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笑了笑,虽也知道宋子恒先前的低迷只是一时,他日后是要做全相的人,几乎帮着楚仁宗整治了大半个帝国,哪会真的拿小小的琼州没辙?

无非是万事开头难而已,他迟早会迈出这一步。

不过有信心归有信心,自己的男人如此给力,知道历史轨迹的苏婉仍是止不住的自豪,她掀了掀唇角,语气却颇为戏谑的道:“他一个书呆子,能想得出这法子,委实叫人惊讶。”

刘妈不由道:“夫人哪能这般说,老爷可是风流倜傥的状元郎,不是什么书呆子。”

苏婉掩唇,眼底满是愉悦,仔细看还能看到一抹释然。

宋子恒仕途不顺,苏婉心情绝不比他轻松,她总觉得若不是自己介入,宋子恒不会被外放到琼州,那么他的仕途,他的未来,还会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吗?

而更让苏婉揪心的是,宋子恒与台风一事几乎毫无经验,那几日白天他在外边部署工作,晚上又是翻书到深夜,想从书籍中找到只言片语,她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没经历过台风,但是现代有发达的网络,见惯了各种类型的救灾,大约也能总结出几点,医疗队,大量的物资,和足够的善款给灾后地区重建家园。

然而苏婉不敢说,她怕自己揠苗助长,这事是她知道,那以后碰到她不知道的事,难道宋子恒事事都要靠人指点?

他是凭己身才华实力,日后能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男人,如今只是刚刚开始,因为每个人都会成长,只有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以后的问题才会都迎刃而解——苏婉便是靠着这种信念,才耐着性子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的在他身边鼓气。

苏婉也很庆幸她骨子里的这份冷静,才没有打断宋子恒这个成长的机会,他能想出如此周全的部署,还完成了几乎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任务,着实值得她为他感到骄傲。

随着救灾工作顺利的展开,整个琼州的百姓,也知道了他们那位年轻的知州大人,说服了当地一毛不拔的众富商,出钱出力的给他们重建家园。

百姓惊讶之于,更多的是感激,先前百姓只是讨论新的知州大人年轻俊美,状元郎出身,很是风流倜傥,听闻对夫人情深意重,惹得满城的女子都对这位知州夫人异常艳羡,听得知州大人在才考上秀才时,就娶了现在的夫人,不少有试婚女儿的太太们,一时间目光也都重点放在斯文俊秀的书生身上,指望着挑一个像知州大人这般有才华又重情重义的读书人。

一时间,年轻秀才都成了琼州媒人眼中的香饽饽,苏婉还笑称丈母娘开始看重“潜力股”了。

而如今大家不再八卦知州大人,街头巷尾提起来都是对他的感恩戴德,宋大人成了历任知州当中最受百姓爱戴的一位,民望瞬间打了鸡血似的往上翻翻翻。

远的不提,就说灶房的王婆子兼顾采买一职,小贩都认得她是知州大人府上的厨娘,她现在出门买菜,每逢给钱都跟打仗似的,小贩根本不想收钱,还单捡着贵的新鲜的菜往她篮子里送。

王婆子头一回享受这种热情待遇时,有些懵了,出门时攥了多少银子,回去时仍拿着多少,菜篮子却几乎满的装不下了。回到府里晕乎乎的把此时告知夫人跟前的管事刘妈,刘妈都不用去请示太太,当场就板着脸教训她不能占百姓的便宜。

刘妈教训人真真是厉害,王婆子经此一次,再不敢犯了,第二次出去买菜时,几乎是求着小贩收钱的,几个回合下来,百姓也改变策略了,该收的钱照样收,只是王婆子买完准备回府时,总有不懂事的小孩直愣愣冲过来,然后一块肉一只龙虾就掉进她篮子里了,她转头却连熊孩子的踪迹都看不到,没奈何只能带着意外之财回去。

