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端的存在,是纯乾背叛的象征。

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力量是来自何处,只能感到来自心底的一波又一波,说不出的、交织的无奈、沮丧……恨。想到这里,就好象被巨大的怪兽附体一般,她的手指不由更加深入地陷进了纯乾的脖子。飞樱狂舞,风中似乎有谁人带着轻轻的嘲笑。眼前似乎闪过谁的身影,他穿着老式的三件套西装,面色苍白,墨色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他的面孔。但是从嘴唇和下颚的轮廓,仍然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位十分俊秀的青年。

佐不认识他。但又觉得他十分熟悉。似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这个人曾经出现过。

而还未及分辨,突然一股强大电流般的脉冲猛地击向了佐。随即,她的身体就好象被巨蟒紧紧缠绕,四肢咯咯作响,几乎要被纠缠断裂一般。她痛苦地哀鸣,只好松开了夏端,可那巨蟒的力量没有丝毫放松,紧紧跟随她的动作一并缩紧。她一边挣扎,一边用余光看向在一旁蜷缩着身体,大口喘气的夏端。

他的手臂上若隐若现贴着符咒,而蟒状的式神正是从他臂侧伸展过来。

佐来不及反应,巨蟒的力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皮毛下的骨头正在节节碎裂,耳朵似乎可以听到骨头插进内脏的声音。眼前一片鲜红,随即四肢轻松,再转化为浓浓的黑暗。

佐有无限持久的年轻相貌,可受到如此强力的伤害,她依然会死。

夏端是宣氏嫡系后裔,自然身上加诸了保护自己的符咒。佐贸然向他出手,自然招致符咒的疯狂攻击,一招毙命。然而奇怪的是,她没有直接去到三途和,反而落入了漫长的黑暗里。在虚无中,谁在与她对话。他的声音虚幻而遥远。似乎高高在上,可听起来又异常熟悉。像父辈一样慈爱,却又像审判者一样冰冷。

“我的孩子,这是你第二十三次轮回了。夏端、纯乾……你被同一个人背叛这么多次,你还不想回来吗?放弃吧,只要你放弃与他的纠葛,就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佐不知道自己是否回答了那个声音,因为她无暇顾及对方在说什么。纯乾的背叛就好象一把锋利的宝剑,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无法抹去、巨大的伤痕。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她想复仇。

于是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我要复仇。”

良久的静默后,黑暗里传来轻轻的叹气声,对方无奈地说着,“孩子,还要多久你才能明白?”

但他没有解释,他要她明白什么。

【6】猎杀

佐再次睁开眼睛时,夏端已经不见了。她静静地躺在樱树下的长凳上,她旁边似乎坐着个年轻人,正轻轻地哼着苏格兰古老的调子。那是一个古朴而纯粹的曲调,牧羊人失去了心爱的姑娘,他翻山越岭,想要去到月亮的另一侧,却再也没有见到她。

佐的心理充满着哀伤,于是她一语未发。

就这样,他唱完了这首歌。随即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度过了这世界所有岁月般的苍老,“这世上并非只有人族。无数不同的它族异类在不经意之间就会掐断某个姓氏的血脉。而宣氏世家,千年嫡血未断,是因为宣氏嫡系从千年前起,便以猎妖之血闻名。血越强大,责任便越重大。为了捍卫家族,他们有义务猎杀异族。千年之来,从无意外。”

“佐,夏端也好、纯乾也罢。一旦知道了你不老的体质,没有主动猎杀你,已是对你的宽容。纯乾放过了你,你为何还来招惹夏端呢?”

