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亲王的话太过露骨暧昧,而沈悦儿的话则反驳得坚决而不留情面,这两人,不论是谁的态度都让大殿之内的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不得不说,这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胆大得让人掉眼球的人,同时,这两人的身份更是让所有的人都无法预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正当众人都以为,贤亲王势必会因为沈悦儿这一番毫不留情的反驳给激怒到,有可能当场翻脸或者甚至于治罪于沈悦儿之际,却不想所有的人却反倒是听到了贤亲王极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一长窜的笑声瞬间响起,好一会之后这才稍微收住了一些,赵泽霖转而摇了摇头满是开怀地说道:“悦儿如今也还真是越来越会讲笑话了,本王这才喝了几杯酒下去,怎么可能喝多了说醉话呢?你这丫头向来就是心思太细了些,不过就是让你坐过来罢了,倒是被你给折腾出这般多的道理来了。好啦好啦,你若不喜不讲便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都行,没必要自个跟自个过不去。”

“这些年你想做的事情哪一件本王不是都由着你的?原来还以为如今是真正的长大了,现在看来还跟以前一样长不大。不过怎么都好,本王有的是耐心等,有的是耐心等到你真正长大懂事的那天!”

最后一句话,赵泽霖的目光霸道纵容得无与伦比,如同对着跟自己故意做对乱发脾气不好好听话的孩子一般,没有任何的责备,有的只是怎么都不会生气的纵容。

见状,沈悦儿当真是气得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她没想到赵泽霖竟然如此不要脸了,大庭广众甚至于当着皇帝的面竟然都可以旁若无人的做着这样的神情。说着这样的话,这无疑于就是一种赤|祼祼的昭告天下他对自己的心思。

谁让你等了,说得跟救世主似的关你什么事?沈悦儿真想脱口大骂那个自以为是的疯子神经病,当着众人的面骂醒他的那份自做多情!

眼见着沈悦儿已经到了理智完全失守,整个人都快要崩溃的边缘,一直没有出声的云阳突然站了起来,朝着还从没有见过能够被人给激成这般模样的沈悦儿大声说道:“悦儿,你累了,应该回去休息了!”

说罢,云阳已经走到了沈悦儿身旁。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一把拉着她的胳膊暗示了一下,示意其赶紧冷静下来。莫被赵泽霖给激得乱了情绪失了分寸。

云阳的及时阻止顿时让气得不行的沈悦儿瞬间冷静了不少,想着刚才差点完全失了控制险些当众要对赵泽霖大骂起来,一时间也不由得惊出了身冷汗。

云阳的暗示让她冷静下来的同时马上明白刚才自己险些上了赵泽霖的当,如果刚才真的那般做了,还不知道赵泽霖将会拿出什么样的说辞来控制于她的人身自由。毕竟不论如何。赵泽霖的身份都摆在那里,不论是什么原因,对其当众出言不敬最后中招吃亏的当然是她了。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要自己的命,可他所要的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强!

见沈悦儿很快清醒了下来,云阳随即又朝着上头坐着的皇帝说首:“皇上,悦儿今日身体不太舒服。云阳想先送她回去休息。”

“小王子是客,又是今日宴会的主角,怎么可以提前离席呢?”赵泽霖目光阴霾的看着云阳拉着沈悦儿胳膊的那只手。语气显得有些怪异:“此事便不劳小王了了,本王正好也有些乏了,这会也打算提前退席,本王一并送她便可。”

这一下,可又是好戏上场。草原小王子与贤亲王竟然当面为了沈悦儿而争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这会也都没什么震惊不震惊可言。全都下意识的看着场中几人,很想知道今日这事到底怎么了结。

就连皇帝这会索性都没打算先出声,一副你们自己先商量好再说的模样。

沈悦儿见状,知道赵泽霖是故意要如此,因此朝着云阳说道:“我自己回去便是,谁都不用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曾想赵泽霖却依然还是起身走了过来,完全旁若无人的朝沈悦儿看去,笑着说道:“无妨,本王反正也要回,顺道。”

说罢,贤亲王这回甚至于连皇帝都没有再打招呼,直接一挥手打掉云阳拉着沈悦儿的手,一副就这般要带人走的模样。

这可是让好多人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沈悦儿脸都黑了,若不是云阳先前的提醒,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真恨不得直接用内力将赵泽霖给震开,有多远给离多远。

云阳却是毫不退让拦在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王爷今日关心悦儿可关心得太过了些,您现在可与她没什么关系,最好还是莫关心过度了!”