这回连刘妈都想不出拒绝的方法。琼州人们见此方法可行,从此像是点了新技能一般,王婆子菜篮里总能多出些新鲜贵重的物件,开头还是吃食,后头就包罗万象了,王婆子还收到一件做工精致的小衣裳,面料是纯棉,算不上顶好,也不差了,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给知州大人家三岁的小少爷做的,苏婉也收到过礼物,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手工绢花,更多的是给宋大人做的鞋子,鞋底纳得密密实实,不比宋奶奶的差。

百姓如此热情,惹得宋大人一家委实不知作何反应。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赈灾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宋子恒的方法落实下去,经手银子、负责采买以及发放物资的,分别是不同的人,如此一来也算是互相牵制,不说半点没有贪墨迹象,然而银两都用到了实处,却是不假的。

琼州百姓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天灾,脸上却没有半点压力,大抵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为民着想的父母官。

此番被破坏的,不只是百姓的屋舍,还有官舍,街道都有毁坏的,衙门的人头一次没有忙着整治官舍官道,先组织了人去给百姓修房子,是以几日后轮到修公家的建筑,百姓也都自发的带了工具和干粮来帮忙,本是计划三五日弄好的,这么多人一齐上,估摸着一日就搞定了。

这日宋子恒恰好不在,他瞧着琼州城里安置差不离了,便带了自己的班底去巡视周边的县镇,只留了师爷张然在衙门坐镇。

张然是个老书生,却不是老古板,他很会变通,听得衙役来报,他一时拿不准主意——其实是师爷没有实权,不好做主。便去后院找知州夫人了。

先前大牛走时,也给他指过一条明路,若遇到不是很棘手,用不着请别个大人的事,倒不如先去请教夫人,大人平日并不避讳夫人这些公务,夫人耳濡目染之下,比等闲妇人要知太多事。

张然也不觉得请教一介女子是多为难的事——他以前不这么想,如今纯粹是受新主子的影响,毕竟这个女子说话连主子不得不考虑的,他一个师爷,更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了。

果然苏婉也没有让他失望了,张然从后院出来,满面春风的回了衙门,先前禀报的衙役忙过来问:“师爷可有法子了?”

张然拍拍他的肩:“你带上两个人,到后院搬了米和铁锅过去。”

“搬这个做甚?”衙役听得一愣一愣的,“小人报的是百姓来给修葺官舍官道的事。”

“我说的自然也是。”张然眉毛也没抬,“夫人说了,百姓如此热心肠,咱们也不能见外,然而也不能让他们白辛苦,还吃自个儿带的干粮,你们先带了锅过去煮饭,稍后会有人买了菜过去煮,定好好犒劳大伙儿两顿。”

衙役听得“犒劳”两字,眼睛的亮了,连连点头,麻利的招呼了几人去后院。

张然在衙门替宋子恒处理些无关紧要的公务,衙役上来问:“师爷,快午时了,后院派人来问可要先开饭?”

张然闻言搁了笔,忽然问:“前儿干活的人怎么样了?”

“应该已经在用饭歇着了。”

张然忽然来了兴致:“叫他们不用准备了,咱们去外头吃罢。”

他虽然觉得夫人的想法很好,却仍有点摸不准百姓的反应,倒不如现在过去瞧瞧。

张然走到官道中段,正是大伙儿歇息的地儿,衙役并着百姓有两三百人,此时围成一圈,一面稀里呼噜的用着饭,一面兴致勃勃的聊着什么。张然不由看得入神,反应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些,他何曾见过百姓与衙役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

更是第一次瞧见灾难过后,百姓脸上不是他印象中的愁眉不展,轻松的好像并不把这场灾难看在眼里一样。

“师爷?”后头的衙役不由喊了一声。

张然回神,重新迈着步子走过去。

衙役和百姓都认得张然,纷纷朝他打招呼,脸上也没有以前瞧见他的那种畏惧,就好像当他是一位亲切的好友一样。

“师爷用了饭没,可要用一点吗?”

“今儿的饭菜可好了,鸡鸭鱼肉全都有呢!”

“你个呆头鹅,这顿饭便是师爷着人准备的,好不好师爷会不知道?”