佐身体一紧,翻身坐了起来。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年轻人穿着旧时的三件式西装,他的皮肤如同十二月的大雪般苍白,而头发却比最深沉的夜晚还要更加漆黑。过了很多年,直至今天,佐依然想不起他的面容。他的相貌十分模糊,可与他的会面却一直记忆犹新。

看不到相貌的年轻人,声音里带着悲悯、却又满是冷漠,“夏端、纯乾……你舍不得四月,便只好承受背叛。而只要背叛还在,你就永远逃离不开地狱之君所设下的轮回。”

佐不明白他所说的话,正想分辨,可转瞬狂风吹来,粉色花瓣漫天飞落,空气尤显凛冽,而那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音,佐转头,街角的两侧冲过来了数量黑色的轿车。车子尚未停稳,黑衣人已经冲出车子,向佐的位置跑过来。黑色的队伍宛如乌云,踩过漫天飘落的粉色樱瓣。他们手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为首的看起来是与佐年纪相仿的少女,以黑纱覆面,声音甜美,用词命令却冰冷肃杀,“她伤害了少主,抓她的时候,直接下手,不必犹豫。”

这句话仿佛再次印证了夏端的残忍。

是夏端告诉了他们她的位置,是夏端命令他们来猎杀她的。

这是佐唯一能推断出来的。她甚至来不及再想什么,只能快速地转身逃命。而黑色队伍训练有素,很快就分开开来,将街道所有的出入口全部堵住。他们一边形成队形,一边解开手上的绷带,露出手背上以古老文字写成的式神符咒。这符咒十分狠毒,接触到非目标没有杀伤力,但只要一碰触到佐,哪怕轻轻一触,那个人都可以将她轻易击杀。

佐再也无暇顾及其它,拼命四处躲避,心想着只要不被碰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对方来人越来越多,很快整个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身影。他们好像巨浪一般席卷而来。佐却全力躲避着向她源源不断袭击而来的黑衣人,明知情势紧急,而自己也怪不得夏端——毕竟是她先出手伤害了他。

理智虽然明白,眼眶还是酸胀了起来。只是泪腺已经干涸多年,佐流不出半滴泪水。

“阵!”

就在此时,为首的女孩子高喊一声。离佐最近的几个黑衣人,围成圆形,他们手臂上的式神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交织成网状结界,向左包围收紧而来。

“收!”女孩再喊,银色结界瞬间缩小,眼看就要捕捉到佐。佐在最后一刹,缩小身形,以微妙的差距避开了银网,捉着一旁较大的空隙,想要冒险冲出去。但对方的手法非常熟练,数个人转向面对佐,不管她逃向哪个方向,银色结界似乎总是在她身侧,从未离开。

为首的女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她将双手相对、十指相触,形成了一个圆弧。鬼久的周身都泛起了暗红色的光芒,她眯起眼睛,轻轻说,“猎。”

随即,从她手势的中心发出第一个银色的圆弧。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数个银色圆弧源源不断、向佐所在的方向飞去。佐跳跃躲避,但根本来不及了。这些圆弧比黑衣人保卫形成的结界更加灵敏、几乎在瞬间就形成了一个球状的笼子,将佐关在了里面。她笑着,将手微微锁紧,球状结界迅速缩小,几乎和佐的身体完全契合到了一起。

女孩摘下了蒙面,她有着一张典型东方少女的面容,面容清秀和灵动。与佐视线相对时,她眼中隐隐地闪过一丝难以明述的厌恶。随即她走了过去,好像提起一个玩具一样,将装着佐的结界拎了起来,就好象她的重量只有羽毛般轻重。

她没有看佐,只是冷冷地说,“果然是异类。少主对你的好真是白费了。”随即她侧过头,宛若询问究竟该去哪里扔垃圾一般地淡淡道,“离这里最近的焚烧炉在哪里?”

