闻名的“少爷”,不用去嫉妒别人,对吧?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拿到有关颜裳的任何周边产品时满脸激动的表情,他就又一次泄气了,自言自语说道:“哎,我的情敌怎么会是这么完美的人……”
他经过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但是叹气声一直没有停过。
当他经过一个大型广场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露天免费电影院。偌大的屏幕四周人山人海。屏幕上现出了一个少年的面孔,也正是他手中海报上的那个人的面孔。
颜裳轻闭着双眼,露出了如初春的花一般温柔灿烂的笑容,启唇清唱着他才出的单曲《夜莺》。雪风无不讶异地看着那个屏幕: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个是露天电影院,是放电影的!现在居然都拿来放颜裳这混小子的歌了……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无限陶醉的声音:“裳,我爱你!!”他猛地回头,发现一个短发少女怀抱着颜裳的碟子,生怕是把它搞丢了一样,双眼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少年,眼中尽是爱恋和倾慕之情。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裳,我已经无法自拔了!我爱你,一生一世!!”雪风再一次闻声望去,又是一个“中弹”女孩,但她好像有意识地和开始那个短发少女竞争一样,故意说得十分大声,她的手中也是拿着一张碟子。
短发少女一听这声音,立即转过头去,大声说道:“谁也比不上我对颜裳的爱!”
后来的那个少女也是不服输,讥讽地笑了:“哼,就你那模样,看他都是他侮辱……”
“你说什么?!你这是人身攻击!”
“我就攻击你怎么着?你有本事去找颜裳哭诉啊,哈哈哈,他看到你都会吐的,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歌迷?”
这一天,雪风差点中风。
广场的一个角落站着两个男子。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屏幕上的英俊少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那个留着中长发,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十分斯文,却又不会显得呆板。另一个面容俊美,却戴着墨镜,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脸上有浅浅的笑容。
中长发的那个男子说道:“颜裳,你惹出的祸可不浅哪,那些女人简直像是疯了一样。”颜裳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看着那些为他“搏斗”的英勇歌迷。那个男子又说:“你站在这里,不怕别人看到吗?到时候估计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颜裳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可是却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不屑:“阿杰,你少说两句不会死。”
阿杰愣了愣,又一次感叹这孩子怎么和电视上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不过他也快习惯了,还是说道:“回去吧,一会被歌迷发现就完了。”颜裳依然倨傲地笑着:“不会被发现的,他们正痴迷地看着那个屏幕上的MV呢。”阿杰摇摇头:“哎,你也太自恋了吧?表里不一也要有个度啊……”
颜裳取下了墨镜,从墨镜上看着自己的脸,又长又密的睫毛轻轻翕合着:“你要是长成我这个样子,你也会很自恋的。”
2 “少爷”慕繁
宽敞的单人休息室。四周都是明晃晃的水晶瑶镜。
一个纤瘦的少年躺在椅子上,手中拿着本月的《音律》杂志,不紧不慢地念道:“‘颜裳推出最新单曲,英皇唱片再创辉煌——英皇的王牌歌手颜裳自16岁出道以来就洁身自守,从未传出过一点诽闻,其歌曲却一直稳居各大杂志、网站榜首,三年内一共推出了两张大碟《寒泉之思》、《蛊》,虽速度不快,却是慢工出细活,每首的歌曲几乎都是完美之作,其词、曲全由颜裳一人包干,才华横溢,锋芒毕露。
本月颜裳又一次自己创作了纯吟唱单曲《夜莺》,刚出第一个星期内就进入了《POP》杂志的前十名,这是《POP》创刊70年以来第一次出现的纪录,更是英皇公司自建立以来一次不可小觑的里程碑。颜裳更是拥有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蛋,这是令所有少女疯狂的最大原因,他就像是一股干净清澈的溪流,轻易地进入了每一个人的心扉,没人会不喜欢他,因为他的才华;没有女子会不爱他,因为他那温柔的——’”
“雨意,你有完没完?”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朗诵”,“你是同志吗?居然喜欢颜裳那个变态的小白脸?”雨意停了下来,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英俊男子——云情,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我们不是吗?”云情瞪了他一大眼,咬了咬唇,说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己就是给别人上的,居然去喜欢个和你一样的……”说到这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雨意根本就没听他说话,又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杂志去了。
云情也没打算再和他说话了,实在是不想叫他的名字。因为他和雨意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云情雨意”。看过几本古代艳情小说的人都明白,这四个字是用来形容男女欢爱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这个名字,早到连他自己本身的名字都忘了。
因为他们是“花星宫”的人。
“花星宫”——只要是步入社会的,无论是正人君子还是恶棍蟊贼,都会知道这是如今全国最大的性服务的行业,甚至有许多小学生都知道“花星宫”是很多大人都想去的地方,因为无论这人是同性恋还是有SM倾向,甚至是恋童癖,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方式,“花星宫”都会有办法将之解决。所以来到“花星宫”寻欢,已是性服务上最高层的享受了。
而只要是知道“花星宫”的人,又一定会认识慕繁。
三年前,一个未知人士将一个少年带到“花星宫”总部的大门口时,所有人都被那少年的绝美容颜给惊吓到说不出话来——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人?
可是那个少年的神情如此桀骜,或许他不会答应在这里工作吧。虽然是性服务,可是“花星宫”对来这里的人都不会勉强,一定要双方都达成协议了以后才会正式用人。就连老总韩玄看到他那样不可一世的神情都觉得气馁了。无论他多么好看,只要他不愿意,是什么事都办不好的。
可是就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那个少年竟然直视着他们,像是在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以后才说了出来一样:“我愿意在这里工作。服务范围任意。”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个少年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服务范围任意也就是说他愿意做任何交易。那如果遇到SM狂怎么办?如果只是轻微虐待也就罢了,万一出现了那种不弄死人不罢休的变态,那他不就小命都不保了?做事一向有城府的韩玄却一而再再二三地问他是否确定,他都点头答应以后,他才慢悠悠地拿出合同与他签订。
带他来的人开的价格几乎是天文数字。
可是韩玄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
并不是他有钱到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而是因为他笃定这孩子可以为他赚上超过十倍的钱。而事实证明了如此,仅仅两个月时间,这少年在“花星宫”的地位就迅速窜到了最高,价格是排行第二的雪风的2.5倍。他的一个笑容可以倾倒众生,他一个随意拨弄头发的小动作可以让人萦魂梦绕,他完美无暇的身体更像是毒品,让人在明明知道它有毒的情况下将它全部吸食。就这样,他的身价是以常人无法想像地速度在飞升着。
到了现在,人家已经很清楚地知道,“花星宫”有一个身价高到让人发指的绝世美人,名叫慕繁。
一想到慕繁的入圈经历,云情就有些感慨——自己从小就在这里待着,但是从来都没有这样红过——或许有,但是他的光芒早已被慕繁遮掩了吧。不过云情怎么也无法恨他,因为他真的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别人才会这样喜欢他。
这时,身旁的雨意突然问道:“喂,你说颜裳和慕繁哪个要帅点?”
“当然是慕繁了!你看看颜裳那个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看了都让人心酸,心都酸去了谁还有力气去看他的脸啊?不过你居然拿这两个人相提并论,也是够强的了。”云情诡异地笑了笑,“真不知道让颜裳听到你拿他和个‘少爷’比,他会怎么想?”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前面巨大的镜子上倒映出了一个优美颀长的身影。清俊的五官,剜出了两个窝的锁骨,浅蓝色的衬衫。是慕繁。
云情转过头去,极不自然地裂嘴笑道:“慕繁——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慕繁走过来,露出了谅解的笑容:“我知道的。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只是个‘少爷’而已,是不能和颜裳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相提并论的。”云情顿时又是尴尬又是心慌,慕繁的笑容竟然让他一个男子都感到脸红心跳。而他这样纯真的笑容里竟然没有一丝讽刺,这让云情更觉得内疚。
“没有,没有!就算是‘少爷’又怎么了 ?你现在的地位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我们羡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瞧不起你!是不是啊,雨意?”
坐在一旁的雨意甩都不甩他,翻个身,继续看杂志。此时云情只想冲过去暴打他一顿!可是看到有人在又不好发作。
像是明白自己待在这妨碍了什么似的,慕繁说:“我在外面还有客人,先不打搅你们了。”刚走出门去,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雨意讽刺的笑声:“哈哈哈,你个蠢蛋,慕繁是颜裳的忠实FANS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喜欢颜裳到就差没把那人的雕塑放家里膜拜了,你居然还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你要说你不是猪,我都不相信了。”
云情接着说:“喂,你把慕繁说得好像是一无是处啊,他这么帅,有必要去崇拜那个小白脸吗?再说了,那小白脸的性格会有慕繁这么好吗?你看看,他这么受欢迎,现在都有人找他。”雨意不啻更加爆笑起来:“哈哈哈哈……是是是,他这么受欢迎,刚才被一个人上完,又有人想上他……”
慕繁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没怎么在意,在“花星宫”待了这么久,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这样的程度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
有些寂寞地笑了一下,就朝大厅走去。
3 综艺节目
“花星宫”的厅堂十分大,光看这里修得如此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不知道的人大概都会以为这是一家五星级宾馆。
慕繁刚下楼进入大厅就看到了坐在靠左边沙发上的雪风。他还没走过去,雪风就像有了心电感应一样转过头来看着他,笑容灿烂得像窗外洒落的阳光,感染了所有人的心。他朝慕繁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慕繁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你找我?”雪风点点头,一脸神秘地看着他:“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礼物来?”一听这话,一看这表情,慕繁的眉就不禁皱了起来:“你能有什么好礼物送我?不会又弄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来吧?”他一想到雪风上次带来的巨大牛蛙就感到一阵恶寒,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惊声尖叫。
雪风摇摇头,说:“这次绝对是你喜欢的。你不喜欢我和你姓。”慕繁想了想才说:“慕风……挺难听的。”雪风一听,差点一拳朝他打去:“你这是什么话啊,我都已经说了你绝对会喜欢的!”慕繁笑:“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当然,他说的是东西,不包括人。雪风也没想再隐瞒,将手中卷起的海报放到了他手中:“你心爱的人出新专辑了……不过估计你是不知道了,看你最近忙成这样……”说到这语气不知不觉地就多了几分爱怜。无奈慕繁像是没听到一样地盯着打开的海报发呆。
雪风有点气愤——这好歹也是他送的吧?慕繁居然不谢谢他,反倒是对那海报痴迷去了。
可是一看到他那么专注的表情,就像是要将海报上的人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里一样,雪风那些怒火也是不知怎的就全部烟消云散了。他很难得地柔声道:“繁,你喜欢吗?”慕繁看着手中的画,那张漂亮的脸,那熟悉的神情,让他的心怦然跳动着。他在“花星宫”待了这么多年,也只有有关颜裳的东西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雪风看着他,也没有再问了。慕繁看着那照片的神情已经不能说是“喜欢”这么简单了。他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一个歌手,无论这个颜裳再怎么优秀,他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他心想慕繁大概是同志吧,但是这么多年他虽然卖身,但是从来都没有对哪个人动过真情。如果他同志,对自己也好。雪风正看着他那线条完美的侧脸,却没想到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刚抬头,雪风就往别的地方看去。却又听到慕繁说:“我好喜欢,谢谢你。”雪风又看了看他,他的眼中闪烁着无比欣喜的光芒,很久没见他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他有些发窘地干咳了几声,说道:“你别忘了哦,给你带来颜裳的东西应该有什么报酬?”慕繁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插入了雪风后脑勺的发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眨眨眼睛,笑了:“没想到雪风居然会稀罕我的吻,真是我的荣幸了。”雪风的脸倏地红了,他该怎么办?他真的好喜欢这个人——可是,他永远都没法说出口。大家都是一个独木桥上的人,别说什么相爱了,不会彼此将对方挤下桥都已经是万幸了。慕繁对人一直都很好,从来不矫揉造作,可他却从不把自己的心交给别人,实际上他对什么人都是防备最深的吧。他有些心疼地为慕繁理了理衬衫领口,想说些什么,但又哽咽着说不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慕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他下意识地转身看过去:一个穿着L.L.D KELINBEDUN西服的中年男人朝柜台走去,对服务员说了几句话,服务员就指了指他们这里,又签了个单子给他。他拿出银卡,在柜台处刷了一下,便急冲冲地走过来。
雪风一见到这人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男人是慕繁的老顾客了,听说也没有什么变态癖好,可是他每次看到有客人来的时候都会流露出害怕的神情。这时,他的表情立刻就放松了,不卑不亢地对那个男人笑着说:“方总,你来了。”雪风低头看了看他的手,那只手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关节苍白没有血色。他真的是越来越不了解慕繁了,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没习惯么?
