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闻言,子七不悦地瞪着他,“啃了就是啃了,怎么可以不认账呢?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拔嘴无情的人吗?你分明看得一清二楚,装什么蒜,还是说你觉得男人总有冲动的时候,其实这并不代表什么?所以,我也应该像你一样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对不对?”

“呃……”他还能说什么呀,话都被少爷说了去,龙套压根就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

“哎,算了,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子七叹息,轻拍了下龙套的肩膀,开始烦躁地在房间里徘徊了起来:“你说,我如果真的就把那事当作一场梦,会不会遭来天下人的唾弃?”

“这个……”天下人很忙,谁有空来唾弃个不务正业的仵作。

“你不必说了,我想过了,其实哥哥啃妹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的是要把心态摆正,我觉得我的心态还是很正的,主要是九金……”

“少爷!不行,我要说,我一定要说!”龙套终于控制不住,握紧双拳,打断了他的话,“做为一个追随你那么久的忠实家丁,我必须要忠言逆耳一下。说真的,我觉得你很庸人自扰,事实上,小姐一早就出门去王家了,还在心心念念着她师公送她那只耳坠子。还跟我说她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用舌头舔她的嘴,害得她醒来的时候直打哆嗦,一紧张就造成了压力,导致她来癸水了。”

“噩梦?你听错了吧,她说的是‘春梦’才对吧。”身为一个具有亲和力的主子,是万万不能太冲动的,子七一再提醒自己,要给龙套一次机会,要尊重人家的自主权。

很可惜,龙套完全没有把握这次机会,仍然很肯定地点头,大声地喊道:“是噩梦,我绝对不会听错,绝对是噩梦!”

子七咬牙切齿地逼视着他,沉默了许久,总算把怒火给暂时压了下去,换上了一脸微笑:“龙套,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怎、怎么可能啊?!我对落凤的心,天地可证啊。”

“是吗?那我怎么觉得九金好像把你当作姐妹了,连来癸水这种事都要跟你分享,比较奇怪的是,你居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复述给我听。龙套啊,以一个仵作的角度来说,断袖之癖不是不好,但是要注意安全,这要是染了花柳,害人害已啊。”边说,子七边大步往外走。

为了解释,龙套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少爷,其实我不懂什么叫做癸水?”

“哦?看来在生理教育方面,我都对你太疏忽了。”子七脚步迈得更大了,刚跨出段府大门,他就停了下来,伸手搭着龙套的肩膀将他拉到身旁,指着不远处说道:“你看见那面墙上贴着的告示了么?”

“那个啊……”龙套不屑地哼了声,“那才不是什么告示,是有家医馆刚开张,就到处张贴这东西宣传。据说可以只用一味药就轻松治好花柳,怎么还有人打出这种旗号做生意的,太肮脏了。我撕了好几回了,没多久他们就会有人重新来张贴。”

其实龙套大概能理解那个掌柜的想法,这里附近住的全都是有钱人,喜欢寻花问柳的太多了,估计得这种病的也不少。

“你给我站到那边去,对着那张纸,大声喊‘我的病有救了’,喊到我回府为止。”

“……”这里来来往往的家丁丫鬟好多啊,要是让其他府上的人瞧见了,多丢人啊。

“你们两个给我看着他。”子七不容置疑地冲着站在大门两旁的家丁叮嘱,见落凤一脸担忧地站在院子张望,他忽然觉得火更大了:“落凤,去把我平时摸尸体时用的那个箱子拿出来,跟我一块去把你家小姐逮回来。”

当子七带着落凤到达王府的时候,简直哀鸿遍野。

只瞧见王老爷呼吸急促地坐在一旁,王仙鱼抱着她娘的尸体嚎啕大哭,整院的家丁丫鬟全都乱了阵脚。子七无奈地闭上眼,不忍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不用细想,也能猜到这多半是他那个宝贝妹妹的杰作。

不出意外的,段子七被王老爷用扫帚赶出了王府。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是很好心的告知了九金的去处,据说是闹到一半饿了,拉着一个叫红扁的姑娘去朱雀大街上的醉香楼吃饭去了。