【7】七日

佐被扔进了黑色的容器里。

冰冷而昏暗,散发着铁的锈味。佐不知道这是什么构造,她只想着尽快找到机会逃出去。可在里面摸索了半天,还没得头绪,只听少女冰冷的声音从外面若隐若现地传来,“以你这样脆弱的力量,竟然还想伤害少主。我不会轻饶你。若你死了,便记住我的名字——我是鬼久,是我杀了你。你不要再想着对少主轻举妄动。”随即,她的声音似乎侧过去,吩咐着他人,“你们看着这里,等上面的烟变为青色的时候,再停手。”

佐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证明,鬼久也没有给她机会反应。下一秒,炉子里猛地喷出了蓝色的火焰,几乎是在瞬间将她的皮肤烧灼为焦腐的黑色。紧接着,皮肉被烧灼的味道传出来了。佐无暇尖叫。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但这疼痛比死还要令人恐惧。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去的时候,皮肉却又开始愈合了起来。可仅仅是那么一下,火舌就又将她的皮撕裂开来。

这种疼痛是佐在一百年来从未经历过的。

可无论多么痛苦,她依然活着,而且从未失去意识。恍惚间,似乎想起梦中那神秘的声音告诉过自己——这七天额外的生命里。没有人可以伤害她,没有人能够杀死她。不管经历什么,她都会活过这七天。

就算她不想。

于是,佐在那不知道叫什么的容器里,嘶哑地喊叫着,痛苦地几乎失去意识,可又在下一秒清醒过来。周而复始。

在这漫长的七天里,火焰也曾断断续续停过片刻。佐听到鬼久迷茫的声音,“什么?还活着?真是棘手啊!继续烧。”

虽然看不到外面,但佐可以想象他们还在继续着无休止的焚烧。在无数次生与死的边缘里,佐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想起了自己真正的十七岁,那个宁静美丽的小村中,爱着她的父母,保护她的佑,宠着她的村民。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的人生。

为什么连最后的救赎——纯乾,也放弃了她?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火舌噼啪的声音。高温将纯乾送给她的表烧灼变形了,佐松开了那块表,就好象内心最重要的一部分也被一并松开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火焰终于停止了。身上的皮肉开始慢慢愈合,只是丑陋的疤痕还无法及时消失。门被猛地拉开。连续数日的火焰损伤了她的视力,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略带冰凉的手轻轻地抱着她,将她抱出了焚烧炉。

接触空气后,身上的皮肤开始慢慢融合,但每一寸的融合都使得她十分痛苦。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满满地带着怜惜和不知所措,就连词句里都有带着微微的颤抖,“佐,佐……我带来了祖父的信。我想告诉你……”

啊,原来是夏端。

【8】真 实

原来是夏端。

他的式神第一次夺去了她的生命,而他的下属又按照他的指示找到了她、前来猎杀她。夏端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被背叛和被灼烧的痛苦占据了脑海的每一个角落,佐无暇去思考发生的任何事情。黑暗中,她摸索着,拾起了身边尖锐的物体。视线慢慢回复着,身侧似乎出现了夏端的轮廓。就在此时,她不顾一切地将尖锐的物体转向他的方向,狠狠地刺了下去。

“少主!——”

随着鬼久撕心裂肺地一声呐喊,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可她明白得太晚了,等她能够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夏端的胸膛插上了一段断裂的钢管。鲜血从他整齐洁白的白色衬衫中央慢慢晕染开来,他一手扶着佐,一手拿着一封看起来有了年头的信笺。可他就这样愣在那里,似乎没有想到,佐会这样伤害自己。

鬼久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她将手再次合成了弧形,想要不顾一切地向佐发动攻击。

“住手,鬼久!我让你带她回来,你竟把她扔进了焚烧炉。你若还敢伤害她,就永远不要回本家了。”

夏端喝止了鬼久。强大的少女浑身一僵,焦急地看着身受重伤的主人,不知所措。

而夏端不去理会她,只是看着眼前不安的佐,轻轻地说,“佐,我的祖父,他一直在等你。

佐一愣,拼命摇头,”不可能,我们约好了在N城见面。如果他还记得这个约定,早该回来见我,何必等到此时。”

夏端将沾上了自己鲜血的信件塞给了佐,“祖父为了调动医药和资源来到N城,而曾祖父答应帮忙的前提条件是祖父回到本家。但他担心你,于是请那些代替自己去N城的医生转告你,让你去我们在北方的本家找他。”

