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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里的来历么?”

老男人说:“宗喀巴16岁从这里出发去拉萨学习佛教。藏文文献中很详细地记载了他当年在卫藏一带求经学法的经历。他的母亲,如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在家日日期盼远方儿子的归来,殿前园中供着的那块大石头,是当年母亲每日背水归来在此歇脚并思念游子的石头,在信徒们的心里这样的石头无疑是有着灵气的,会有很多人在这里烧香、碰头、献哈达。其实,不只是信徒,任何人的心都会被石头上承载的母爱与思念所打动。”

曼曼就觉得自己想家了。

往前,看了许多来之前在网上搜索到的地方,曼曼机械地看着,什么圣树,酥油花、绣堆,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融入不了气氛了。

想看电视一样游荡完塔尔寺,老男人说:"现在赶回去,晚上还能坐火车去格尔木。“

于是,匆匆赶回西宁火车站。

这一夜,曼曼冷得半睡半醒,西部的夜,冷得盖着被子,套上两件外套依旧瑟瑟发抖。

老男人扔过一件棉大衣。

曼曼起来披上,这才发现,老男人穿得已经像爱摩斯基人了。

“我穿的厚吧?像不像《雪地狂奔》里的那个小古巴?”

老男人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

“老喽,怕冷喽。”那老男人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

曼曼知道,他是想听:你一点都不老。但是没有说出口。

老男人的眼睛透过眼镜,那缕幽光,丝丝沁入曼曼的视野内,像夜下苍凉的海。

曼曼想起一句诗:夜吟犹觉月光寒。

曼曼披上那件棉衣,把自己在卧铺上蒙得严严实实的,终于暖和了一些,不一会儿,沉沉睡去,好多天了,梦,头一次这样酣甜,梦里,章鱼在碧水如翡翠的江边钓鱼。

醒来时,天大亮了,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洁白。

那是湖水么?

牛奶的颜色。

这天的天蓝。

湖,也是天,天,也是湖。

牛奶上有蓝云。

曼曼有点想跳下去的冲动。

这里是察尔汗盐湖,牛奶湖一样的地方。

后来,曼曼回来时特意去盐湖看了看,满湖的污垢看得她触目惊心。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老男人摇头晃脑地念叨着。

正在这时候,曼曼的手机响了,是章鱼。

章鱼笑说:“小鳗鱼,你还活着呢?”

曼曼说:“是呀我马上就到格尔木啦。去骑马、去蒙古包玩,然后买什么红景天啦之类。”

“红景天,你有高原反应么?”章鱼在电话那头戏谑一笑:“还是为了怕某种运动时候起高原反应?”

“去你的!我是想买回来给你的!”曼曼气得冲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

“不如惜取眼前人啊…”老男人在一边怪声怪气地喝着苦丁茶。

(下)

放下电话之后,曼曼看一眼正在喝茶的老男人,老男人望着窗外的牛奶色,若无其事。

盐湖过去之后,便是一堆戈壁,寸草不生。

有高耸起像山的石头,也有满荒漠的石子,深棕色,棕黑色。像海底。

曼曼自言自语道:“也许几万年几亿年前,这里是海。”

“也许几万年几亿年之后,这里又是海。”老男人轻晃着脑袋,一副“我是哲人”的架势。

“所以,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譬如人的情感,譬如你对自己生活方式的变换,譬如任何事情。唯一不变的就是人最后的结果,那就是死亡。“老男人似乎有感而发。

”死亡可以不算在内的。“曼曼望着窗外戈壁地表上的一排排棕黑色石子,突然,淡忘的难过又像潮水褪去再涨似的回来了。

”NO,NO,NO,死亡是作为生的一部分存在的,《挪威森林》最大的贡献怕就是这句话了吧?我们不可能知道自己哪天回面临死亡,正如我们没向这个世界要求出生一样。所以,在未知的将来没有来临前,我们得珍惜眼前。“老男人手舞足蹈。

曼曼点点头,皱着眉头思考着,然后抬头望着老男人一双略带凄怆的眼:”大哥呀,您也遇到什么事情了吧?总会过去的。既然您喜欢《挪威森林》,那一定喜欢绿子吧,她那么乐观,人的人生那么不逾矩,很让人羡慕。想比之下,直子就让人压抑多啦,“

”你也知道她压抑呀?“老男人笑问。

曼曼望着老男人戏谑的眼睛:“您,您不会觉得我像直子一样压抑吧?”

“你再这样,也快了。”老男人望着窗外,十分随意地回答道,像是在说春天花会开,夏天会下雨这样的常识一般。

曼曼沉默。

“一路上接了两个电话,你还挺忙。”老男人继续望着窗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曼曼望着窗外,小声说:“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可是他的故事我一概不知,他对我也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觉得他只是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吧。”

“幸福是自己追求的。老头子我都能自己追求幸福,你就不能?”老男人说着,又掏出一只香烟,往火车车节处走去。

曼曼突然就站起来,心里便有个震耳欲聋的呼喊:我要回去。

呼声如海啸,呼啸着,如梭般,穿越几千里。

老男人晃晃悠悠回来,以玩世不恭的姿态。见曼曼站在那里,勾起一个嘴角轻轻一乐:“马上就到格尔木了,去不去购物中心那里买纪念品?”