方崇全就不像慕繁那样彬彬有礼了,看着他的眼神也是色咪咪的:“小美人,我好久没有疼你了,你想我没有?”
一听这话,雪风的浑身一个颤栗,鸡皮疙瘩都快掉到地上了。慕繁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他,又对方崇全笑道:“方总真爱说笑。”方崇全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搭在了慕繁的肩上,还呵呵地笑着:“宝贝儿,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害羞的样子,就连在床上也跟个小白兔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你啊……”说道这,还有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雪风又是感到一阵恶心。
慕繁更是觉得难堪。他依然没法像别的“少爷”那样在和嫖客说一些调情的话,他拉了拉方崇全,示意他赶快走了。方崇全一见他第一次催着他走,乐得嘴都歪了,一把揽过慕繁的纤腰,朝着楼上的包间走去。慕繁没有转过头来看雪风,可是雪风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很久。他依然和三年前一样耀眼——甚至比那时还要美得多,只是当初的锐气和清高此时已是荡然无存,就像一只拔光了刺的刺猬一样,没了防备自己的东西,就会变得十分软弱。
雪风恨恨地看着那个叫做方崇全的中年男人,慕繁就要被这种人随意玩弄了——可是他却没法保护他。一想到这,他的愤怒全都云消雾散了, 只有一种难以说出的没落感在自己空空的心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光线昏暗的包间,一个巨大的豹纹沙发,一盏茶几,一个酒柜。这儿除了床换成了沙发以外,其他都和一般宾馆没什么区别。
方崇全把慕繁扑倒在沙发上,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小声说:“你一定洗过澡了对吧?等我。”说完就朝浴室走去。顿时慕繁的脸上立刻就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这话听起来真的好奇怪。意思是他慕繁就是洗干净了等别人上的。事实也是如此,他想反驳,可是没有办法。
他轻轻撑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不远处的电视机。电视上在直播一个叫做“九天璀璨”的综艺节目,相对于同类的其他节目来看,“九天璀璨”已经是十分权威的了。屋内原本是安安静静的,一打开电视机,那种喧哗声却显得有些诡异了。他看着那些有些造作的明星,不耐烦地拿起遥控器,打算关掉。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上。
是颜裳。
相貌甜美的女主持人乐呵呵地看着颜裳,对着电视机屏幕说道:“今天,我们终于请来了这几年来最受欢迎的歌手,大家一起跟我喊他的名字!”台下立刻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叫喊声:“颜——裳!!颜——裳!”
颜裳穿着他新单曲MV中的那件白衬衫,身上依然是没有任何装饰,连妆都化得很淡。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但是同样美得让人窒息。他微扬着头,下颌骨的线条弯成一条美丽的曲线。那张绝美脸上露出了自信的表情,白皙的皮肤衬着清秀的面容,仿佛是想留足够的时间让别人欣赏他的脸一般,一句话也不说。
他轻轻地笑着。所有人在一刹那间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大声喘气。他就将自己的笑容挂在脸上,歌迷们傻傻地看着他。就连那个主持人都看发呆了。
隔了好一会儿,在大家都快要遗忘了时间的时候,颜裳才用自己柔柔的声音说道:“你们听过我的新歌了吗?”台下立刻又响起了整齐的叫声:“听过!!”
看着电视,慕繁也跟着轻声说道:“我也听过了。真的很好听……真的。”他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舞台上灼亮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确是一颗璀璨的明星,永远那么迷人闪耀。
他看着颜裳从容地和歌迷们交流着,一时就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所以在方崇全叫他的时候,他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你很喜欢这个小子?”方崇全看着电视,嘴边露出了一丝淫亵的笑容,“他看上去的确……很美味。”说完了以后还看看慕繁的表情,很惊讶的发现慕繁居然有些生气。他立刻嘿嘿笑了笑,拿遥控器关了电视,抱着慕繁,说:“乖,他怎么可能有你漂亮?我最疼的就是你了……”
慕繁更是百口莫辩。他根本不是因为这原因才生气——颜裳是那么纯洁、那么高不可攀的人,谁都没有资格染指他,就是说说也不行。
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4 自恋天王的窘迫
“九天璀璨”的后台化妆间里。化妆师正在为颜裳卸妆。颜裳正赏心悦目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化妆师紧张得几乎流出汗来。颜裳的皮肤又白又嫩的,她每往上面抹一点卸妆水,就会有损害了他完美肌肤的罪恶感。要知道他那张脸是做了上千万的保险,若是一个不小心给他弄出点事来,估计自己的会被他的歌迷给踩死……
一边想,他的手就一边发抖。颜裳看出了她的不镇定,于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的脸“唰”地就变红了,但是也没开始那么紧张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杰进来了,对那个化妆师说道:“我找颜裳有点事,我来帮他卸妆吧。”说完,又是深深叹一口气——光看看她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就知道颜裳又祸害了一个纯情少女。
在她出门前的那一秒,颜裳都还是一脸体贴地笑着。可等她刚跨出了房间门,他就迅速地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巾往脸上擦去,脸上的笑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嫌恶。
“颜裳……你!”虽然这样的事阿杰已经看到了无数次,可他依然没法习惯这小子的变态行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人家不过是碰到了他的脸,他就要用纸巾去擦!
颜裳用纸巾擦了不说,竟还拿旁边的瓶子倒了矿泉水在纸上继续擦,就像自己的脸掉到了粪坑一样嫌脏。阿杰也没再继续说话了,只是看着他发疯。隔了好一会,颜裳才擦完,脸已经有些发红了。他看着镜中那个完美的少年,同时将手上的一层纱一般的东西从手上除了去,又用手抚摩着自己的脸,笑得如痴如醉。
阿杰又一次叹气,颜裳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戴的这个手套了。说是手套,其实也不大像,那是用丝绸做成的,白色,但是颜色淡到几乎透明。一般人不注意看是不容易看到的。他曾问过颜裳为什么要戴这个东西,当时颜裳的回答现在看来已经不足为奇了,可是刚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的确是有大吃一惊。颜裳说:“因为我怕脏。”
因为他怕脏。所以除了抚摩他自己脸和钢琴以外,他不会用自己的手去直接触摸任何东西,甚至任何人。他从出道以来就没有诽闻,这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并不是因为颜裳很规矩,而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在他眼中,什么人都脏,都不配碰他。
看着一直在镜子前陶醉的颜裳,阿杰有种想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冲动。自己在旁边生了半天闷气才想起他进来是有事找颜裳的,于是问道:“T-Cat和贾成说恭喜你的新单曲大卖,问你要不要去KTV。”他刚说完就暗自笑起来,自己怎么会问颜裳这个问题的?颜裳的答案一般都是“我没空”、“不去”或者“你在跟我说话吗”一类的,可能这只是个借口吧,因为他刚才看到颜裳又在欺骗清纯小女生的感情,就英雄救美一次,把那化妆师给弄出去。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颜裳竟然从镜子中看着他说:“好啊,反正我好久没去KTV唱歌了。”
听他说了这句话,阿杰傻掉了好久,才很吃力地问:“你、确、定?”看着颜裳不耐烦地点点头,目光又聚集到了镜中人的脸上。还好他的反应比较“正常”,依然在照镜子,否则阿杰这下是真该送他去医院了。那个臭屁又自恋的颜裳……居然会有合群的时候?
这时颜裳突然脸色有些别扭地问道:“那个恶心的东西不会去吧?”阿杰一时没有弄清楚他在说什么:“哪个……恶心的东西?”颜裳说:“算了,不去了。”这时阿杰才弄明白他指的人是谁,又赶紧补充道:“啊啊,你是说紫傲?他不去的。”说完了又小心地观察着颜裳的神色,也没看出他是怎么想的。
结果晚上颜裳还真的跟着T-Cat和贾成去了。T-Cat是个二人组合,一个叫拓磊,一个叫拓林。两个少年出道不到一年,但是已经发行了接近三张唱片,销量都还不错。贾成是演员、歌手、模特三栖艺人,目前人气算是他的顶峰,在英皇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红人了。
他们叫着颜裳,却不让阿杰去,理由是“艺人之间的纯粹聚会,禁止经纪人进去插一脚”,阿杰也不想给人说成是颜裳的保姆,于是就没有跟着去。
颜裳跟着那三个人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型消费场所前面,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花星宫”三个大字,但是竟不知道这是哪儿。这也不能算是奇迹了,没有通告的时候他都是待在家里,弹钢琴或是谱曲子,要不然就是坐在花园里发呆好几个小时。不过最近他太忙, 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给他享受了。
刚进“花星宫”的大厅,就有一个服务小姐走了过来,问:“请问先生几……啊……”刚说完,就错愕地看着颜裳,口吃了半天才说:“这、这不是颜裳吗?怎么会……”如果她没记错,颜裳一直是“守身如玉”,不参与任何交际活动,更别说来这种地方消遣了。颜裳不耐烦地看着别的地方,也没心情去给她好脸色了。贾成倒像是在这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一般,笑道:“我们一共四人,你给我们找个包间吧。”
服务小姐连连点头:“好的,请随我来。”但是走往前走着, 还不时回过头来看着颜裳。
她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包房里,为他们调好了麦克风和电视,又问道:“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颜裳早就已经不大开心了,听她这么一说,便答道:“没有了。”服务小姐正待出去,贾成却又把她叫住了:“小姐,颜裳他不要就算了,我和这两位先生可是要的……嗯……找几个漂亮点的。”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两位先生”竟然是当红新人组合T-Cat,于是又点点头,赶忙出去了。
颜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贾成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你不会告诉我你来‘花星宫’就是喝喝酒、唱唱歌就走了吧。”颜裳皱了皱眉:“我不喝酒。”这下贾成才是无话可说了。拓磊又说道:“那个……颜裳,‘花星宫’是做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颜裳看着他们惊讶的神情,好像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似的,一时觉得有些丢脸,就没再搭理他们,自己点歌去了。
那三个人看他这个反应,不由得都笑开了。颜裳当什么都没听到, 自顾自地看着屏幕选歌。但是一打开点歌单,第一页几乎都是他自己的歌,他叹气,这些歌他在公司、在家里练到都快恶心了,结果好不容易出来消遣一下,又得面对它们。
没有一会,一个英俊男子就带着几个服务小姐进来了。那男的似乎是主管,看上去十分具有灵气,倒不大像是在这儿工作的人,他面带微笑地对着坐在最外面的贾成说:“先生,请问是你们找的小姐吗?”说完以后才发现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居然是当红艺人贾成,眼中微微带着一丝诧异,但是也没有说出来。
贾成点点头,转眼看着那几个小姐,个个都是如花似玉,但是都是不同类型的长相,有小家碧玉型的,也有大家闺秀型的;有妖艳妩媚型的,也有含蓄淑女型的……他满意地点头,却没有看到坐在最里面的颜裳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憋了好一会,才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贾成,你这是什么意思?”贾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挑小姐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颜裳说:“不好意思,不知道。原来你们叫我来这儿是为了干这种龌龊的事。对不起,没兴趣奉陪。”刚说完就作势要离开。
拓林急忙拉住了他:“别走别走,我们不知道你不喜欢……”贾成神色略带惊讶,但是转眼就笑了:“好好,颜裳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于是对那个主管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朋友似乎不大喜欢……一会我多给点小费,你叫这些小姐先离开吧。”
那几个小姐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黯淡了,平时接客都是一些中年男人,今天居然遇到了偶像巨星,结果人家又不要。然后立刻又觉得颜裳离她们真的好远,他竟然这么洁身自好,相较之下自己又是如何的肮脏,悻悻地随着主管出去了。
他们刚出去,贾成就说:“真没想到我们的天王颜裳竟然是这么纯洁的男孩子,哈哈哈哈。”颜裳拉着脸,不理他。贾成又说:“你是我们今天的主题,我们是为你庆祝的,听你的话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不会打算就这个样子吧?总该找点玩的?”
他一边说,T-Cat两人也附和着点头。颜裳冷冷地问:“你们想怎样?”贾成看他这么不开心,也没有退却的意思,立刻说:“我们来划拳怎么样?”颜裳的脸色更难看了,但是还是说道:“我不会。”那三人同时倒吸一口气——他、他平时到底是怎么过的日子啊?
