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善不好欺 作者:糖果C

第001章 含恨枉死

“啊——”

碧淇不知被谁绊了一脚,摔倒在地。她吃痛地揉了揉自己摔疼了的腰,却不敢让这个动作停留太久,只缓了一缓便准备站起身子来。

岂料,还未等她起身站稳,却听得前方自己的主子喝声一句:“不知死活的浪蹄子,给我跪下!”碧淇不明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这位大少夫人这般生气,她没敢多问,便又重新地跪了下去…一颗心,早已跳得惴惴不安起来。

“去拿来!”那位着青蓝色华服的贵妇指着刚才从碧淇身上掉出来的物件,对牢自己身侧的一个丫鬟道。丫鬟会意,顷刻间便将那个杏黄色的香囊捡起,呈到了大少夫人的面前。

大少夫人拿着香囊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来回观看着,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丝阴沉的笑意,带着三分凌厉七分快意。室内安静得紧,碧淇一个人跪在地上早已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只怕又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她的一双手捏的紧紧的藏在袖子里,额间也早已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哼!”大少夫人冷哼一句,在这无声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出。

“少夫人,这贱人真是不要脸,身上竟藏着这样的东西,只怕是早存了这个心思了。”说话的是丫鬟良辰,她一面说,一面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碧淇,随后又附到大少夫人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大少夫人剜了碧淇一眼。

见气氛好像变得更加凝重了,碧淇原本不安的心,此刻更是被染上了一层阴霾,但是在事情未确认之前,她不敢妄自声张。

大少夫人这会子站起了身子,缓步朝碧淇这边走来,她每走一步,碧淇的心就沉重几分。这次不知为何,碧淇有不好的预感,虽然原先也有无意得罪主子的时候,可是这次的感觉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原来不是我早先冤枉了你,你是真的一心想捡高枝儿飞啊。”大少夫人笑得令碧淇毛骨悚然,说话间,却已将那个香囊丢到了碧淇的面前。这回碧淇看清楚了,那杏黄色的香囊上,用红线赫然地绣着一个“林”字!还有,一男一女赤身相拥在一起的图样!碧淇沉默了好久,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香囊,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香囊!

“奴婢不敢,这东西不是奴婢绣的。”碧淇有些慌,她埋着头,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解释很苍白无力。自个主子的性子,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别说是现在证据确凿,哪怕是只一点风声蜚语,也足以让她憎恨自己千万分。

大少夫人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当下嗤笑了几声:“你对大少爷的心思,屋里有谁不知?这东西若不是你绣的,难道是鬼绣的!”

思绪透过千丝万缕障碍…碧淇的心忽地一凛!有人要陷害自己,这个香囊虽不是自己做的,可却从自己的身上掉了出来,大少夫人向来看自己不顺,现在又有了这物件,只怕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谁,刚才是谁在背后绊住了自己?

思及此,碧淇猛地回头一望,却见到自己的好姐妹蓝泱正别过脸去不看自己。她的心顿时凉了一截,竟是蓝泱…

“哟。”大少夫人将这个字拖了老长的音,“继续说啊,你素日里在大少爷面前,不是能言会道得很么,怎么今儿个成哑巴了?”话毕,大少夫人的眼神立即变得阴狠起来,她对准碧淇的身子便是一脚!

碧淇吃痛却不敢言语,她埋着头,心中快速地思量着有什么办法可以令自己脱身,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素日最好的姐妹蓝泱出卖了自己之后,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少夫人,跟这浪蹄子废话什么,您打她也是脏了自己的手脚。”站在大少夫人另一侧的丫鬟美景此刻一面说,一面对大少夫人使了个眼色。大少夫人点点头,美景便即刻退到了侧门里。

此时蓝泱心痛地看了碧淇一眼,她的眼里透着犹豫与恐惧,想开口求一求情,但只要一想到大少夫人之前嘱托自己的言语,她便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不多时,美景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幽绿色的小瓶子。大少夫人只扫了那瓶子一眼,便对美景使了个眼色。美景会意,立即蹲下身子去捏住了碧淇的下巴。碧淇怔怔地看着美景手中的瓶子,只当那是毒药,大少夫人想解决了自己,便不顾其他地挣扎了起来。良辰见碧淇不依,便也蹲下身子去,将碧淇的双手反剪,用力制止她。

“少夫人饶命!那东西真不是奴婢的,奴婢从来没有存这样的心思,奴婢冤枉啊!”