随后段子七就像一阵风一样,从王府冲去了醉香楼。害得落凤一路狂奔才能勉强跟上,却在醉香楼门前,他猛地停了下来。

“落凤,你家小姐也算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人啊,居然还有心思跑去吃饭。”还知道挑城里最好的酒楼去,这样冷静而又沉着的思维,实在让段子七佩服。

“小姐没用早膳就出门啦。”落凤试图想为她辩解,都快午时了,饿了也正常啊。

“哦,很伟大的精神,为了一只耳坠子废寝忘食。”子七鄙夷地轻哼,“那又怎样,就因为她精神比较崇高,就能到处闯祸害我被连累?那个卖咸鱼的死老头居然拿扫帚打我,你知不知道扫帚多脏?为什么我每次穿新衣裳,都会遭遇这种意料之外的事?”

“那……那也是因为你每天都穿新衣裳。”在落凤的印象里,她家少爷一直就像只孔雀,还是一只喜欢到处开屏很招摇的孔雀。

“你不懂,新的一天当然要有新的气象,那样才能给别人新鲜感。我没办法换了自己这张脸,只能换衣裳了,这是对别人负责。”边说,子七边往后退了几步,打量起醉香楼的四周。

落凤鼓着腮沉默了,无论说什么都是浪费精力,但凡是少爷做出来的事,他总能掰出很华丽的理由。

比较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少爷忽然正经了起来,眉头都快打结了,像是在思忖什么重要的事情。片刻后,他跨进店内,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柜台上。

有个年近不惑的男人正埋头拨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很专注。

子七凑上前,倚在柜台上,曲起手指敲敲了柜台,又轻咳了声,引来了掌柜的注意。

“七爷?!”掌柜闻声抬头,被眼前人惊到了:“您怎么来了?”

“不欢迎?”子七挑了挑眉梢,懒懒地打量起生意兴隆的店堂。

“怎么会不欢迎,只是听说段夫人出事了,还以为七爷最近忙得很呢。”掌柜的口吻里夹杂着几丝嘲讽,段夫人和段老爷平日为人都很好,只可惜生了个玩世不恭的儿子。就为了不愿子承父业,硬是跑去做了仵作。

说起来,仵作也算是个年轻有为的职业,偏偏段子七不务正业,只有在没有马吊打的时候才会跑去摸两下尸体。瞧瞧眼下,段夫人都身陷牢狱了,这位爷还有闲心穿得那么光鲜亮丽,带着个还算得上俏丽的姑娘溜达。

“哦,再忙总得吃饭。总不能因为我娘出事了,就让整个段府人跟着不眠不休地哀痛吧。”子七扬起一抹浅笑,故意假装听不懂掌柜的意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柜台,口吻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王夫人出事那天中午,是在你这用的午膳吗?”

“是呀。王夫人口味重,我们醉香楼都会根据一些熟客的口味量身打造菜谱,所以王家每回要宴请人,都会选在我们这,要不就是借我们的厨子用。”

子七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想了会,才开口,“嗯,你去吩咐厨子按照那天给王夫人做的菜式,原封不动地再弄一桌给我。记着,我要分毫不差的,包括酒水。”

“咦?”掌柜没有立刻去吩咐,反而略显困惑地哼了声。

“怎么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还真是邪门了。刚才有两个姑娘,也说要一桌跟那天王夫人一样的菜式。”开门做生意那么久,这种巧合还是第一回遇见,掌柜觉得挺新奇的。

两个姑娘?

子七嗤笑,隐约已经猜到了是谁,“她们人呢?”

“在楼上包厢里头呢……”

“领我去。”子七不耐地打断了掌柜,已经率先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了。

尽管觉得奇怪,掌柜也没多问,领着段子七和落凤一路往前走。气氛有些许沉闷,他便找了个话题聊开了,“七爷认得那两个姑娘?”

