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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五月,京城的天已露了夏日的炎热,正午时分,阳光正盛将北城楼上的青瓦照的明晃晃一片,越发显得燥热了起来。

这般燥热,一如此刻云怡忐忑而焦躁的心。她一身布衣,包着蓝布起碎花的头巾却难掩美丽的容颜,黛眉微蹙,一脸焦急和不安地不停向城门处凝望。见她这般,慧安回头接过冰心手中的绸伞,挥退一众随从,执着伞上前撑在了云怡的头顶,劝道:“进车中休息下吧,昨日还差点晕过去,如今怎经得住这般暴晒。”

云怡却似未曾听到她的话般,只转过身来拉住慧安的手,急切地道:“殿下的车架怎么还没出城?他会不会出意外?”

慧安见她如此,目光中升满了疼惜和无奈,劝慰道:“你别急,皇上既下令将隐太子禁于皇陵,令其伺候祖宗,改过悔悟,那便不会更改主意。离定的时辰还有两刻时呢,一定会来的。”

云怡闻言这才神情微松,可随即却又一急,道:“殿下,他会不会恨死了我?他会不会不愿再瞧见我?”

慧安见她一脸担忧又期待地瞧着自己,那目光像是生恐得不到甜点的孩子,她的心便瞬间酸涩了起来,紧了紧云怡的手,这才笑着道:“不会的…”

太子谋逆,太子一党尽数被贤康帝严惩,只贤康帝却饶了太子一命,更给了太子几个姬妾恩典,只将她们贬为庶民。

而右相被灭九族,云怡兄长的冤屈也得到了昭雪,云怡的侄子如今早已长大,学问极好,只等着明年参加科举,瞧关元鹤对其的评价,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可云怡…云怡到底是爱上了太子啊。

慧安本还想再劝劝她,此刻见她这般却是一句劝说的话都吐不出了。只愿太子能做个明白人,莫要将错都纠结到女人的身上。

平心而论,这些年太子对云怡是极好,为了云怡多年来顶着各方压力,竟是生生空着太子妃之位,当年他甚至动了立云怡为太子妃的念头,为这他将云怡兄长一案翻了出来,因欲给云怡兄长平反险些和右相闹崩。

为云怡太子能做到这一步,也难怪云怡会动了情,可真要说起来,云怡除了当初进东宫的目的不纯以外,确实也未曾做过对不住太子的事。她做到了当初关元鹤所说的,除了对太子好,她不涉朝政,更未曾做过透风报信之类的事。

思及此,慧安不觉感叹一声世事弄人,本该是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可却偏遭此种种。

她正想着却蓦然觉出身旁云怡一阵异样,抬眸果见一队禁军押着一辆青棚马车缓缓而来,慧安叹息一声,拍了拍云怡的肩膀。押送太子前往皇陵的是禁军统领赵大鸿,关元鹤早便有所交代,慧安只打了声招呼,赵鸿便令小兵领着云怡往马车去。

云怡行了两步这才似想起慧安来,又转身瞧着她,福了福身,道:“沈女侯的恩情,云怡莫不敢忘,就此拜别。”

慧安张了张嘴,想说若太子不愿再见她,令她于自己一同回去,可看着云怡坚定而决然的面容,想了想到底没有开口。

云怡自知慧安心中所想,可她此去却并不觉得苦,反倒隐约有股期待和对未来的奢望,她不怕皇陵清苦,只恐太子不愿她随行,只恐两人已今非昔比,再难续缘。

待行至马车前,云怡顿了顿这才撩起了车帘,马车中李云谈的面容隐在阴影中,云怡心情忐忑的上了车,在李云谈不辩的目光下跪倒在车厢中,尚未能说出话来却听李云谈清冷的声音道。

“你走吧,我不想再瞧见你。”

云怡登时身子便晃了晃,她猛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向李云谈,却见他本已显露在光亮下的面容又猛然往后一缩,接着便抬起衣袖挡住了面容,似果真连瞧一眼都吝啬于她。

方才一晃而去的面容是那样的消瘦和憔悴,云怡心如刀绞,想起在东宫这八年的种种,蓦然一股悲凉一股释然冲入心头,她只一笑竟是一言不发,猛然直起身来自袖中拨出一把匕首便往腹中送。

慧安因是担忧云怡,便也跟着靠近了马车,只听里头一声惊呼接着咣当一声,她大惊失色竟是吓得怔住,待再回神时却听车中似响起了男人模糊的言语声。

慧安不觉又顿住了欲奔过去的脚步,片刻后马车中便响起了云怡声嘶力竭的恸哭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帘被掀开,云怡双眼通红的下来。

慧安见她虽哭过,但面容似被水洗的玉竟是恢复了莹润光泽,比之方才更加照人,心中便不知该叹还是该喜了。果然便见云怡拉了她的手,动容而甜美的道:“他说他虽非英雄,可却也非迁怒女人的窝囊之人…他说当年迎我入府便知我心之所向,这些年所做所为,皆出自情不自禁,于我无干…既败他便认命,只恨没能早些认清皇上的心,平白拖累了那些衷心他的人。他还说,当年没能予我太子妃之位,如今…如今却是能诺我死生同椁…”

云怡说着已是泣不能言,半响她才压了压眼角,拉住慧安的手,道:“我走了,告诉我那侄儿,好好跟着侯爷建功立业,且莫以我为念。”

慧安送走云怡,回到侯府时却正撞见入府宣旨的高公公,却是关元鹤被晋封为一品忠勇将军,而慧安也夫荣妻贵,得了一品诰命的头衔。宣了旨,高公公却笑着道:“还没恭喜两位觅得佳婿呢,恭喜恭喜。”

