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和白露都相继配了人,春分倒还好些,日子过得甜美平淡。倒是白露,两年前丈夫出海死了,仅留白露一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世上。因夫家兄弟姊妹多,不愁没人照顾双亲,白露又恐自己陷入纷争之中,便再次回到文府来恳求能够继续伺候文君华。

文君华与白露的感情甚好,刚好这边出嫁需要随嫁嬷嬷,便当场应下了。只是白露自个决定这辈子不再改嫁他人这点,令文君华着实心疼了很久。

苏文氏这三年来将文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教了文君华许多当家之道,细细密密的相处下来,文君华早已与自己这位姑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其实变化最大的,却还是文君华自己。

先是容貌上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不足以拿去参比什么,但至少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黄毛丫头。一张嫩白的小脸生得还算清秀,再加上这三年来培养出来的闺秀气质,她早已是个实打实的大家闺秀了。

三年来,她十分努力地练习,现在已经可以写出一手娟秀好看的字迹来了。期间,她也跟自己的先生张寄倡学习了丹青描绘,并且青出于蓝。至于琴棋一类,她也稍有涉猎。闲暇时,女红品行等等细节,她亦甚少忽略。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年方十六的文君华,已经真正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千金。

心中原有的仇恨与迷茫,也在这三年里渐渐地消磨殆尽。仅余几分淡淡的悲伤一直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对了,先生打算何时赴任?”文君华的思绪稍稍回笼,便想起了自己的先生张寄倡的事情来。他在自己的劝解下终于决定再次去考科举,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的科举他总算是博了个好名次,不日就要前赴洛城上任了。

不知是缘分还是什么,刚好是自己即将嫁过去的洛城。

“听说是三日之后呢。”白露一边为文君华整理着嫁衣,一边满脸欣慰道,“张先生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埋没,现终于有发挥的机会了。”

文君华点点头,随后又凝眉问了句:“那二姑娘呢,准备什么时候从别院动身回来?”三年了,也不知那丫头心里的怨恨消除了没有。

白露正在收拾的手略一停顿:“好像是说明天呢。”

文君华刚要说什么,却听丫鬟传了声说是苏文氏过来毓秀院了,便歇了话,准备起身相迎。

“哎哟哟这天儿热死了。”苏文氏人未到声先闻,跟她那泼辣的性子倒是很相符。文君华想着想着,便暗暗发笑。

正巧苏文氏一进门就瞥见了文君华在笑,便不由得挑眉打趣儿道:“哟哟哟,瞅瞅咱们家大姑娘,这是快嫁人了还是怎么的,竟成天儿的在屋里傻笑。”

“姑姑”文君华杏眼微眯,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红着脸笑了起来。

白露上前给苏文氏见了礼,随后退下打点清茶点心去了。

“难不成我说的还有错儿?”苏文氏一面拉着文君华坐下,视线落到了文君华即将绣完的嫁衣上,“啧啧,不是姑姑自夸,愣是那绣艺了得的皇家绣阁里,也找不出一套这么精美的嫁衣来。”

文君华听后既是高兴又是无奈地笑着。

“对了,萧家过几日便送聘礼过来了,你们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十七,正好过完娘家的最后一个团圆节。”

听苏文氏提及出嫁,文君华的心里又落满了惆怅。那里究竟是不是自己一生的归属也说不定,但是自己却马上就要嫁过去了。

苏文氏自是不知道文君华的真实想法的,只道她是舍不得娘家这边的人,便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傻孩子,那边儿离这儿也不算十分远的,两家又是世交,自然好说话些。什么时候想爹爹想姑姑了,就让丈夫陪着回来一趟。姑姑有时间,也会时常过去看你的。”

听苏文氏好言劝慰,文君华的心里一软,随后点点头,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

时光匆匆,转眼间一月已过,到了文君华出嫁的日子。

那天是文君华这一生中,最为忙碌的一日。天还蒙蒙亮透着点秋天的寒意,文君华便在白露等人的服侍下起来了。

紧接着,在众人的服侍下,焚香沐浴,净面净手。尔后又去给文伯阳,苏文氏请了安,敬了茶,各人因为离别和欣慰而潸然泪下。

回到闺房里,喜婆笑眯眯地上前来为她开脸,一面还说些吉祥如意的话什祝贺。

开完脸之后,稍稍清理了会儿,便开始上妆,梳髻,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精心照料着,不出丝毫的偏差。

