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泱紧张不安的心绪随着这句话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她颤抖着身子,怔怔抬头,在瞥见了文赫林那熟悉而温和的脸容之后,眼泪忽地簌簌滚落下来。

“是你…真好…”蓝泱的意识在慢慢地松懈,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到放松。紧抓着文赫林衣襟的小手忽地渐渐松开,文赫林也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儿在慢慢地往下滑去。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蓝泱已是晕了过去!文赫林赶紧拦腰抱住了蓝泱,随后摇摇她的臂膀唤了声:“泱儿,泱儿你别吓我啊,你醒醒!”

“好冷…”恢复了些微知觉的蓝泱,伏在文赫林的怀里,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珍贵了。蓝泱这是头一次在心底里知道,有文赫林在的地方,真好。

“你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去找张大夫!”文赫林将蓝泱横腰抱起,就要往外走去,忽地注意到蓝泱的身上仅披了件雪白的亵衣,随后便稍稍放下她,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紧紧地裹住了蓝泱。

门刚刚推开,文赫林便看见了正往别间这边赶来的柳雯绮一行人!

来人中也有文君华。

方才听戏听到一半,文君华总觉得春桃今日的行为不对劲,当即便命小寒去通知了文赫林,让他去别间看看蓝泱好了没有。

岂料,文赫林才去了没多久,春桃便急匆匆地回来了。也不知她跑到文李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文李氏听后脸色大变。但是似乎碍于诸位客人皆在,文李氏不好发作。

那时,文君华无意间瞥了一眼柳雯绮,却见柳雯绮的眼角微翘,正面带得意之色地把玩着桌上的古瓷花鸟纹杯。

种种迹象看来,蓝泱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果然,不多久,柳雯绮就得了文李氏的令,带了几个丫鬟去别间那边,看看蓝泱有没有换好衣裳。明面上是这个理由,只不知暗地里那边究竟出了何事!

文君华不想蓝泱有事,便也起身表示想要一同前往,柳雯绮面有难色,但是最终文李氏却是同意了文君华的请求。大概是碍于有这么多外人在,她不好作出为难文君华的姿态。

现在快到别间这边了,文君华的心跳得怦怦乱撞,生恐蓝泱会出什么事。再看柳雯绮那一眼了然的神色,文君华便料定蓝泱若是出了什么事,定是柳雯绮在暗中搞的鬼!

“怎,怎么是你!”当柳雯绮看到文赫林抱着晕倒的蓝泱出了别间时,瞪时便惊愕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文赫林不悦地看了柳雯绮一眼。

柳雯绮心中微讶,面上却是怒意丛生,侧过头去瞪了一眼一同前来的春桃!春桃此时也是百般不得其解,明明一切她都安排好了的,怎地此刻跟蓝泱呆在一起的人,竟是大少爷!

“蓝姨娘怎么了!”文君华率先几步上前,双手抚上了蓝泱的脸颊,却发现蓝泱的脸颊冰凉无比。

“我这就带她让张大夫看看。”文赫林没有多说什么,随后便径直地抱着蓝泱离开,走的时候,看都没看柳雯绮一眼。

柳雯绮本是抱着捉奸的心情来的,故而带了不少丫鬟婆子,加之文君华也在,所以文赫林这时的行为令柳雯绮顿时大失脸面!看着文赫林怀里的蓝泱,柳雯绮气得简直想用目光在她的背后戳出个洞来!

“没用的东西!”文赫林走后,柳雯绮也不顾文君华在场,当即便亲手打了春桃一个耳光。春桃忙地哭着跪下了,嘴里重重叠叠地含糊哭道:

“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奴婢冤枉啊…”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柳雯绮身边的人,自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而文君华白露几个亦是不蠢,当然也就大概猜到了柳雯绮与春桃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的白露眼尖,忽地注意到了不远处角落隐蔽处被绑着的梅香。白露悄悄地用手扯了扯文君华的衣袖,文君华回神,也看到了不远处挣扎无奈的梅香。当下心中一亮,暗道柳雯绮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大嫂且慢。”看着柳雯绮一行人正没趣地打算离开这边,文君华忽地挑眉叫住了柳雯绮一行人。

柳雯绮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想离开又被文君华阻拦,心里就更加火大。只见柳雯绮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来,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可还有事?”