“也许吧。”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说起来,那两个姑娘里有一个刚走,跟着来了个很俊美的道士。哈哈,幸好是长得漂亮,这要是丑一点的,我还以为是来我店里捉鬼的道士呢。”

“你什么审美观啊,那也算俊美?那我岂不是帅得惊为天人了。”

“是是是……”不要脸的人死不光啊死不光。

“是小姐……”透过包厢虚掩着的窗户,落凤眼尖地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她家小姐。她有些激动的大喊出声,却立马被少爷捂住了嘴。

子七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点。”

叮嘱完后,他就遣开了掌柜,也没急着进去,反而立在门边偷听起包厢里的动静。

落凤嘟着嘴,趁子七不注意,做起了鬼脸。原来少爷那么龌龊,竟然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但是很快,当九金的叫喊声传来后,落凤立刻就忘了唾弃这种行动,加入了子七。

“你不知道,那个王仙鱼太气人了!居然说我不是傻子,是疯子。她才疯子呢,她全家都是疯子!还说七哥哥应该拿铁链栓住我,不要让我出来溜达。我不过就是想找个耳坠子嘛,居然怀疑我想猥亵她娘?!有没有逻辑啊,猥亵尸体这种事,只有七哥哥才做得出,我那么端庄怎么可能对一具已经开始发硬的尸体感兴趣啊……师公!你不要再吃了,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讲话啊!”

没隔多久,师公颇为性感的声音就响起了,“嗯。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为了那只耳坠子那么拼命。这顿饭真的是你付银子么?”

“是啊。”九金愣愣地点头。

“那就好。”说完,他又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你怎么都不安慰我,我现在很暴躁啊。虽然她娘死了,很让人同情,但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口伤人,真令人愁啊。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报仇的,最好是端庄一点,破坏性小一点的。”九金抢过他的筷子,逼着他面对她的咨询。

项郝耸了耸肩,又从一旁拿了双筷子,继续吃。好在,他还是很好心地给了九金一些建议:“你可以选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三更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轻轻地,去王府门口上吊。”

“……”

“我送你的东西,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到底还是物以稀为贵,之所以重要,可能就是因为师公很少送她东西。

“嗯,一起睡过觉,感情就是不一样,对么?”

“好像是吧。”不就是睡过和没睡过这一点不一样吗?

“所以你要记着,我永远比你的七哥哥重要。”

这句话的话音刚末,门外的某个人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脚踹开了门,怒瞪着面前这对“奸夫淫妇”,很粗暴地从兜里掏出那只耳坠子,丢在桌上,喊道:“不就是一只鱼眼珠做的耳坠子嘛,做什么搞得像稀世珍宝一样!”

“鱼眼珠?!”九金惊愕地眨着眼,见师公若无其事地笑着点头,立刻就绝望了。

果然啊果然,她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珍珠,原来……根本就是两只鱼眼珠!

第二十三章

一切凝滞住了,整个包厢里瞬间归于沉寂。

九金气呼呼地鼓着腮,目不转睛地逼视着师公。这实在是一种有点难以诠释的心情,她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张嘴就会呕血。她……她居然就为了一只恶心的鱼眼珠去大闹王夫人的灵堂,甚至还一直愧疚不安!

“它看起来很精致啊。”项郝笑眯眯地拿起那只耳坠子,打量着,“你很在乎它的材质和价值吗?不是说,只要是我送的东西对你来说都很重要吗?”

“老人家,晚辈觉得它对那条鱼来说更重要。”坐在一旁的子七翘着腿,双手盘在胸前,懒懒地飘了眼项郝,好整以暇地插嘴道。

“珍珠对蚌来说也很重要。”项郝努力维持住笑容,回道。

“那当然应该把‘更重要’的东西送给九金,不然怎么显示出诚意?”