蓝泱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来阻挡,却在这时被大少夫人瞪了一眼,她刚抬出的脚步,也悻悻地缩了回去。

“唔…”美景将一颗白色的小小药丸强制地摁进了碧淇的嘴里,并使力捏住碧淇的喉咙,让她吞了下去…

碧淇红了眼,噙着泪花说不出一句话来。为什么,自己自进入文府服侍大少夫人以来,就一直不受待见,不管是大少夫人还是她身边的良辰,美景,都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唯有蓝泱真当自己是好姐妹,也帮过自己不少忙。何以到了今日,蓝泱竟做得这么狠心…那个香囊是她偷偷放在自己身上的么,除了她,再没有谁跟自己这么亲近了。

自己吃下的这颗是不是毒药,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惶惶倒地。倒下的那一刻,她看了看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蓝泱,不知是视线模糊了,还是幻象,她竟隐隐觉得蓝泱落泪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她竟不再似往日那般害怕大少夫人的责骂了,反而自嘴角勾起了一丝嘲弄的笑意。遂想起前几日自己偷偷新学的一句古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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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时辰瞧着差不多,该醒了。”良辰看了一眼床上衣裳不整的一对男女,等待着自家主子的指示。

大少夫人点了点头,随即鼻尖发出一丝轻蔑的冷哼。良辰也随着主子讥笑了几声,随后抬手从自己的发鬓上取下一支钗环,朝着床上的人儿走去。顷刻间,一阵尖锐的剧痛自肩上袭来,碧淇兀地痛醒!肩上传来的痛感令她原本迷糊的神智略略清醒了些。自己这是,在地府了么?

她四下看了看房间的设置,还没来得及沉吟便立刻惶然起来!这不是地府,这是,这是在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房里!

碧淇不顾疼痛马上爬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已凌乱不堪,再看不远处正扫着自己的几个人,当下心里便是一痛!

预谋好了的,什么香囊,什么劳什子药丸,都是她们的计谋!

美景这会子上前指着碧淇说:“少夫人,您看看这贱人如今做了什么事,平日里您真是白疼了她。”碧淇顺着美景的话,侧脸看向了自己身旁照样衣裳不整的男子,一身的酒气更是熏得人绝望。大少夫人真是舍得啊,为了除掉自己,不惜还要陷害自己的夫君…

仰头望着月白色的床顶,碧淇的眼泪从脸上流到了脖子,她凌乱松散的头发将脸半遮半掩着,远远地看去,像极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子。如果,能够就此疯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见,该有多好。

这样的日子,还真真不如死去。

“夫人,大少夫人制住了她,就在里面…”是蓝泱的声音,碧淇心里一个激灵,忽地从神思中清醒回来。

文府的二夫人文李氏抬脚进了房门,在看到了床上的一双男女之后,原本早有准备的心在此刻还是止不住怒火上涌!不过,在文府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文李氏这点修养还是有的,她这会儿镇定地站在大少夫人的面前,等待着这个儿媳给自己一个交代。

见自己的婆婆终于到了,大少夫人这才消了一脸的鄙夷和怒意,改成了生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上前拉了文李氏的衣袖哭道:“母亲,母亲这次可要为雯绮做主啊!”

文李氏看着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大媳妇柳雯绮,又看看床上用眼神死死盯牢柳雯绮的碧淇,当下便再也控制不住,火了起来,对准一屋子的丫鬟娘子喝了一句:“你们都死了么,还不速速将这贱人给绑了!”