文君华也不介意柳雯绮的失礼,她信步走上前来,指着身后已经被小寒和春分扶出来的梅香笑道:“看那丫鬟的样子,不像是意外呢,可是刚才有人故意为之?”

柳雯绮看着正在被松绑的梅香,忽地怒目看向一边的春桃!春桃吓得浑身一阵哆嗦,原本嚣张的气焰此时更是全无。

“刚才蓝姨娘离开不久后,我见春桃也跟了出来,当时只以为她是出去逛逛,却不知,梅香的事情,跟春桃有没有关系呢?”文君华双眼微微眯起,直看春桃。顿了一会儿,文君华忽地笑得更加开心了,“大嫂您瞧瞧我这脑子,要知道这事儿跟春桃有没有关系,且松开梅香的嘴问问她怎么回事儿不就明白了么?”

春桃听得心里发紧,原是想借着这件事整整蓝泱的,也没想过这出计会失败,故而刚才她便肆无忌惮地在梅香面前说了不少!这下子梅香要是全部抖了出来,自己只怕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柳雯绮此刻也是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她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自知这件事败露之后,对自己的影响甚大,故而柳雯绮也懂得什么叫做弃车保帅:“那就听她说说。”话毕,便捏紧帕子,一脸阴狠地瞪了梅香一眼。

布条被扯开之后,梅香含泪大喘了一口气,还不知后续状况的梅香,忽地哭着跪在地上抱住了文君华的脚喊道:“大小姐快去救救蓝姨娘吧,她一个人被困在别间里,衣裳被春桃命人悄悄拿走了,只能换上丧服出来呢!再不然,就是在里边儿等着春桃安排好的小厮进去,好冤枉蓝姨娘私通下人啊!”

“你这贱婢!”柳雯绮听了梅香的哭喊,忽地慌了手脚,生怕春桃暴露出自己的行径来,对准春桃的膝盖重重一踢,春桃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文君华心中好笑地看着眼前狗咬狗的这一幕,但面上却依旧忧心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用安慰的口吻定了梅香的心:“你莫慌,蓝姨娘现已被大哥带走,没有危险。”柳雯绮闻言,一双水眸更是气得冒火!

梅香听后,大呼一口气,之后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提起勇气上前直指跪在地上的春桃道:“就是她,素日里欺凌蓝姨娘不说,现在更是起了害主之心!大小姐,您千万不能轻饶了她!”经早上整治春桃一事后,此刻在梅香的眼里,文君华便是神圣公正的化身。

文君华朝着梅香略点点头,与此同时,春分亦是出了别间,拿出了那套雪白色的丧服。柳雯绮看得双眼发愣,那可是证据啊!

春桃心里则寒意更甚,知道自己此时是万万逃不过了!本还想请柳雯绮为自己说说情的,料想柳雯绮第一个动作就是踢开自己!思及此,春桃的心忽地一横,仰头迎上柳雯绮的目光凛然道:“大少夫人,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奴婢…”

“小姐!”

当白露小寒春分三人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声之后,文君华的削肩上已多了条血痕,被划破的衣裳口子里,此刻正有嫣红的鲜血流出。

春桃被文君华护在身下,吓得惊颤不止!

方才她欲抖出柳雯绮这个背后主谋的时候,柳雯绮身边的一个婆子忽然向自己这边扑了过来!眼看着那婆子拔下自己头上的铜制发簪就要往自己这边刺来,岂料文大小姐不知怎地,忽地冲上来护住了自己!

战战兢兢好一会儿,春桃方从自己的神思中反应过来,忙地扶住了文君华急道:“大小姐,大小姐您怎么样了!”

白露率先上前扶住了文君华,随后对着其余的一干丫鬟婆子怒道:“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去请大夫!”末了,念及今日府上来了不少外宾,白露又扬声嘱咐了一句,“莫要惊动那些客人。”

已有好几个丫鬟在春分的带领下,纷纷退下办事寻人去了。

小寒眼见文君华肩上的血口子,气得心里直冒火,见那婆子还欲上前伤害春桃,当即就上前拦住了不知好歹的她!并且快速地扬手扇了那婆子一个耳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肆意伤了大小姐!”

