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弃妻不二嫁之侯门嫡女/侯门嫡女上一章:第 75 章
  • 弃妻不二嫁之侯门嫡女/侯门嫡女下一章:第 77 章

孙心慈却是忙跪着向前走了两步,便在马车的跟前磕着头道:“大姐姐,不,凤阳侯,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不想去做官妓,好歹我们身上还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我若当了官妓,你面上难道就有光吗?凤阳侯,你看看,你也同样是母亲,你难道就忍心我这么大的孩子便成为弃儿吗?她已经生而不足了,若是再成了无人要的弃婴,那…那可如何活下去啊,呜呜,凤阳侯,求求你了,你帮帮我们吧,以后做牛做马我定会还您的恩情,求求你了…”

眼见着当年那个曾经折辱她的女人跪在面前哀求祈怜,慧安竟是一点都想不起前世在秦王府花园中瞧见的那张娇艳又令人作呕的脸了,那曾经做梦都清晰如真的面容,曾经刻在她心口上每每想起便痛不欲生的脸庞,早已淡的不见了痕迹,如今瞧着孙心慈这张凄楚消瘦的脸,慧安只觉恍惚,半晌她才淡漠地瞥了孙心慈一眼,道:“抱歉,我对养虎为患,助纣为虐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找错人了!秋儿送这位夫人出去吧。”

秋儿早便不耐烦了,闻言上前便拽起了孙心慈,那边两个衙役见状也忙过来冲秋儿点头哈腰地拽着孙心慈便毫不客气地拉着向府门去,而孙心慈却还在冲这边不停地喊着。

“凤阳侯,你如此作为便不怕人说你心狠手辣,不念旧情吗?”

“凤阳侯,你这般狠心是会损后辈阴德的!”

她骂了两声却是突然没了声音,想来是那两个衙役动了什么手段,慧安听她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却是一点都不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悔过,不由摇头一笑,复又想起她怀抱中的那个婴孩儿来。

方才她瞧了一眼,那孩子长的还齐整,只是目光发直,木愣愣地这么大动静竟是一个表情,若是寻常孩子早便吓得哭喊了起来,想着那小小的粉粉的脸蛋儿,慧安便又想起了果果来,到底还是冲秋儿道:“那小孩儿,你留意着些将来便留在府中给果果做个伴儿吧。”

秋儿闻言面色便露出了不痛快的神情来,道:“何必接回府来,寻户人家多许些银子不照样…”

慧安却道:“那只是个痴儿罢了,留在府中养她一辈子也没什么难的,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两个半月后慧安才带着果果到达了雁城,这一路因果果太小,加上路上又出了一些小意外,故而行的却是格外的慢,常常正常人行一日的路程她们却要走上两到三日。

自京城出发时分明刚刚过了夏日,正是秋高气爽,到达边关竟然已开始飘雪花,慧安也穿上厚厚的冬帽斗篷。

将军府的门前管家早已带着众人恭维多时,关云鹤却是迎出了城,待到了府门,他先自马车中跳下,接过秋儿手中的伞撑开,这才回身将抱着果果的慧安接了下来。

待慧安站定,管家便忙带着众人跪地行大礼,“给夫人请安。”

那声音将果果惊动,她本是在慧安怀中睡得香甜,登时便蹭了蹭脑袋,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瞧着,似想弄清楚出了什么事一般。

不巧一片雪花自伞边上飘来,落在了果果的眉心,小家伙似感到冷了,登时便将小脑袋往襁褓中缩了缩,还尤自不满意的嘟了嘟嘴。慧安瞧着一乐,一面令众人起来,一面却冲怀中的果果道:“果果,下雪了呢,方才那是雪啊,是不是很漂亮啊。”

果果如今已经六个多月,人和她说话她便会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倒似能听懂人的语言一般。慧安轻柔的话语刚落,果果便真的咯咯笑了两声,那声音在这飘雪的门前,静谧之处,竟是格外的动听,当即管家的婆子马氏便笑着道:“小姐可真真是可爱。”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笑着附和,这若是在京城,下人们随意插嘴,又在主子面前妄议小主子是定然要受到主子的责备的,可慧安上次在雁城住了一个多月,便发现这里的许多习惯都和京城不同。

下人们多宽厚老实,本分又朴实,规矩也没那么大,和主人相处起来虽是少了一份的敬畏,可却多了两分的人情,女人也非常爽朗,街上常常瞧见打扮华丽的富家小姐纵马驰聘,放肆欢笑。

比起京城来,慧安觉得这雁城虽是不过繁华,可却天然去雕饰,朴实中透着一股子清透和大气,雁城的天也更加蔚蓝,天空中只要抬头便常能瞧见雄鹰掠过的身影,映着那水汽般净透的天空叫人心也跟着飞纵了起来一般。

总之慧安极为喜欢这里,也很高兴未来的几年要在这里安家,这次前来落雪的雁城更加迷人,苍肃而古朴,令慧安自进入雁城地界唇角的笑意便未曾消弭过。

如今见果果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竟要探头往外瞧,似想看看母亲所说的雪,慧安便也扬大了笑意。

而关云鹤见果果自包裹中探出头来,本能地将手中的伞往下压了压,可当即果果便张大嘴哇哇的叫了起来,便关云鹤还犹自不知,只问着慧安,道:“是不是饿了,让乳娘抱下去喂奶吧,你都抱她半晌了,莫要累着自己。”