张然也没有架子的笑了笑,接过衙役递过来的碗,席地而坐,并道:“你们倒是说岔了,这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听夫人的吩咐。”

“夫人?可是知州夫人?”有人大着胆子问。

“自然是,大人一早便去别处巡视了,府里无人坐镇,只能请示夫人。”

“夫人好,夫人如此心善,跟宋大人可谓是天生一对啊!”

“宋大人爱民如子,若不是他,咱们现在别说修好屋子了,就是吃食都没有,恐怕要受冻挨饿了。”

百姓纷纷夸赞宋大人和夫人这对菩萨心肠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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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先前估算的那般,这么多人帮忙,一整日便能修葺好这些,只不过到了天黑大伙儿还在忙活,举着火把,先前整理的建议灶子,也开始升起了火,百姓们便有些过意不去,叫衙役别做饭,他们忙完自个儿回去吃。

衙役道:“夫人先前便吩咐了,你们帮忙,两顿饭食是要管饱的。”

百姓拗不过他们,便催着同样来帮忙的婆娘还孩子们回去:“你们没干多少事,可不能在这里蹭饭吃,先回去罢。”

宋子恒也是到夜间才回城里,马车经过官道,瞧见火把和众人,便问了一声:“前头怎么回事?”

已经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知州府的马车,纷纷放下碗喊道:“大人!”

宋子恒便下了车,“你们为何夜间都在此处?”

衙役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解释清楚,宋子恒这才温和的笑道:“今日辛苦众位了,吃完便回去歇着罢,剩下的衙门的人明日自会弄好。”

“我们不累,大人忙到这般晚回来才是当真辛苦了呢。”

“夫人异常心善,叫人做了两顿丰盛的饭食招待,俺们现在干劲十足。”

“是啊,大人别担心我们了,您快回府歇着罢!”

宋子恒感受着百姓的关心,心下倒也受用,连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亲切的问了几个百姓家中情况,得到满意的答案,又叮嘱了他们早些回去,便也重新回了马车里,叫车夫快些赶路。

听得他们说娘子,他委实有些归心似箭了。

不过回了府的宋子恒,脸上丝毫不见奔波操劳的疲惫憔悴,反倒是神采奕奕,眼底流淌着动人的光,柔柔的看着歪在榻上看书的苏婉。

“娘子——”

“相公回来了。”苏婉忙把书放下,起身挽了宋子恒的手进来坐着,又高声喊道:“刘妈——”

“夫人放心,老奴已经叫人去端了饭食来,顺便已备下热水。”刘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相公累不累?”

“瞧见娘子就不累了,良辰睡了吗?”

“他自然睡下了,不过叫我告诉你,他很想你。”

苏婉今日异常贤惠,拉着宋子恒坐下,站在他旁边给他倒水捏肩,宋子恒大手覆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宋子恒的大手覆在她的上面,温声道:“先前说忙到今日,怕是不行了,这几日还得下去瞧瞧。”

苏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知琼州城区有他这个知州忙里忙外,底下县里的百姓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却还是问道:“可是下边不好?”

宋子恒反倒抚着她的脸颊安抚:“别担心,会解决的。”

苏婉忽然俯身,趴在宋子恒肩上,轻声道:“相公这般厉害,自然难不倒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接下来宋子恒又往周边跑了几趟,不只他和琼州官员,还有被苏婉戏称为冤大头的那群琼州富商,组了个考察团,走到第三趟,便又拉到一笔赞助费过来。

有了钱,琼州城以外的地儿也开展了如火如荼的灾后重建工作。

琼州周边这么多县镇,若要亲自盯着,宋子恒也分身乏术,况且他是一州之首,要打理的事务远不止这些,不能日日混在基层。不过他如今已有自己的人手,官员向他投诚的不多,就小猫两三只,衙役却已经对他言听计从了,宋子恒挑了几个信任之人,组成监察小组,每日只在个县镇替他盯着。

宋子恒在琼州坐镇,遥遥掌控着各地的工作展开。

事态眼看着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琼州城内的百姓生活已经走上了正轨,虽有衙门补贴,这场灾难给他们带来的损失仍不小,却让他们头一回对父母官有了期待和依赖,如今生活苦一些,却是有奔头的,生机勃勃,各地的赈灾工作也进行的很顺利,各地知县陆续送上书信,对宋子恒歌功颂德感激不尽。

苏婉为宋子恒感到高兴,却又隐隐有些担心。

这日,刘妈笑容满面的在苏婉耳边说了句话,低声问:“夫人,可要现在找个大夫来瞧瞧?”

