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就在苏培脚边,她一转过脸来,就让他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面对她苍白的脸,震惊的眼神,他从行李箱最里边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站在她面前,假模假式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走进来就脱衣服,我想叫你,又怕把你吓着了!”

这个也叫道歉?苏拉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储物柜里进了个男人,而且还是苏培,将她换衣服全都看了通透,苍白的脸立时涌起一丝涨红色,瞪着完全没有诚意的男人,双肩气得发抖,“你、你——”

合着,她让他看了,还是她自己的错?是她没有看仔细就在他面前脱光了,让他看了,怪不得他?这个想法,让她气得都说不上话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下去。

苏培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么不经气,话还没有说完就倒下去了,他是男人,怜香惜玉这种事做起来完全没有什么不自在感,长腿一迈,就将她整个人抱住,看着没有动静的女人,他长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气性是不是太大了点,就那么一说,还能晕过去了?哎,你醒醒,你醒醒?…”

他哪里想得到,苏拉那是压力太大了,又在承文墓前跪了太久时间,再给他一气,身体负荷全都透去了,不晕才是怪事。

怀里的女人半点反应都没有,让他有点头大,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人带出去,回头看了眼很旧的行李箱,估计是她的,刚才是见她在找什么东西,索性把她往肩上弄了弄,再腾出手来拉着行李箱出去。

为避免叫人看见,他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幸好这时候好多人都下班了,也没有人突然进电梯,他不是没跟女人亲近过,抱着怀里的女人,却让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归是不一样。

将人往车里放进去,他还细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抬头看向她的脸,眼窝有点低,阴影几乎是眼睛周边的全部颜色,他伸手摸上她的脸,温热的触感,让他像是做错事般地缩回手,赶紧退出身,将车门关上,人绕过车头到另一边上车。

离开公司,他开着车到处乱晃,从认识到现在,他只知道她叫苏拉,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把人往哪里送,总不能把人往家里带,他家的熊女士还不得把他吃了,他不敢!

她没有要醒过的迹象,都绕着环城西路奔了一圈,还没有要醒,让苏培有点伤脑筋,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哥们,“哎,东子,你说女人晕了,这是要送她回家好还是怎么的好?”

哎哟喂,这话真没有问到点子上!

那边的东子,可是跟他一块儿长大,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事,索性来了回知心哥哥的角色,“晕倒?要看假晕还是真晕,这真晕到是好事,往医院里一送就完事,假晕了,你就脱她衣服,看她装不装!”

前面的话还好,还靠谱,后面的话,苏培还真是忍不住啐了他一声,“龟儿子,你这个破主意烂透了,行呀,别让我见到你,要是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收拾你一次!”他掐了电话,觉得闹心,还真没有觉得要把人送去医院,没那么严重。

脱衣服?他看着歪着脑袋的女人,这种事还真做不来,她跟那些想巴上他的女孩可不同,别人巴不得跟他有一腿,他可不敢笃定说他要是脱了她衣服,她还能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指定是不能的,想起她甩自己一巴掌的那气势,他终于做出决定,把她带上自己的小公寓去。

刚把人抱入公寓,苏培的手机就响了,跟催命符一样,他越是不接,手机越响的闹腾,他看了看自己的房子,就一个房间,其余三间都打通了,平时都不怎么来这里,幸好有叫家里的工人定期来打扫,才显得不脏乱。

他没顾手机,响了一会也就没声,抱着怀里明显还没有动静的人,将她放入自己的床里,那床从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睡过,就是带女人回来过夜,他压根儿不会在房里解决,看着她躺在床里,怎么都觉得自己的床被破“处”了一样,心里头有点不知名的感觉。

他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还从来没有这么细心地对待过女人,这女人明显一看年纪就比他大,他一抹额头的汗,屁股一坐,就坐在床沿,见她睡得挺熟,苍白的脸,似乎不再那么刺眼的白,比刚才在公司里要好上一点,果然是小舅舅公司的人。

才想到这里,手机又响了,他这会干脆地接起电话,还没等那头的人开口,自个儿就送上讨好的话去,“大美人,这么夺命般地打我手机,是不是要让小的替您跑腿?”他满脸都是笑意,仿佛他面前就站着熊女士。

苏拉的睫毛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打电话的苏培没有看见,他边说话,边走到玄关,将丢在外边的行李箱拉进来,再看一眼还没有醒的女人,他往后退,将门关上,离开了这里。

门一关上,苏拉就睁开眼睛,目光所及全是陌生的东西,坐起来,双臂环抱自己的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她真不想醒来,醒来后全是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面对,她真不想醒来,当她被抱下车时,她就醒了。