文君华看着梳妆台上摆满的金银发饰,不由得在心中打起了小鼓来。即便对未来的丈夫无甚感情,但是这毕竟是人生中的大事,难免也让文君华平添了几分紧张的心情。

此时此刻,她看着镜中光艳逼人的自己,竟有些不相信,自己在今天就要嫁为人妇了,从此相夫教子,过完一生。无端端的,她的心里涌上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这也就是苏文氏告诉自己的,出嫁前的不安心理,女儿家多少都会有的。

思及此,文君华复又心安了起来。

发髻妆容都准备好了之后,早有丫鬟们将嫣红的嫁衣呈了上来,白露亲自小心拿了,按照纹理,一件一件地伺候着文君华穿上。因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故而白露也穿了一件儿葡萄紫宽袖束腰长裙。

沉重的嫁衣披在身上,文君华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来。再走到房内的檀木雕花落地镜前细细观看,只见一袭红衣的自己,身材凹凸有致,清秀的容颜因此而增添了几分艳丽妩媚。她的手渐渐地抚上了自己妆容得当的面颊,才发现,原来成为新妇的这一刻,她也可以这般好看的。

亦终于明白,大家素日里常说的,出嫁的女子是最美丽的,并非单指新娘的容颜,更指初婚时的那股独特的气韵。

正沉浸在新婚的异样感觉中,文君华忽在镜中看见文静媛出现在自己身后,今日的她,着一袭银红色石竹绣边秋裙,美丽的小脸上写满忧伤。

三年不见,她出落得十分好看,却也因为心中始终放不下的仇恨,变得更加令人心疼。

“妹妹祝姐姐从此幸福甜美一生。”文静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时之间,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白露沉吟片刻,随即满脸堆笑地看着文静媛道:“二小姐的嘴儿真甜,再过不了多久,二小姐也该嫁人了。”这几年,文伯阳一直在为文静媛张罗着亲事,可是文静媛却好似在跟文伯阳作对一般,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同意的。这一来二回的,亲事拖到了今时今日,都尚未敲定。

文静媛闻言自是冷笑几声,随即恨恨地看着此时一袭嫣红的文君华。隐于袖中的右手紧紧地捏着那根凤纹金簪,直至最后,手指都被簪子的尖端给划出血来了。

因今日是文君华的大喜之日,故而丫鬟们也不敢出什么纰漏,便没有过多地注意文静媛的异样,反是来来回回地在室内跑动,张罗起一应细节物事来。

真的很想上前去用簪子一把将她刺死

文静媛的内心疯狂地想着,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指尖流到了室内早已铺好的羊绒红毯上。

最终,她的内心归为平静。捏住金簪的右手狠狠地收回了力道,又是一阵痛楚肆意袭来。

她不能这么做,自己的阿娘就是因为这么鲁莽,所以落得如斯下场。她不能,她要好好地保住自己,待日后寻得机会,再好好地跟眼前的这个女人斗上一斗她一定,一定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更要报那夺人所爱之仇

这厢,文伯阳和苏文氏都同来贺喜文君华,见文静媛在此,倒是讶然了好一阵子。但是今个的主角是文君华,故而大家都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好生地嘱咐了文君华好一会儿。

倒是间中的时候,苏文氏不小心瞄到了文静媛指尖上流出来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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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出嫁

第072章出嫁

这章稍稍介绍下萧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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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儿,来,姑姑前个为你打了一套首饰,这会儿正好有空姑姑拿给你。”苏文氏凤眼微眯,沉吟片刻,便将文静媛给带出了这间闺房。

文君华回头看了看二人离去的背影,嘴里溢出的叹息声被忽如其来的鞭炮声给淹没…

“请新娘移步至大厅,准备上轿”伴随着一声又一声不停高涨的鞭炮声,喜娘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喜庆,白露的双眼笑成了月牙状,喜滋滋地为文君华盖上了绣有鸾凤和鸣纹样的红盖头。

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猩红,文君华的心里没来由地扯出一阵恐慌来,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她居然想到了淋漓的鲜血…总觉得眼前的这一片明艳的红,正是某个人的鲜血,在肆意地流淌着。

慌乱之余,她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胡乱地朝空气中乱抓,却在下一刻,被两个喜娘笑嘻嘻地给扶稳了。还听见其中一个恭敬而带着谄媚地附在她耳边笑道:“新娘子莫慌,这一路上啊,咱们会悄悄指点着您该怎么做的。”