下人们不敢插嘴一句,立刻拿了一早准备好的麻绳,手脚麻利地给碧淇来了个五花大绑。

大少爷的酒还没醒,文李氏虽然对这件事深恶痛绝,但是大少爷毕竟是她所出,她不想牵罪到他身上,顶多到时他醒了,说他两句便是。再者,儿子有了过错,那还不都是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丫鬟给教唆的!

碧淇被一干人等推着搡着来到了原先的花厅里。

文李氏坐在最上边儿,柳雯绮则陪伴左右。此刻的柳雯绮即已有了婆婆做主,自然是不需要先前的那副凶狠嘴脸的,她只一味地扮演着受害者便可。

“母亲,碧淇这丫头自来到这一房,便没得安分…”柳雯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好似此刻真的是她受到了欺负一般,“原先,她对夫君这般那般也就罢了…但偏偏她的手脚也不干净,来来回回,弄得房里不安生。”

“少夫人说得没错呢。”插嘴的是良辰,“之前有好几次,都抓到碧淇偷窃府上物品。少夫人又是个心软的,加上府里向来以仁慈宽厚为训,少夫人便只轻轻罚了碧淇几下。没曾想,碧淇竟变本加厉,打起了大少爷的主意来。”

“可不是么,”美景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本来就她原本的那些罪行,抓去见官或是被活活打死,都是死有余辜的。不过是我们少夫人心慈手软,又怕房里死了个人,惹得大少爷不高兴…所以横竖留了她一条命罢了,岂想她现今竟德性成这样。”

“母亲,您看,这是之前她身上无意掉下的香囊。”柳雯绮顺势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那只香囊,文李氏只瞧了一眼,便恶狠狠地钉牢了碧淇看。柳雯绮见势便接着吹耳旁风,“原本儿媳不想说什么,毕竟将这件事闹大了,只会让外人笑话,认为咱们文府的下人竟是这么些个不三不四的人,那主子自然也正经不到哪儿去,到时,夫君在外的名声也不好,自然就影响文家的生意。没曾想,儿媳好心好意替她瞒着,她竟不知回报,愈演愈烈起来。儿媳的心,呜呜,真真是疼啊。”

蓝泱一直没有说话,只拿眼角偷偷去看跪在地上被绑着,一言不发的碧淇。

而文李氏原本也没想什么,只想着将碧淇逐出府便罢了,现在听到自己媳妇和几个丫鬟说碧淇狐颜媚主,并且如此嚣张,便再也坐不住了。为了文家和自己儿子的名声,她觉得此人不能留。

“来人,将这小蹄子拖下去,扒了小衣重重地打,打死为止!”

文李氏的一声喝令,让柳雯绮的心里乐开了花,也让碧淇已死的心再次蒙上了绝望…

她们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如今有了这样儿的事,求饶又有什么用。毕竟自己人微言轻,即便此事闹到了衙门,那些官差老爷,也还是愿意相信文府的主子们。更何况,还有自己素来的好姐妹作证…

蓝泱听得这一番话,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急急地跪倒在文李氏和柳雯绮的面前,泪流满面道:“夫人,少夫人饶了碧淇一命吧,文府向来以宽厚为训,如今活活地打死了人,只怕外边儿名声不好听啊…更何况,碧淇她其实是被…”

“蓝泱!”柳雯绮见势不对,便喝止了蓝泱的哭啼,顺势还用眼神去警告她,示意她乱说话的后果。

碧淇抬头看了蓝泱一眼,她不是出卖自己的人么,何以此刻这么假惺惺地为自己求饶,良心发现么?太晚了…蓝泱回头,也正好对上了碧淇看向自己死气的眼神,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眼泪再次簌簌地落了下来。

“来啊,把这乱说话的蹄子也拖下去,打二十棍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还嘴!”文李氏这是真的在气头上了,“留那蹄子一命?好让她日后有张嘴到处编排我们文府么!”