“是吗?可本王觉得关心得还不够呀,日后当然得更加关心才是!”赵泽霖也不着急,意有所指地反驳道:“反倒是你十六王子,有些事情不是谁都能够插手的!”

如此一来,原本便紧张不已的大殿气氛更是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正在这紧要关头,外头却是传来了小太监通禀之声:“安阳侯府小侯爷张传业到!”

这一声,可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大殿门口,虽然戏看得险些有些入到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过很显然众人都还是记得沈悦儿如今的身份却正是安阳侯府的大少夫人!而张传业的突然到来,更是让原本便已经局势紧张的场面更是再次上升了一个层面。

张传业大步走了进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直接走到了殿前,对着这会正与沈悦儿站在一起的云阳与贤亲王只是稍微扫了一眼,便直接走到了沈悦儿边上。

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朝着沈悦儿点了点头,做出个放心的眼神,而后便直接朝着龙椅之上的皇帝扛手行礼道:“皇上,微臣听闻微臣悦儿突然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匆忙入宫接她回府,若有唐突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张传业倒是利索,一句话将一切都说道了个明确,不但表明了态度,而且直接找到了最为正确与合适的切入点,压根没有理会贤亲王而是向这大殿之上最大的权威皇帝发了话。

听到这话,皇帝这会当然也不好再只看而不语,况且,不论如何。张传业都是沈悦儿名正言顺的夫君,这会人家亲自来接人了,虽然来得有些突然。不过很显然比起云阳或者贤亲王来说都是最实至名归,真正有资格接着沈悦儿回去的人。

一个小小的女子,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大殿之内挑起这么大的风波,三个男人,三个身份皆为不俗的男人竟然都如此的在意这个女子。这却是让皇帝也意外不已。

特别是贤亲王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皇帝无法猜测出其真正的用心,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自己这个皇弟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轻狂之事?

不过,信与不信都好,总之事情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当然不可能再置之不理。

“既然悦儿丫头身体不舒服,自然还是先行回去休息才好。如今传业来了,倒是正好将人给接回去。也省得云阳王子与贤亲王都不放心了。”皇帝这话说得也有些所指,眼前这几人的关系当真是复杂不已。

不过很显然,真正复杂的却在后头,皇帝心中犯起了嘀咕,但并没有多说半句。只是示意张传业可以先行带着沈悦儿离开,而其他人则继续宴会便可。

“多谢皇上。微臣告退!”张传业再次行礼,而后朝沈悦儿看了一眼。沈悦儿见状,自然也跟着朝皇帝行礼告退。

“走吧!”张传业这才朝沈悦儿笑了笑,而后伸手牵起她的手准备带她离去。

张传业素来性子清冷,外人极难看到他的笑意,而这一回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朝着赞同于给他戴了绿帽的沈悦儿微笑安抚,这可是再次让众人意外不已。

看来呀,这张传业对沈悦儿这个小妻子亦是真心在意的,如此一来,众人更是不由得再次细看起还没有来得及离去的沈悦儿来。

说起来,之前沈悦儿的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京城之中没听过的估计真的没几个了,但那里听到的都是些这不好那不好的传言,没有谁对这个女子有什么真正觉得哪里看得起的地方。

而时隔不到一年,没想到那个当初说起来没几个人不嫌弃的女子,如今竟然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不但原先那个极其厌恶被逼去娶她的张传业一改心意如此的体贴紧张,甚至于连草原小王子亦独独上心,而贤亲王更是不顾身份不顾脸面的昭示爱心,这着实让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闪瞎了眼睛。

但不得不承认,如今长大了些的沈悦儿的确有着足够迷人的美丽,更主要的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气度与风姿,那种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魅力无比吸引人心。

赵泽霖这会不再言语,也没有再做其他的阻拦,但神情却没有众人所想看到的那种不悦,反倒从头到尾都冷静得出奇,从容得出奇,同样亦自信得出奇。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众人似乎都听到了同样一句话——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没错,赵泽霖这会的神情明明确确的是在向所有人表明着他的态度,不争一时,不在意沈悦儿这会的冷漠,如同相信日后总有一天一切都将会如他所想一般终将转变!