慧安闻言却是哄着果果,嗔了关云鹤一眼,道:“你这怎么做爹爹的,孩子哭都不知为什么,分明便是你挡住了孩子的视线,影响了果果瞧风景。”关云鹤闻言一愣,将伞微微移开,果果竟然真的就立马不哭了,睁大了眼睛又去瞧天空洋洋洒洒飘下的雪花,那黑黑的瞳仁还跟着雪花动来动去,不时咿呀两下,接着却似又想起了坏爹爹来,瞥了关云鹤一眼,使劲的咿呀了两声。

慧安便莞尔地笑了起来,她方才说话声音虽是不大,可众人却都听到了,见夫人竟用满含职责的语气和将军说话,偏将军面上除了温柔的笑容,还是温柔的笑容,似换了个人一般,好几个人都险以为眼睛花了,抬手用袖子揉了揉。

慧安正欲举步进府,却闻远处的街角传来一阵极为清脆干净的马蹄声,慧安凝眸望去,就见一个穿着红色骑马装的女子驾马疾驰而来,身影和雪幕揉在一起却是分外的动人,彰显着一股英气和洒脱。

慧安瞧得不由一愣,转瞬间那女子却已到了近前,勒马跳下,冲着慧安便是一笑,道:“沈家妹子,可还记得姐姐我啊!”

慧安仔细一瞅倒是一愣,竟是两年前自京城离去的韦圆,两年不见岁月却似未曾在她的面上留下什么痕迹,这女子还是我行我素,张扬无礼。慧安来此最大的难过便是要和文景心她们相隔千里,却不想竟在这里又遇到了熟人,当年她虽曾想利用韦圆,可对韦圆却还真有几分喜欢,如今见她笑容满面地冲自己打招呼,慧安自是欣喜万分,忙笑着道:“韦姐姐!你怎在这里!”

韦圆却是一笑,扬眉几分讥弄得瞧着慧安,道:“怎的这两年不见,你这小丫头片子当了娘,嘴巴也变甜了啊。我这将嫁来了雁城,今儿听说妹子来了,可是特意地过来给妹子接风的,我家便在这将军府背后的第二道胡同里,以后妹子于我常来常往啊。”

慧安连声应下,韦圆便又道:“这雁城的夫人闺秀们我最是熟悉,大家都急着向你讨教御夫之道呢,来日你这将军夫人可要在府中办宴,邀我们一道过来参观将军府啊,说起来这将军府弄得神神秘秘从不叫女人接近,这会子大家可能进去好好瞧瞧景儿了。”

韦圆言罢便笑着瞧了眼果果,顺手自腰上扯了个编制精巧的马鞭就塞进了果果的襁褓,道:“见面礼,我便不多留了,再多呆你这男人脸都黑成炭底锅了。”

言罢,她却是再不瞧慧安一眼,一个翻身上了马,还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卷起一溜飞雪疾驰而去。

慧安何曾见过有人对关云鹤说话也能这般的不客气,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见关云鹤果真沉着一张脸不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头去见果果竟用小手自行抓住了那马鞭的绳子,正扬嘴笑着,欢快的舞动,露出下牙龈上两颗板大的牙齿来,可爱的紧,慧安的心情便愈发的美丽了起来。

她喜欢这里呢,而且预计在这里她也能寻到同样真挚的友情,只若是这雁城夫人姑娘们都若韦圆一般性情,那可以预计未来她的生活将会极为丰富多彩呢。

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啊,是不是,我的宝贝。慧安低头,冲果果嫣然而笑,果果便似回应她的话般咿呀了两声。

倒是一旁的关云鹤心中郁结难言,只因自见面后慧安好像都没正经瞧上他两眼,都是在逗弄怀中的果果,一会子果果该吃奶了,一会子要抱着果果看风景,一会子果果睡着了竟也不允乳娘抱下去,只抱在自己怀中,说是果果换了乳娘来抱会惊醒。

便是将才在车中,他想好好地抱抱她,她都一脸惊慌的躲开了,说什么怕挤着果果…

果果,果果,果果,…关云鹤只觉着自己的一颗脑袋也像是树上缀着的果子一般,沉沉的压着身体,将他整个的好心情都给压没了,只觉得当初要这孩子的想法是否太匆忙了点。

这样不成,怎么能如此溺爱孩子呢,这毛病绝对不能惯着,关云鹤想着瞧向前头抱着果果边走边笑的慧安,目光贼亮的闪动了起来。

可这日夜待某人好不容易将赖在母亲怀中的某果子挖出来扔给乳母,一脸贼笑的解开媳妇儿的衣裳,瞧见那多日不见的美景,正血脉贲张时却不想那睡容分明还香甜着的媳妇儿不知怎地竟是猛然睁开了眼睛,抬手迅捷地抓住他放肆的大掌,魅惑一笑,抓着他的手缓缓地下滑,却是最终在他呼吸渐趋急促时,拽着他的手将其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轻启红唇,却突出一句句魔音来。

“相公,怎么办呢,人家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呢…”

“唔,算算可巧便是上回你赶我回京那夜有的啊…”

“相公,你面色不好啊,我们又要有小宝宝了,你怎么不高兴呢…”

题外话

火铳队能否发挥关云鹤所说的意外效用?李云昶称帝一事,以及慧安的另外三个可爱小男宝宝都将在唯一的一章番外“六年后”中交代。若还有那些没交代清楚的,亲们可以留言,我会留意在番外补充。

正文到此便全部完结了,很感谢亲亲们陪着素素一路走来,这一路素素因带孩子等原因,更新并不给力,亲亲们却能一路支持我鼓励我,素素在此给大家鞠躬了!爱你们!