白露满脸笑意地跟在文君华的身后,随嫁的人选,文君华只挑了她一人。

刚出了闺房的门,文伯阳便满脸泪花地迎了上来,心有不舍地抓紧了文君华的手哽咽道:“我的小妍都这么大了,记住爹爹的话,这儿永远是你的家,到了那边儿若是觉得委屈,就回家来看看。”

只一刹那,文伯阳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岁一般。

文君华心里刺刺地痛,**辣的眼泪噙在她的眼里迟迟不落,但是喉咙却似堵了铅块一般沉重,她只得重重地点点头,随后由喜娘搀着出了毓秀院。

毓秀院离喜厅极近,但是这一路过来,文君华却走得格外用心。

这是她告别自己少女时代的路,走完了这段,她的人生将开启一扇崭新的大门。只不知,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幸福还是挣扎。

鞭炮声依旧噼里啪啦地响着,文君华在众人的欢呼声,鞭炮的杂乱声,以及喜乐的欢乐声中上了八人抬的花轿。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掀开自己的盖头与轿帘,再看文伯阳与苏文氏一眼。再看看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府邸,看着自己的步伐渐渐地离它远去…

一滴热泪终于嗒地一声落在了手里紧握着的如意果上,她也分不清自己是难过还是迷惘,那种未知的生活令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慌与不安。

想起了近日来文伯阳与苏文氏对自己的百般嘱咐,文君华的心才稍稍地安定了些,温暖遍袭。

尽管知道文伯阳不会亏待了自己,但从未想过他会为自己安排得这么仔细,光是那些实体嫁妆就已经让江城的百姓们咋舌许久了。

三个描金雕花箱子并作一辆马车运送,整整用了二十辆马车才装完。此时此刻,大红色的仪仗队,乐队,马车,有条不紊地在江城的主道上徐徐前行。从上空往下看,好似一条红色的腾龙一般,蜿蜒在江城的街道上。

然而这样铺张的气派,却还只是这场婚礼的一个小开场。

真正令文君华讶异心惊的嫁妆,是文伯阳为自己置办的房产地产。团圆节那天晚上,他将文君华单独叫到书房里谈话。

交了一叠的房契地契给文君华,说那是在洛城置办的三处宅院,并一千亩良田,还说已经安排了稳妥的人前去打理,年年交上现钱给文君华即可,不必她亲自出面操劳管理。这才是文君华真正拥有的个人财产,有了这些,足以令她不仰仗萧家却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随后,文伯阳又交代说,自己已给了一万两的银票予白露,好让他们在萧家的时候,有现钱为她办点事。

想起这些林林总总,文君华的眼泪总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乐队吹吹打打得好不热闹,每个人的脸上眼里,都洋溢着幸福羡慕的笑容。

文君华知道此时此刻,萧旁正身披大红色新郎礼服,骑着精贵的良马在自己的喜轿前徐徐前行。

喜队出了城,文君华的八抬大轿换作了高大的马车,开始了真正的新婚之路。

然,江城的城楼上,此时正立着一个桀骜不驯的男子,他近乎出神地看着那从喜轿里被搀扶出来的新娘。眼里流露出的复杂情绪,让他自己都不禁吃了一惊。随后,在新娘被送进了马车里之后,他纵身一跃,消失在那陈旧的城楼上。

这厢,文君华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心里开始渐渐地思索起自己今后的生活来。

这段日子,苏文氏跟自己说了不少萧家那边的情况。

萧家没有太爷太奶奶,现当家作主的是萧家的主母,萧王氏,萧旁的母亲。而萧旁的父亲,萧定贤,从来只管生意上的大事,并不过问内院儿的琐事。从而这也奠定了萧王氏那说一不二的强悍地位。

萧王氏出身大家,父亲叔伯一类的,还袭了官位,故而萧王氏此人极重规矩礼仪。尽管洛城那边离京都极远,民风奔放,百姓生活随意,但是在萧家大宅里,却是人人谨小慎微,规矩礼仪一日不可废。

不过苏文氏强调了,萧王氏这人虽然为人严肃,但心肠不坏。顶多也就是挑剔了些,刻板了些,却绝不会做那等下三滥的苟且之事。因出身名门,故而心思想法一类,也还算周正。

这也是文君华略微心安的地方,倘若自己遇上的是一个心肠歹毒,小人心思如同文李氏那般的婆婆,那日子可就真的不好过了。

萧王氏为萧定贤育有一儿一女,正是萧旁与他的妹妹萧岚。这二人是龙凤胎,据说二小姐萧岚,只比萧旁迟了一刻钟出世。

萧旁此人,苏文氏只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倒是这个萧岚,苏文氏说了许多搞笑无奈的趣事。