其实按理说,男人背着自己的妻子偷腥这样儿的事,文李氏是不会生这么大的气的,毕竟那男人不是别人,又是自己的儿子。怪只怪,碧淇生了一张绝色芳华的脸,让文李氏越看越气,越看越不放心。总担心日后自己的儿子真的看上她,纳她为妾,到时候只怕文府不得安生,所以,还是早早儿地除掉这个祸患的好。

这厢,碧淇和蓝泱都被领了棍子的婆子拖了下去…

院子里,一下又一下狠厉的棍子如同石头一般砸在自己的身上。碧淇咬紧了嘴唇,不曾求饶一声。那连着骨肉的灼人痛楚,迅速而紧密地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她的眉心跳了跳,却依旧紧咬着发白的唇瓣。

她不去看蓝泱,也不去看屋里的那群颠倒是非的女人。只是想着自己此生就这么了了,心中十分心酸,万分绝望。

她什么也没有做过,连害人的心思都没有存过。从前面对主子随意的迁怒和栽赃,她只是默默地忍了下来,以为这样,主子就会放过自己。何曾想,渐渐的,就到了今天这样儿的地步,这些人,终究心里容不得自己!

棍子越来越重,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沉痛,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后面已经沁出了斑斑血迹,但是她依旧,死咬着牙不肯痛呼一句!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碧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旁人的奚落嘲笑,蓝泱的呼喊求情,以及自己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粗粗喘气声,都统统变得模糊起来…

气若游丝之时,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气力,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声嘶力竭地对着所有人吼了一句:“我死了,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随后便再也没有言语片刻,只那一双眼睛,瞪得在场每个人都忍不住唏嘘一阵,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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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不可思议

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么。

身体撕裂开来的痛苦已经消失殆尽,可一想起曾经平白受过的鞭打之苦,却仍心有余悸。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体虚浮,难道自己此刻,真的成了那九泉之下的一缕孤魂?

一想到这儿,碧淇的心中难免升腾起一丝苦涩来。眼眶发胀,酸涩地落下了两行泪,由眼角顺流到了耳廓里。

那一刻,最痛的,却是她的心。那些个人,仗着自己是主子,就可以对她随意栽赃侮辱,上辈子最好的姐妹,到头来也会出卖自己…这世间,究竟还有没有可信之人?不管自己怎么央求,怎么辩白,最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事实真相。耳边充斥着的,是那些人诡异而讽刺的笑声,那些棍棒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砸来,身体痛得模糊而惨烈。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容从她的面前晃过,大少夫人的嚣张造作,她身边那几个丫鬟狗仗人势的模样,好想,将她们的嘴脸统统撕破!最后最后,蓝泱那闪烁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

自己真的就这样,死了。整个人踏不着实地,虚虚浮浮,四周一片漆黑,看不见尽头。

睫羽闪动,间或伴着泪水,开开合合间,她醒来。

周遭光线并不刺眼,她很快就适应了过来。目光生疏地将身周一一扫视了一遍,这周围的环境,竟有些似曾相识。可是,这雕花床,昂贵家具,丝绸帐幔,却不是自己所能享用的物事。

心绪顿然变得复杂起来,这,这究竟在人间还是地府?