八年后(上)

慧安自典厩署出来已是夕阳晚照,暖暖的落日映着她朱红的正五品官袍,将袍子上的绣银仙鹤照的银丝闪闪,也为慧安明艳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庄严和清贵之气。

自慧安被任命为太仆寺主薄又监管了这雁城的典厩署便携女儿到了这边关雁城,如今一晃已是过了八个年头,而这些年她在雁城典厩署一心为朝廷督管马政,为北军提供军马却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在两年前的吏部考评中更是得了优绩,如今已由从六品升至了正五品的太仆寺员外郎。

不过八年时间越过正六品,从五品,官升正五品员外郎,这在大辉朝堂上虽不少见但也算是难得了,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更足叫人瞠目结舌。

当年慧安初入官场时正逢关白泽辞官,便有那迂腐之人讥笑慧安不过是花架子,是圣上念凤阳侯府祖荫,又对受南萤余孽迫害的关府心存歉疚,故而特恩施慧安,令其承袭爵位,又使其任太仆寺官员以充场面。

这些个大臣们还大言慧安一介女流在官场上不可能有作为,一辈子也左不过做个不入流的从六品小官罢了,可如今不到六年却已叫这些个大臣们自打了嘴巴,而且依目前皇帝将北边马政全权交由慧安负责,这样的重用程度看,只怕这自打耳光的事还会继续。

而雁城民风古朴,百姓剽悍,却是没有那么多的迂腐观念,这些年慧安作为关元鹤的妻子,又是朝廷官员,在雁城享有极高的声望。

她不仅结交贵妇,待人亲和,更宽厚仁慈,一心为民。她治下的典厩署中收用了一大批在战争中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可怜女人,不仅教她们养马,治马,更上表朝廷将她们编入了朝廷军制,让这些孤寡成为军中的正经马医,领取军饷养活自己和家人。

早先边境百姓提起慧安还说上一句东亭侯关大帅的妻子,如今却是只呼凤阳女侯沈大人了,每每提及也不无不称颂其本事不输男儿,是真真的当世巾帼。

“沈大人辛劳。”

“沈大人走好。”

典厩署门外站班的两个小兵见慧安举步而出忙躬身问安,慧安一面笑着颔首,一面步下台阶。典厩署的台阶下大将军府的马车早已恭候着,冰心见慧安出来忙迎了上来,笑着道:“夫人这两日忙得也晚了些,眼见都有些瘦了。”

慧安身边的四大丫鬟早已都嫁了人,如今冬儿和夏儿皆在南方,春儿留在京城,只有秋儿嫁给了雁城守备为妻,却也不在慧安身边伺候。这冰心本便是凤阳侯府的家生子,早先便是慧安身边的二等丫鬟,春儿四个离府后便提了起来。慧安每日到典厩署办事从不带府中丫鬟,典厩署中自有医女伺候,而将军府的下人们也就是每日接送慧安罢了。

前些日刚有上万匹战马自南边的马场运送过来,这些典厩署比较忙,慧安已是连着多日操劳,只这些年慧安早已习惯,故而听闻冰心的唠叨便也未曾放在心上,只瞧着马车边上的一匹小白马挑眉道:“可是果果在车上?”

冰心便笑着道:“奴婢是在西牌坊遇到大小姐的,大小姐将从城外跑马回来非要一同来接夫人,奴婢便打发伺候的丫鬟们都回去了,小姐这会子许是累了已在马车中睡去。”

慧安不觉摇头,果果这孩子倒是和她小时候一个性子,一时片刻都安静不下来,不喜女红偏爱舞枪弄棒,偏她不舍得拘着她,而关元鹤又有心纵着,致使这丫头一日间倒有半日是在外面瞎胡闹,比家中三个男娃更要疯上几分。听闻果果是自城外跑马回来,累的已在车中睡去,慧安便只在马车外挑起帘子瞧了瞧。

马车上置着一个小软榻,此刻果果正趴在上面,恬静的小脸上还挂着运动后的红晕,慧安见她睡的安宁,便兀自一笑放下了车帘,道:“牵马来。”

冰心自知夫人是心疼大小姐,恐上马车惊醒了她,便忙吩咐丫鬟进典厩署牵了马,一面却心中暗自嘀咕,大小姐真真是夫人的心头肉,比三位小少爷可要受宠的多,别人家都是男娃金贵,也就在她们东亭侯府,大小姐真真是如珠如宝地被夫人将军捧着。

夫人怀着大小姐时不小心遭了暗算,险些便没能保住大小姐,大小姐出世后夫人生恐大小姐有什么隐疾,又对大小姐心存愧疚,这便更加珍爱如宝。

休说夫人从未加注在大小姐身上一句重话,便是大小姐闯祸将军说话重了些,那夫人也是要对将军甩几日的脸子呢。依她瞧,大小姐真真是因祸得福,大富大贵之人,再命好不过了!