还好拓磊反应快,笑眯眯地说:“那猜谜、脑筋急转弯你总该会吧?答出来的就要受罚哦。”颜裳问:“罚什么?”拓磊说:“当然是罚酒。”颜裳又一次果断拒绝:“我不来。”贾成不怀好意地说:“难道你连猜谜都不会?”
颜裳听他这话是越听越别扭,什么叫“连”猜谜都不会?一时有些恼火,就说:“好吧。但是我先说,我九点之前必须回去。”贾成问:“你回去那么早做什么?”说完,就看了看表——他确定他的脑袋没坏掉?现在都八点过一刻了,那还玩什么啊。颜裳面无表情:“睡觉。”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那三个人差点笑瘫到了地上。
颜裳暗暗发誓,他下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和任何人出来。
十点半。慕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休息室。
云情雨意两人早已不在了,但是雪风却是一脸着急地坐在沙发上。一见到慕繁,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跑到慕繁身边,声音激动到有些发抖:“颜、颜裳,我、你、你猜我看到谁了?”慕繁莫名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雪风又慌乱地说:“不不不,对,我叫你颜裳……对,我看到颜裳了!他就在‘花星宫’里!!”慕繁似乎已经把身上的无力忘却了,一把抓住雪风的手臂,说:“真的?真的?!他在哪?”
看着慕繁这么激动的样子,雪风的心里有些酸涩,可是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明明知道慕繁是颜裳的铁杆FAN,但还是忍不住要告诉他这个消息。而且,他觉得慕繁对颜裳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一个歌迷对偶像的喜爱之情。他似乎是为了那个人而活着的。
5 流行乐王与Money Boy
慕繁问到了颜裳他们去的那一间包房,径直朝那儿走去,速度是越来越快。可是真正到了那房间的门口,他又沉默了。无论此时此刻,他多么激动多么紧张多么开心,他都忘不了一个事实——他慕繁已经是一个“少爷”了,早就已经被玷污的他,还有资格去看一眼那个高高在上如一朵圣洁的冰花一般的颜裳吗?
而且……既然颜裳会来这里,说明他肯定对这些地方还是有些了解的了。他不会随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只要来过这种场合的人,是一定认识他慕繁的。慕繁嘲讽地笑了,他的名气这么大,还真是值得“骄傲”呢。他忽然想到,在颜裳没有看过自己之前,或许还不会失望,但是在这样的地方他们见面了,会怎么样?他是男妓,而颜裳……是顾客?
他站在那个包房门前,看着门牌上镀金镶边的号码,紧紧地握住了双拳。他不能进去,宁可让颜裳忘了他,都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竟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房里突然传来了几声粗嘎的淫笑声:“哈哈哈哈哈,今天老子们算是赚着了。平时看着店里的男人可以随便上女人甚至男人,上完了还可以收大笔大笔的钱,好似很爽的样子,如今也轮到我们好运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也跟着发出笑声:“是啊,哈哈,我看那些可怜的‘少爷’们还没我们的运气好,他们如果不走运,还会遇到丑老头和丑老婆子,那是不得上也得上,甚至被逼着上……可是我们呢?收钱做这个小子……啊哈哈哈哈,我平时不怎么看娱乐杂志都知道他的名字,颜裳是吧?你看他的肉嫩成这样,我都有点舍不得了——”突然“咚”的一声,那人惨叫了一下:“啊——!你干嘛打我?!”先前说话的男人又说道:“你少跟老子装,你的手已经开始脱他衣服了——急什么啊,估计他没被别人做过,弄痛他不怕,一会怕你给痛死……”
慕繁一听这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从头到尾都没听到颜裳的声音,难道他被他们绑住堵着嘴了?怎么可能?虽然这里提供性服务,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他一急,也不顾着颜裳是否会听到,猛地推开门,朝里面看去——
果然里面的情形和他想得差不多:桌上的酒杯全部被放倒了,酒水从被中流出来, 还冒着雪白的泡沫;豹纹沙发垫被拖在了地上,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麦克风依然开着,碰在音响上,发出刺耳的爆鸣……一片狼籍,却没有摔打的痕迹。
他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两个面如土色的男人——竟然是“花星宫”的保安!其中一个抱着颜裳的头,另一个正在脱他的衬衫——只是此刻动作是属于“暂停”阶段,他们都诧异地盯着慕繁。
颜裳躺在他们身上,紧闭着眼睛,看上去像睡着了。雪白的衬衫上似乎有啤酒的污迹,已经半垮到了肩头,两条长长的锁骨妩媚地露在外面,全身瘫软,看上去像是一个引人犯罪的小恶魔;可是那恬静的睡容却纯真无暇到像一个误落人间的天使。
慕繁的内心复杂到了极点,他也说不清此时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只是这么多年他都只能通过电视、传媒报道、报纸、网站来寻找他的踪迹,从他出第一张唱片开始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却没能再见他本人一眼……如今看到了,竟会不知所措——而且,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那个粗嗓门的保安见他发呆这么久,小心提醒道:“慕繁,你走错房间了吧?林经理刚走,她说今天不在这里……嗯、那个了……她说她在自己的别墅等你……”他身旁的保安又补充道:“你可别给韩总告我们的状啊……这是颜,不,这位顾客的朋友说的,要我们好好伺候他,还说越、越激烈越好,所以我们才会两个人一起……你千万别告状啊……”
慕繁的眉立刻蹙了起来,颜裳的朋友叫他们这么做?难道颜裳本人愿意让两个男人上?他看着那两个人心慌的表情,说:“你们放心,我不会去说的——”说到这,那两人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是慕繁又说道:“不过这事我来办好了。”
那两个保安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还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慕繁见他们不说话,就继续说:“不知道这个先生的朋友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叫你们来服侍他。你们不是同性恋,做这种事一定很恶心的,我来好了,我还是比较有经验的。”那两个保安给他这么一说,都不甘心地闷哼一声,灰溜溜地跑出去了。他们刚关上门,巨大的声音就又传了进来——
“慕繁他搞什么啊?我们是惹着他了还是怎的?居然用‘我们不是同性恋’这么荒唐的理由搪塞我们,你说说看,有人看到颜裳的身体会不发情的吗?管他男的还是女的呢……”
“你闭嘴吧,你难道看不出慕繁对他有意思吗?他从来都是颜裳的歌迷,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每句话都是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慕繁的耳朵。他无奈地摇摇头,又转过身去看着颜裳。
颜裳依然睡得很沉,黑亮的碎发散落在沙发上,却有几绺顽皮地翘着,童真的睡脸怎么看都是一个还未长大的男孩子。他走到颜裳身边,坐了下来,漂亮的手指在颜裳的发丝上绞弄着,一时间想起了太多的事。
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就在这不经意眨眼消逝的三年中,什么都变了。
他看着颜裳的脸,那张脸和以前一样漂亮,精致而完美——不,他比以前更漂亮了,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只是眉宇间那股不服输的傲气依然没有消退。他是否和以前一样呢?有那么一点点自恋,有那么一点点讨厌,却只将善良的一面表现在自己喜欢的人们面前。就像自己曾对他说的:“小裳是个好小孩,好乖好乖的,只不过性格太倔强,不肯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好罢了。可是小繁知道哦,因为小繁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喜欢、最最了解小裳的人……”
想着自己原来幼稚地说着这些有些肉麻的话的样子,慕繁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是那些已经离他远去的回忆,似乎在这一瞬间,又悄悄回到了他的生命中。
在他正傻傻地看着颜裳的脸走神的时候,颜裳淡色的唇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小繁……”
慕繁的全身都微微颤动了一下——他醒了?!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颜裳说的是梦话。不过……他真的喝了好多酒,只是浅浅开口叫几个字,慕繁都能闻到从他口中飘出的浓浓的whisky的味道。可是他叫的是……“小繁”!
他还记得“小繁”吗?
小繁……这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叫了呢。
“小繁的OK绷无敌……”正在熟睡的颜裳继续喃喃道,“一贴就没事了……小裳不痛,早就不痛了……小裳最厉害……小裳……最勇敢……呜……”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眼泪。
慕繁心中一酸,替他抹去了眼泪。他好想知道,颜裳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他天天都得对着摄象机笑,对着记者笑,对着录音笔笑……可他实际过得怎么样, 谁又能知道呢?
但他还记得小繁的话,他还记得小繁的口头禅……
慕繁只觉得心里是一阵阵地难过,他曾说过要保护颜裳,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其实他不曾做到过什么。
颜裳在被自己的父亲叫人毒打的时候,他自能自吹自擂地从家里拿出OK绷,再自己编一些奇怪的口号告诉颜裳,骗他一贴就好了,颜裳才会放心。
可他没能实现自己曾经答应过颜裳的事。他们在一起读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他说要陪颜裳继续读大学,可是他没有;他说如果颜裳再被打,一定要来找他,可他却在那一年走掉了;他说他们以后要找同样漂亮的女朋友,再选在同一天结婚,可他知道自己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他欠下了太多太多的债,都没发偿还给颜裳。颜裳会恨他,也是应该的。
他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场面——
他抱着被人谋杀的父母旁边,哭得撕心裂肺。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他的身边,用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问他是愿意被卖到“花星宫”去,还是愿意死。
他当时很想说自己愿意死的。
可是如果连他都死了,谁来查出他家里被暗杀的原因?谁来替自己的父母报仇?谁又来关心一直很孤独的小裳……?
无尽的回忆一下冲涌进了他的脑海,那个卖掉他拿着一大笔钱招摇离开的龌龊的笑脸,那个俯在他身上夺去他第一次的中年男人发出的淫荡呻吟,那个他在花星宫第一次找到阳光的日子——昏暗的灯光下,他正抱着一个女人,可是却在电视机里看到了那张如天使般甜美的笑颜。
6 丘比特娃娃
颜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了。他动了动手,觉得自己全身都是酸痛酸痛的。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巨大柔软的床,雪白的羽绒被子,靠着墙摆放的那架钢琴,还有钢琴上的一个小小的陶瓷挂——那是个长着卷卷头发的男孩子,金色的头发卷卷的,看上去非常柔软。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弓箭,箭的端点是一个红色的桃心。他的名字叫丘比特。
“小繁……”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他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三年前他家里出事以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他……
别人都说他死了。
但是颜裳不信。如果小繁死了,他一定会感觉得到的,他一定会哭出来。虽然这种想法很幼稚,可是他依然固执地认为,只要没有找到颜裳的尸体,他就一定活着。
然而这个家,在慕繁失去消息之后,他就几乎是没有回来过了。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除床单被褥有换过,其他都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丘比特陶瓷娃娃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样子,他的父亲也是好久都没回家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那片陪伴着他成长的湖泊。那片湖泊的颜色蓝得那么澄澈,仿佛会流入人的心窝中一般,不时会有几只雪白的飞鸟从湖面上擦过,在上面划过一条条淡淡的涟漪,随后,雪白的影子将会随着它们翅膀的飞翔在湖面移动着,最后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许多年前,在那如碧玉般明亮的湖前,还是孩子时的慕繁曾靠在他瘦小的身子上,为他讲的一个故事难过得哭了:
“丘比特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正当他准备给那个女孩告白的时候,一个怪物跑了出来。他一箭射过去,却把怪物和女孩射中了。从那以后,丘比特都一直坐在云霄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偶尔射上一箭,并虔诚地为那些幸福的人们祈祷着——因为他的幸福,早就离他远去了。”
讲完那个故事以后的第二天清晨,小颜裳打开门就看到了眼睛肿肿的小慕繁——他拿着一个小小的陶瓷娃娃,那个娃娃有着卷卷的头发。他用嫩嫩的声音告诉小颜裳:“丘比特真的好可怜,我早上就和妈妈去做了这个丘比特的娃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轻纱飞舞着。玻璃窗上凝结着薄薄的雾气。碧蓝的湖水。金灿灿的阳光。颜裳白皙的皮肤上、黑亮浓密的睫毛上沾满了清晨湿润的水珠。
房间雪白色的门猛然被踢开!颜裳恍然转过头去,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中年人。可以看得出他曾经是一个英俊颇有高贵气质的男子,岁月的流失并没有带走他五官完美的比例和年轻时残留下的英气。他穿着高档的西服,可是却带着满脸的戾气。
他从衣袋中抽出一张薄薄的唱片,往床上摔去,对着颜裳大吼道:“这是什么?!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准再唱歌!你难道听不明白的么?!”