慧安闻言忙回了礼,一套客套关元鹤才亲送了高公公向府外走,行至空荡处,高公公却是突然开口道:“还记得那年侯爷进宫求婚旨,放肆就在昨日,一晃府上小姐竟都已嫁人了,真是不得不叫人感叹白驹过隙啊。”

听高公公提起求婚旨一事,关元鹤不觉双眸一瞇,接着才笑道:“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高公公这才瞧向关元鹤,道:“当年洒家入夜拜访,侯爷之诺,言犹在耳…”

高公公声音顿了顿,这才又接口道:“皇上托侯爷将来瞧在当年允婚的恩情上,真有那么一日,能照顾便多照顾些淳王殿下。”

关元鹤闻言目光微闪,却也没感太过意外,当年进宫请旨赐婚,贤康帝入夜却派了高公公悄然而来,只令他允诺将来应下一事。他思来想去,又观这两年贤康帝对淳王的种种安排,却也猜到了。

帝王之尊,能做到如此不易了,也许慧安说的对,天下为父之心,大多相似,只除了那少见的几个失心之人。

这般想着脑中便闪过了关白泽的面庞,也许是该带着孩子们回祖宅看看了。

高公公半响不见关元鹤答复,不觉心中咯噔一下,又唤了一声,关元鹤这才回神,道:“请公公转告皇上,臣定竭尽所能。”

“东亭侯一诺千金,这下皇上也能放得下心了,洒家便回去复命了。”高公公这才笑着拱了拱手,带着宫人们去了。

关元鹤瞧着他走远,却扬了扬眉,贤康帝口中的看顾不过是针对淳王性命而言的,他应下来也非难事。一来照如今北境形势看,秦王若即位,只怕更愿意留着已然翻不起风浪的淳王制衡自己,再来一日自己在北边,淳王活着便只会对自己有利。

宏德二十一年冬,缠绵病榻多日的贤康帝驾崩,七子秦王顺利登基为帝,史称睿文帝,晋其生母为孝纯皇太后,晋太子妃顾氏为皇后,三位太子侧妃为皇妃,同年大赦天下,征三品以上宦官之女进宫选秀。

同年腊月二十八,东亭侯府张灯结彩,却是慧安又为侯府添了新主子,在天色擦黑时生了个白胖胖的小子。这孩子虽是七个多月便早产了,可哭声却极为洪亮,眼见母子均安,关元鹤才算放下了吊了一日的心。

府中上下一片欢腾,周管家正带着小厮们前往府门散喜钱儿,宫中却已得到了消息,派了宫人前来贺喜并送来了恩赏。

慧安因刚生产,自是不能前往谢恩的,只在屋中逗弄着怀中的小婴孩海哥儿,片刻后关元鹤一身朝服进来,眼见他似有话要说,慧安令果果将海哥儿抱走,又带走了几个弟弟,这才挥退下人。

“可是有什么不妥?”

关元鹤见慧安问起,便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递给慧安,慧安一瞧登时愣住。只见那是一件折迭的极为整齐的薄丝绣金线朱雀的朱红色袍子,这袍子却是侯爵之家世子的规制衣衫。

慧安瞧着登时愣住,有些不解的瞧着关元鹤,关元鹤便道:“旁的赏赐倒没什么,只这个却是皇上赏赐给凤阳侯府的,王公公说,这是皇上特意交代下来赏赐给孩子们的,为的是隐太子作乱时你曾立下的功劳。”

慧安闻言双眸一睁,大辉侯爵之家,历来都是嫡子成人后这才上折子请封世子,从未有过这般皇帝亲自赏此等恩荣的。不知为何,慧安蓦然响起李云昶曾在宫中说过的话,他说他愿做她的贵人…

他如今,这是在兑换诺言吗?这般想着慧安不觉抬眸瞧向关元鹤,道:“你的意思呢?”

“既有此等好事,便没往外推的道理,受了便是。只是这衣衫给了谁,却是要斟酌斟酌。”关元鹤扬眉。

慧安见他丝毫不计较,这才一笑,道:“你是怎么想的?若是袭凤阳侯府的爵位,却是要记沈姓的,你可舍得?”

關元鶴不覺點了點慧安的鼻頭,道:“我何曾在意過這些虛禮?記了你姓便不是你我的孩子了嗎?至于這袍子給誰,我看也不用再想,只果果最為合適,一來她本便是招贅入府,再來鳳陽侯府歷來如此,更有,圣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咱們可有三個嫡次子呢,而閨女卻只這一個。”

慧安聞言卻也笑了,既然皇上未曾說是賞給哪個孩子的,那么這其中自是包括果果的,既是這般,她倒是極為贊同關元鶴的話。

從果果為自己謀親事上,慧安本是生氣的,可后來想想卻又覺著欣慰,尤其是近來瞧著那一對兒小夫妻相處極好,慧安更是覺著果果這孩子難得。一件親事,瞧著只是動了兩下手腳,可這其中卻是將他們每個人的心思都算無疑算了,果果在謀劃前便算到此事可為,并且做下了也不會惹出亂子,反會皆大歡喜,這卻是非常人能為了,她如今也才十歲,能這般將來必是比她強的。

想著這些,慧安只依偎進關元鶴的懷中,撫摸著手中的金絲袍子笑了起來。

母親,女兒此生總算未曾負了侯府名聲,想著幾個孩子,聞著關元鶴身上飄蕩而來的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氣息,她閉上眼睛緩緩沉入了甜夢。

此生如此,無憾無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