双手颤抖地抚上了自己的面颊,那留有余温的双颊告诉她,这是在人间,自己尚是血肉之躯,还活着!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她的身子也跟着震颤起来,欣喜,激动,感激,惶然,仇恨…这些复杂的情绪忽地涌上了她的心头,令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掀开覆在自己身上的浅粉色薄被,她起身坐立,视野也因为这一动作,而变得极为开阔。瞧着这些物事摆设,看上去,应是未出阁小姐的闺房…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自己没有死,按理来说,应该是在丫鬟房内,亦或是,文府关押犯了错儿下人的杂物房内。眉头微蹙间,却听得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过来了。

出于恐惧和谨慎的心理,她立刻重新躺回了床上,闭目假寐。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好似有三两个人进了屋子,听步伐以及房中涌入的气息,她判断,似是几个女子。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也不知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若是来押自己对自己不利的人,那该…

正想着,却听得有个脆生生的女声率先响起:“三日就快要过去了,小姐还是一点儿起色也没有,难道真的要应了张大夫的话,小姐她怕是…”话音未落,便被另一个人打断,随即,房内传来嘤嘤的哭声。

“休要胡说,即便是三日已过,张大夫无能为力,老爷也定会重金聘请名医治好小姐的。”打断前者的女子从容开口,听她说话的样子,知此人应是沉稳妥当的性子。也不难听出,其余几人均以她马首是瞻。这时,说话的那几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纵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澜,可她的心中,却早已激起了千万层浪花。

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么,如果没有,那么她们口中的“小姐”是…自己么!难倒说,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别人?!得了这个结论之后,她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头晕晕的,整个人都分不清东西南北。而且不知为何,听这几人的声音,倒像是认识的人发出的。

有人靠近了自己,随之而来的,是腾腾的热气,氤氲地散在她的脸上,给装睡的她加诸了些微困难。

“唔…”没来由地被人喂了一口异常苦涩的药汤,她没能忍住,竟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来,与此同时,也抗拒了汤药的进入,苦涩难闻的汤药由此流到了衣襟各处…立马有一只手拿了绢帕来为她擦拭。

“小,小姐有反应了,终于有反应了!”先前那脆生生的声音倏地响起,惊得她跳了跳眉,心想这般是装不下去了,便索性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太好了,菩萨保佑,小姐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另一个少女激动之下词穷,但是惊喜的心情溢于言表。

先前从容的那个女子脸上也漾着笑意,她暂且将药碗搁置在一旁,随后对她身后的一名女子吩咐道:“春分,你去书房叫老爷,就说小姐醒了。”话毕,又转向另一个女子,“谷雨,你去请了张大夫来,让他给小姐好生看看。”

两个少女接了命令,皆低头颔首,不消片刻,娉婷而出。

而余下的两个少女,最先讲话的那个,模样小巧玲珑,年龄看似最小。另一位模样则端庄些,性子也略显成熟。她躺在床上,细细地打量着她们,由最一开始的好奇,到最后的无奈…这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上苍的故意安排。

“白露…”其他的人,她不大相熟,只觉得她们似曾相识,但是这位白露,她却早已将她的形象熟记于心!难怪,刚才听到声音,会觉得如此熟悉,原来是白露…文大小姐房里的大丫鬟,白露!文府内玲珑八面的大丫鬟白露!

现在,她们口口声声喊自己为“小姐”。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碧淇了,不管是自己上了文大小姐的身,还是上苍故意安排自己重生在了文府,从今以后,她便就是,文府嫡出的大小姐,文君华!空气凝滞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忽然猛地抓住了白露的手臂道:“镜子,快拿镜子来!”

不知自家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吩咐自己,不过白露还是手脚麻利地去拿了一面镶玉镂花的铜镜来。拿起铜镜,她的手在颤抖,身子在颤抖,一颗心更是激动不已!

镜中的人儿疏眉淡目,模样偏显稚嫩,面色苍白,倒是唇瓣上那一抹粉色给这张脸平添了不少生动之色。观其容颜,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张小脸尚未长开。不过,不出三两年,这张脸便会慢慢儿的生得清秀瑞丽起来。饶是这般,铜镜中的容颜却还是不及自己曾经容颜的十之一二。这在许多女子的眼里,也许是个天大的遗憾,但是在她的心中,却为此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自己先前就是因为生了一张绝美的脸容,从而导致文府的大少夫人嫉妒生恨,频频打骂不算,甚至于到了最后的陷害夺命!忆及曾经的过往,间隔时间应该不长,但长远得却好似上辈子的事情一般。这一生,虽然容颜不再绝色,只生得算是清秀妍丽,她却因此而感恩上苍的赐予。