而云阳相较于赵泽霖来说,态度明显和善得很,甚至于还微笑着朝张传业点了点头,而后自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倒是显得坦荡不已。

正当张传来牵着沈悦儿转身离开这际,一直被眼前的情形看呆了的贝儿公主却是突然起身说道:“等等!”

这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跃动起来,看向了远道而来的草原公主。

“你就是悦儿的夫君吗?”贝儿公主一脸疑惑地朝张传业说道:“我原本还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娶了悦儿,打算今日宴会之后特意去看看的,没想到你这会自己来了。”

“公主说得没错,我便是悦儿的夫君,不知公主有何指教?”张传业看向贝儿公主。目光从沈悦儿那处移开之际便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清冷之色。

“那好,我们草原儿女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隐瞒。我想跟你打个商量,我想让悦儿做我的十六嫂,你可不可以将她让出来?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贝儿公主当真是语出惊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出声替自己哥哥争取着。

这一下,莫说是旁人,就算是云阳都意外不已,连忙出声说道:“贝儿不可胡言!”

“十六哥,我可不是胡言。我知道你喜欢悦儿,咱们草原男儿敢喜欢便敢承认,更敢去争取。不是吗?”贝儿可没觉得自己是在有胡言,一脸的理直气壮:“在我们那里,只要喜欢就可以去争夺,成没成婚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十六哥你可是我们草原的天子骄子,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喜爱之人跟别人离开吗?”

云阳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也没有否认什么,而是当着众人之面直言道:“我不是没有勇气,只要悦儿点头,不论她现在是谁的妻子我都敢去争取!但是她只是将我当成朋友,并非男女之情。所以我会尊重她,而不会只顾自己的意愿去强求些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倒是不由得都对这云阳另眼相看起来。没想到此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心胸与气度,不过不没来得及多加感慨,看似天真无暇的贝儿公主却是再次出声了。

“什么,悦儿,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十六哥呢?我十六哥可是草原上最受女孩子喜欢的勇士!”贝儿公主一副不可理解的模样朝着沈悦儿说道:“而且最主要的是。你看我十六哥对我多好啊,要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贝儿公主的话却是让不少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要感慨这位公主的单纯可爱还是荒唐可笑,竟然这世上还有人当众这般劝人的。

“公主,你这话可是有些不太妥当。”二皇子笑着说道:“你不知道,这对悦儿妹妹好的人还真是不少,哪里只止你家十六王兄呢?就连咱们大盛的国师那种神仙一般的人物亦独独对悦儿妹妹好得与众不同,更别说”

“国师?就是那个叫江枫的好看男子吗?长得比我十六哥还要好看的?”贝儿公主一听,顿时双眼很是有光彩,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咦,难道公主也见过我们大盛的国师吗?”二皇子一副意外不已的样子,音量倒是有意无意的大了几分。

“见过呀,我”贝儿公主满是兴奋,正想说来着却被一旁的云阳打断了。

“贝儿,十六王兄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见多识广,连闻名天下的大盛国师都见过,这样的事情以前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呢?”云阳及时的打断了贝儿公主的话,并不掩饰的用目光警告着今日这个看似单纯实则一点也不单纯的王妹。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看不出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有什么异常的话,那他当真是白活了,他扯出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笑意继续说道:“连我都只是机缘之下偶尔见过大盛国师一面,真不知道妹妹的福缘竟然比我还深得多!”