佐怔了怔,然后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可能,确实从S城有来些志愿的医者。我问过他们关于纯乾的事情,可他们都说不知道。”

夏端苦笑,“那些是曾祖父调派来的人,想必是没有为祖父转交信件。祖父也这样想过,于是他私下里又托了数次他人写信给你、到你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找你,但十年过去,一直没有听到回音。”

佐闻言脸色一变。

为了不让周遭的人发现她的年龄,她每过一段时间,就不得不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居住。那些写到旧地址的信笺,当然是收不到的。她以为,他若回来,必定会去他们一起种下樱树的地方。那么只要她每天都去那里,就一定可以等到她。

夏端继续说了下去,“因为祖父是嫡系血脉的继承人,他必须繁衍后代,才不得已与祖母成亲。但他在信笺里写满了对你担忧与思念。他曾派人来N城寻找你,但却始终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他顿了顿,“我想,祖父不知道你的样貌不会改变,就算派人来找你,也是找与他岁数相仿的人吧。而河岸那片樱花树,之所以被照料的那么好,是因为祖父命人买下了那块地,让人照料。他与曾祖父有了约定,不能离开本家。于是只好等你去找他,没想到这一错过,就是数十年。”

佐彻底呆住了。她看着夏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夏端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他的唇边缓缓地流下了鲜血。他身后摸了摸佐的脸颊,轻轻地说,“祖父从未想过要背叛你。”他顿了顿,“我也是。”

在那一刻,夏端闭上了眼睛,随即猛地向佐倒了过来。

佐扶住夏端时,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就连呼吸都没有了。一旁的鬼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哀嚎,那样凄惨的嚎叫,与她日常甜美的声音判若两人,仿佛来自某种异类的生物。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从佐手里抢过了夏端。

“少主,少主!——“

冷樱漫天飞舞,鬼久凄惨的哭喊似乎从耳边渐渐远去。

夏端也好、纯乾也罢,他们都没有背叛她,是她弄错了,她没有相信他们——佐用手捂住脸,羞愧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绪。突然,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从她的眼中,渐渐地流出了黑红色的鲜血。她向N城外跑去,就好象被回忆追赶着,她穿过城门、跑过小桥、冲过树林。就这样奔跑着,直到被什么绊倒。眼中鲜红的泪水终于变得清澈,她无法制止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渐渐亮起。

早前失去意识时,耳边那慈祥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孩子,你后悔吗?我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9】真正的赌局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当佐讲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泛白。该隐喝完了最后一滴血浆,他沉默地看着她,而V则颇有意外,“你收集着七日水晶,可你在当时却是背叛对方活下来的人。”

佐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你一直以来对生死十分漠然,我以为你天性如此,原来是因为你的寿命有那么长,你曾经见过那么多事情。”V摊了摊手,“这样看来,最后与你说话的,是地狱之君吧。那么,他给你的机会就是你们的赌约了?那到底是什么?”

“嗯。是……”佐原本想要回答,可话语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想了好一会儿,才不安地抬起头来,“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要收集七日水晶,接下来的事情,我毫无印象。”

就在此时,该隐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地狱之君在利用你们。你在展开旅程的同时,也在忘记你们的赌约。而渐渐的,就连你和四月他们的故事也都会忘记了。”

佐抬起头,坚定地说,“我不会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

该隐讽刺地大笑,这是数次会面来,他笑得最诡异的一次,“还说你没有忘记?你记得的东西还不如我多。否则,你怎么会想不起这一世之前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地狱之君重复和你提起背叛的事情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还记得吗?我说过,时间对我来说是顺序的,对你们来说却是乱序而跳跃的。你与我初见的时候,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讲了这么半天故事,你还没想起来吗?”

佐歪着头,看着该隐许久。突然,她恍然大悟一般地猜测道,“你、你是那个用戒指刺我的人。”

该隐冷漠地不置可否。

佐冲了过去,拽住他的领子。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恨意,她高声质问道,“是你!夺走了我宁静的生活。你为何要如此!”