冰心这边想着,那边小丫鬟已牵了马来,慧安翻身上马,吩咐马夫仔细驾车,这便踏着落日的余晖往打马往城东的大将军府走。马蹄踩在被夕阳映照的铺了暖光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悠闲而清越。

如今正是早春,草长莺飞,前些天下了宏德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雨,淅淅淋淋的雨水将街道洗刷的干凈而明亮,使得整个雁城都被一股略带泥土花木芳香的清新气息笼罩,闻着这干凈舒爽的空气,想着马车中安睡的女儿,还有府中等待自己的夫君以及三个小皮猴,慧安只觉劳累了一日的身体都熨帖了,心更是被撑的满满当当。

路上多是忙碌一日也往家中赶的百姓,见到慧安一行无不含笑问好,慧安亲和的于大家打着招呼,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大将军府的门前。老远的守门小厮已去了门板,垂首恭迎,马车直接自正门驶入府中。慧安换乘了小轿,一路将果果送到了洗珠院,果果的乳娘刘妈妈已迎了出来。

慧安下了轿眼瞅着丫鬟钻入马车将果果抱出,又跟进屋眼见果果在床上安睡,这才出来。她不放心之下又嘱咐了刘妈妈诸如过一个时辰小姐若是还不醒便唤起来,莫叫她穿着衣裳睡僵了身子,又耽误了晚膳损及身子等琐事,见刘妈妈一一应下,这才出了洗珠院又坐着软轿往她和关元鹤居住的正院怡绘院而去。

下了轿屋中方嬷嬷听到院中丫鬟婆子们的请安声便也迎了出来,慧安见她欲下台阶忙几步上前扶着她,嗔道:“乳娘前些日着了风寒,如今虽是好了却也不能大意,我这边有乳娘为我调教的婆子丫鬟们伺候着,哪里用得着乳娘日日过来。”

“也就是夫人紧张老奴,老奴这身子硬朗着呢,日日闲着才要养出病来。”方嬷嬷说着和慧安一同进了屋。

慧安在丫鬟的伺候下进凈房洗漱换衣,一面和方嬷嬷说着果果的事情,“这丫头如今是越发的不着家了,今日一早便出了门,竟是如今才回来,累的睡倒在马车里,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原是想着她身子弱,这才允她习武习骑射弓马,倒不成想竟是养成这么个拘不住的性子。现下在边城还好,若是来日回到京城岂不叫人笑话?眼见着这丫头也大了,再过两年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将来便是找婆家也是要受影响,我瞧着这般不行,还是给果果再请个教习嬷嬷来好好养养性子吧。”

方嬷嬷听慧安念叨着果果的教养问题,言语间却还是带着一股宠溺,不觉摇头。果果先后请了三回教习嬷嬷,前两回的教习嬷嬷都被小丫头给整跑了,第三回,慧安说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磨磨果果的性子,接过没半个月,眼见果果瘦了一圈,又哭闹着撒娇着求慧安,她便舍不得宝贝女儿再受拘又将嬷嬷给打发了。如今慧安再提及给果果寻教养嬷嬷的事情来,方嬷嬷倒觉有些好笑。

见慧安换了一身常服自凈房中出来,方嬷嬷便笑着道:“只怕是规矩还没学成,夫人就又先心疼了。依老奴看,小姐身份尊贵,性子活泼烂漫,随了夫人,是个真性情有主张的,将来指定有大好的人家求娶。”

方嬷嬷如今年纪大了,对果果这个小辈更是慈爱怜惜,听她这般说慧安便知方嬷嬷也是不忍心果果被逼着学规矩,瞅着方嬷嬷不仅和她相识会心而笑。

“夫人,少爷们来请安了。”

却闻门外响起水心清脆的声音,说话间莲香色万福湘妃帘被打起,已有几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小男孩进了屋。

走在前头的男娃已有七岁模样,未曾束总角,头发都盘在头顶心的束髻冠中,穿着立领宝蓝色薄纱袍子,腰间系着扣玉环带,虽是形容尚小,但已有了几分气势,因是个子长得高,又冷着一张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故而瞧着倒似十岁的孩子,这孩子正是慧安的嫡长子,取名关明远。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慧安的两个双生幼子,关明锐和关明钰,两个小家伙瞧着不过四岁模样,皆束着总角,四周短发又编成小辫往顶心发上归了总,用红绛结着,发顶到辫梢则用同样大小的圆润珍珠缀着,同穿着紫蓝双色白蝶穿花的儒裳,一身妥帖的锦服越发趁着二人冰雪可爱,粉雕玉琢,就如同菩萨跟前的一对金童。

见三人进来慧安并不做声,水心忙拿了蒲团,慧安端坐着只待关明远带着两个两个弟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笑着道:“到母亲这里来。”

水心已在软榻前置放了椅子,关明远侧身落座,丫鬟已将两个小家伙抱上软榻一左一右围坐在了慧安两侧。

双胞胎兄弟模样虽长的一般,但性子却千差万别,大一些的关明锐性子肖似其兄长关明远,乖巧懂事的紧,而关明钰却颇为调皮。此刻刚被丫鬟放下他便扑进了慧安的怀中,奶声奶气地喊了声母亲。

他猛然扑进怀里来,慧安一时不防备身子被他撞的微微一晃,忙抬手扶住他欲往下栽的小身子,那边关明远已是沉着脸瞪了关明锐一眼,道:“有礼仪之正方可有心气之正,三弟莫闹母亲。”