云阳索性自己将与江枫相识一事道了出来,他倒是要看看某些有心之人到底想如何做这文章。

而此刻沈悦儿亦完全看明白了贝儿公主并非表面看上去的这般单纯,而赵泽霖的手果然伸得够长,竟然早早的便已经将即将嫁到大盛,嫁给二皇子的草原公主给收服为已用。如此一来,这势必代表着草原上明显已经有一股势力已经暗服于赵泽霖,形势于他们而言并不乐观。

而云阳与贝儿两兄妹的对话一时间却是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纷纷猜测,不知道江枫与云阳之间到底又有着一层什么样的关联,特别是皇帝,这会目光微微加深了不少,显然所想到的东西要比起一般之人来说得多得多。

“十六哥这是怎么了?我只是”贝儿公主加答,一直没再出言的沈悦儿却是静静出声了。

“贝儿公主,你们兄妹分别与我大盛国师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这一点是你们的私事,我并不关心,你们是要私下说也罢,还是喜欢当众将这些私事一一公诸于众人也罢,那都是你们的自由,随便你们自己。不过在眼看着我都要走了,又被扯进与国师的麻烦中,倒是不得不出声说最后几句话。等说完了我离开之后,你们爱如何继续便如何继续。”

她并不客气的打断了贝儿公主的话,边说边上前了两步,却是并不再理会意欲出言辩解的贝儿,反倒直接看向了二皇子,正色而道:“二皇子,我不知道你刚才当众再次提及我与国师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用意,不过我倒是可以明确的告诉二皇子,国师待我与众不同,如果半年多前二皇子那个可以化解大盛那场灾祸的福星的话,我想,如今国师等你同样会是与众不同的。只可惜二皇子运气差了少,还够不上福星的资格,也没有那个机缘得到国现的指点,所以日后还请二皇子注意言辞,身为皇子理当心胸宽广,说出这种小家子气,一听便带着妒忌证据的语言实在让人觉得不喜!”

沈悦儿这番话是实实在在的在当众明着打二皇子的脸,而且打得从容,打得平静,更打得极其的有力。

二皇子赵洛明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张嘴正欲反驳,却是被一旁的三皇子给拉住了。

“二皇兄今日言辞怎么总是扯到悦儿身上去呢?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让贝儿公主误会了。”三皇子赵洛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多说,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倒是一下子点出了今日从头到尾引出的这几场事来其实最开始还真都是由赵洛明给先引的话头。

这一下子,二皇子的脸色更是难看了,狠狠的瞪了身旁三皇子一眼却是不知为何,竟然还真没再出声。

沈悦儿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二皇子什么,转而朝着赵泽霖看去,出乎意料的竟然还笑了笑,完全不再有先前的那种冲动与恼火。

“王爷,今日您说了这么多让人震惊之言,临走之际,悦儿却是觉得有句话不得不也得当众再跟您重述一次。”

她顿了顿,甚至于加深了脸上的那抹微笑,但是目光中的温度却是无经的冰人:“悦儿劝王爷莫再那般偏执,不论你做些什么,都不可能让我改变心意!”

说罢,她没有再理会赵泽霖的神情,亦没有理会殿内任何的人,而是直接转身,昂首挺胸,带着独属于她自己的那份骄傲、尊严与坚定,旁若无人的从容离去。

而张传业见状,亦什么都没有说,平静得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直接转身迈步便跟了上去,完全不在意所有人的目光与想法,仿佛于他而言,沈悦儿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那般理所当然,俨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有想到沈悦儿竟然真敢当从与贤亲王挑开这份关系,并且撕破脸面,一时间,就连到刚才前一刻还不相信这一切的皇帝,如今也实实在在的明白了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今日他在这大殿上所看到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笑意,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更加的复杂而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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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红颜祸水

沈悦儿的离开勉强算是暂时中结了今日大殿之内明面上的狼火烽烟,但实际上这一会功夫所牵扯出来的东西当真是多得数不胜数。

所有的人,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全方面的爆发,达到了从所未有的高度。然而,能够参加今日宴会的人都不是些俗人,所以不必任何的明示暗示,大殿之上却依旧保持着一份自然而然形成的带着默契的安静与沉默。

很快,先前便说了同样有些乏了需要先行退宴回府的贤亲王赵泽霖,随后也向皇帝请辞了一声,果真就这般退宴离宫,至于到底是真的直接回贤亲王府还是会有旁的插曲再无任何人有胆跟着去偷看什么。

而此刻大殿内,宴会毕竟是宴会,不论哪些人走了,只要今日这场宴会的主角还在,那么自然还是得继续。

宴会很快重新恢复到了一片欢快热闹之中,众人举杯互敬,看着歌舞,品着美酒,如同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将这场盛宴一直继续到应该结束的时候这才完好的散场。