粉拳悄悄捏紧藏于袖中,微微生长的指甲陷入了自己的手心里,她暗自在心中忖度道,这一世,看我怎么将自己曾经受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们,且等着。

第003章 深思言行

“我这,昏迷多久了?”文府大小姐几日前暴病的消息,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只是那时的她,不过是文府大少夫人房里的一个不知名丫鬟,哪里会关心这样的大事。不过万万没想到,现今的自己,竟附身在了文家大小姐身上。

“小姐昏迷了快三日了,不过现在好了,醒来就好。”原本在一旁碍于犯了小错儿不敢出声的小寒,此刻一脸笑容地回答。

抬头,她看了看白露,又看了看小寒,知道自己此刻不容后退,不管自己上辈子有多少杂乱纷飞的恩怨,这辈子有多少不知根底的难题,她都必须镇定下来,不能让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出自己一丝破绽来!隐隐灼灼间,她将自己充满恨意的神色快速掩藏,留下的,只一抹十一二岁孩童应有的撒娇和脆弱神色。

据她所知,文府的大小姐文君华,性子刁蛮难缠。好在文老爷甚疼这个原配所出之女,也因原配早已不在,所以这十二年来对文大小姐,更是宠得上了天。她快速地在心中一一扫过一些想法,转眼间,已将自己今后该走的路,以及言行举止都思量了一遍。

与此同时,文老爷文伯阳带着张大夫匆匆到来。

刚踏进爱女的闺房,瞧见前几日还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的爱女,此刻正坐立在床上好好儿的,文伯阳阴郁已久的心终于获得了几丝阳光,也没顾得上礼节规矩等等,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纤瘦苍白的女儿。

在场的几人由原本的尴尬羞涩转为绵绵的感动,文大小姐不愧为文老爷的掌上明珠。

感受到陌生的拥抱,陌生的气息,文君华有几分不自在,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文大小姐,但是,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来,她还是顺从地靠在了文伯阳的肩上,一副小女儿憨态。

文伯阳不敢抱得太紧,也不敢抱得太久,只一会儿,便示意张大夫上前来为文君华诊治。

“真真是奇了。”张大夫一面为坐在床上的虚弱人儿把脉,一面捋着自己的胡须疑惑,文伯阳见后更是惶惶不安起来,难道女儿现在这番并不是痊愈的征兆?

看出了文伯阳脸上的焦虑,张大夫也不卖关子,径直对文伯阳笑道:“不知是老夫医术不精,还是世事皆有蹊跷。前几日,大小姐的脉搏还非常紊乱,病危不已。而今眼下,大小姐的脉象居然与常人无二,只是稍显虚弱罢了。观其脉搏神色,不像重病缠身,倒像是平白受了什么惊吓所致。”

文伯阳细细地听完张大夫的解释,随即脸上的阴霾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释怀的笑容。而文君华的心里,可不这么轻松。刚才张大夫为她把脉的时候,她就非常担心,自己不是真正文大小姐的事实,不知这个时常为文家看病诊治的大夫是否会瞧出来。如今,见张大夫这般说了,文君华的心中才悄声舒了一大口气。

“大小姐这番是无碍了,待老夫再开几帖安神补身的药剂,服下去便可安好。”张大夫一面说,一面命药童整理药箱,准备离去。

文伯阳也不怠慢,亲自相送。

这期间,屋里的四个丫鬟齐聚,面对床上虚弱的小姐,自然不敢轻慢了去,皆各司其职,对文君华又是捶腿又是喂药的,令文君华好生吃惊了一阵。惶然间,她念及自己上辈子的忍辱生活…心中早已想定,日后绝不再做亏待自己的事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必当让其十倍百倍地来偿还。