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似乎被珍

惜的感觉了,她贪恋这种温暖,就跟飞蛾一样,明明知道这样子不好,还是贪恋了起来,没脸面对他,不敢睁开眼睛,只能装睡。

屋子里的墙壁上挂着的是苏培的照片,与他同时入照的居然是熊伍佰,熊伍佰坐在那里,面色冷峻,双唇紧抿,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而苏培则是年轻朝气,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对着镜子笑。

这让她如魔怔般地站起身,看着墙上的大照片,忍不住走到照片前,手指颤抖地抚上熊伍佰的脸,那张脸,永远烙印在她的胸前,他的眼睛深邃,如一汪幽潭,她控制不住地倾身过去,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他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哭得不能够自己。

017

熊伍佰看着公交车离开,静静地坐在车里,抽烟,让烟雾挡住他的脸,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自己收购的公司里见到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天真地以为她已经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永远都不会回来。

下车时就看到那个背影,他都不需要想太多,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她,或许还有点不确定,他让信任的助理去查,李敬挺做的事,他从来都知道,那晚才让李敬挺过来接他国,没想到看到她被人骚扰。

他想着自己会很高兴,看到她落魄,应该是他心里最快意的想法,可他惟一的想法就想把那个男人的爪子给砍下来,那种怒火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故意忽略她所有消息,就像她从来没有在他生活里出现过一样,他活得自由自在,再不会有人突然蹦出来让他做什么了,再没有人能逼着他决定什么,每一个荒唐过后的夜晚,他总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掠过他脑袋里的总是她的身影,她挥之不去,霸占着他的脑海。

他以为他可以忘记,几年没见,光看背影,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打扮,甚至说得上寒酸的打扮,也能叫他一眼就认出来,他眼里的苏拉,记忆里的苏拉,永远是那么讨厌,理所当然地出现他面前,让他丢下所有的事都得陪她。

将手里头抽了半根的烟掐灭,指间传来的微弱烧灼感让他眉头都不皱,将车子掉转方向朝着市区回去,天黑了,路两边的路灯亮起,照着前路,远处长长的一串灯光,将深重的夜色扫开一点,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他是个私生子,本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婚生子,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那女人不能生,所以他与大姐才被接了过去,那时他才十几岁,一直跟着外婆住,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与他自小所见的不一样的城市后,他才发现他自己居然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愤怒,他满怀恨意,对所有的人都充满敌意,浑身长满了刺;她是那个女人的外甥女,被那个女人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那个女人对他们姐弟从来都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一张脸除了冷淡还是冷淡,没有别的多余表情。

比起他与大姐只能住在狭窄的工人房里,她所住的房间,一个月只来个两三天所住的房间,对当时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了,她让家里的工人捉弄他,什么办法都有,小小年纪恶毒非常,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地面的蟑螂。

她被绑架了,是家里的工人做的,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机会来了,就要狠狠地抓住,博取一个骄纵女孩的心,从她最脆弱时最为容易,结果,他成功了,无本生意,风险巨大,得到的回报更多。

苏拉喜欢他,这个他知道,就因为知道的太清楚了,他一点内疚都没有,随便给予的一丁点问候,都能叫她快乐,她不再让人欺负他,说他是她护着的,他高兴,脸上笑着,心里早就是想着以后得好好回报她的“善举”。

这样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耻辱,人生最大的污点,他在亲生父亲家还要一个外人来护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竟是笑起来,那笑意未到眼底半点,“风水轮流转,这话还真是没错,苏拉,你说是吗?”

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别人听,尽管车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她很憔悴,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制服,整个人仿佛缩在制服里头,显得空荡荡的没有几两肉的样子,以前哪怕是过季的衣服,她都是不穿,所有的人都宠她,把她宠到天上去,她任性嚣张跋扈,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女儿得娇养”的典范。

现在的她,眼底的黑眼圈清晰可见,再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她端不起来,卑微地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眼睛映出他的身影,却是平静无波,仿佛于她来说,他已经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一点波澜都没有,想着她跪在公墓前的背影,他不由狠狠地踩下油门,让车子跟子弹一样飞出去。

“这么晚了,你都不回家吃饭了?”

熊伍佰才开门,就听到不悦的声音,那是个女人,明显年纪上要比他大,眉眼间有点肖似熊伍佰,她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神情冷漠地望着才从外面回来的熊伍佰,眼里的严厉一点没有收敛。

“大姐。”熊伍佰淡淡地叫上一声,就走入房间里,对熊艳的到来没有过多的关注,自然地走入房间,换下衣物,冲了个澡,披着睡衣走出房间,看到还坐在沙发上一副等待他的架式的熊艳,没有多看一眼,自顾自地打开电视。

熊艳等了很久,从在家里吃晚饭开始,她是个女人,老头子重男轻女,要不是当初伍佰硬是坚持,她可能就会被丢在农村,嫁个庄嫁汉,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甘,盯着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的伍佰,几乎是想不起从什么时候他们姐弟变得这么生疏了。

“你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熊艳看着他不把自己的存在当成一回事,

心里头就窝了火,想起老头子丢下的狠话,她又不得不开口,“老头子那里,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傅家的女儿,你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人家跟着你那么多年,就是孩子也让那个惹事精给害了一个,你就这么拖着人家连个交待都没有?”