而随着今日宫宴的最终落幕,今日皇宫宴会上所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的就这般以风的速度传了开去,毫无疑问的将成为京城之内最最敏感而热烈的话题,仅此一个,没有之一!甚至于不知道得持续多长的时间,但影响力却绝对是一等一的。

沈悦儿与张传业回到安阳侯府后,一路直接进了惜芙院,除了阿久以久,张传业没有再留其他人继续呆在屋子里头。

一路之上,他都没有与沈悦儿急着说道什么,一则看得出这个姑娘心中还是有些情绪需要点时间平复,二则今日之事看似也让沈悦儿想到了什么。估计着许多的头绪也得费些功夫来理一理。

两人坐了下来,阿久上了茶,沈悦儿喝了一口之的,这才终于出声朝着张传业问道:“你今日不是还有旁的差事吗?怎么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又突然跑到宫里头去了?”

“不是我,是有人未卜先知。”张传业见沈悦儿这会情绪已经极为稳定,这才接过话道:“你入宫后没多久,我便接到了国师的秘密传书,说是你今日宫宴会有麻烦,让我早点去接你回来。省得你脾气来了,把皇宫给掀翻了天。”

今日张传业才出门便收到了江枫的密信,说起来他还真是不得不佩服江枫的未动先谋。不仅什么事情都能够提前算到,而且连每一个人将有些什么样的举动都算得个不离十。

说着,他也没含糊,直接将袖中两页写满小字的信纸递给了沈悦儿,那上头正是江枫的亲笔。短短两页纸倒是提前将今日宴会的一切都简单的概述了出来。

沈悦儿接过信一看,果然如张传业所说,那上头江枫所言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竟然真的不离十。一时间这心里头倒是有些生起江枫的暗气来。

“他还真是厉害,什么事情都能够提前猜到,可既然什么都猜到了,为何不索性提前化解。非得让赵泽霖将事情弄成这般模样才出手叫你把我带回来。光带回来有个什么用,你不去,我自己照样也回得来!”

这话倒不是冲着张传业。明显是冲着这会远在京城之外的江枫,沈悦儿今日怎么说都是受了一肚子的气,正巧又碰到江枫这个浑蛋明知而不为,当然便是有些愤愤然了。

张传业见状,自然也明白沈悦儿生的是什么气。倒也不是帮谁说话,只是就事论事客观而道:“国师没有提前跟你说道这些。一则这些本也只是他的预估,事实无常,倒并不一定。二则,贤亲王的心理都已经完全摆明了,这种事迟早会出,避总是避不开的,倒也没必要刻意去化什么,化了一次还有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三则,你或许还不知道,贤亲王早就已经暗中断掉了国师与你联络的秘线,所以他就算是想提前通知你也不好办,而只得几经周转重建了另外一条新的联络渠道,转由我这边避开贤亲王。”

听到这些,沈悦儿这才明白了一切,想想倒是自己刚刚错怪了江枫,不过反正这会人也不在并不知道,倒也没怎么自责。

“好吧,今日一场宴会下来,我算是彻底的出名了!”她叹了口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无奈而道:“赵泽霖这回真是疯了,嫌我单独跟他撕破脸还不够,非得逼着我当众与他撕破脸,让天下人都知道才觉得有意思吗?”

“他都不怕你怕什么,反正”张传业顿了顿,不由得笑着说道:“反正你的名气已经不小了,再大一些倒也无妨。”

张传业难得说话语这般一语双关的,沈悦儿一听也不恼,反倒是觉得舒心了不少,点头一副倒也不假的样子道:“也对,反正我本就是个名声不好的,多一笔少一笔也没什么关系。他想发疯就去疯吧,没什么好恼的,气着自个的身子倒是不太不划算了。”

“用不了两天,今日之事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再多几日怕是整个天下都会传遍,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想不通,贤亲王向来那般有计谋,心思也是一等一的慎密,情绪控制上亦是绝对的强势,就算他真的很…很在意你,按理说也不至于急迫到要当着天子之面自暴其短才对。”