“小妍,小妍。”文伯阳送走张大夫之后,便一直坐于床侧,柔声唤着自己爱女的小字,不过文君华却好似没有听到般地不搭理文家老爷。

这一点,倒是没有让任何人产生怀疑的情绪。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一直以来,文老爷疼爱女儿是没错,可刁蛮任性的文大小姐,一直对文老爷曾经纳妾的行为耿耿于怀,她始终认为,自己的母亲是被小妾给气的,才会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致死。所以,对于文府二夫人,文李氏,她自然也没有多好的态度。

白露贴心地看了看文君华,随后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小姐,老爷叫您呢,纵然再怎么怄气,可老爷在小姐大病之时悉心照顾是真。”

“白露多嘴了。”文伯阳没有生气,只是随口说了说白露,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刚才踏进房门的时候,小妍一脸苍白的模样,像极了她母亲临终前的样子,所以一时情动,他失礼抱了自己的女儿,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素日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爱女,居然在那一刻将头埋在自己的肩上。唯这一点,足以令他高兴整日。

听得白露提醒,文君华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文老爷这是在唤自己,刚才不明所以的她,还以为文老爷在吩咐房中的一个丫鬟。所以,回神之后的文君华没有思虑其他,只用略显稚嫩又沉柔的嗓音回了一句:“女儿生病,劳烦爹爹费心了,爹爹想必已经疲惫不堪,还是回房歇息吧,女儿没事。”

想来这么说,既得体又不失亲情,应该不会被人怀疑吧。

料想,话一出口,文老爷却好似疯了一般,双眼瞪得老大,似看又不是地对文君华道:“你,你刚才称我什么,再,再说一遍!”由于激动,连声音都陡然高了几分,言语更是接近口吃。

文君华被文老爷此刻疯狂的言语,惊得缩了缩身子,殊不知,这么些年来,文大小姐从未喊文伯阳一声“爹爹”,也就在正式场合,为了文家的面子,才勉强地称一声“父亲大人”。

如今,文君华的一声“爹爹”,成功地引得文老爷发狂,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大病之时,受到了她死去母亲的谆谆教导,才使她此刻对自己的态度好了起来。

一连串的疑问袭上心头,文伯阳却也顾不得去深思,只定定地惊喜地望着自己的爱女,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说错什么了么?文君华暗自埋头,心里飞快地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话语。

而一旁的丫头几个,见父女俩终于消释了万年冰山,也纷纷笑逐颜开,个个弯身行礼,口里齐齐喊道:“恭喜老爷,恭喜小姐。”

自那日之后,文君华便成了文府的大小姐。她一连数日被人悉心照顾呵护着,还时不时地有文老爷的小心关怀,日子过得极其舒适,身子也将养得极快,不似刚醒来时那般虚弱了。

然对于文老爷来说,女儿病好之后懂事了,不再任性妄为,也懂得尊重亲近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于是,他决定等女儿的身子完全康复之后,宴请各方亲戚朋友,为自己的女儿染喜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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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好歹不知的奶娘

“啪!”响亮的耳光声犹如平地惊雷般炸起,随后便是喋喋不休的骂语,“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这是大姐儿之前专赏给我的玉镯,你竟敢把它给弄断了,我看你拿什么赔…”随后,又是连续几个耳光声,搅得好好儿的一个静谧午后遂不安宁起来。

宁和的室内立刻传来了几声嗫嚅的哭音,还有含糊不清的辱骂声。

文君华听到这些,便再也睡不着,干脆弃了午觉,睁眼醒来。白露和小寒站在一旁,见小姐醒了,便立即拿来了外衣和凉水。

“时辰尚不足,小姐何不多睡一会儿?”白露一面为文君华细心地系着纽扣,一面温馨提醒道。文君华却摇摇头,随后眉头微蹙:

“方才是谁在外边儿吵吵嚷嚷的?”