柳雯绮见那婆子的行径失败,此时已是心灰意冷了,哪里还计较得了小寒此刻的冲动行为。

那婆子原是在柳雯绮的眼色之下,欲拔下簪子刺死春桃,好消了罪证的!怎料在那时,文君华会忽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护住春桃,当时文君华的动作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计划失败,并且还伤了一位主子!那婆子方后怕起来:“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给那小蹄子一个教训,并非想伤害大小姐啊!”那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上忙不迭地求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主子柳雯绮求救。

柳雯绮双拳紧握,脸色煞白,春桃没有死成,白露她们刚才已是去请人来了!这下子想要动春桃一根汗毛只怕是难上加难!再看那向自己求救的婆子,柳雯绮的心里则更是来气,当下就对准那婆子猛踹了一脚,心里暗道,没用的东西!嘴上却是摆出一副大少夫人的架子训道:“谁让你自作聪明去伤人了,若是大小姐有个好歹,你就是有十条命也是赔不起的!”

话毕,柳雯绮慌慌张张地看向文君华那边道:“君华,你且忍忍,我这就去请示了母亲,让她张罗一切。”话语一落,柳雯绮便被良辰,美景搀着,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文君华微扬起嘴角看着柳雯绮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看坐在地上没了神却依旧毫发无伤的春桃,心中更是得意起来。春桃不能死,她还要靠着春桃作证,压柳雯绮一头呢!这样,蓝泱今天所受的欺凌才能够还回去。

她柳雯绮千不该万不该,设了个愚蠢的圈套,却正好让她有了反击之力。

“小姐,流了那么多血,疼不疼啊?”小寒噙着泪蹲在文君华身边关切问道,尔后又一脸嫌弃地看着春桃,“都是你,做了这么多恶事,早该死了,还牵着小姐!”

春桃随即打了个哆嗦,自知自己就算捡回一条命,待会的惩罚却还是逃不过的。思及此,竟开始嘤嘤地哭起来。

被小寒一提醒,文君华这才注意到自己肩上的伤,不由得“嘶”了一声,刺痛的感觉顿时袭来,将她淹没。

第043章 禁足

生辰那日夜晚,由于柳雯绮安排的愚蠢阴谋,被搅得凌乱不堪。好在文李氏知道后,为了文府的名声,低调行事。先是笑意陪着女眷客人们看完了戏剧,欢送女眷们回各自院子之后,方满脸厉色地携了丫鬟婆子前来事发现场。

当时文伯阳因心疼爱女受伤,早已借着生意上有急事退了席赶来,见文李氏匆匆赶来之后,只没好气地斥了文李氏一句:“看看你选的好儿媳,如今做出了多么丢人愚蠢的事情来!”

文李氏微愕,文伯阳虽然对自己无甚感情,但是多年来,他一直待自己客客气气,不予为难。如今柳雯绮那个蠢妇的一时失足,竟害的自己与文伯阳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当是时,文李氏对柳雯绮的怨恨不止一点点。

不过,文李氏再怎么埋怨,都必须先做出个主母样子来。她先是等大夫给文君华清理了伤口,又对文君华好一阵嘘寒问暖。待文君华被丫鬟们搀扶着回院子之后,才雷厉风行地处理起这件事来。

春桃的内心早已坍塌一片,此时面对众人的质问,便丝毫不反抗,点头如捣蒜般将事情的原委一一招了。言辞作句,声声直指柳雯绮是元凶!

人证物证俱在,柳雯绮不仅被落实了妒忌谋害蓝泱的罪名,还被牵上了纵奴伤人的恶名!

这让刚才慌慌忙忙携了丫鬟回院子的柳雯绮得知后,惊得头皮发麻!这也是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造成的后果是多么地可怕!

文伯阳和文赫林大火,素日里只觉得柳雯绮此人大小姐脾性恶劣了些,竟想不到,她对蓝泱是起了杀心的!

当时文赫林就说要休了柳雯绮,吓得柳雯绮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对文赫林和文李氏大家是求了又求,在场的丫鬟婆子们看得惊奇万分,这还是曾经的那个双眼傲然自命不凡的大少夫人么?