四周温和流通的空气正在两人的对视中慢慢凝结。颜裳缓慢地眨了眨眼,露出了甜美却带着睥睨神情的笑容:“我的唱片销量很好。现在你随便在街上买一本杂志,上面的头条新闻一般都是我的。排行榜的前三名中也一定有我的名字。”
中年男人气愤已极,从床上拾起那张唱片,快速走到了颜裳面前,将它狠狠地砸到了颜裳的脸上:“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先告诉我,你认识到自己错误了没有?”
颜裳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去,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阴霾:“颜正翔,我告诉你,我从未觉得自己是有错的。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吐出了这些话,唱片封面尖锐的边角划破了他的脸,猩红的血丝从他的脸颊上沁了出来,他依旧是那样倨傲的神情,以同样骄矜的姿态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父亲。
颜正翔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地说:“好,你小子有种。你妈是个贱胚,没想到生出来个儿子也是贱货!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他的声音已经在微微发抖,显然是愤懑至极。可是颜裳竟在这种时候对他愤怒地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社会败类,不准你侮辱我妈!”
颜正翔一拳挥到了他的肚子上!颜裳单薄的身子原本就比平常人要弱上许多,此时再承受一个成年男人用劲全身力气的一拳,早已是头昏目眩,几欲晕倒了。他勉强扶着墙壁,只觉得前面的东西都已是摇摇欲坠了。
雪白的轻纱依旧在和煦的晨风中轻轻飘扬。碧蓝的湖,灿烂的阳光。无数擦过湖面的雪白飞鸟。抖下的羽毛,似乎正如同那轻纱一般,无声无息,轻盈落下。
一脸阴鸷的中年男子离开了颜裳的房间。整个屋子寂静得可怕。柔软舒适却因很久无人居住而显得寂寥的席梦思床垫。丘比特娃娃卷曲的发,湛蓝的眼,微笑的脸。颜裳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独自一个人承受着腰间的痛楚。他知道又有什么事即将来到。那是噩梦,那是他永远无法完结的噩梦。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了房间。每个人都戴着黑色的真皮手套。衣服的价格不似颜正翔的那般离谱,但也都是十分昂贵的奢侈品。为首的那个人点了点头,其他几个人就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颜裳看着他们,眼中充斥的,是不畏和高傲。
他要用自己的笑容来面对任何人带给他的不幸。他要学会坚强,他不是笨蛋小繁。他要学会勇敢,他不是懦弱的小繁。他要学会不哭,因为他说过,要保护他的小伙伴,小繁。
经纪人办公室。阿杰坐在旋转椅上,手中拿着一张报纸。玻璃桌上的茶杯中正冒出淡淡茶香,淡淡的白雾渺渺浮在茶水上空。颜裳站在他的面前,看见他紧蹙着的眉头,吐了吐舌头,也不打算主动和他讲话。
“你就给我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阿杰的身子朝前倾了一些,丢给他一块化妆镜,,“你看看你的脸,自己拿镜子看看!你究竟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的?前几天我才告诉你叫你要爱护好自己的皮肤,今天要拍广告!你现在弄成这样,叫我们怎么办?”
颜裳接过化妆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就是一道小小的伤疤嘛,也不知道阿杰激动个什么劲?
阿杰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愤怒说道:“你不是自恋得很吗?你这么爱你自己,怎么受了伤就一点不心疼的?这下好了,又要延期了!”颜裳不在意地说:“小破香水广告,也值得你这么激动。”阿杰差点就把桌子给拍飞起来:“你说什么?!那叫‘小破香水’?你知道那是什么牌子吗?CHANEL!CHANEL!!这是他们第一次找男性艺人来代言他们的香水!而且还是五号!人家这么看重你,你是个什么态度?”
颜裳冷笑道:“所以我才说他们有病,找个男人代言女性品牌,还是香水呢。大不了不拍,没事。”阿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录制唱片时的专业精神去哪里了?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颜裳说:“我不爱搞这些玩意。”阿杰说:“不搞也得搞!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掉了?跟我来!”
说完,就把报纸往桌上一摔,气势汹汹地朝门口冲去。颜裳耸耸肩,无奈地随他而去。
广告录制现场。金灿灿的阳光,碧绿的草坪。巨大的桉树下,一片斑驳的光点。草坪上的喷水机朝四处溅开大朵大朵的水花。工作人员正搬运着拍摄所需要的器具,即将出演的女孩子穿着一身雪白长裙,正站在树阴下羞赧地玩着手指头。
颜裳戴着墨镜坐在太阳伞下,手中拿着一罐可口可乐,面无表情地听阿杰在他旁边叨念着:“这一次的CHANEL广告的确不同于以往,虽然主角请的是男人,但是依旧有一个女孩要与他对话。”颜裳说:“哦。”阿杰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过你放心,你是没有台词的。你只需要在那个女孩子给你告白以后,对她笑一下,然后做出很喜欢那股清香的样子就可以了。”颜裳说:“哦。”
阿杰有些恼怒了:“你究竟听懂没有?!”颜裳喝了一口可乐,摘下墨镜,皱眉看着他,说道:“听懂了,听懂了!你怎么这么烦的?先笑一下然后跟个白痴似的闻她身上的味道就对了!”也不顾阿杰已经接近爆发的神情将墨镜戴上,继续喝他的可乐。
阿杰反复提了几次气以后,终于忍住没有爆发:“十分钟以后就要开拍了,你最好练练表情,免得一会摄影师看到你的棺材脸,被吓得晕过去。”颜裳挪挪身子,换个姿势躺在塑料椅子上,说:“她的确会吓晕过去,看到我的任何女人都会晕的。”阿杰白了他一眼:“我看啊,你直接说男人看到你也会晕算了!”
7 Chanel的香水广告
慕繁已经心神不定许多天了。经常一个人盯着远处发呆,有时走路还会不小心撞着别人,或者莫名其妙冒出一句奇怪的话。也就只有雪风知道他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颜裳,再一次见面,却又是在那样唐突的情况下。
那一日颜裳喝醉了。慕繁将他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颜裳依然住在原来的家里。只是三年来,慕繁一直没有回去过。那个别墅区里住的还是那些有钱的富商和阔太太以及他们的儿子女儿,环境还是和以前一样幽雅宁静,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般。
这一回去,他想起了好多的事。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曾经幸福过的回忆一下冲涌入了他的脑海。曾几何时,他也住在那里。他也被两双大手牵着,无忧无虑地享受作为一个孩子该拥有的幸福。可他现在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或是欣赏者的角度去看那片豪华的住宅了。
他将颜裳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摁了门铃,管家对他的态度十分恶劣,扶着全身瘫软的颜裳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一句:“老爷最讨厌的就是少爷结交你们这样的朋友。”然后就趾高气扬地朝里面走去。看着颜裳单薄的身子被那矮肥的老管家搀扶着,他的心中莫名一酸。小裳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比以前还要瘦……
慕繁请了两天假,说想出去走走。成千上万个人中,他的收入几乎占了整个花星宫的2%,如果不是看在他几乎不告假的分上,上面是肯定不会通过的。
他一个人在公园里走着。明媚耀眼的阳光对他来说竟然有些刺眼。太久没有出门,过久了纸醉金迷的生活,看惯了迪厅、宾馆中的黯淡灯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竟有些适应不过来。最可笑的是,他现在一看着那些在草坪上摆上餐布野餐的情侣,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他们实际上发生了什么关系。有了这种想法以后,他又会觉得自己十分肮脏。
看样子他的确不该请假。蔓延着烟草酒精的空气、萎靡的环境才是适合他的。他苦笑了一下,正打算往回走,却看到了前方有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一时心生好奇,就朝那里走了过去。
高大茂盛的桉树下,一个皮肤白净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她的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裙,微风吹过,裙角和及腰的黑发都在微微飞扬,如同春季毵毵舞起的柳枝。她的眉毛弯弯如月,眼睛明亮似玉,伸出葱般手指,轻轻将长发捋在了耳朵后面,将Chanel的香水喷在身上,每一个动作都是清纯优雅的,令人不禁发自内心赞叹这样的美。
慕繁看了看她身边的工作人员,才知道这是拍片现场。他只要一打开电视机,收看的只可能是与颜裳有关的节目,所以连这个号称“清纯玉女”的张若琳他也没有认出来。
桉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草坪上一片纯粹的绿。穿着雪白衬衫的清秀少年朝少女走来,眼中的温柔如同此时拂过的,温暖和煦的风。
少女看着他,慌忙躲开了他的视线,双颊立刻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闭上眼,轻轻地吸了吸周围的空气。嘴角勾起了一丝诱人的笑容。
少女的脸颊越发红润,随着他温柔的气息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我喜欢你……”
颜裳伸出白皙的手,轻微抚摸着少女额头上碎碎的流海,笑意更浓了。
“咔!NG!”一个十分杀风景的声音打断了这样唯美的画面。颜裳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张若琳被他变化过快的脸吓得倒退一步。导演挥了挥手,说道:“阿琳,你表现得太兴奋了,含蓄一点,记住,要体现出香水诱人的魅力,OK?”