白露和小寒闻言,都面有难色,似是忌讳着什么,没有开口回答。没听到回答,文君华自然也就抬头看着她们俩,见她们欲言又止的模样,文君华索性趿了绣鞋自己出去看个究竟。

惹出事情的两个人尚未离开,白露为文君华打了帘子,映入眼帘的,竟是文大小姐的奶娘云妈,和贴身丫鬟谷雨。只见谷雨此刻满脸泪痕,瘦弱的身子颤抖不止,一只手更是吃痛地捂着自己红肿不堪的脸颊,眼神委屈万分却不敢发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既熟悉又遥远,深深地刺痛了文君华的眼眸。她想起了自己的前生,何尝不是像谷雨这般,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大姐儿,你来评评理,这死丫头弄断了你赏的玉镯,还偏偏在这儿摆出一副倔强样子来,也不知是给谁看。”云妈啐了一口,遂一脸谄媚地看着文君华,等待着她发落。诚然,之前的文大小姐,虽然刁蛮任性,但是一直缺乏母爱的她,简直将云妈当成了生身母亲,故而才会让云妈壮大了胆子,以至于奴大欺人,在文君华的面前,更是自称起了“我”来。

可是,现今的文君华,可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文大小姐了。

“云妈,那镯子值多少钱?”文君华一脸笑意地坐在了上座上,不过细看之下便可察觉,那一丝笑意根本未及眼底。听得文君华这么一问,云妈更是得意了起来,她一脸笑意地看着文君华,随后颠颠地走上前来道:

“大姐儿赏的,自是无价之宝,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珍爱了。”说到这儿,却又指着谷雨阴沉着脸,变脸速度极快,“现今这小蹄子不知好歹,将镯子弄断了,枉了大姐儿一片心,可见她心里自是没有大姐儿的存在的,还请大姐儿赶紧的将她逐了出去吧。”

谷雨一听云妈这么说,便也慌了手脚,她深知小姐向来尊重云妈,她的话,小姐自然会听。所以,想也没想,谷雨扑通一声跪到了文君华的跟前,哭着央着让她不要逐自己出府。其余的几个丫鬟也终看不下去了,便也纷纷帮着求情。而这一切,文君华看在眼里,都深深地痛恨着,现今的谷雨,可不就是曾经的碧淇么!

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是表面上,文君华却还是维持着姝女笑意:“谷雨,方才云妈总共打了你多少下?”

“小姐饶命,谷雨下次再也不敢了,云妈没有打奴婢,是,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撞的。”谷雨满脸泪水,口不择言地回答。一旁的云妈,听得谷雨这番说辞,方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她还是时不时地用目光去扫谷雨一两眼。

“白露,你方才是听见了的,多少下。”文君华侧脸转向白露,声音也比刚才沉了几分。白露微愕,有些猜不透主子想要做什么。但是看她的眼神,竟是曾经不曾有过的淡定从容,这令白露受不住那股震慑,轻声道了句:

“回小姐的话,大概是七下。”

“谷雨,你起来。”文君华回过头来,正色瞧着跪在地上的谷雨,随后又一脸笑意地看着一旁略有惊愕的云妈,“来,走到云妈的面前,将那七个耳光打回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纷纷震愕。这是大小姐说的话么,这简直令人不敢置信!正因为大小姐宠着云妈,云妈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整个毓秀园有那个敢惹云妈?可现在,她竟命谷雨,当着大家的面儿,扇云妈七个耳光!所有的人都恍若听到了幻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姐儿!你这是作甚!”惊愕的人当中,自然也包括云妈,不过,她尚未从自己一直享受的荣宠中清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主子”,遂还是亲昵地叫着文君华。一旁的谷雨也迟迟不敢起身,她不敢打云妈。

“谷雨,还不起来,难道要我请你么?”文君华眯了眸子,根本没有理会云妈,反是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掀开盖子,在那儿悠闲地吹着茶水上浮着的几片儿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