张传业神色显然有些复杂:“我总觉得他这般做用意并不简单。”

说起来,其实张传业也还是不久前才确定贤亲王竟然一直都对沈悦儿存有男女之情爱,这的的确确让他意外不已。

毕竟不论年纪,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于一个晚辈有着这样不同寻常的心思,总是难以让人接受的。更何况,看样子赵泽霖也不是最近才起的这样的心思,而沈悦儿的年纪摆在这里,他倒真是有些无法想象赵泽霖到底在沈悦儿多小的时候就起了这样可怕的心思。

难道以前的沈悦儿一直都在装傻扮骄纵,宁可将名声弄得那般不堪。宁可死缠烂打赖死赖活也要早早的出嫁脱离贤亲王府,换成是他的话,只怕在那么小的年纪碰上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能否如同悦儿一般处理得妥当。

“他的用意当然不仅仅只是要将他的心思公诸于众这般简单。”

沈悦儿这会早就已经理顺了,对张传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径直说道:“一则,他这分明就是想用天下之口将我与他绑在一起,同时也是更加明确的表明他的态度,自然不可能会轻易罢手去顺我的心意。二则,我与他之间谁对谁错本就没什么多大的关系,从古至今。无数的事实表明,这样的风月之事对于男人来说最后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相反只会让我更加的声名狼藉。如此的话。日后我与你和离了,再想另嫁他人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一点,自然是他希望看到的。”

“三则,他这一招绑到的何止是我,当然也有江枫。今日二皇子故意重提我与江枫之间的关系。当然不是偶然,而是早就打定了这份主意的。若是日后再传出一些江枫也被我所迷惑的消息来,那我可就真成了典型的红颜祸水了。到时我与江枫若是想名正言顺的走到一起的话,只怕这个中的阻力当然就更加大了。”

沈悦儿也没有刻意避开自己与江枫的关系,以及日后总将会在一起的打算,说到这稍微顿了顿。见张传业眉头微皱了一下却也没出声便继续说道:“还有第四层,他也是在故意借这些男女之事分散旁人对他的注意力,特别是皇上。最少。一个表面看上去沉迷于儿女私情甚至到了有些发了疯无法自拔的地步的人,自然而然放到旁的事情上的心思也会淡上一些的。不论皇帝信与不信,总之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暗示,对他只有好处没有任何的坏处。”

沈悦儿将赵泽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说起来,前世一场相处。她真的已经将这个男人看得够透彻了,所以如今哪怕并没有按照前世的一切去走。但人的本质却是极难改变,因此许多心事也是不难猜测的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点,也就是昨日你与我提及到的,今日宴会他同样会让皇上将一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江枫与云阳的关系之上去。很显然,这一点则是成功的通过贝儿公主不动声色的完成。起先还真是看走了眼,只当贝儿公主单纯天真,甚至还有些替她感到惋惜,就这般成为政治工具,没头没尾的嫁给二皇子。现在看来,倒是一点都没有委屈于她,而是她心甘情愿得紧!”

最后一通话说罢,沈悦儿再次端起手中的茶一边喝了几口,心中亦不得不感叹赵泽霖的手当真已经伸得极长。江枫这次东南芜郡一行本就危险重重,赵泽霖不知道暗中设了多少陷井等着他,不用想都是要往死里将人去整的。

可就算如此,赵泽霖还是没有半丝的大意之心,甚至于早早的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一手又已经在京城这边替江枫先行开始挖下第二个大坑,或许还不止,后头还有第三个第四个,总之以赵泽霖的心性是绝对不死不休的。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仗他们会有多难打,甚至于已经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但她并不会害怕,更不会退缩半分!