“不了,暂时别闹大,惊动相公就不好了。”

刘妈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换成了满脸不解:“为何不能叫老爷知道,这是好事啊。”

“现在又没确定,万一猜错了,岂不是叫人空欢喜一场。”

正巧小绿端了东西进来,刘妈拉着她道:“小绿你也来劝劝夫人罢,这么大的事,哪能不告诉老爷又不请大夫的。”

“小姐瞒着总有小姐的道理。”小绿抿唇,不过顿了顿,却又道,“不过小姐也不必这般小心,大牛哥说了,前头都快忙完了,近日一切顺利,小姐委实不用担心会耽误到姑爷忙正事。”

“你们不懂。”苏婉另有隐忧,又不便多说,只摆摆手,“这事先这么定了,你们都别给我说漏了嘴。”

“什么说漏嘴?”宋子恒冷不丁进来。

苏婉有些诧异:“相公今日回来这般早?”

“前儿忙完了,难得抽空陪陪娘子,娘子不乐意?”宋子恒玩笑了句,又问,“你们方在说什么?”

小绿和刘妈对视一眼,都有些欲言又止,苏婉却道:“没什么,你们先下去罢。”

“是。”两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去了,顺道将门也带上。

宋子恒倒也不追问,走到苏婉跟前,拉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眉头:“娘子这幅神情,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困难。”苏婉拿眼睛看了宋子恒几眼,叹气道,“只是有些担忧而已。”

“对我?”宋子恒挑眉,挨着她坐下,轻笑道,“娘子说说看。”

苏婉倒也不客套,径直问:“相公几番邀请富商,从他们腰包里可有掏出上万贯银两来?”

“娘子想的不错,确实有上万贯了。”

“他们这些人奸诈狡猾,钱定不会白给,现在吐出多少,日后定要全部拿回去。”苏婉顿了顿,继续道,“然而距离相公递折子上去,已经二十多日,若朝廷愿意拨款赈灾,想是早就有回应了,现在半点消息也无,指不定就是不想管,到那时相公如何与琼州富商交代?”

宋子恒却没有立即回答,看了苏婉几眼,瞧见她眉头微锁,委实担忧的样子,忽然又笑了,半点不将苏婉的担忧放在心上,反而问:“娘子担心的便是这个?”

“我难道不应该担心?”

“没有,是我疏忽了,未曾想告知娘子。”宋子恒笑着揽着苏婉的肩,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温声道,“娘子听我细细道来。叫他们先补银子,等朝廷救济下来再还给他们,不过是场面话,朝廷自来不理琼州这是,每年大大小小的飓风要发生几回,若回回都救济,岂不国库都要掏空了?”

“当然这群人自然也知道,不过我既然敢叫他们掏银子,自然能从别处补,只是不是直接用银两罢了,他们想卖我面子,又想得里子,更吃定我不敢在琼州如此玩弄他们,是以即便知道,这银子出得也是甘愿。”宋子恒说着,小指勾着苏婉的发丝绕了绕,声音变得越发温柔,“之前怕娘子不爱听这些事,没有细说,娘子也不曾问,没成想竟一个人装着如此心事。”

苏婉看似乖巧的窝在他怀里,手上却不客气,揪着他腰间的肉拧了一圈,“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几乎睡觉的功夫都不够,我哪好意思拿这事来打扰你。”

“是为夫错了,娘子饶命。”被琼州所有百姓崇敬、视为天人的宋大人,毫无形象的在宋夫人手下求饶,“为夫定吸取这次教训,再也不敢了。”

“你的教训还在后头呢。”苏婉收了手,不客气的道。

宋子恒眉心忽然一跳,刚想追问,被苏婉打断了,她又道:“那你不指望朝廷拨款,为何还要写折子上去?”