关明远是关元鹤和慧安的嫡长子,从小便被寄予厚望。他又和果果年龄相差的少,比起从小受了波折得尽父母宠爱又刻意被娇养的姐姐关明珠,他受到的关爱便要少些,而且关元鹤和慧安对他的教育也严格。

这孩子本就是个乖巧的,又两岁开蒙,四岁习武,故而性子越发沉稳持重,虚岁才六岁便已极懂事,倒似十来岁的孩子般。

其实关明远的相貌倒类慧安的多些,五官极为明艳,只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孤傲和冷肃气质却和关元鹤如出一辙,关元鹤待家中的三个男孩极严厉,尤其两个双胞胎很是怕他,连带着倒是对兄长也有几分敬畏起来。

故而关明远一教训任是关明钰调皮顽劣也不敢再放肆,他又见慧安果真眉眼间隐着疲倦,忙端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瞧着慧安。

慧安见此倒是只做一笑,家中四个孩子,若说最得疼爱那便是果果,养的无法无天,整日里没个正形,而三个男孩子却要安生的多。倒不是慧安和关元鹤不疼爱他们,实是男孩本就该严教,以免长成纨绔。

双胞胎兄弟虽是不用继承家业,可也同样担负着家族兴旺的责任,慧安虽是也喜欢调皮的孩子,只俗话说三岁看老,如今两个小的也已跟着先生启蒙,她也乐得有关明远在一旁规劝督导着些弟弟们,长兄如父,这样也能增近他们之间的感情,让双胞胎兄弟敬爱长兄是极有必要的。

说话间关明远也已在慧安身前放置的椅子上坐下,道:“母亲这些天连日操劳,孩儿们瞧着实是不忍。”

“这匹江南送过来的战马在途中出了马瘟,如今虽是已好但总是损了根基,母亲忙完这两天便罢。”慧安见关明远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之情,不觉欣慰,言罢又考究了关明远的学业这才将身旁的关明锐和关明钰拉到了怀中,道:“今儿先生教了什么,可淘气了?”

关明锐本见母亲和他们亲近笑着往她怀中拱,闻言便又正了正小身子,一板一眼地道:“今儿先生教我和弟弟《中庸》,先生还说我们都学的好,先生还夸赞孩儿的字有长进呢。”

关明锐言罢关明钰也不甘落后,颇为得意的道:“先生说我的字写的比哥哥还好,还圈了好几个字,莺歌,你快去拿来予母亲看看!”

关明钰的丫鬟听了他的吩咐笑着出去,慧安见关明锐面色有些黯然便笑着令他的乳娘也回去将字取来,片刻慧安瞧着关明钰写的几个被朱批的字点头夸赞,“不错风骨了,看来前些时日那描红都没白费。”

关明钰听到母亲的夸赞便笑了起来,慧安又拿起关明锐的字瞧了瞧也赞道:“锐儿的字确有长进,以后更该努力才是。若说字写的好你们几个都不如你们大姐姐,你大姐姐自三岁习字,每日五张大字写不完便不睡觉从未曾间断过一日,可见这写字只要功夫用到便定能有所得。”

慧安言罢关明远便笑着道:“母亲说的是,姐姐的字孩儿也是不及,以后当更加勤勉。”

慧安便又看向关明钰道:“童蒙之学,始于衣服冠履,次及言语步趋,修身、治心、接物、自有圣贤典训,今儿先生赞了我儿的字,也需知谦虚,不可过分骄傲。”

关明钰应下,慧安才拉了一旁闷闷不乐的关明锐道:“锐儿的字虽是没有弟弟的好可也有所长进,坚持下去必定也能写出好字来。我儿好强乃是好事,但不可事事处处争强好胜,要踏实做人,力图进步才好。一会子娘让人给你再送两本描红帖子,要好好习练。”

关明锐闻言小小的面上闪过几分沉思,复有冲瞧向他的弟弟关明钰一笑,点头应道:“孩儿知道了。”

慧安又和三个孩子说了会儿话便叫他们告了退,倒是关明远将两个弟弟送出房后又折回了正房,

慧安见他去而复返便知是有事要说,方嬷嬷引着丫鬟们出去关明远在慧安身前重新落座,闲谈了两句这才面带犹豫地道:“母亲,儿听闻太后娘娘病重,皇后急召母亲带儿等回京…还听说淳王妃寿宴也派了身边嬷嬷到府,欲请母亲带妹妹到府中作耍…”

慧安没想到关明远竟是说这个,一时微微怔住,关明远所说之事皆是前日发生,此事慧安和关元鹤已严令府中下人乱传,知道这些事的下人皆已被提点过,却不知关明远是从何处知晓的。

见慧安愣住,关明远面上闪过一丝忐忑,道:“是儿见父亲连日操劳,又观母亲这两日心思也似极重,便叫六福去打听,母亲且莫生气!儿只是想为父亲母亲分忧…”

慧安闻言见关明远神情微急,这才笑了。她心中明了,六福是关明远身边最为得力的小厮,关明远是大少爷,在府中地位超然,六福出面自是什么事都打听的到,更何况府中之事她和关元鹤也从未想过要瞒着关明远这个嫡长子。

“远哥儿过来。”慧安冲关明远抬手,关明远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慧安拉住他的手,道,“远哥儿也大了,能察言观色,能纤毫毕查,还能用心想事,替父母担忧,这都是好的,只是遇事却不够沉稳,需知万事心一乱,别的便无从谈起了。”

关明远闻言面色一赧,复又道:“母亲教导,孩儿铭记。先生说,每逢朝廷新旧交替之时便是最混乱之刻,往往总要伴随着血腥。故而孩儿心中担忧,儿还打听到这两日方嬷嬷已在为母亲收拾行装,母亲可是已决定要进京了?”