沈悦儿所说的这一切,都让张传业不由得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几点都极为契合的切中了要害,他正欲出声,不过外头却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大少爷,大少夫人,草原十六王子来了,想要见大少夫人。”胖丫的话很快随着敲门之声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沈悦儿与张传业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张传业朝着一旁阿久说道:“去开门吧,我去迎一下。”

阿久点头,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云阳语带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迎了,我已经来了。”

声音未落,云阳便自行推开了房门,大步迈了进来。

“悦儿,你没事了吧,刚才看你险些被赵泽霖那浑蛋给气歪了鼻子。可是让我担心死了。”云阳边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沈悦儿身旁,自行挑了个近此的椅子坐了下来,而后朝着张传业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继续又朝沈悦儿说道:“说实话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险些失控的样子,看来赵泽霖那家伙倒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你这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夸赵泽霖的呀?”沈悦儿白了云阳一眼,却是笑着说道:“不过刚才真是得多谢你及时制止,不然我脑子一热还真不知道这会弄成什么样了。”

“呃,总算还有点良心,记着我的好!”云阳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枉我一散宴会便直接奔过来看你。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赵泽霖那个家伙那么不要脸,这脸皮可是比我要厚上几条街了。弄得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还好意思搞得自己跟个被抛弃的人一般,想想我都替他脸红!”

“算了,这个你就别再说了,你还是先想想你那好妹妹贝儿公主的事吧。”沈悦儿不想再多谈论赵泽霖几乎算利是当众朝她表白似的那番言语。直接提醒云阳道:“我这次差点看走眼了,这贝儿公主压根就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想来你们草原那边已经有人投靠了赵泽霖,或者说与赵泽霖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怕就算你父汗认定了你为下任汗王,你日后的继位之道也不会太平到哪去。”

听到沈悦儿说这个,张传业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出声道:“上回皇上派人去往草原与天可大汗商讨联姻之事,回来后也曾提到过草原派系明争暗头之事,不过很显然。这对于大盛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可以说正是皇上所希望看到的。”

即希望与对方联手,同时又不愿意看到对方不断壮大,所以大盛皇帝自然乐见于天可大汗这个集团内部存在着一些应该有的隐患。但凡事总是有利有弊,若是这股相反的力量过于强大。或者说掌握在一个于大盛皇帝本身不利的人的手中,那么一切自然也就别当别论了。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你们皇帝一点也没想过他的好皇弟贤亲王会出手搅上一棍子吗?”云阳有些不可思议的朝张传业说道:“连我都知道二皇子是赵泽霖的人,贝儿嫁给二皇子,那不就等于是直接将与贝儿有关联的这一方势力给送到了赵泽霖的手中?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一股势力,贝儿的母妃不简单,生了三个儿子,我那三个王兄更是个个不简单,如今他们手中掌握的真正实力可是比我只多不少!”

听到这话,不必张传业出声解释,沈悦儿却是一语点破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云阳,帝王心可是这世上最难揣测的,别说没有谁会真正傻到跑去跟皇上说出贤亲王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就算有,你以为皇上一定会相信吗?不说别的,就说说你父汗,就算是你去跟他明说,他就一定会相信贝儿公主已经与贤亲王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吗?”

沈悦儿几句话,倒是让云阳无话可说,他耸了耸肩,一副倒也不假的神情却是并没有任何反驳之言。

片刻之后,却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而朝着张传业与沈悦儿道:“他们爱争就让他们争去吧,反正我对那个破汗位也没什么兴趣。悦儿又不同意嫁给我,如今我这人生呀也没什么指望了,混一天过一天得了。”

“你正经点,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沈悦儿见云阳转眼便开始不正经,却是又道:“你现在已经被架到那个位子边上了,就是不想争也不行,不想争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与其说你现在是在争位子,倒不如说是在争自己这条命,想混一天过一天那也得有命在才行!”

“呵呵,我这颗受伤的小心脏呀,总算是好过了一点,说来说去再怎么样悦儿也还是关心我的,我啊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了。”云阳倒是一点都没正经,反倒是越说越远了起来,还一副美滋滋的模样,当着张传业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什么。

沈悦儿见云阳是越没越没个正形,索性说道:“你不怕死是你的事,但别忘了你现在这条命也关系到了江枫与我,一会可别又说我没良心,你最好打起心思来好好应对一下你自家的那些兄弟姐妹,我可不想跟江枫莫名其妙的陪你一并瞑目。”

云阳一听,脸一皱,一副恨恨的模样说道:“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丫头,这还没嫁给江枫那个浑小子呢,便什么事都只顾着替他着想了!等江枫回来后,看我不好好把那家伙给收拾一顿,省得你成天把他挂在嘴上总在我耳朵旁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