据说萧岚五岁的时候,有一个云游道士来萧家为她批命,那道士十分郑重地告诉萧家的长辈,声称此女不过二十五岁,千万别出嫁。轻则守寡一生,重则会有血光之灾,并殃及身边之人。

萧王氏当时吓坏了,二十五岁才嫁人,那不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于是萧家上下都对那个道士的话将信将疑的。

直到萧岚十六岁那年,与之有婚约的那家少爷忽然暴病身亡了。婚约适时取消,却惹得萧家上下好一阵忧烦。

从此之后,萧岚的性子有了极大的改变。由一个软弱的闺中女子,渐渐地变为了一个英姿勃发,身怀武艺的侠女

萧王氏为此没少跟萧岚说教过,时下男子多爱弱柳扶风那般的纤纤女子,而萧岚却喜爱武艺,时常上蹿下跳的,这没少让萧王氏头疼心烦。

今年的萧岚已经二十二了,同她一样年龄的萧旁,都已经娶妻纳妾了。可她的婚事,却还是一日拖向一日,年纪的逐渐增长,使得她离婚姻的道路越来越远。萧王氏急,萧家上下都急,可这位萧二小姐却是最不着急的一个。

萧家的子嗣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一个庶出的儿子,名为萧执的,是萧家的三少爷,生他的姨娘早在十几年前就病亡了。这个刚满二十岁的萧家三少,日子过得十分散漫,虽然也帮着家里打理些生意上的事,但那性子却是极慵懒的。

苏文氏提醒文君华要注意提防的,不是这位庶出的三少,却是他屋里的那位三少夫人齐氏。

这齐氏的娘家有点底子,不过跟文家相比,却还是差了许多。

齐氏是一年前进门的,虽然辈分比文君华低,但是年龄上却比文君华长上两岁。

她进萧家的这一年来,已经开始帮衬着萧王氏打理府上的事务了,也因此深得萧王氏的心。

这是于文君华极其不利的地方,按理说,她是萧家的大少夫人,将来这主母之权终是会落到她的身上。可是,因守了三年的孝,拖了那么久才进萧家的门,让那些旁人给抢了先机。加之先前萧家对文君华名声的误会,导致萧王氏此刻兴许不喜文君华也说不定。

这主母之权要落到文君华的身上,也许还有一段路要走。

再看萧旁的房里,时至今日,已有两房妾室。一个是先前老爷赏赐的通房丫头刘氏,现已被抬为了妾室。一个是外面纳的姚氏,家底略微清寒。那个姚氏性子怯懦些,据说在前年忽然得病死了,死的时候才发现她已有两个月大的身子。虽说是病故,但是个中因由,却还是由各人猜想。

那之后,萧旁竟也安分,没再纳妾。虽然萧王氏催过几回,但也不见动静。

所以,现在萧旁的房里,只有刘氏这一房妾室,并无其他。

苏文氏暗中派人细细地打听过刘氏这人,道她是原来老爷跟前伺候的一等丫鬟,唤明玉的。性子极其娇柔,很是会看人脸色,并且能言善道极懂得讨好人。这几年来,萧旁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早被她用手段收服了,个个都道她识本分,知自己是丫鬟出身,也从不逾矩。

相比之齐氏,文君华觉得眼下这个颇有心计的刘氏比较棘手些。

想要在萧家站稳脚跟,须得先收服自个儿院子里的人,倘若给了机会予刘氏一类,自己日后的生活也许就会变得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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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洞房花烛夜

第073章洞房花烛夜(加更求粉红)

出去吃了个饭,忘记把章节传上来了,并非是我想拖欠啊,呜呜呜。第二更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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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请新郎上前踢轿门,从此琴瑟和谐,吉祥如意”

马车抵达洛城的时候,换成了原先的八人抬花轿。文君华听着外边的动静与气氛,判断现在应是在夜晚时分。

此时的洛城上空,早已嘭嘭地响起了烟火声,各色绚彩多姿的烟火相继冲上九霄,只为迎接今日的新妇进门。

花轿的门边此时被“笃笃”地踢了三下,没多久,轿帘就被喜娘笑嘻嘻地掀开了。文君华被喜娘小心翼翼地搀了出来,尔后喜娘递给了文君华一个大红色的绸缎喜结,另一边连着萧旁。

“嘭嘭嘭——”