张若琳尴尬地点了点头,她用余光瞄了一眼颜裳,却看到颜裳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这,这和刚才那个拍广告的颜裳简直是两个人!颜裳揉了揉太阳穴,一句话也不说,等拍摄工作从新调整好了以后,他的脸一下又变得如春风拂面了。张若琳怔怔地看着他,竟忘记已经开拍了。
“咔!若琳,你到底在做什么?不是叫你发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导演试探性地问道。张若琳又偷偷看了一眼颜裳。他的脸已经变成了极其难看的死灰色。她吓得立刻回答道:“要、要要,我今天身体不大舒服。对不起……”导演倒是挺豁达地笑了:“没事,去休息吧。十五分钟后重新开拍。记住,这个广告很重要,一定要引起重视,知道吗?”张若琳点点头,就用最快的速度跑开了。
颜裳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看着周围被保安拦截的歌迷,无奈地吁了口气,将墨镜重新架在脸上,朝草坪旁走去。可就在他转身的前一刻,他看到一个人。
高挑清瘦的身材,有些寂寞的双眸,轮廓分明的脸庞。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他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只要往人群中一站,人们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他。他一直都是那么优秀,让身为兄弟兼死党的自己常常感到无地自容。
慕繁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一动不动地看着颜裳。颜裳像是傻掉了一般,愣在原地许久。慕繁果然还活着,他找到他了。
颜裳大步朝他走去,短短的一刹那,他们彼此之间露出了欣慰而有默契的笑容。
颜裳走在他面前站定,露出了一个像孩子一般的灿烂笑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慕繁看着他,也温柔地笑了。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居然就一直这样傻笑,半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阳光是温暖的。树上的蝉鸣声吱吱作响。蓝绿色光泽的黑喜鹊扑翅飞过,雪白的鸽子落下一地羽毛。颜裳一把勾住慕繁的肩,将他拖进拍摄现场内的休息区。慕繁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周围人以这样欣羡的目光看着他。而不是歧视和不怀好意。
走到草坪旁,两人一起坐了下来。颜裳朝慕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没事。”慕繁摸了摸他弹过的地方,心里又是一阵酸涩。那是他们小时候最爱做的动作,玩游戏,输的人就该被另一方弹额头。
颜裳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这么久不见着我,不想和我说说话么。”慕繁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这小屁孩,混得不错啊。还摆明星架子,把别人漂亮妹妹吓得腿都软了。”颜裳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假怒道:“嘿,你比我小一个月好不好,居然以兄长自居了!你这三年过得怎样,说来听听。”
慕繁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忧郁。颜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怎么可能过得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脑袋。慕繁温柔地笑了笑,说:“过去的事,现在提着也难受。我现在过得开心就好,不是吗。”颜裳说:“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慕繁斜着眼睛看他:“你是大红人啊,我怎么找你。”
颜裳抱着自己的腿,将下巴搁在上面,动作有些像正在幻想的小女孩,看上去很是可爱:“三年……也忒久了吧。咱们这么久没见,是不是该出去打打打牙祭呀。”慕繁笑道:“你高兴就好。喏,有人来了。”颜裳朝他说的地方看去,原来是阿杰。
阿杰走过来,对着慕繁笑了笑:“HI,颜裳的朋友?我是他的经纪人。”慕繁微笑道:“你好,怎么称呼?”阿杰先是怔了怔,才慢慢说道:“叫我阿杰就好。导演通知要开拍了,颜裳,快去拍,拍完了再来叙旧。”颜裳两只眼都笑成弯月了,对慕繁说:“你等我啊,别又跑了,一会咱们还要去吃饭呢。”慕繁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朝拍摄现场走去。
这一次,张若琳居然没有NG。不是因为她休息好了,而是因为她受到了颜裳的鼓励。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开拍之前,那个臭屁王颜裳居然对她说了两个字:“加油。”虽然表情依然很臭,但是她知道这已经很难得了。颜裳的表现出奇得好,笑容也跟母亲看到女儿似的,弄得大家心里都直喊舒畅。
总共没用超过半小时时间。但是颜裳再次回到草坪上时,慕繁已经不在了。他把人群里的每一个人都扫了一次,又在草坪上踱来踱去,可是哪里还有慕繁的身影。
“裳,不要再找了。”颜裳转过身,才发现喊他的人是阿杰。这个时候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散开了,张若琳正在露天化妆台处卸妆,那群死忠的歌迷依旧拿着签名板痴痴地守着场地。颜裳疑虑地皱皱眉,问道:“为什么。”
“你那个朋友早就已经走了。”阿杰顿了顿才说道,“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们还是少来往比较好。”颜裳有些生气了:“为什么。”阿杰说:“你先别生气。我知道你的知心朋友并不多,可是那孩子虽然有一张好看清秀的脸,但是他绝对不单纯。”颜裳根本没法听进去,恼怒地说:“什么叫‘我的知心朋友并不多’?我就这一个哥们!管他单纯不单纯,他绝不会害我就是了。你少管我的闲事。”
8 SM(不适者慎入)
慕繁回到花星宫工作时,先朝酒吧走去,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雪风。雪风瞅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你怎么了?笑得跟个花痴似的。”慕繁摇了摇头,还是抿着嘴笑。雪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你看到你的宝贝颜裳了。”慕繁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雪风“嘁”地一声说道:“哼,我怎么知道。你不就为他的事才开心得起来嘛。”慕繁愣了愣,没否认,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雪风先是应了一声,找服务省叫了两杯酒,然后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转过头来说:“你说什么,兄弟?”慕繁说:“是啊。怎么了。”雪风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你和颜裳,是兄弟?”慕繁想了想,说:“不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和兄弟差不多了。不好意思,瞒你这么久。”雪风说:“去,谁和你说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你以前肯定认识他了。但是……你不是喜欢他吗。”说完接过服务生的酒,递给了慕繁。
慕繁用食指和中指勾起酒杯,轻轻啄了一口,然后说道:“我是很喜欢他。”雪风凑近了一些,暧昧地笑道:“你想不想上他?”慕繁本能朝后退了一些,然后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在说什么呢。在花星宫待久了,人都变坏了。”雪风嘿嘿一笑,也喝了一些酒,说:“既然不是那种关系就好。”慕繁莫名地看着他,想了想雪风说的话,脸上一红,喃喃道:“就知道胡扯。”雪风问道:“你说啥?”慕繁摇摇头:“没,我走了。”雪风问:“做什么去?”慕繁头也不回地答道:“接客。”
雪风转过身,兀自想着,我这不是在问废话么。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就在这时,服务员的声音传了过来:“雪风,顾老板来了。”雪风不耐烦地挥挥手:“本少爷今天没心情服侍他。”服务员为难地说:“可是……可是他点名要叫你去。”雪风狠狠地捏着手中的酒杯,几乎要将玻璃都捏碎了:“妈的,老子不想去。”可是还是将臭脸收回,理了理领子,朝门外走去。
慕繁走进包房,看到了坐在真皮沙发上的韩玄。韩玄翘着二郎腿,手中夹着一支烟,头上烟雾缭绕,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慕繁轻声问道:“韩总,您找我?”韩玄看着那烟头上的点点星火,淡然道:“这段时间身子疲惫了,找你陪陪我。”慕繁微微一怔,说:“韩总想玩什么。”韩玄掐了烟,慢慢从腰间抽出皮带,举起来,给慕繁看了一眼。慕繁只觉得背脊一凉,婉拒道:“韩总,一定要玩这个吗。”
韩玄甩了甩皮带,眯着眼说道:“你不是问我么,现在还拒绝。”慕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脱下了衬衫,白皙的皮肤绽露在韩玄的眼前,韩玄的眼中冒出危险的光。慕繁又接着脱掉了裤子,露出了修长的双腿。韩玄不耐烦地说:“你一下脱了个干净,我脱甚么。”慕繁怔了怔,没明白他的话。韩玄继续说道:“你懂什么叫若隐若现吗?是不是我好久没来监督你,你就变得跟个傻子似的。你瞧瞧别人雪风,跟他学着点。”
慕繁微微垂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对不起,韩总。”然后又拿起衣服,半敞着披在身上。韩玄阴鸷地笑了笑,拿出绳子,将慕繁拴在床头,然后站起身,用皮带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雪白的肌肤上没多久就露出了红色长条的伤痕。慕繁咬住牙,才忍住没有叫出声。
“妈的,叫啊。怎么不叫?你他妈真的变傻子了?”韩玄大声吼道,“你还想混饭吃吗。懂什么叫取悦客人吗?”说完,又用力抽了他一下。慕繁没再隐忍住自己的伤痛,低声呻吟。韩玄越来越兴奋,在他身上疯狂乱打了一阵,将烛台上的蜡烛丢掉以后,就将慕繁整个人翻了过来。慕繁知道接下来的事绝非先前那般简单,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身子。
果真,下一秒,体下就传来了一阵刺痛!他惊呼了一声,差一点晕厥过去。他很想知道韩玄在他身体里放了什么,结果那东西就在他的身体里狠劲翻搅乱捅,他看了看落在地上的蜡烛,终于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了。烛台。不锈钢烛台。一想到那玩意是什么质量的,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惨白。没一会,鲜红色的血水就顺着他的大腿流了下来。内壁在不断收紧扩张,他惨叫一声,终于倒在了地上。
韩玄脱掉了裤子,一把抓住慕繁的头发,朝自己拉了过来。慕繁紧紧闭上双眼,张开了嘴,含住了他的硕大。韩玄举起皮带,又在慕繁身上胡乱抽打,还一边抓着慕繁的头不断前后摇晃,他自己是爽得直哼哼,而慕繁几乎已经要失去知觉了,越来越深入,慕繁的喉咙疼得钻心。隔了好一会,他在慕繁的口中释放了自己,然后将他抛在了地上。
提起裤子,韩玄又恢复了一副经理沉稳的表象,说道:“好,今天就到这吧。记得去工作。”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慕繁抓起那些被抽成碎片的衣服,看着自己腿上的血迹,麻木地穿好衣裳,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外。
慕繁走回休息室的时候,雪风早就已经在那里躺着了。见他来了,雪风有些着急地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我的天,你的衣服……你,你,你遇到S了?”慕繁的嘴唇发白,微微发颤:“嗯,不过不碍事,不用担心我。”
雪风跑过去抓着他的肩,怒道:“你究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接这样的客人!我真是服了你了,赚这么多钱有用么,一样没法出去。”慕繁摇摇头:“如果韩总叫你去,你会怎样。”雪风一愣,然后咒骂道:“那个老东西,靠。”慕繁挣开他,坐在椅子上,用纤细的手撑着头,疲倦地说:“不过是许多天里的一日而已,有甚么好生气的。”
雪风的眼眶突然红了,十分不服气地说:“我就是不喜欢别人欺负你!”慕繁朝他挥挥手:“哪里存在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他是老总,我在他旗下工作,就该被他使唤。”雪风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一定会帮你出去的,一定。”慕繁憔悴地笑道:“你先考虑自己吧,笨小子。”雪风说:“你想想,再隔几天是什么日子。”
慕繁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激动道:“是……是他的生日。”雪风差点就晕过去,叱道:“是你的生日好不好!”慕繁说:“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雪风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雪白的小虎牙:“嗯。不过我们有替你准备一份惊喜。”慕繁问:“是什么礼物?”雪风摇摇头:“到时你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
颜裳的生日是在歌迷的包围下度过的。那一天,慕繁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颜裳轻声吟唱的模样,嘴角边荡漾开了涟漪一般的笑容。一个月以后,就是慕繁的生日。雪风、云情、雨意三个人合起来递给了慕繁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盒子。慕繁狐疑地打开它,才发现里面竟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颜裳歌友会的贵宾券。
9 歌友会与生日
颜裳的歌友会。满世界的人。少男少女们带着颜色不一的气球,在上面画上了颜裳的Q版头像,写上了大大的字,“裳”。露天会场的中央摆放着不大不小的舞台,周围缠绕着许许多多漂亮的彩带,灯光打得十分梦幻,如同仙境一般温馨。这是阿杰的提议。歌友会不同演唱会,重点是促进颜裳和歌迷的交流和沟通,所以不能将舞台布置得太过华丽,否则就会给歌迷产生距离感。
颜裳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只喜欢音乐,其他的都没什么兴趣。相对于别人多说废话,他更喜欢别人静下心来聆听他的音乐。不要喝彩,不要追捧,不要崇拜。只是理解,就够了。只是公司对他有要求,他不能不做到。所以每次举办歌友会的前几日,他的心情都会变得极度糟糕。
他坐在梳妆台前面,看着自己的照型,蓝色的眼影,蓝色的唇彩,蓝色的耳钉,而且只戴了一边。他对自己的专署化妆师MARRY说道:“今天化得很像个同志。”MARRY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像什么?”颜裳摸了摸自己的耳钉,轻笑了一下:“同志,同性恋。GAY的耳钉不都只戴一只吗。而且这个妆不男不女的,跟GAY有什么区别。”MARRY惊呼道:“你居然知道。”
颜裳扁扁嘴,他又不是傻瓜。他再是自负,也会跑到网上去查自己的消息。结果他的名字数次出现在同志网和耽美网上。可是他到目前为止,也就只知道同性恋戴单只耳环而已。他坐在旋转椅上原地旋转了半圈,问道:“MARRY,什么叫做耽美。”MARRY倒吸一口气,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耽美狼。她低声问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承认,她有无数次幻想颜裳成为小受的样子。可是,他不会这么厉害,懂读心术。
他看MARRY一脸踌躇的样子,失望地说:“原来你也不知道。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小受。”MARRY问:“你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颜裳耸肩:“我也不知道,我看网上有人说我是‘完美小受样’。”MARRY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阿裳,歌友会要开始了。”颜裳睥睨道:“戴着这个同性恋耳环?那会很恶心。”MARRY错愕道:“同性恋恶心还是耳环恶心?”颜裳想了想,说道:“都恶心。同性恋更恶心。”
见颜裳这个样,MARRY也明白了,他绝对没法变成弯的,光看他厌恶同性恋的表情就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成功蜕变成 “完美小受”了。她将她哄出了化装间,叫他上台。
慕繁和雪风、云情、雨意三人一起赶到了歌友会现场。好不容易才挤到了贵宾席,却发现坐在这里一定会被音响震得耳朵发麻。雪风坐在颜裳的身边,递给他一杯可乐,慕繁刚想接,却被前方的一个路过的人碰着了手。杯子一歪,里面的饮料立刻就溅了一些出去。慕繁转过头一看,发现坐在他身旁的女生裙子已经湿了一大半。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慕繁慌忙道歉,立刻从裤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那个女孩。最离奇的是,女孩子居然没有生气。她甜甜地笑了一下,说:“没有关系的。”在经历了花星宫欧巴桑常客的摧残之后,一见着这样可爱的女孩,实在是没什么免疫力的。慕繁的脸上微微一红,说:“我付你洗衣费好吗。”女孩子张皇地睁大了眼,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回去洗洗就好……你们也喜欢颜裳吗?”