柳雯绮这个儿媳是文李氏亲自选择的,她若是被休下堂,文李氏也是颜面扫地。当下,文李氏在心里啐了口柳雯绮蠢钝之后,便开口为柳雯绮求情。

这件事一直拖延到午夜子时,大家都疲了,文伯阳也终是松了口,罚柳雯绮禁足半年,月银扣半!这个惩罚于柳雯绮而言,虽然很重,但是比之被休下堂,却是轻于鸿毛。柳雯绮无法,只好认了。但心中对蓝泱,对文君华的怨恨,却是又加深了几分!

至于春桃和那个伤了文君华的婆子,本欲擒住见官的,但是碍于文家的家风,文李氏便下令,秘密杖毙她们两个。文伯阳没有反对,那婆子当时若是伤了春桃,倒也罢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她动了文君华。任何人,若是敢动文君华一根头发,便是跟他文伯阳过不去!

此事惊动可不止一点点,念及府里尚且还住着外客女眷,为了文家的声誉,文李氏下令今夜知道此事的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半个字出去。倘若今后她听见有人再提此事,便是跟春桃和那婆子一样的下场!众人得令后,唏嘘不已,皆纷纷领命。

子时过后,该领罚的人领了罚,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柳雯绮哭着喊着煞白了一张脸,声称自己错了请求文赫林的原谅,但是文赫林看也不看柳雯绮,只径直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不予理会。文李氏见状瞪了柳雯绮一眼,心道今夜,这个儿媳妇可真是给自己“长脸”啊!她明明叮嘱过柳雯绮,没有自己的吩咐,不准她对蓝泱乱来。当时之所以这般叮嘱,就是为了防止今日这样的局面!可曾想,这个蠢儿媳,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思及此,文李氏十分后悔自己当初选择柳雯绮做自己的儿媳。

文伯阳因了柳雯绮的事情,对文李氏也生出几分嫌隙来。故而没有多说什么,只径直去了文君华的毓秀院看看情况,刚才见她肩上流血不止,他可是吓坏了!

夜越来越深,寂静的夜里,秋风轻轻掠过,凉意浮动。有人痛苦地在求饶着,有人悲戚地在哭喊着,但是这一切,却全部被那深沉浓烈的夜色掩去。

直至次日清晨,文府上下一切照旧,好似昨日的生辰宴真的办得十分美满一般,并未有任何事发生。昨夜发生的那件事,若不是文君华肩上的伤痕作证,文君华还真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了。

肩上的伤被包扎严实了,但依旧沁着丝丝疼痛,令文君华昨夜睡得并不踏实。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肩上的伤虽然未及骨头,但是也不算是小伤了。昨夜文伯阳来看望宽慰自己的时候,就嘱咐过了,让她这些日子在房里好好养伤,免去了她平日里的晨昏定省,以及府上的一切应酬。

这倒是让文君华好生清闲了一阵子。

此时,正在享用早饭的文君华,正眯起了双眼听白露一一地将昨夜的处置经过禀报而来。末了,白露还不忘说了柳雯绮的动向。不得不说,柳雯绮此人真是恬不知耻。昨夜被禁足之后,她竟哭着嚷着说蓝泱是狐媚子,确有奸夫存在,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又说自己是被陷害了,那些下人们做的事情,她根本不知情,是蓝泱买通了她身边的下人来害她…

小寒撅着一张小嘴,终是忍不住上前一句:“小姐,您下次可别再这样吓奴婢了,您是贵体,怎好去为春桃,呸!”说及已死的春桃,小寒稍嫌忌讳,顿了会儿,又接着道,“总之,下次您可别再这么想不开了,那样的人,有什么好怜惜的!”

白露自是清楚文君华昨夜的用意的,此时听了小寒的担忧,白露便与文君华相视一笑。

笑过之后,文君华忽地正色看向前方,脑海里想起了昨日深夜与蓝泱的浅谈。心里的惊恐不止一点,还好自己发现得早,叫了文赫林前去,否则出了什么事,她真是不敢想象!思及此,文君华忽地冷声道:“让她禁足半年已是宽待,她竟还不知足,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哼,她果真蠢得可以,以为嘴上那样说,大家就会怜惜她。实不知,她那般做,只会令爹爹,大哥,更加嫌弃她。”