关明远言罢紧紧盯着母亲,被慧安握着的手也不知觉地微微握起,慧安拍抚着他无声安慰,心思微沉。

这八年来她一直呆在边关,只关元鹤却是回过京城三回。八年时间随着贤康帝年纪渐大,身体也不若往昔,年上一场风寒,竟是养了大半年都不见大好,朝廷之上便更加波谲云诡起来。

三年前淳王因设计谋害太子,虽是没有铁证但贤康帝却将其发配到了北境当了藩王。大辉开国以来便没有藩镇一说,可贤康帝却力排众议赐绵州一带为淳王的封地,并令其永居封地,未经传召不得入京。

贤康帝此举一来表明了对淳王独有的父爱,再来也告诉朝廷众臣子,淳王已永远和皇位无缘了,也是让太子及众皇子们明白他对淳王的态度。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爱子,同时也已做出了让步,只给淳王片许之地,也是在昭示,这样的淳王已不足为据,令众皇子放其一条生路。

不得不说,贤康帝对淳王可谓用尽了心思,给了他独有的一份父爱,虽是淳王之姿不适合登上九五之尊之位,但贤康帝在已最大的可能去弥补他。

可显然淳王没有明白贤康帝的苦心,或是淳王虽明白,但是在争夺帝王的道路上,他已然走的太远,早已如脱缰野马不受自身控制了。

故而才有了前日淳王妃请慧安携儿女前往绵州为淳王妃祝寿一事,只因自春上起贤康帝便一直病体违和,据报最近贤康帝的病势越发缠绵了。

关元鹤这些年在军中威望越发高,当此之际,若能控制慧安和其儿女,那么便极有可能左右关元鹤的态度,因为这些年关元鹤对妻子儿女的情意早已人尽皆知。

崔皇后以太后病重为由令慧安携儿女回京,同时淳王妃也有请,这分明是挟其为质。这也是慧安和关元鹤下了禁口令,不叫下人嚼舌的原因,以免他们议论纷纷,令府中人心惶惶。

此刻见关明远面露急切,慧安欣慰地拍着他的手,道:“母亲自是要进京的。”

关明远闻言却是挣开慧安的手,退后一步跪下,道:“儿不放心母亲独自入京,何况姐姐系女子,弟弟们又年幼,儿是家中长子,又系嫡子,理应承担责任,请母亲带儿入京,留姐姐和弟弟们在家。”

慧安见他说的坚定,面容尚且稚嫩而眉宇间已有担当和坚毅之色,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半响她才起身亲自扶起关明远来,道:“母亲此番入京看似凶险实则不然,世事不可人云亦云,更有许多事表面和实际所反映的截然相反,我儿还需用心多看多想!”

慧安言罢见关明远目有所思却不甚明了的样子,她却也不再多言,有些事还是要他自己琢磨方可成长,再来关明远年纪还小,这次看不明白也无大碍,反倒有助于他汲取经验以便进步。

故而慧安含笑瞧了关明远片刻就又道:“是否带你入京,母亲会和你父亲商量。”

关明远这才回过神来,欲问慧安方才的话是何意,见慧安目带深意已坐下端了茶便又闭了嘴,行了礼,道:“母亲劳累一日,孩儿告退。”

关明远离去,慧安又默默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出了房,问道:“老爷可是在书房?”

“老爷下午和几位大人议事都没出府,大人们走后韩城来了一趟,之后老爷便挥退了蓝名几个一直呆在书房里。”冰心忙回道,言罢犹豫了下又道,“将才奴婢见了蓝名,他说韩城走后老爷面色似不大好…”

蓝名是伺候在书房的小厮之一,已跟随关元鹤多年。慧安听闻冰心的话微微蹙眉,那韩城是专门负责通递和江阳老宅信件的。难道是老宅出了什么事?

慧安想着面色也沉了下来,快步便往书房走。她到了书房推门而入,入目靠近南墙的轩窗边儿上置着大书案,案上摆着厚厚的公文,此刻关元鹤却并未批阅公文,而是后仰着身体靠着雕花椅背禁闭着眼睛。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下,神情显得有些模糊,可慧安对关元鹤已是太过熟悉,只那一个模糊的轮廓,慧安已从他的姿态瞧出几分不妥来,只怕事情还不止冰心所说的面色不好。

心中咯噔一下,慧安抿了抿唇这才缓步走向关元鹤,直接绕过桌案行至太师椅的后头抬手抚上关元鹤的两边太阳穴轻轻揉捏了起来。屋中一时间静寂无声,唯有慧安宽大的衣袍动作间擦上关元鹤肩头布料磨蹭发出的沙沙声。

关元鹤没有动任由慧安轻柔舒缓地给他按压着穴道,头顶,微显僵硬的身子却慢慢的放松了。眼见他僵直的肩头松下来,慧安又按了片刻便停了手,弯下身子自后面搂住了关元鹤的脖颈将额头抵在他的侧脸如同小猫撒娇般蹭了蹭。