慕繁微笑着点点头:“一直很喜欢。”女孩子就像是遇见了难得知己一般立刻伸出手说:“我叫李婧,你叫我小婧好了。你叫什么名字?”他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手,才发现这个叫李婧的姑娘实在是单纯得可爱:“我叫慕繁。颜裳的歌你都听么。”李婧用力地点了点头:“都听了不知道几百遍了。我最喜欢他的《寒泉之思》。”慕繁微微一笑,见灯光亮了,也没再回答。寒泉之思……他又怎么不知道呢。颜裳想自己的母亲了,于是写下了这首歌,来追悼母亲的过往。
雪风用手肘撞了撞慕繁,打趣道:“嘿,你和那妞谈得怎样。”慕繁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雪风不怀好意地说:“打算进行到什么程度。”慕繁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反应过来不对:“你搞什么,都说了,叫你别老往那些方面想,都学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主角出场了。全场轰动。金色的灯光四处晃动,颜裳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化着蓝色系的妆,美得就像是一个超脱凡俗的妖精。他微微扬起下巴,以一种极其诱惑的眼神看着台下的人,举起了手中的话筒。这是他最爱的动作,慕繁知道。
听到一半,雨意突然探出个脑袋,对慕繁说道:“喂,慕繁。你的颜裳真像个0号。”慕繁的脸又红了:“什么叫‘我的’颜裳。我们关系很好没错,但是不是……”云情听得正起劲,胡乱嚷嚷道:“闭嘴闭嘴,现在不是以后是。”慕繁看他并不是故意开玩笑,也就没多说。舞台上的颜裳微微眯着眼睛,声音有如天籁,整个会场一片宁静。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颜裳唱完了歌,朝台前走了几步,通过麦克风对大家说道:“谢谢各位参加我的歌友会。”语音未落,全场的人都大声喊起来:“颜裳!颜裳!颜裳!”颜裳自信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今天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大家想知道是什么吗。”所有人一齐回答:“想!”颜裳喘了口气,说道:“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二十岁生日。”说到这里,目光突然转移到了慕繁的声上:“大家一起祝福他生日快乐,好不好?”整个会场响起了一片整齐的声音:“好——!!”
慕繁呆呆地坐在那里,通过舞台的灯光看见了颜裳那双清澈透亮的双眼。颜裳将麦克风拿起,轻轻哼起了他的新歌,《夜莺》。
整个舞台上浮起了干冰,将颜裳包围在里面,如水雾一般蒙胧虚渺。气泡,满天的气泡,色彩斑斓的气泡,它们笼罩在会场的上空,所有人的头顶,大家都被这样震撼人心的声音给迷住了。一曲终了,整个舞台恢复宁静。慕繁与颜裳就这么对望着,耳边又回荡起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清唱的声音不再那么华丽,却是真实而又真挚的。颜裳看着慕繁的眼,微微露出了灿烂的笑靥:“小繁,生日快乐。”那个声音如同回音一般久久回荡在整个会场,还有慕繁的心底。
歌友会结束以后,四个人一起站在会场旁,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慕繁拍了拍雪风的肩膀,说:“雪风,这真是我一生中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雪风却是不以为意,笑道:“你看,好多人看我们。”慕繁说:“和你说正经的,你就知道看别人。”雪风说:“我也说正经的。你的宝贝小裳就在你身后。”慕繁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懒得和你说。你这人就不知道如何对待别人的谢意。”
他就是不肯相信。所以当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吓得混身都僵硬了:“小繁。”他转过身去,看到了还未卸妆的颜裳。看颜裳走过来,他待了半天,才说:“你、你不怕给人发现了?会被歌迷踩死的。”颜裳笑吟吟地说:“我刚才一直躲后面呢。”说完,就迅速戴上了眼睛和帽子。慕繁说:“你怎么不戴墨镜。”颜裳叹气道:“你怎么还这么迟钝!晚上戴墨镜,你见过吗。那不等于告诉别人‘你不要来看我,我是颜裳’了。”
慕繁看他那副拽得二八万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拧了拧他的脸蛋:“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不怎么用力,颜裳却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哎哟哟,痛痛痛,我的脸可是保险了七百万的。”慕繁吓得立刻把手给收了回来:“天,金子做的,我不敢动了。”颜裳横了他一眼,也捏上他的脸:“我捏回来……”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直弄得他们身旁的三个人无语。
“小繁,一会你去哪里。”闹够了,颜裳一本正经地问道。慕繁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看看那三个人,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还好雨意反应快,说道:“我们一会要去酒吧,你去么。”颜裳犹疑地看着他们,半晌不知说什么。慕繁见他这样为难,赶忙说道:“小裳,你要不想去,就回去歇息吧,你唱了一个晚上,也累了。”颜裳却说:“不,我要去。”
云情不怀好意地说:“大明星,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花星宫’哦。你去过吗。”颜裳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那里有不好的回忆。这事就雪风和慕繁知道,可颜裳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工作。慕繁正准备劝颜裳别去了,颜裳就又说道:“我去过。挺不错的,我还想去呢。”
慕繁看了看他,又是感激,又是担心。他知道颜裳说了违心话,说自己喜欢那里,不过是想陪自己罢了。
10 酒醉后的暧昧
花星宫的酒吧。雪风、云情、雨意将颜裳慕繁两人带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包房里。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面画了一个手拿弓箭的外国小男孩,卷卷的金发有着淡淡的光,奶油砌成的皮肤雪白透彻。蛋糕周围簇拥着小小的满天星,白色的花朵,细细的绿色叶片,将那金发小男孩显得更加纯洁可爱。
慕繁呆呆地看着朋友为他准备的生日贺礼,眼中闪过了一丝被触动的痕迹,但是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雪风拉着他走到了蛋糕前面,看着他的眼睛明亮如星:“这是我们三个给你准备的蛋糕,不贵,但是放了你最喜欢的娃娃在上面。”慕繁看着那个娃娃,天真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样。他转过身去看着那三个人,云情左顾右盼地吹着口哨,雨意勾着云情的肩,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颜裳则是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嘴角挂着同样甜美的笑。
那样的笑容不同于他在媒体前、MV、歌迷前那般自信和不羁。这只是一个笑容,他只想将自己诚心的祝福传达到慕繁的心中。
慕繁深深呼吸着。想说什么话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动,可是怎么都找不到适当的措词。
雪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可别冒出什么肉麻的话,咱们买的可是便宜货,别自己抬高身价了,臭小子。”慕繁轻声说:“可是我很开心。”雪风一拳打在他的背上,假叱道:“我说了叫你别恶心,你存心想让我们掉鸡皮疙瘩是不是!点蜡烛许愿了。”说完以后, 就从桌子上拿来了打火机和蜡烛,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用打火机点起了一簇又一簇的小小星火。
云情关上了灯,整个房间顿时黑了许多。唯独小小的火光照亮了新鲜圆润的奶油蛋糕。火光也微微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几人看和慕繁的眼睛明亮而又清澈,就像是未涉世俗的孩子一般,就像那个蛋糕上的丘比特一般。不知是谁开的头,生日快乐歌渐渐响起,几个大男孩纯净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没有一丝掩饰,没有一丝虚假,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都轻轻撞击着慕繁的心。他好久没有如此感动过了。
这只是他在花星宫中数千个岁月中的一晚。可是这儿有蜡烛,有歌声,还有他最最珍惜的朋友。这真的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生日。
歌声停止后。他朝前走了一步,借着蜡烛上燃烧的火苗,他清晰地看着每一个人。合上双手,他说:“云情,雨意,雪风,这三年来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们了。我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与小裳见面……”他闭上了眼睛,温柔的光将他的睫毛照得闪闪发亮,他轻轻说道:“我希望和小裳一辈子都像以前那样,作最好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雪风一拳打在了头顶:“你这个笨蛋,愿望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慕繁捂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说:“我以前许愿都说出来的。”雪风说:“那些愿望实现了吗?”
慕繁盯着蛋糕,努力冥思:十岁生日他许的愿是希望小裳不要再被父亲打,结果第二天小裳就因为参加他的生日被狠狠打了一顿;十一岁他许的愿望是放假父母能带自己去旅游,结果父母因为工作繁忙,丢给他一堆钱就出差去了;十三岁他许愿说希望十八的时候依然能和颜裳一起庆祝生日,结果他十八岁那一天他是在一个男人的身下度过的;十四岁他许愿隔壁班的女孩子不要再跟踪他了,结果没过几天,那女孩没跟踪他,反倒是给他告白了;十五岁时他希望自己十六岁时还可以和父母一起庆祝……可是就在那一年,父母被人暗杀了。
原本是好好的生日,他回忆起了太多不愉快的事。他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颜裳——这个愿望是否也不会实现?他原本就只想一直看着颜裳就好,可是颜裳出现在他的眼前了。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他如何能承受得住。
颜裳转过头来,温柔地笑了笑:“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除非你哪一天觉得我烦了,否则咱两一直是好哥们。”
这些都是假的,他知道。慕繁点点头,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喔,臭小子二十岁了——”雪风鼓掌欢呼着,“吃点蛋糕,我们就可以大喝特喝了!”结果他说完这句话以后,颜裳的脸色略显惊讶。但是他想想也是,自己都二十岁的人了,酒量竟然差成这样,刚好找机会练练。慕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几人吃完蛋糕以后,云情雨意带来了一群人,年纪都和慕繁差不多,全都是花星宫的MB。雪风惊愕地说:“你们怎么来了?工作呢?”其中一个瘦瘦的少年说:“我们都知道今天是慕繁哥的生日,来祝他生日快乐的。可是……慕繁哥要不喜欢我们来,我们就走好了。”慕繁连忙说:“不不,你们来我当然开心了。”那些人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一样,然后拉着他们朝门外走去。
外面光线要黑一些,慕繁和颜裳坐到了吧台旁。颜裳转头看了看那群笑得正开心的少年,对慕繁说:“你朋友真多。”慕繁说:“他们……呃,都是我的同事。”颜裳说:“你同事年纪都不大,而且都长得不错,嘿,你们不会是去当男公关吧。”慕繁微微一愣,然后就躲开了颜裳的视线,一语不发。颜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尴尬,只得笑着说:“和你开玩笑呢,生气啦?”慕繁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这时,雪风倒了酒,走到了他们两身边,说:“你们聊得开心哦,来一杯?”颜裳接过来,看着玻璃杯中浅黄色的液体,想起了自己上次喝醉后恶心的感觉,手心中渐渐涔出了冷汗。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酒被慕繁接了过去。慕繁递给他一杯黑色冒泡的饮料,微笑道:“你是小朋友,喝可乐就好。你这杯我喝了。”说完,就将颜裳的酒一饮而尽。
颜裳拿着可乐,一时有些语塞。雨意看到了,跑过来打趣道:“嘿嘿,慕繁你喜欢喝酒?那我这杯也给你了。”慕繁正准备拒绝,雨意就扶着自己的脑袋,歪歪扭扭地摇来摇去,说:“人家酒量也不好,你帮我啦。”慕繁见他那副模样,觉得一阵恶心,说:“我喝。”雨意奸计得逞,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慕繁,直到看他将酒喝得一滴不剩了,才贼笑着离开。
谁知雨意走了以后,云情也跑过来劝酒了:“来来,慕繁,干一杯。”慕繁又是一语不发地喝了下去。云情刚走,又有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少年走过来对他说:“慕繁哥,生日快乐,我敬你一杯。”慕繁的眼里已有些醉意,但依然接过酒,仰头喝了下去。颜裳见他连续喝了几杯酒,想到这样下去肯定会醉的,就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再叫他喝了。”
雪风笑着说:“你别看他这么瘦,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醉样,他很会装,这家伙的酒量大得惊人,三斤白酒都别想搞定他。”颜裳更觉得有些窘迫,大家心情好,劝酒是正常的事,他在这里瞎折腾什么。
这时穿着黑色皮衣的少年才看到了颜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不是流行天王兼少女杀手颜裳么?!”他这一句话刚出口,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来。可能是习惯了的缘故,颜裳一看到不认识的人察觉他的存在,自然而然就露出了他在媒体前的清冷模样:“叫我颜裳就好。”有个和男朋友约会的女孩子已经想下座位朝他走来了,可她每看颜裳一眼,就会被他男朋友吼一次,也只得坐在原地不动。
少年看了看慕繁,挑了眉毛说:“我就说雪风哥怎么不让我们说……呵,原来是因为他的朋友是大明星。”颜裳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没事,”他轻笑一下,靠近慕繁而边说:“慕繁哥,你要小心点才好。与其被他发现,还不如你自己说。”慕繁全身都僵了一下。等他走远了,颜裳才问:“小繁,他说的什么,我怎么都听不大明白的。”慕繁沉思了许久,要他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哥们我现在不再是以前那个倍受家人宠爱的富家少爷了,我根本就是一个女人宠爱前面,男人宠爱后面,有时候还可以前后同时宠爱的“少爷”!他怎么说得出口?他宁可两人以后再也不见面了,都不要颜裳知道。他又喝了一口酒,说:“小裳,那个湖还在吗?”