“鱼眼珠有什么不好吗?既美观又实用,还能衬托出我们阿九的朴素,一物多用。”

“原来她在您老眼中,只值一颗鱼眼珠啊。”

“是两颗。”

他们相持不下地争执着,可是整个事件真正的受害者却愁着脸,怎么也插不进话。

幸好还有落凤,懂得体贴九金此刻的心情,为她夹了不少菜,柔声劝着:“小姐,别气了,多吃点。夫人说的,女人要懂得善待自己。”

“落凤。”九金红着眼眶,感激地看着她,“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嗯,你懂就好。我刚才尝过了,这条鱼没有腥气,我帮你把葱花全挑走了,你吃吧。等吃完了就又能制造出一对鱼眼珠耳坠子了,到时候你再回送给师公,把你那根裤腰带要回来,这样才节约成本。”

“……”都疯了!九金蓦地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万分的苍凉。

观世音说的对,女人要懂得善待自己。想着,九金缓缓地抬起手中的筷子,决定还是先吃饱了再气比较好。

可是偏偏有人见不得她太置身事外,猛地拍了下她的手背。让没有心理准备的九金颤了下,手一松,筷子滑落了下来。

她茫然地眨着眼,看向那个罪魁祸首,颇觉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地问道:“你做什么啦?为什么都要欺负我?”

“不准吃!”尽管她的模样看起来很惹人怜,但段子七还是硬下心肠吼道:“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准擅自出门!更不准像个疯子似的跑去拆人家灵堂,你是不是很怀念以前被人打的日子?还有……”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打住了,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很不自在地低下头。半天,也没能挤出一句话。

“还有?”还有什么?九金略显困惑地睁大眼,看着他。

子七又比手画脚地许久,见九金那副很是坦然的模样,顿时觉得很郁结。既然她都那么若无其事了,他还有什么好别扭了?想到这,段子七重重地咳了声,终于顺利讲了那句话:“还有,你昨晚没有做春梦,我是真的啃了你!”

“哎哟,我的娘唉……”落凤不敢置信地惊呼。好事啊,少爷终于对小姐下手了!

“啃?!”项郝夹着一大块狗肉,愣了很久,才总算回过神。

原本还觉得有几分心虚的子七,在听到梅项郝那一声情绪很是复杂的反问后,忽然就有了一股很畅快的感觉,语气也得意了起来:“您老有意见么?”

“七哥哥,我昨晚没有做过春梦……”是噩梦啊!她明明跟龙套说了是噩梦。

“闭嘴!”项郝略显粗暴了吼了九金一句,转而又眯起起眼,冷觑着段子七,轻声问:“怎么啃的?”

“看不出您老对这种事那么有兴趣。还能怎么啃,就像你啃这块狗肉那样的啃啊……”子七扬起一抹很促狭的笑,看项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正觉得大快人心。可当目光正对上他筷子那块狗肉后,笑容猝然淡去。

“狗肉!”

沉默了片刻后,子七和项郝忽然对视,异口同声地失声喊道。

“怎、怎么了?”这两人合并起来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啊,九金被震撼了,不明就里地歪过头,指向桌子正中央:“你们想吃狗肉哦?这里有好大一锅,好大一锅喏。”

说着九金很殷勤地爬到椅子上,抱起那一大锅狗肉端到了段子七面前,好沉喏。

虽然她这个有些偏心的小动作,让子七小小的心悸了下,可他却没有太多心情在那个“老人家”面前卖弄。他的目光变得很深邃,紧凝着九金,她端那锅狗肉的动作看起来很费力,按照那个锅子的容量来说,这些狗肉足够十人份的。

“落凤,你替我看着小姐,别让她再闯祸。我去趟裴府,晚膳不回来用了。”叮嘱完后,子七拂袖起身,匆忙离开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九金愣是看着子七的背影,恍惚了很久,自言自语地咕哝着:“不吃了吗?好多好多耶……”

“你也别吃了,付银子,跟我走。”

师公阴森森的声音从一旁飘来,闻言,九金背脊一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导致她整个人石化了。

回春堂!

九金凝重地仰头看着那块匾额,又看了看那间铺子里的陈设。

时至今日,她终于知道了,原来“回春堂”是家药铺。瞧这店名取的,误区啊误区,害她一直这是家可以让男人回归到发春期的妓院。

虽然这是个很正经的地方,不过……九金仍然还是很疑惑:“师公啊,我们来这做什么?”

“抓药。”到药铺来还能做什么,难道来嬉水么?

“抓药做什么?”九金追着他的步伐,继续问。

“喝。”难道用来丰胸?