“我想回北京。”曼曼说。

“买点纪念品啦,什么羊角啊,面具啦,红景天呀,藏饰啦,毡毯啦,太多了。”老男人微笑。

“去塔尔寺的时候不是也经过了么,买再多纪念品,也带不回青藏高原去。“曼曼摇头。

”OK,那我请你去草原上骑马呀?去蒙古包喝酸奶,吃面片吃手抓羊肉,怎么样?“老男人拍拍曼曼的肩膀。

曼曼突然好奇起来:“这里不是回民多么?也有蒙族人么?”

老男人微笑:“傻丫头,回民就不可以住蒙古包了么?”

曼曼突然觉得意兴全无。

离北京不远处有个名为坝上的地方,草原,蒙古包,骏马——可惜的是,是后天刻意为之的旅游景点。

“我不去了!”曼曼深吸一口气说。

第二十一章

(上)

两天之后,曼曼出现在自己的宿舍大门前时,已是晚上。

月圆,柔和而皎洁。

虽是深秋,风却习习而来,拂面时,如四月天的海风。

曼曼微笑着,和自己认识的每一个街坊友好点头,直到在宿舍楼下看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透过橘红色的灯光,曼曼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石像般伫立着。

笔直的身躯,即便站着也以贵族式的姿态,滚烫的眼神。

“你…回来了。”贵族欲言又止。

“我以为你回新西兰了。”曼曼说。

坦然迎上叶晓欢的眼神,曼曼淡淡一笑,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情到浓时情转薄。

“曼曼。”

叶晓欢伸出双臂,沉沉地唤着,像是语气里有一座大山压着似的。

曼曼后退一步,心中的钝痛再生:“你还有事么?“

”我…我想,再看你一眼。“叶晓欢声似呢喃。

一眼。

曼曼冷笑:”你已经看了好几眼了,可以离开了。“

叶晓欢不语。

一眼。

曼曼浑身微微颤抖着,忽然就觉得心中被一把刀子豁开,然后,雄鸡一唱天下白。

”其实,三年了,你从来没有找过我,不是找不到,而是你觉得我们根本就没有明天,是不是?“

曼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鼻子一酸。

叶晓欢没有回答。

曼曼笑了,笑得一脸眼泪:“呵呵,那祝福你找到一个和你门当户对又能帮助你事业又漂亮又在广东的豪门千金吧。再见了,”曼曼继续笑着,抹一把眼泪:“保重。”

说完之后,曼曼飞跑上楼,有几次停下来,却没有听到楼梯上又一丝他人的脚步声。

他没有追来。

曼曼停顿下来,便浑身脱力了,把着楼梯扶手,先是蹲下,后来干脆坐在楼梯上,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已忘记。

楼梯的石头台阶很凉,凉得曼曼手臂发冷,血液发冷,腿也冰冷起来,却记不得要站起来。

坐了多久,曼曼不知道。

曼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隐隐约约记起不知道在哪里有一块大石头,叫望夫石,或者叫神女峰的,还有一首诗,好像是梅婷写的。

不对,梅婷是演员呀,演过被虐待的妻子,演过喜欢大海的浪漫女人,还和哥哥演过《红色恋人》。

那是谁写的呢?

曼曼忘记了,口里,却默默出声:

在向你挥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谁的手突然收回

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当人们四散而去,谁

还站在船尾

衣群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

江涛

高一声

低一声

美丽的梦流下美丽的忧伤

人间天上,代代相传

但是,心

真能变成石头吗

为眺望远天的杳鹤

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

沿着江岸

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

正煽动新的背叛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念完最后一句时,刘若英忧伤的歌声传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喂,小鳗鱼,怎么样,还活着呀,青海好玩么?没有打扰你做运动吧?”

是章鱼。

“章鱼我…”曼曼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了,你的声音什么时候那么有磁性了?感冒了?”章鱼在电话那头笑问。

“我回北京了。”曼曼无力地回答。

“回来就好,在宿舍了么?乖乖喝杯热牛奶,早点休息吧。“

“章鱼,我不想会宿舍,我哭成这样,别人会笑我,我明天不想去上班,我已经请假了,收留我一次好么,你家不远,只有你能收留我了。”

曼曼一边说着,竟有了力气站起来,往楼下奔去。

“好的,你在哪,我开车来接你!都十一点了,不安全!”章鱼紧张地说。

“我在…宿舍门口。”曼曼苦笑。

十分钟之后,曼曼接到章鱼的电话:“在哪里,我们在你家门口。”

我们?

曼曼有些奇怪,章鱼这么晚了,会和谁一起!

曼曼走下楼梯,见章鱼和另一个约身高一米八五的帅哥站在车前。

“美女,上车吧!”

那个陌生的帅哥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