这厢,柳雯绮的院子里,寂静得好似没有人在此居住一般。全然没了以往的生气与嚣张,不过这卧房之内,却是跟外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李氏满脸怒色地站在柳雯绮的面前,此刻的柳雯绮,不复昨日的嚣张,反是变得柔弱可怜起来。因在禁足期间,她索性蓬头垢面,满脸哀色,以为这样可以打动别人。岂不知,她这番样子,令人瞧见了,只会觉得她更加可恶。

“母亲,救救儿媳,真是那狐媚子陷害儿媳的,儿媳从来也就没想过要害她啊!”柳雯绮哭嗓着,双眼通红。

“哼!”文李氏忽地撇开柳雯绮紧拉住自己衣裳的手,满脸嫌恶地看向柳雯绮一字一顿咬道,“这话你对老爷,赫林说说,也就罢了。你竟还拿这话来蒙我?”

末了,文李氏继而道:“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夜那死丫头来报的时候,我就知是你在暗中做手脚。碍于有外客在场,我不好发作,便应允了你前去办事!怎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竟失败了。你自己出丑不要紧,却险些误及文家的名声!媛儿赫元两个都尚未婚嫁娶亲,若是这件事被传了出去,他们日后对外要怎么做人!”

“母亲,儿媳错了,儿媳这次真的错了!母亲,您帮了儿媳这次罢,儿媳日后都听母亲的话,再也不乱来了!”柳雯绮忙地一抹脸上的泪痕,砰砰砰地朝着地上叩头道。

文李氏走到软椅上坐下,没好气地看了柳雯绮一眼,随后冷声道:“帮你?你做了那么多愚蠢的事,如今却只是罚你禁足,扣月银,你应该感天谢地了。竟还不知足?”顿了会儿,文李氏忽地又厉色看向柳雯绮,“你可知,因了昨夜你的丑事,我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老爷待我素来客气,今却因为你的事而迁怒于我。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让我平白无故地惹了一身腥。”我真是悔,择了你这么个儿媳!这句,文李氏没有说出口,但是刚才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早已将这句囊括在内。

闻言,柳雯绮忽地像是没了气力一般,瘫坐在地。

看着柳雯绮这副样子,文李氏复又想起了文君华和蓝泱两个,心里恨意更甚。昨儿文伯阳这么生气,源头应还在文君华身上。蓝泱虽然被害,但毕竟没事,了不起,就是罚了那群做歹的下人便罢了。但坏就坏在文君华受了伤,故而文伯阳才会大怒,甚至允了文赫林要休了柳雯绮。若不是自己在场一求再求,只怕柳雯绮此刻早已被休下堂。

思及此,文李氏紧攥双拳,嘴唇气得发白。文君华,蓝泱,这两人,自己早晚要收拾得一干二净,留她们在,只会阻碍自己。

“现你在禁足期间,我不好在此多留,你自己好自为之。”随后,文李氏便起身搀着丫鬟离开。

柳雯绮一人伏在冰凉的地上,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但是眼里却不时地掠过一丝恨意。

第044章 街市奇遇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层凉。

转眼间,时光匆匆,已到了金秋十月。前段日子落了好几场雨,这天也就渐渐地凉下来了。

蓝泱自那夜之后,受了凉,小病了一场。不过好在数日之后就好全了,并未伤及孩子。

而文君华肩上的伤痕,也在张大夫和白露几个的悉心照料之下,痊愈得很快,并未落下什么伤疤。这倒是着实地令文伯阳,还有蓝泱几个自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倘若文君华留了疤,因此而破了相,文伯阳定是不会让那肇事之人好过的。

从九月到十月,蓝泱的肚子平稳地度过了前三个月,已稍稍有些微的隆起。这为最近阴霾重重人心惶惶的文府平添了几分喜色,文伯阳也逐渐地对蓝泱重视了起来。

倒是禁足的那位,这段日子还算安分,竟在那日文李氏去过之后,不哭不闹,安心地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起生活来。如此一来,九月份的文府,竟过得风平浪静,各家安分,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秋风送爽,文君华的伤势好全了之后,就一直嚷着要去外边逛逛。文伯阳见这些日子着实苦了文君华,便点头应允了。

“小姐,奴婢想了想,还是心有余悸,小姐当时怎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护住那人呢?虽说是为了接下来能够真相大白,不至于被毁尸灭迹…”

“小寒,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便好。”文君华一行人在街市上慢悠悠地闲逛着,忽听得小寒一如往日般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地唠叨,文君华这才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小寒。

经过一段日子的思前想后,小寒也终是明白了文君华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小寒还是会吓得双腿发软,只差一点点啊,幸好那婆子扎偏了…否则,小姐受伤的可就不是肩膀了,而是脖颈啊!