颜裳先是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在,比以前还要好看得多。还是和以前一样可以游泳,哪天我们再去那里玩吧。”慕繁说:“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那里了。经常一个人去那里……”颜裳不好意思地抓抓脸:“经常去那里发小孩子脾气。别说了,多丢脸。”慕繁看着杯中的液体还有浮在水面上的汽泡,轻笑道:“我才丢脸呢,明明是想安慰你的,但是一看到你身上的伤,就忍不住哭了。”
颜裳也跟着笑了:“有你的OK绷,我怕什么?”慕繁说:“哇,你居然还记得?”颜裳说:“你还在OK绷上写什么‘裳繁无敌金刚’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忘。”慕繁扑哧一笑,说:“那段时间天天看变形金刚,太迷恋了,没法。还天天想着长大变身去拯救地球拯救宇宙,最后再抱美女归家什么的,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太弱智了。”颜裳邪邪笑着说:“嘿,你那时才多大,就开始想要美女了,你个死不正经的。”
慕繁说:“说真的,你爸现在不打你了吧。”颜裳豁朗地笑了:“你真当我是小孩呢,他怎么可能还打得动我。”慕繁假装思考了一会,说:“对啊,你现在的确长大了,喝可乐。”颜裳先是一怔,才发现他笑自己不会喝酒,立刻抓起酒一口喝下肚,然后将酒杯望下倒,说道:“怎样?” 说是这么说,颜裳的胸口就像有火烧过一样,不舒服极了。慕繁抚掌笑了:“厉害。但是……你的脸红红的,怎么了?”
颜裳根本不胜酒力,满眼醉意地又灌了一口酒:“不就是喝个酒嘛,谁不会了。”说完就将一只手勾在慕繁的肩上:“你也喝一点吧,哈哈,我的酒量也很大,对吧。”慕繁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见慕繁不说话,颜裳又将另一只手也吊在了他肩上:“说话,不然我勒死你。”说完还真用力开始勒他。
慕繁摇了摇他的身子,说:“小裳,你喝醉了。”颜裳抬起头,执拗地说:“我没醉!”满口酒味。慕繁看着他那双迷人的眼睛,这时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道:“小裳,你真好看……”结果话还说完,他的手就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连忙扯开缠在自己身上的颜裳,准备说什么,才发现颜裳已经睡着了。他又看了看颜裳微微泛着酡红的瓜子脸和紧闭的双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11 重返童年
颜裳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宁静。他勉强支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包房的沙发上。人都走光了,只有慕繁一个人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颜裳反正坐起来,他才回过神。颜裳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现在几点了?”慕繁没看表就说道:“四点过。我送你回去吧。”颜裳调笑说:“你把我当女人看还是怎的,还送我回去呢。”
慕繁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失望地说:“那倒也是……”颜裳抬头看看他,微弱的橘黄色灯光下,那双漂亮如水晶般的眼睛闪亮闪亮的,他轻轻地笑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想多和我待一会对吧,你暗恋我就直说,嘿嘿。”他原本只是开玩笑的,可慕繁的脸却倏地变得通红。颜裳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喝醉了,今天一天都跟个木头人似的。”说到这,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才惊愕地说:“你……你……”
看到颜裳突然靠近的脸,慕繁的脸变得更红了:“你做什么?”颜裳把手放在头顶上,平移到慕繁耳朵上面,佯怒道:“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啦!以前你和我一样高的。”慕繁看着他的脸,糊里糊涂地,就把手伸到他脸上去了。颜裳顿时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全完不明所以。 慕繁这才回过神,赶忙说道:“你脸上有点脏,快回去洗脸,脏小孩。”颜裳一拳打过去:“你怎么又开始以兄长自居了?”
慕繁笑了笑,说:“好了,我陪你走一截?”颜裳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虽然已是凌晨,可花星宫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颜裳和慕繁两人一起走出大门,只觉得外面简直是一片死寂。
街道上没有行人,偶尔有一辆车呼啸而过,白色的路灯照亮了道路上的积水,反射着耀眼如闪亮水晶的光。
两人沉默了许久,颜裳才突然开口说道:“过两天我就要拍摄新专辑的MV了,到时候你来给我打气好不好?”慕繁想了一会,才十分犹豫地点了点头。颜裳眼中的喜悦顿时就散去了:“如果你不想来,我也不勉强。”慕繁有些无力地说:“我去能做什么呢。”颜裳说:“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把手机号给我,到时候电话联系?”慕繁又点点头,两人交换了号码,没走一会,就看到了一辆出租车。颜裳赶忙拦下了车,转过头来对他说:“我走了,拜。”
颜裳坐到了车里面,正打算关门,门却被拦住了,随着慕繁就坐了进去。
颜裳更是觉得狐疑:“你进来做什么?”
慕繁耸耸肩:“反正我也睡不着,陪你过去。”颜裳柔柔地笑了一下,两人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中。
慕繁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那些迅速从自己眼中消失的高楼,电线杆,路灯,道旁的花草,像极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些人们。似乎他认识的所有人对他来说都只是过客而已。现在他找到小裳了,不知道小裳会不会也是如流星一般,在他生命中迅速划过,转眼就不见了。
出租车直接抵达颜裳家的大门口。两人下了车,一同看到了那两栋建在一块的楼房。左边那一栋早就已经空了,而右边那一栋,也是经常没有人住。幼时的美好回忆,早就已经埋葬在两个人的心底。此时看到这片熟悉的景色,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三年前,慕繁的父母都是当地有名的富豪,他们赐予了自己儿子所有孩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高级启蒙教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零花钱,天生的完美容颜,富裕的家庭……慕繁从小学习都是班上最好的,一直都是班长;会弹钢琴、会画画;看过很多书;数学得过全国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十三岁代表学校参加篮球比赛,国家队破格录取他,但是他没有去;十五岁就学会了开车……
那时慕繁什么都有了,除了亲情。父母是深爱着他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没有因为父母工作繁忙没时间照顾他而反叛或是堕落,这一点与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同,他显得尤其成熟懂事。如果有人说十六岁以前的慕繁是完美的,保证没有人敢反驳,他完美得让女孩疯狂,颜裳还曾经取笑他十二岁就被学姐追得到处跑的事。至于男孩,根本没人嫉妒。因为一个人如果比别人强太多,那也就没人会把他与自己放在一块比了。
可那也只是十六岁以前。有人说,上帝在打开一扇窗子的同时,会关上另一扇。慕繁十六岁生日后没多久的巨变让他的人生的前程彻底垮台了。他的父母因为事业的原因遭人暗杀,他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后,还被卖到了花星宫,全国最大的性交易场所。这三年来他经历了太多可怕的性事,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体也就这么随着岁月的流失而变得不堪一击。
他已经没有脸再去见任何人,现在的慕繁,看到阳光都会感到害怕。一直支撑着他生活下去的,是经常出现在屏幕上的颜裳的脸。
他和颜裳从小就认识,一直住在这片别墅区,两人虽然说上去只是邻居,实际上比兄弟还要亲。颜裳的父亲颜正翔是黑道老大,颜裳的母亲在他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就因为受不了丈夫的折磨和别的男人跑了。从那以后,颜正翔就将对自己妻子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颜裳身上,动不动对颜裳拳脚相加。
从小到大颜裳都是将自己心中的苦闷诉说给慕繁听的,慕繁一失踪,他的生活一下就失去了重心。刚好那时他被星探挖到,准备叫他去演戏,但是在英皇公司名制作人兼经纪人阿杰试听了颜裳的歌声以后,就立刻与他签下了五年出四张专辑的合约。从此,颜裳就爱上了音乐,再也不回家。上次在花星宫遇被慕繁送回来,他又免不了被颜正翔手下的一顿毒打。
这时两个人坐在那片美丽的镜湖面前,看着夜晚波光粼粼的水面,水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在脸上倒影出片片光斑,想起了太多的事,一时也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又是梦境。整个夜幕上的星星都倒影在了湖面,就像落了一盘子的碎银子,他们两曾多少次坐在这个湖边,谈论着孩童时期的心事,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该变的没变,不该变的却变了。
过了好久,慕繁才轻声说了一句:“天就要亮了。”颜裳依旧看着湖面发呆,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慕繁又是隔了好一会才转头看着他,说:“我得回去了。”他撑着地刚准备站起来,颜裳却一下紧拽住了他的衣服。慕繁朝他看去,又对上了颜裳有些雾气的双眸。慕繁立刻别开了头,也不知该说什么。颜裳这才放开了他:“好,拜,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12 天王颜裳的处女诽闻
拍摄MV的前一天,颜裳给慕繁发了短消息叫他第二天去看他拍MV。慕繁没有回。颜裳想到他可能收到就没回,就没再问。
可是第二天慕繁没有去。颜裳忙了一整天,从早上开始更衣、化妆、拍摄、剪辑……等全部搞定以后,他全身几乎都要散架了,可是还是没有看见慕繁的身影。他发了个短信给慕繁,问他今天是否有事,仍然没有人回。
他有些恼火地打了电话过去。可是嘟嘟声都响了十几次依旧没有人回答,直到话机里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移动用户无应答”,他才挂掉了电话。他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存错电话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慕繁发的。短短的一句话: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颜裳只觉得头里嗡的一阵响,接着什么都不能想了。他有些笨拙地按下手机的键钮,回了三个字:为什么。可是他等了十五分钟都没有人回答。他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不想见我,也得有理由,我们一起吃顿饭,你再做这个决定好吗。我在海林街等你的肯德基门口等你。
他没有再等慕繁的回答,只是将手机放入背包,戴上墨镜和帽子,还在人中上贴了片假胡子,就径自走到了海林街。海林街的南方是一座基督教堂,街的一侧是河,另一侧是一排上世纪建造的灰色的老房子,临街铺面全是唱片行或是服装店。
初夏的许多日子,阳光改变了街道的景色,空气不再是湿润而充满霉味的,梧桐和洋槐的树叶开始疯狂地堆积和生长。旧屋湿漉漉的墙泥正在渐渐枯干,一点点地剥落,当最后一场梅雨悄然逝去后,石硌路面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一种灰白的光芒。
他将帽檐压得很低,因此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可是由于墨镜过大,还有那片十分不美观的黑色胡须,也就没人会把他和天王颜裳联想到一块去。
肯德基大大的招牌挂在路中间,山德士上校的脸笑得格外慈祥。颜裳的身边站着一个短发女孩,总是侧过头来看他,让他不由有些担心,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他看到那女孩子手中正拿着几张唱片,封面上的人有一张俊美而清秀的脸,眼睛单纯清澈,就像一个孩子充满阳光的眸子。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用艺术字写着两个大字:夜莺。
虽然颜裳平时也会出门逛逛唱片行,也经常在听到自己的歌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可是他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地去注意过周围喜欢他的歌迷,这时看别人拿着碟子,心里竟有一些热血澎湃。
没一会,一个长发女孩走了过来,对那个短发女孩子笑了笑。短发女孩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Happy Birthday。你看我送什么给你了。”长发女孩接过礼物,看着她手中的那几张唱片,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颜裳……”颜裳的浑身都打了个激灵,还以为是她看到了自己,但是那个长发女孩子只是盯着唱片封面看,然后低低地说了一声:“我不喜欢他。”
短发女孩顿时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我以为现在没有女孩子不会拜倒在颜裳的牛仔裤下。”颜裳的手心瞬间变得冰凉,虽然这话并不重,但是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说他。这时长发女孩却微微笑了:“你不觉得他应该属于男人所有吗?嘿嘿。”短发女孩立刻会心一笑:“哦哦哦,某人的耽美情节又犯了,颜裳的确很像小受啦,不过如果他要是当我男朋友,我恐怕是少活几十岁都愿意哦。”长发女孩用手点了点她的头:“你啊,色心不改,快进去吃饭啦。”颜裳就像傻掉一样站在原地。说真的,这个刺激对他来说比开始那个还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天气渐渐转凉,初夏的夜晚还是比较冷的,他只穿了一件短袖体恤。他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经站了一个半小时了。他看着街上的每一个经过的人,可是每多看一次,他就会多失望一次。他忍不住发了条短信去催慕繁。仍然没有回答。
三个小时以后。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他的四肢已经僵硬,可是没有慕繁。
四个小时。他想走了。可是看到一个人,他都告诉自己,再多等一个,如果下一个不是,我就走。这小子实在太不像话了!自己忙了一天,他居然让他等这么久。可是无数个“最后一人”都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肯德基门前。
天黑渐渐了。肯德基里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是晚饭时间,颜裳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肯德基里飘来了阵阵炸薯条和鸡腿的香味,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好几次。他想进去买一点东西出来吃,可是万一他进去的这一分钟慕繁来了,他等这么久不就是白费了。
月亮高高挂在星空。夏季一望无际的漆黑夜空。繁星如同雪白的细纱洒落满天。从外面看去,肯德基就像是一个会发出耀眼金光的大盒子。只是盒子里面已经空了。颜裳拿蹲在肯德基门口,小小的身子抱成一团,墨镜和胡子已经取掉,因为街上没有几个人,没有人会去留意他了。他不愿意走,如果慕繁不来,他就一直这么蹲着。
他从来都是这么固执的人。从来都是。小时候父亲总是叫他承认错误,可是他如果没觉得自己错,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承认。慕繁的家凭空变成了废墟,谁都说慕繁死了。他不信,他就是固执地认为,慕繁没死,只是暂时没有出来。
果真慕繁没死。所以他更加固执。他知道慕繁会来。
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颜裳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那双眼睛闪闪发亮,但他却是只是倦容,看上去竟比颜裳还要疲惫。他真的来了。颜裳缓缓站起身子,腿上一麻,就靠在了肯德基的玻璃上:“你来得还真早。我等了你七个小时。”
慕繁咬了咬嘴唇,无力地说:“对不起。”他还是来了。他一整天不断接客,就是为了自己不来见他。可是他还是没有忍住。颜裳却没有理会他的道歉:“为什么不肯见我。”
“我没想到你还在。” 慕繁的语气温柔,可眼神却是冰冷到了极点,“你赶快回去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颜裳有些愤怒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一向瞧不起吃青春饭的人,可是很多人都是喜欢我的音乐而不是我这个人!你教会我弹钢琴,我没法超越你,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练习,但是你却因为这个就……瞧不起我……你……”
慕繁紧锁双眉,摇头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了……不是这样……”颜裳怒道:“那又是怎样?!我这么喜欢你,把你当死党看,你是怎么看我的?十多年的朋友是说不要就不要的吗?”说到这已经十分激动:“你如果觉得当歌手是很丢人的事,那好,我从此不唱歌了!”慕繁看着他因为愠怒而微微发红的脸,伸手扶住他颤抖着的双肩,凄婉地说:“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我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你懂吗。”
颜裳依然十分激动,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我知道你爸妈的死让你很难受,但是因为这个你就不是正常人了?你杀人了还是贩毒了?!”慕繁的嘴唇微微发紫,他放开颜裳,咬牙转身离开,却被颜裳抓住了手腕:“你想去哪?”慕繁用力将他手甩开,冷漠地说道:“我不能说,对不起。”声音并不大,可是冰冷得几乎浸透到人的心里去。
颜裳委实被吓着了,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慕繁清瘦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原来生日的许愿如果说出来,真的会不灵验。
甚至是相反的。
十多年的友谊,就因为他一句“不要见面”而结束了。
夜风微微发凉,月光依旧皎洁,落在整条海林街上,雪白如纱。整个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商店都关了门。一片寂寥。
第二天早上,阿杰将那张报纸扔在了颜裳的面前。娱乐头版,醒目的大字——“天王颜裳真正的性取向?”那血红色的大字此时看上去分外刺眼,还有前一夜晚上他戴着帽子拉住慕繁的照片。他被偷拍了。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阿杰翘着二郎腿坐在旋转椅上,超薄镜片后犀利的眼神看上去分外凛冽,“我前两天还和老总说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好歌手,敬业,不传诽闻。不闹还好,一闹弄这么大。现在好了,全世界人都知道你颜裳不仅仅是个极具才华和容貌的超级巨星,还知道你是一个花钱去找男妓的同志!”颜裳匪夷所思地看着阿杰:“男妓?什么意思。”
阿杰用食指关节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严厉道:“我早就说过了,那个慕繁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好了,他通过你来宣传自己,现在他的身价已经翻成了以前的两倍!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花星宫’的中流砥柱曾经被大明星上过了!”