关元鹤这才睁开眼睛扭头轻吻了下她的眼睛,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到了前面令她坐在腿上抱住却是没有说话。

慧安于他对视,轩窗外的斜阳洒进来映着他,融化了他深邃的眼波。八年时间足以让这个男人更加沉稳成熟,本就伟岸的身躯越发散发出凛凛气度,那双总是光射寒星的眸子多数时候都沉静无波,再难从中瞧出他的情绪变化,胸脯横阔,即便这般慵懒地坐着也似有万夫难敌之威。只是他的锋芒在面对家人时便会不知觉地收敛,露出几许深藏的情绪来。

而此刻慧安便自关元鹤的眸子中瞧出了几分挣扎和伤痛,烦躁和复杂,这些年已鲜少见他这般。眼见慧安目露担忧,关元鹤这才微微一笑抬手拢了拢慧安的坠马髻,手指描绘着她鬓边的蜜蜡海棠道:“父亲被人投毒,虽是救的及时缓了过来但只怕以后都要躺在床榻上了。”

慧安闻言一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半响才蹙眉道:“是太子还是淳王?”

自关白泽致使后便一直住在江阳老宅,老宅那边没有人会去谋害他,当此时机关白泽若是病逝,关元鹤就必须守制。自八年前北胡因马瘟受损,两三年都没能缓过劲儿来,边境安宁了几年,可这两年来又有犯边,只是如今北边形势还是较为和缓的,若关白泽过世朝廷不会对关元鹤夺情,只会让他丁忧另派大将镇守,而将关元鹤调离军队对太子对淳王皆有益处。

慧安目光闪动,关元鹤却没作答,只是目光又沉了沉。慧安瞧他这般心底也跟着一沉,半响猛然惊悟道:“你是怀疑秦王?”

她言罢又摇头,关元鹤丁忧对此刻的李云昶来说简直是灾难,不会是他。不管是太子还是淳王的人下的手,都说明他们心急了,也都深信贤康帝挺不过这次。

关元鹤见慧安眉头皱着,连日劳累眼底还有淡淡的青痕,不觉收敛了心思拍抚着她的手道:“是谁现在还不好说,莫想了。”

慧安点头将面颊贴在关元鹤的胸膛上听着他沉静有力的心跳声,半响无言。待得窗外的夕阳一点点移开,至消失最后一点余晖她才动了动身子,道:“等事毕我们带着孩子们回江阳住上一阵子吧,说起来自嫁你我还没能回过族里拜见过长辈呢。”

关元鹤对关白泽有怨,可不管如何都已是往事,如今关白泽又得如此结局,也是时候回去了。再来,到底江阳是关氏的根,没有家族依附寸步难行,如今关明远已快八岁,总是要回去瞧瞧的。

慧安言罢未听关元鹤答话可也知道他听到了心里便不再多言,又将方才关明远在正房说的话和关元鹤提了,却听他道:“你此番进京带着他也好,朝政更替一生也遇不到几次,让他多经历些多看些总是好的。”

慧安点头,“典厩署的事情今日我已交待清楚,战马也都安置妥当,果果的行装早两天已整理齐备,我想后日便归京。一会子我叫方嬷嬷亲自去远哥儿哪儿交待丫鬟收拾行装。”

既然皇后以太后病体违和为由召慧安入京,便是慧安以病推脱只怕太子一系还会想其它折,加之太后是真病了,慧安也心中忧虑,所以慧安此次是必要进京的。更有对她入京和朝廷失态,关元鹤和李云昶也一直别有计较。

言罢慧安抬眸瞧向关元鹤,想着马上就要离别,又是这样危急之刻两人难免有所感触,拥的也更紧了些,慧安免不了又交代一些琐事,关元鹤都一一应下,一时间屋中只剩下喁喁私语。

膳食早已备上,冰心来了两次老远见房中情景便又折回,只吩咐小丫鬟前往小姐和几位少爷处传话不叫他们前来正房用膳,又吩咐将菜品温上,略过不提。

是日夜关元鹤回房却见慧安并未上榻只依在那张檀木桌上瞧着烛台愣神,见他进来也未有觉。关元鹤缓步走进拦腰便将人抱了起来,将她压在床上随手便放下了帷幔。眼前一暗,密闭的空间关元鹤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慧安眼见他去挑衣衫不觉面上一热,抓了他的手,“别闹,人家想正事呢。”

关元鹤却是亲吻着她的脖颈含糊地道:“想什么正事都莫若想我…我才是你的正事。”

慧安闻言失笑,推了关元鹤一下,又道:“跟你说正事,你莫闹了!”言罢却又抬手佯怒地拍了关元鹤一掌。

关元鹤这才抬起头来在床侧躺下将慧安搂入了怀中,却闻慧安轻声道。

“眼见着果果过了生辰虚岁都十岁了,也是时候给她留意着婚事了。果果在边境长大,京城只怕不适合她,能在北疆能寻户好人家是最好。都说高门嫁女,可真疼惜姑娘的却都宁肯低嫁也不愿去攀高枝,虽是如此,可到底北境数得上的人家少,选择也小。我是想着这回进京是不是在京城的勋贵和清流之家留意一下,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北边呆着,将来说不定你被调入京中,果果远嫁北境我却是不舍得。”