这也是小寒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在文君华耳畔喋喋不休的原因,她真害怕文君华日后碰上相同的事情,也会像那天晚上这么做。

“小寒也是担心小姐。”白露应声附和了一句,顿了一会儿,忽地起了打趣小寒的心思,便扑哧一声笑道,“不过,小寒你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日后只怕没得什么男人敢要你。怕被你唠叨死了。”

“白露好没劲的一个人,成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小寒这厢被白露拉回了神思,便没好气地故意瞪了她一眼。

三人忽地相视一眼,继而笑开了去。

既然文君华都这么说了,小寒也就歇了心思,准备不再提那件事了。三人徐徐前行,小寒左看右看的,忽地瞥见了右侧巷子里的一名老妪,当下脚步就顿住了。

“可不是么,今儿难得有机会出来逛逛,咱们自是捡些开心的事儿说说。对了,小寒你不是一直想吃百味轩的糕点么,趁着这次出来咱们去吃新鲜的——”文君华自顾笑着向前走着,忽地发觉自己身后并无人应答,便止了步子,转身朝后方看去。

“你一个人在那儿发什么愣呢?”文君华好笑地看着站在后方痴痴不肯前行的小寒。

白露向前几步路,循着小寒的视线,也朝着那巷子看了过去。倏地,脸上的笑容就止了。

文君华瞧着她们二人的变化,不禁心中起疑,便也跟了上前。视线落进巷子里,文君华心中沉吟,原来她们是为了这个。

巷子里,有一名身着褴褛的老妪,想是喝醉了酒,此时正癫癫地躺在冰冷的青石地上不省人事,嘴里也不知胡言乱语什么。两个丫头应是见那老妪神志不清,担心她因此而冻了身子落病。

思及此,文君华对小寒示意:“我们上前去看看。”

小寒回过神,“嗳”了一声,忙地上前走去欲扶起那老妪。文君华看着小寒欢快的背影,心中不禁漾起圈圈涟漪。若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小寒也好,蓝泱也好,能够如现下这般,活得轻松愉悦,一辈子如此下去,该是多好。

白露似是看出了文君华眼里的异样,不禁温言提醒道:“要不要给她几个银钱,或是命人送她回去?”

文君华点点头,随后笑道:“我们前去看看再说。”

白露应声,跟在文君华的身侧。这厢,小寒已花力气将那老妪扶起,文君华待一走近,便闻到了浓烈刺鼻的酒味儿,想来这老妪喝了不少。

“小姐,该怎么办?她沉着呢。”小寒龇牙咧嘴地扶着那醉酒的老妪,尔后看着文君华等待她发令。

文君华见那老妪有些神志不清了,便吩咐小寒道:“你先将她放下,”后又对着白露说,“你快些去咱们的马车停放处招了家丁们过来。”

白露应了,就要转身离开,却在这时,那老妪忽地睁眼直直的看向文君华。

那老妪原是半眯着眼,如今忽地睁开了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文君华见之,被生生唬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却听得那老妪忙地伸出一只手晃晃地对着空无的地方抓道:“夫人,夫人您别走…是我这刘婆子对不住您呐!”话毕,犹不尽兴,竟挣开了小寒的手,自个儿踉跄几步来到文君华的面前扑地跪下,双手颤颤地抓住了文君华的裙摆哭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就好了,奴婢还以为夫人…呜呜呜。”

之后,她便不再言语,只一个劲儿地捂着老脸失声痛哭。

小寒生恐陌生人见了,坏了文君华的名声,便不由得上前训斥道:“你在那儿乱说个什么劲儿,我家小姐尚未出阁,哪里就是什么夫人了!快打紧你的嘴巴,若是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如何是好!”

那老妪一听小寒的话语,忙地打了个激灵。随后醉眼朦胧地看了看文君华,方又哭泣道:“确是夫人没错,奴婢怎会看走眼呢…定是,定是夫人不饶小的,化作鬼魂来索命了罢!啊——”那老妪自言自语着,忽地瞳孔放大,晕了过去。

“小姐,咱们走吧,今儿真是触霉头!”小寒的心里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可怜这个老妇了,真没想到她是个这么乱撒泼的主!