颜裳怔怔地看着他,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阿杰叹气一声,说:“呵,看来你被别人耍了都不知道。‘花星宫’的头号MB,身价是整个性服务行业中最高的,上他一次最少要三万五,很多大富豪都为了玩他把钞票当炮弹砸。非常凑巧的是, 他的名字就叫慕繁。”
13 我是你的丘比特
颜裳又一次来到了花星宫。这里依旧是不分日夜的灯火辉煌。门口站着许多人,都是身穿名牌西装的上流人士。这里鲜少有少年出现,除了那些打扮花哨的“少爷”。没有人的陪伴,他每走一步都会感到别扭。
花星宫的服务态度很好。很快就有一个小姐走过来问他想要什么样的服务。他说:“请问……慕繁在吗。”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最好她告诉自己“没这个人”。小姐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慕繁现在没空。”颜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在做什么?陪别人?”小姐正准备回答他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颜天王?”
颜裳转过身,看到一个颇有书生气质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您是颜天王吧,多亏了你的眷顾,花星宫的收入又提高许多。”颜裳的脸色一暗,问:“你是谁?”那个男人有礼的笑着:“我是花星宫的老总韩玄,很高兴认识你。”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来。可是颜裳当没看到:“慕繁在哪里,我要见他。”
韩玄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连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既然颜天王想要见他,我们自然是把他先叫来陪你了。”说完,就对服务小姐打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过头来说:“当初慕繁来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他,我就知道他一定能红的。现在连大牌明星都指名要他了。”
颜裳不知怎么的,怎么看这个韩玄怎么不顺眼,只是冷冷问道:“他都服务些什么?”韩玄轻轻一笑:“怎么,慕繁没告诉你么。他什么都做,只要你开得起价。”这话说得不带一丝嘲讽意思,可是颜裳怎么听都觉得难受:“他就这样……自甘堕落?”
韩玄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的,你还不是要他了?如果没有他,别人怎样享受呢。”他说到这,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颜裳的表情,婉转地说:“MB是不需要感情的,颜天王玩玩就好,别的嘛,就别再操心了。”颜裳问:“什么意思。”韩玄说:“颜天王未经世事,话还是得摊开讲。MB本来就是用来消遣的,动不得真心。”
颜裳正准备说他绝对是真心把慕繁当朋友的,韩玄却突然对着他身后喊到:“慕繁,过来。”颜裳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慕繁正站在宽阔华丽的楼梯前,衣服似乎是匆促穿好的,脖子里面还隐隐露出了一条红色的印记。颜裳仔细盯着那里看了半天也没明白那是什么,反正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
慕繁蹒跚地走到了颜裳的面前,无力地对他笑了笑,脸色苍白得可怕。韩玄就像是个妓院老鸨一样对慕繁说道:“好好听颜天王的话,带他上去吧。”慕繁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对颜裳说:“请跟我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梯。周围有许多少爷小姐都纷纷转过脸去盯着慕繁和颜裳看,颜裳看着他纤细的身躯和扶着栏杆的手,整个人单薄得似乎随时都会垮掉。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一间豪华客房里面。慕繁一进去就倒在了宽阔的床上,然后立刻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淡淡地说道:“颜天王想怎么玩。”颜裳走到他身边,莫名地看着他:“你脱衣服做什么。”慕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要做的么。”
颜裳又是一脸疑问:“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是我想说,无论你是不是男妓,你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在乎这些。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就不理我,那完全没必要,我无所谓。就算你杀了人,咱们都还是朋友。”
慕繁的脸色微微一变,手紧紧抓着床上的席梦思被褥,有些激动地吼道:“你不懂的,你什么都不知道!!”颜裳坐到他的身边,替他理了理紊乱的领口:“我懂,我知道,你在这里受了委屈。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我这几年赚了很多钱,一定能把你买回来。到时候你就不会再难过了。”慕繁的鼻子酸酸的,他哽咽着说:“你和以前……一样喜欢我?”
颜裳的眼睛笑成了两个弯月,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是呀。”说完以后,他还故意做出呕吐的样子地说:“是不是好恶心?”慕繁愣愣地说:“你和以前一样喜欢我……”颜裳也不嫌厌烦,拍了拍他的肩膀,耐心地笑着说:“嗯,小繁,我最喜欢你了。”
慕繁突然抓住他拍着自己肩膀的手,有些凄楚却异常温柔地说:“那我想抱你,行么。”颜裳用力点点头,大方地说:“好吧好吧,你这家伙还真恶心,这么大人……呜……”
剩下的话都被慕繁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
颜裳睁着大大的眼睛,吃惊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当慕繁的舌探入了他的口中,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慕繁强吻了。可是他没有闪躲或是回避,因为他的全身都在一瞬间失了力气。就像被火烧过身体一般,浑身都滚烫滚烫的。
慕繁将他压倒在床上,湿濡的舌头在他的口中轻轻卷过,熟悉的味道蔓延在他的鼻口间。颜裳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只知道这种如电流扩散在全身的感觉让他感到很幸福,很开心。想要抱紧一个人。他的小繁。
他的四肢不由自主地缠上了慕繁的身体,有什么东西顶着他的身体。想除去这层碍眼的衣服。他轻轻抓住慕繁的衣角,不断往下扯。
慕繁却像是一下被人敲醒了似的迅速离开了他的唇。
他的双眼迷蒙地看着慕繁,眼底流露出的尽是欲求不满的春意。慕繁狠狠拍了拍自己原本就因为激情而微微发红的脸,有些羞赧地看着床上的颜裳。
颜裳深深吐了一口气,声音一下软得几乎将人融化:“怎么停了……”他的脸颊上也是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拉住慕繁的手,将他又一次拽了下来,慕繁紧张地将头别了过去,却又被颜裳掰了回来:“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亲嘴比亲脸要舒服得多。小时候我们就该试试的。”
慕繁睁大眼看着他,错愕道:“小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颜裳的双眼微微眯着,看上去格外妩媚动人:“我觉得很舒服。怪不得刚才你要脱衣服。的确穿着衣服感觉很不爽,我脱了,你也把你的衣服脱了。”说完,还真的自己开始解扣子。
慕繁赶紧按住了他的手:“你等等,你告诉我,你看过三级片没有?”颜裳有些急不可待地推开他的手,又继续解衣服扣子:“没有。”慕繁倒吸一口气,说:“那你知不知道你爸和你妈是怎么生你出来的?”颜裳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扔在旁边,一双白玉般的纤手攀上了慕繁的衣领:“因为他们结婚了。”慕繁差点当场就晕过去,抓住了颜裳的手,问道:“你高中生物怎么学的?”颜裳不耐烦地皱皱眉:“你好多废话,我学文科的。”
颜裳看他只是把眼睛睁得老大,又抓着自己的手,也不脱他衣服,就直接凑过头去吻他,还主动撬开了慕繁紧合着的双唇。慕繁一个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闪躲,口内就被他舔了个精光。这样做似乎是以火浇油,越吻越难耐,胸口就像有一个急于喷发的火山,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慕繁的最后一丝理智几乎都要被颜裳弄断线了。
最后,慕繁终于控制住了自己,一把推开了颜裳,站起身来大声吼道:“小裳,你知不知道接吻只能是男女之间的事?!”颜裳趴在床上,呼呼喘气,说话都说不清楚了:“不知道……不知道……”慕繁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那种喜欢和我的喜欢不一样。”颜裳还是一脸放荡表情:“你真的好烦……管它是不是一种喜欢……我只知道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就想看你脱光衣服的样子。”
慕繁的脸一下就红了:“什么……十四岁?”颜裳难耐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见他老不过来,就下了床将他拉过去扔在了床上,一边脱他的衣服,一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十四岁的时候我的那个地方老硬,每次硬的时候我就会幻想你脱光衣服的样子……很奇怪吧,我也觉得好奇怪。”
慕繁摸了摸他的脸,颤抖着声音说:“小裳,你变成同性恋了……”颜裳歪着头看他,笑得十分天真灿烂:“同性恋?同性恋很恶心的……”听他这么说,慕繁的心都凉了大半,可颜裳又嘟着嘴说:“可是和你同性恋,我可以接受。”慕繁的脸上一红,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柔声说:“你不懂的,情侣之间,不只是亲亲就好了。”
颜裳柔柔一笑:“你教我。”慕繁的心里扑通直跳,颜裳真的什么都不懂。颜裳在他身上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现在就教我,好不好……”
其实,当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颜裳就曾经对哭泣的慕繁说过一句话:“你不要难过。其实呢,我就是那只丘比特,我不再喜欢那个女孩子了。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我送你那个丘比特娃娃,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小繁,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人了!”
当时两个人都很小,都不明白这句话其实是非常暧昧的。颜裳忘记了,可慕繁还记得。小裳说,他是小繁的人。十多年了,这句话终于可以兑现了。
慕繁宠腻地看着一脸柔媚笑意的颜裳,浅笑了一下,伸手将床头的台灯关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