该隐狠狠地拨开佐的手,严厉道,“若没有我,你与他的轮回永远不能破解。”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佐,面若冰霜,“我是在帮你!”

“你帮我?”佐的话里带着怀疑,“你不是恨我么?你一直以为是我害你和伊莎贝拉落入了轮回里。”

该隐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冷漠地纠正道,“我不是以为,而那就是事实。你忘记的事情,并不代表就从未发生。好了,我来告诉你吧。你和地狱之君的赌约究竟是什么——在过去的旅程里,你所收集的七日水晶,那些仅仅是赌约入场的‘门票’。如今,你所收集的数目,已经足够你开启地狱之门。而从这里开始,才是真正的赌约。”

“真正的赌约?”

“佐,地狱之君与你的约定是——若你能打开七重门,便可以跳出纠葛千年的轮回,成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并在此与那个人邂逅。但若你失败了,你便要回到地狱之君的身边,交还你在人间的所有记忆,继续担任死神的工作。”

闻言,佐与V都愣住了。

”死神Z,你连自己曾经的代号都不记得了。”随即,该隐扬起了声音,“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赢得与地狱之君任何形式的赌局。他的真实目的是,在你收集水晶的过程中,逐渐夺取你的记忆,让你忘记赌约的初衷和进行方式。他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惜遇到了我。我讨厌你,但我更恨地狱之君。为此,我会帮你,开启赌约的大门。”

佐顿了顿,将信将疑地说,“你要帮我,就为了这个?”

该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来,“交换。”

“我有事请你帮忙,只有你答应我,我才会将你引导至七重门的入口。而且,我也承诺你,一切都结束后,我会好好安置你们,包括这个家伙。”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V。

V一怔,随即摊了摊手,“关我什么事儿。”

“和他有什么关系?“

该隐怜悯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怜。就当我日行一善吧,等你过了七重门,想必会找回很多记忆。就这样,佐,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佐看了看该隐。虽然他一次又一次地以事实真相诱导着她,但却从未任何一次将全部地真相都告诉过她。但即便如此,他们确是更加接近真实了。

夏端、纯乾……在古老的语言里,这些都是四月的别称。

而该隐一次又一次提起的“四月”究竟是谁,她和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究竟为什么,他们陷入了这样一个名为背叛的轮回?而她在轮回里所丢失的记忆,又到底是什么?

还有……佐侧头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银发死神。V似乎比她略长几岁的样子,他的面孔对她来说十分陌生。她不认为自己认识他,可为何该隐刚才的话却暗示着二人有所联系。

太多谜团纠缠在一起,佐已经无暇顾及其它。答应该隐,前面不知还有怎样的陷阱与挑战,血族的亲王恨她,决定不会轻易地放过她;而不答应该隐,探索就会陷入僵局,如此和V旅行下去,即便搜集再多的七日水晶,也无法找到答案,甚至会真的失去全部记忆,再次沦为死神。

已无退路了。

佐抬起头来看向了血族的亲王,琥珀色的眼睛里决意满满。

“好吧,约定成立。”

Story XIII

七重门Seven Gates

这是一脉极为深邃的山谷。

星星从另一侧缓慢地升起,而月亮则被挡在了狰狞的岩石之后。后面是悬崖峭壁,漆黑的海水卷起巨浪,敲打在石壁之上,发出令人生畏的巨响。而前方,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幽暗的森林。

该隐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踏过这宛若不在人世的景色,一脸平静。

V紧随其后,似乎对这景象感到陌生又熟悉。

佐落在最后,不住停下脚步、打量四周。与该隐约定了自己要打开七重门,前往地狱深处,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生在何方。周围似生似死的景色,让她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正踏在阴阳两界的边缘。就在此时,血族的统治者停下了脚步,平静地说,“地狱之门,就在前方。但是这片森林,只有非生非死之人,才能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