关元鹤没想着慧安竟是说起此事,不觉一怔,何曾留意到自家的丫头竟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一时间又是感叹又是别扭,半响才抚着慧安的背道:“果果还小,不急,老子千辛万苦养的闺女岂能平白便宜了别个儿家的臭小子,怎么也得留到十七八,这不还十年呢。”

慧安闻言眨了眨眼,抬头去瞧关元鹤哪里瞧他脸上有半分玩笑意思?一时结舌,复又笑着道:“哪里有将姑娘留到十七八的!我只说留意着人家,哪里就说出嫁了,只不早些瞧好人家,等那好人家都被挑走,好后生都被定下了,我却找谁哭去!出阁是不宜过早,怎么也要等到及笄,身子调养好,十七八却是大了些,十六正好。”

关元鹤听慧安如是说,虽是觉着自家姑娘样样都好,便是留到双十也是妥帖的,可到底也觉早留意的好,便道:“如此你留意些便是,也不用多高的门第,只一样不能是那家中乌七八糟的。”

慧安闻言点头,心中却是一叹,她就这么一个姑娘,又是娇养长大的,只怕将来是一星半点的苦都吃不了,这却不说,慧安只担心一样。

东亭侯府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关元鹤休说是妾室便是通房也是没一个的,果果自小瞧着父母如此相处,只怕会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该如此。他们虽是疼惜女儿,可便是再低门嫁女,这岳父岳母也没有管女婿女儿房事的道理,慧安终究是怕将来果果不能容人,而且尝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滋味,慧安也不忍心女儿受妻妾相争的苦头。

想着这些慧安心思也沉了下来,却与此事耳边传来关元鹤的声音。

“莫担忧,将来谁要敢欺负咱们女儿,任他是谁都要掂量掂量小命。何况咱们女儿那古灵精怪的性子,你莫小瞧了她。”

慧安闻言面色稍缓,关元鹤却是探手摸进了她的衣襟,轻声耳语,“你这一走却不知何时我才能进京,趁着还在家便多陪我些,莫想其它了,嗯?”

随着孩子们渐大,关元鹤已许久不曾说这样如撒娇般的甜言蜜语,慧安闻言心一跳抬眸去瞧正对上他含笑的眼。

他深邃的眸子映了羊角灯的微弱光芒闪动着明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身子又被他大掌撩着,慧安的呼吸便有些紧了,只觉一种奇异的暖流慢慢从她小腹处扩散开爬遍了四肢百骸。

关元鹤见她目光氤氲着便低低在她耳边又调笑了两声,右手从她后辈饶了过去探进中衣下摆钻了进去,温暖的手沿着她平滑的肌肤慢慢往上挑弄,终于覆盖住她的绵软,灵巧而放肆的捻弄起来。

慧安被他撩的难受扭动了下身子后臀却顶住了什么,热度和坚硬烙得她一阵心驰动摇,关元鹤轻声笑了起来,空出来的手撩了裙角往该去的地方移,他的手微凉,粗糙的茧子滑过肌肤慧安扭了扭身子眼见着关元鹤目光一闪却是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上,低头含住他的唇瓣亲了几下红唇便向下移,待得关元鹤目光幽深她却停了动作,一把按住他探进衣襟的手在他耳边吐气。

“文轩,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关元鹤闻言却是动作微滞,当年慧安生养果果时历经波折,果果出生尚未一年她便又有了身孕,当时他便极为担忧,生恐慧安的身子还没修养好,好在关明远是个乖巧的孩子,在母亲腹中时便极安静,分娩时许是二胎的缘故,自阵痛到生产便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关明远两岁时慧安便又有了身孕,这次不比头两次,害喜厉害,没两个人慧安都似脱了层皮,不仅如此,尚未四个月竟已极是显怀,当时怀恩大师还在府中,把脉后说是双生子,他吓得脸都白了,一度考虑是否将孩子打掉,要知道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要过鬼门关的,这双生子更如此。

早年淮阴侯府的夫人怀了双生子便是生产时遇了难产,结果母子三条命生生没能留住一条。怎奈在孩子一事上他是如何都拧不过慧安的,好在过了怀孕初期慧安便没再害喜,生产时虽是熬了一个日夜但到底母子均安。

只那之后关元鹤便坚持慧安用药,一来是已有三个儿子不再担忧子嗣,二来他也实是怕了,不愿慧安再受生养之苦,三来慧安五年生了四个孩子对身子影响也大,实在需要休养。更有,因这有孕关元鹤觉着严重影响他们夫妻的幸福。

如今好不容易几个孩子都大了,慧安竟又起了心思,关元鹤不觉一阵头疼,察觉到关元鹤的变化,慧安只嘟起嘴来媚眼如丝,素手游移四下点火,本便是离别在即关元鹤又怎经得住她如此折腾,没一会便放弃了抵抗,一时间锦幕半垂,暗香浮动。

谁知两人正缠磨,眼见着关元鹤已是巨船欲入港外头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慧安迷迷蒙蒙地听在耳中直惊地清醒过来忙去推关元鹤,一面扯了散落的衣衫就往身上套。

“果果来了。”

她套上小衣眼见着关元鹤气急败坏地躺在一旁没动作便拍了他一下,催促道:“你快点啊,一会子叫孩子瞧见我却是没脸了。”

关元鹤眼见慧安情急之下将盘扣都系错了,耳听外头已响起丫鬟的通报声还有果果的喊声,关元鹤气的脸色发沉却也不得不套了衣裳,汲了鞋便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