“朝廷不拨款,然琼州富商做了此等好事,我自然感激在心,不忍他们做好事不留名,便想尽力给他们争取个善人的称号。”

苏婉忽然一动,眼神发亮的看着宋子恒,宋子恒一派风光霁月的道:“上万贯银两,向圣人换个善人牌匾,想来圣人也不会吝啬。”

“相公此举,怕是不只为了给琼州富商谋福利罢?”苏婉挑眉看着宋子恒。

宋子恒仍笑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悠然反问:“娘子何出此言?”

“正如相公所说,琼州飓风也不是一两次的事,这些富商得了圣人亲自夸奖的善人头衔,日后再遇到百姓需要救助的时候,总不能袖手旁观,不然被人拿来做文章,上报了去,岂不是欺君之罪?”

“娘子聪慧,我先前竟还没想到有这好处。”宋子恒故作惊讶。

苏婉推了他一把:“装模作样,其实你早算得门清。”

虽是这般说,苏婉心里却还是有些自豪的,自豪完了又不免笑自己善变。

她自来不爱精于算计之人,因着在娱乐圈,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戴着面具过活,说话行事都不能随意,生怕不小心就被别人当成把柄攻击了,提防着别人,别人也提防着自己,日日过这样的生活,委实有些心累,是以苏婉自己生活中交的朋友,便都是傻白甜。

她也想过自己不一定会孤独终老,说不定哪天累了,退了圈,找个顺眼的男人领证去国外生活。

只是万万没想到,要与她携手共白头的男人,是个人精,算计人的时候还能一派云淡风轻,看着别提多无辜。

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爱死了他这样儿。想是正应验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活了几十年,苏婉头一次发现自己骨子里有些抖M因子。

宋子恒不知道苏婉在想什么,感觉自己锁骨被猫咬了一口,有些痛,更多的确实痒,勾起他某些男人都有的冲动,宋子恒不由笑了,将苏婉一把抱在自己腿上,双腿分开,她便跨坐在他身上了。

苏婉却没理会他的心猿意马,继续问:“相公还没说,你要从什么地方补偿他们?”

“娘子容我卖个关子可好?”

“好呀。”苏婉收回担忧的心,笑眯眯的道,“正巧我也有事瞒着你。”

宋子恒委实心跳了慢半拍,忙问:“娘子瞒了我什么?”

苏婉学着他刚刚的语气,笑眯眯的问:“相公容我卖个关子可好?”

“不好。”宋子恒毫无压力的认错,“方才是我想岔了,夫妻之间本该坦然相对,隐瞒之类的,委实不妥。”

苏婉坐在宋子恒腿上,看着便比他高出些,稍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轻佻的捏了捏他的脸,调笑道:“我倒觉得这也是种情趣,好像比之前更爱相公了呢。”

宋子恒顿了顿,有些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他委实料想不到自家娘子能有什么瞒着自己,这种突兀而来的不确定之感,让他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道:“我不否认娘子的说法,偶尔有些小秘密确实无伤大雅,可是多了反倒不美,容易产生距离。”

苏婉瞧见他的眼神,不忍再逗下去了,笑着道:“行了,不是什么坏事,相公就当我想给你惊喜罢。”

“什么惊喜不能现在说?”宋子恒见苏婉退让了,反倒有些不依不饶。

苏婉一本正经的胡扯:“所谓惊喜,自然要找个最合适的氛围,才能发挥它最大的效果。”其实她现在还不确定,怕贸然说了反倒是一场空欢喜。

是人都有这样的心理,越是神秘的,不可说的,越让人抓耳挠腮想要立刻知道。宋子恒着实被苏婉这句话勾得不上不下的,哪还有先前半点心猿意马,一副心思全放在琢磨是什么“惊喜”上了,见苏婉确实坚定,顿了顿,索性换了个策略:“娘子不想知道先前问题的答案?”