出了花轿的文君华,将那震耳欲聋的烟火声听得更为清晰了些,三天三夜的车马行程,令她的身子颇为疲乏。这厢喜娘搀着自己,她几乎是倚靠在喜娘的身上行路的。

幸好盖着红盖头,倒令文君华一下子不用直面眼下这群看热闹的宾客。听那杂乱的声响,她知此刻在场的宾客甚为繁多。

隐隐感觉到有不少的轻小物体朝着自己这边砸来,喜娘恐文君华慌乱,便小声地附在文君华的耳边笑道:“这是些花生干果类的吉祥物,喻意着早生贵子,吉祥如意。他们这么做,是祝福着你们呢。”

又听见有人喊了声:“添丁喽”

随后“稀里哗啦”的一阵清脆响声落地,立马有许多顽皮的小孩儿蹲下身子去捡那落得满地的小铜钱。

文君华拉着那根绵绵无力的喜带,若不是透过下边儿的视线,看见了萧旁脚上穿的一双靴子,文君华还真要以为只是自己一个人抓住了那根喜带。

被搀扶着跨过了火盆,这进门礼就算是完成了。

随后她又上了花轿,被一路抬至前厅,下轿前照旧被踢了轿门,之后才开始进行这场婚礼的最后一项,也是最为重要的礼节——

拜堂。

一拜天地,从此生活尽如意。

二拜高堂,日后和谐敬双翁。

夫妻对拜,新人恩爱世无双。

当文君华被搀扶着起身时,听见媒人喊了“礼成”二字之后,一颗心早已狂乱地跳动了起来。

这里是日后自己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的丈夫。众人喜滋滋的嬉笑声,贺喜声,这些都这么地真实。可她的心里,却没有一刻寻求到了真实感。

宅院儿外的烟火声依旧振声连天,文君华这厢,却已经被徐徐地送进了早已布置好的新房里。

新房这边很大,文君华步行了很久才来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里。

端坐在温软的床前,文君华顺着盖头下边的视线看去,触目所及之处,皆是大红之色。那些物事上,还隐隐泛着亮堂的烛光。

新房内静静的,门外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致使新房显得更为安静。

文君华的十指交错,相绞在一处,思及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情,她的心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这段日子,苏文氏也给她灌输了一些新房秘事,此时此刻,文君华只要稍稍想起,一张小脸就红得好似天边的薄霞一般,润的可以滴出血来。

不过,一晚上没吃东西的她,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阵阵袭来的饥饿感取代了脑海里浮现的旖旎画面,总算令文君华的心里好受了些。

房内丫鬟喜娘的,站了一大堆。

不过到底是萧家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儿,个个中规中矩的,举止十分得体。

文君华等的几乎昏昏欲睡,直至外边的梆子声敲过了两下,房内原本寂静的氛围,才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一股醇香的酒味儿灌着秋风钻进了新房内,文君华隐约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酒味儿随着衣裳悉索的声音也越来越临近——

早已有喜娘用那尖细的声音扬道:“请新郎拿喜秤挑起新娘的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文君华的心“咯噔”一声怦怦地乱跳着,虽然从江城到洛城这边的三日,自己与萧旁同住一处别院。但是碍于婚前的礼节规矩,她从未见过萧旁一面。二人赶路相处的时候,也是隔着一层红盖头的。现在,她即将见到这个男子,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随着盖头渐渐被掀起,烛光照进了文君华的眼里,她不适地眯着双眸,抬眼就瞧见了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是的,时别三年,他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身姿翩翩的少年。更加深邃分明的轮廓,坚毅的双眸,结识而魅惑的喉结,强势而伟岸的身姿…这些都纷纷预示着,他已经变得成熟,是个能够担当大任的男人了。

唯一不变的是,那看向自己的,依旧冷淡的双眸。

尽管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是此时此刻,文君华的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小到还未进入她的心底,就已经消失不见。

也正因为这一刻的低头,她错过了萧旁眼里那一闪即逝的愕然。

他也没有想到,三年前那个飞扬跋扈,嚣张暴虐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温婉乖巧的柔雅女子。娇艳欲滴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可爱至极。如若不知道她的那些斑斑事迹,他定会再多看她几眼。

三年了,因为守孝的缘故,二人都未曾再见过面。彼此身上的巨大变化,其实都给对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请新郎新娘饮下这杯合卺酒,从此恩爱和谐,富贵双全。”喜娘笑得眉眼弯弯,双手呈上两杯散着诱人清香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