白露注意到了文君华眼里挥之不去的疑惑,便拦了再欲开口言劝的小寒,对她轻摇了摇头。小寒这时也注意到了正在沉思的文君华,便赶紧嘘了声。

“白露,小寒。”文君华忽地抬头吩咐道,“将她扶到附近的别院里去,要秘密些,不要让别院里的那些下人到处乱嚼舌根子。”

此时的文君华,心里已有些惶惶不安的情绪,她总觉得,这不止是偶遇的简单小事。

虽然今日遇见这婆子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冥冥间,她总觉得此人跟自己有关。也许,这婆子知道些自己曾不知道的事情!有了这样的想法,文君华便不愿放过这条线索,这附近有座华园,是自己名下的别院,先将她养在里边待日后观察留用好了。

第045章 幸福笑意

因街市上发生的那一幕,文君华便没了心思继续闲逛了,当即携了小寒白露回了府。春分见自家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想是还未用午饭,便匆匆地下去张罗饭食一类。

回到卧房,文君华心里仍旧挂着方才那老妪的事,小寒不大明白文君华为何要留那老妪在别院里,便歇了心思不再去想,自顾退下去帮忙春分布置饭食。

白露站在一旁,心思动了动,刚要开口,却见蓝泱携了梅香走了进来,便忙地上前迎道:“蓝姨娘当心些身子。”这段日子,文君华与蓝泱相处得极为融洽,院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故而蓝泱和文君华经常在对方的居室内出入自如。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文君华见蓝泱来了,便也暂且将心中的疑念搁置了,起身含笑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儿了,怎还随处轻易走动,想看我了,让梅香来传一声我过去你那边就是。”说完,人已走到蓝泱面前顺着红木椅坐下。

蓝泱掩着帕子笑了笑,随后对梅香使了个眼色,梅香会意,立即笑着递过来一个淡粉色的香囊。蓝泱拿在手里看了一阵,方抬头看文君华,却见文君华的面色有变,原本漾起的丝丝笑意全然不见,只紧紧地咬着自己发白的嘴唇。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肩上的伤又复发了不成?”蓝泱赶紧放下粉色香囊,关切地拉着文君华的手问道。

文君华的额间已是沁出了薄薄的冷汗,其实她并非身体不适,只是看见这香囊,不由得想到自己还是碧淇的时候,被诬陷的那个杏黄色香囊!

心里漫过一阵刺痛,继而又被仇恨的心绪代替。

“我没事…”文君华挥了挥手,声音却有些无力。

白露见状,舒了一口气,方有眼色地看了看梅香,梅香点点头,随后悄悄地随着白露一并出了卧房。

房内,仅剩文君华与蓝泱两个,沉默了一小会儿,文君华终又笑了起来:“我真的没事,你快快舒展开眉梢来罢,动了胎气可不是好玩儿的。”

蓝泱被文君华这么一说,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拿起那个香囊晃了晃:“前些日子,你因了肩上的伤,不是睡不踏实么?这不,我弄了个香囊来,里边儿放了些花瓣儿和薄荷干叶,还向张大夫讨了些安神的干草放在里头。你随身戴着,夜里就放在枕头底下,保管你夜夜睡得踏实安生。”

文君华听后先是一怔,随后心里涌上阵阵暖意,知足地想到,真好,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她不仅拥有了新生命,也重获了一个好姐妹。

接过绣有白兰花儿的粉色香囊,文君华凑近闻了闻,果然清香沁人,安人心神。

两人聚在一处说笑了好一阵子,小寒和春分便传了饭上来了。

文君华见状,便回过头来问蓝泱:“晌午用过了?”

蓝泱点点头,春分和小寒上前布菜摆筷,文君华看着二人的动作,满意的笑容不禁爬上脸颊。果真是个机灵的,在看到小寒在蓝泱面前也摆了一副碗筷之后,文君华不禁在心中叹道。

似是听到文君华的心声一般,小寒忽地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文君华吐了吐舌头。

正欲用饭,忽听得门外一个小丫头来传,说是大少爷文赫林过来看蓝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