“我现在不想听了。”

“我想告诉娘子怎么办?”

苏婉摇着头,做足了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你求着我听我也不听。”

宋子恒只能叹气:“娘子赢了。”

苏婉勾唇笑了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好整以暇的问:“相公今日得了闲,可有什么安排?”

宋子恒刚想说话,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伴随着宋良辰中气十足的声音:“爹,绿姨说你今儿得了闲,我来找你玩啦!”

宋良辰小短腿跑得飞快,又因个子小,动静也不大,所以门毫无预兆被这般来势汹汹的推开,苏婉和宋子恒都没有准备,她还坐在宋子恒腿上来不及下来。

被宋良辰瞧了个正着,小家伙可不知道什么叫尴尬,他很不高兴,觉得被爹娘抛弃了,大喊道:“爹偏心,良辰想你这么久了,你都不来看我,躲在屋里抱娘!”说着又瞪了苏婉一眼,眼神写满控诉,“娘羞羞,这么大人了还坐在爹腿上!”

刘妈和小绿追了过来,到了门口却忽然止住了脚步,默契的拦着要冲进去的几个孩子,刘妈低声道:“乖,跟着绿姨去隔壁屋子吃东西。”

孩子们说小不小,四五岁,正是记事的年级,又离开父母,多少也是懂眼色的。

他们来琼州时什么都没记住,就记得他们爹娘头一次表情那么严肃,让他们一定要记得小少爷的身份,不能忤逆更不能欺负他,那时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心里却都记住了,再到了琼州,他们才渐渐明白,自家跟良辰弟弟是不一样的,刘奶奶、照顾他们的大姐姐,还有大栓娘,都在耳边念他们如今的造化,是小少爷给的,他们要听小少爷的话,要懂得感恩,好好学习,日后报答这份恩情。

说的多了,再不懂,这些事也如洗脑般根深蒂固在脑子里,是以也没人问良辰弟弟在屋子里,他们怎么就不能去,乖乖的被小绿带着去隔壁吃零食了。

只胆小心细的大栓问:“咱们瞒着良辰偷偷吃东西,他会不会生气?”

刘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柔和:“无事,小少爷不计较这些。”

二栓却拍了拍蠢蠢的亲哥:“咱们给他留一点,他不会记仇的。”

刘妈在旁听得更自豪了,可不是,自家小少爷最是大方不过的,才不会计较这些。

宋良辰也无瑕计较,他正沉浸在爹娘悄悄在一起玩,不带他的悲伤之中,并不肯听解释,大声道:“你们太过分了,再不道歉,我就不理你们了!”

苏婉早已从宋子恒腿上下来,夫妻俩并排而坐,看着站在地上的矮豆丁,气势却异常高涨的模样,苏婉莫名有种遇到了教导主任的即视感,两人从善如流的道:“是爹娘错了,良辰就别计较这回罢。”

“事不过三。”宋良辰板着脸,将新学的东西灵活运用,“再有下次我真不原谅你们了。”

宋子恒其实很想摸一摸儿子的小脑袋,连“事不过三”都知道,还用得如此贴切,他儿子简直是神童。只是小神童现在威严正甚,被教训的父母档还不敢轻举妄动。

许是满意于他们的认错态度,宋良辰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大摇大摆的走到跟前,手脚并用,爬上了宋子恒一条腿上,而后小胖腿一蹬,想要也占据苏婉的腿,结果高估了自己小胖腿的长度,底盘太大他根本吃不下来。

反倒是苏婉忍俊不禁,已经不客气的笑倒在宋子恒肩上了。

宋良辰正在为自己努力扩张着领土,只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再怎么蹬腿都蹬不上去,反倒累出了一身汗,他一抹额头,忽然放弃了,也从宋子恒身上下来。

宋子恒有些惊讶,心道他儿子平日可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性格。

才想完,小家伙又卷土重来了,他换了个策略,爬上宋子恒的腿后,翻了个身,仰躺着,然后小短腿也成功搁在了苏婉的腿上,豪气的宣布道:“你们的腿都是我的,以后只有我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