“你身子不舒服啊,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就不要让落凤叫你过来吃东西了。”

项郝停在柜台前,转头瞪了她一眼,“在没来吃这顿饭之前,我身子很健朗……”

“哎呀!”九金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惊慌了起来:“果然是那顿饭有问题吗?我就知道,观世音怎么可能杀王夫人嘛,都说杀人要有动机嘛。可是为什么你吃了身子就会不舒服,我怎么没事呢?”

“如果那顿饭真的有问题,这种时候,你该关心的是我的死活,而不是那个观世音!”他好歹做她师公三年,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只当了她几个月娘亲的女人,绝对的吃里爬外啊。

“也对哦……”这话,让九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糟了!那红扁怎么办,她也吃了很多啊,会不会已经死了?”

这算是在挑战他的道行吗?

那很好,她成功了!项郝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为了让自己可以多活几年,他决定不再理会她。

“你怎么不理我了?”师公开始和掌柜的说着一串她完全听不懂的药方子,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了,九金轻声试探了句。

他依旧没有反应。

九金不悦地噘起嘴,双手拧着自己的衣角,轻声埋怨:“人家其实很关心你的死活,可是……可是我还在生气啊,就算关心也不能表现出来嘛。我不介意那对耳坠子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就算你用狗尾巴草编戒指而我,我也可以当作宝。但、但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嘛,那么久了,你骗我的事还不够多么?就不能偶尔讲一句实话,让我开心一下呀……”

多么渺小的愿望,她不过就是想要有个人把她当回事嘛。

看起来师公像是压根没在意她的话,还是和掌柜聊得很开心,九金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是无声了。她其实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讲给他听的,不过还是别浪费力气了,自己默默地发泄下就好了。

出乎九金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暂停了谈话,笑着转身,伸出手曲起手指,“啪”的一声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嘱咐道:“乖,去内堂等我,一会一定讲实话给你听。”

“哦……”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透出的亲昵感却让九金神游了。

她愣愣地点了下头,往铺子里头走去。

直到身后再次飘来师公的声音,“你走错方向了,是那边。”

“那边?不是内堂吗?”她醒神,茫然地前后张望。

“内堂不是一定就在里面的。”

……

于是,九金盘起双腿坐在椅子上,哼着小曲,用一种看似很愉悦的心情,一个人在店铺外的内堂等待。在这期间,她想了很多,也不知道七哥哥突然去裴大人府上做什么,会是观世音的事有突破了么?那她算不算是帮上忙了?

昨晚,她求了师公好久,他才愿意带她去王夫人的灵堂。可是据他说为了让她尝到任性的代价,所以就狠心地把她丢在了灵堂外,害她还要独自跟那个衙役搏斗。好在,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以她从小哭丧无数次与各种死因的尸体亲密接触的经验来说,王夫人不是中毒死的。她的腹部很涨,涨得有些不寻常,九金记得很早以前哭过一次丧,那个老婆婆的死相和王夫人很像,大伙都说她是撑死的。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民间谣传,取信不得,所以九金才不敢说,只好跑去醉香楼顺便把师公也找来,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不过看来她好像是太低估七哥哥了,尽管他看起来很吊儿郎当,但好像她能想到的事他都想到了,她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到。早知道这样,就去道观打马吊了,不要白忙活了。

“怎么那么安静,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公的声音传来了。

九金闻声抬起那张笑得很灿烂的脸,看了过去。只瞧见师公端着好多好多碗药,同样的,尾随在他身后的那些伙计手里也都端着好多药。哇!瞧着阵仗,好像是真的很严重喏。

“过来。”他示意那些人把药搁在了一旁桌上,冲着九金招了招手。

“你好娇气呀,都三年了耶,怎么吃药还是要我喂啊。”九金一边嚷嚷着,一边很不争气地朝着他走去。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那群人很不客气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师公则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另一只端一碗药,开始往她嘴里灌了。

“做、做什么啊……要死人哒,好苦啊……”九金奋力地把头转开,挣扎反抗着。

一整碗药,有一大半溅到了她的衣裳上。项郝有些心疼地摇头,叹了声:“习惯就好了。”

“可是我没病啊,为什么要吃药,你说过药不准随便吃的会死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