傅家,虽说如今不大如前,也不知道那傅倩倩给老头子吃了什么药,一定要让伍佰娶她,这都是什么事,伍佰不想娶,她是知道的,可偏就是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不想娶,还让人怀了孩子。

熊艳一想起那些年的事,就觉得糟心,那些事就跟阴影一样跟随着她,让她得不到安宁,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比她与伍佰之间最亲近的人了,就算是儿子苏培,也没有让她有这种感觉,她习惯了与伍佰站在一起。

“她给了你什么?”熊伍佰点了根烟,让烟雾笼罩住他的脸,语气淡淡地问道,仿佛根本不在意,以前不抽烟,现在烟抽得可凶了,总觉得手指间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非得夹根烟,才让他觉得心头踏实。

这个话,让熊艳瞪他一眼,她一点反醒的意味都没有,反而是摊开手,将手指的红宝石戒指露出来,递到熊伍佰的面前,不无得意地说:“你看,她送我的礼物,我随便说句话,她就给了,我难道就不能为她说句公道话了?”

“公道话?”这让熊伍佰心头一突,像是被针刺到一样疼,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看着亲姐指间的红宝石戒指,不由露出嘲讽的笑意,薄薄的唇角,扯出的笑意,特别明显,“这点小玩意儿,也能叫大姐开心,也不错,要是我真娶了她,你恐怕这点乐趣都没有了。”

他说的意有所指,手指欲掐灭指间的烟,指腹一碰到火星子,又迟疑地收回手,狠狠地吸上几口,看着火星子晶亮如钻,闪耀在他的瞳孔里,像是希望的火苗子,不肯轻易熄灭。

熊艳一听这话高兴的不得了,她在别人面前板起一张脸,谁都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两个字,而她在惟一的弟弟面前,为他的一句话都能感到高兴,不是说就老头子一个人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她也有,从小自母亲那里过来,弟弟伍佰是他们家的根,她委屈没关系,重要的是伍佰能出头。

现在的伍佰出头了,傅倩倩这个女人,她才不会看在眼里,傅倩倩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不就是想让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绑住伍佰一辈子,还让她妹妹傅静静缠着她儿子苏培,一对姐妹还真是心太大了,也不看她们都是什么身份,傅家都进不了大门的私生女。

“这东西不会是从你那里得的吧?”熊艳换了个坐姿,将指间的戒指摘下来,随意往包里一放,看不出来刚才还很宝贝的架式,眼里的热度已经降了很多,“最近老头子都不让我插手公司的事了,说是让你回公司。”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熊伍佰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熊伍佰摇摇头,老头子的事业,他一丁点都不想碰,靠女人吃饭,靠女人上位,这种事是他最不屑的事,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他深恶痛觉的事,他都觉得是种耻辱,尤其这公司还曾经是——

“你回去跟他说,我没有兴趣。”他想都没想,话说脱口而出,将电视关了,自己回房,将房门关上,没有想继续话题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呃呃——我来更新了,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是中暑,就是吃坏肚子,我现在搞不清今天肚子不舒服是受凉还是中暑,还是吃坏东西了,白天都没事,晚上回家就是肚子里翻滚——

018

熊艳还坐在沙发里,心里七上八下,要说她没有高兴,那是不可能的事,柳氏一直是她在打理,老头子那边对她总是不满意,如今的伍佰再也不是十几岁那时候愤青般的小男孩,现在的他,几个柳氏都不放在眼里。

她整理一下,手提着当季限量的包包,走出熊伍佰的住处,司机在楼下等她,待她一上车,就将车子驶出“景大苑”,夜色一路尾随着车子。

苏培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他不是什么不知事的小年轻,对什么事都不知道,肯定是小舅舅晚上也没来家里吃饭,要不然,他妈肯定在家里,现在指定在小舅舅那里。

他满不在乎地一个人吃饭,还没吃到一半,就听到脚步声,工人已经去迎接回家的人,他抬头往客厅那边一看,果然是见到熊女士一本正经地走回来,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熊女士那表情跟平时不太一样,严厉还有,就是看上去有点淡了。

“妈,你怎么了,今天特别高兴?”他忍不住嘴贱,放下手里的碗筷,几步就走到熊女士的面前,“小舅舅是不是不回柳氏了?”他妈那点心思,是个人也能看得出来,他也不例外。

熊艳心情真好,她本来还想做个姿态在伍佰面前推拒一下,没想伍佰回了房,让她都没有发挥的余地,好在她那么多年没有白白为这个弟弟打算,总算是知恩图报,这点小心思,她从来都是放在心底,在老头子面前半点都不敢露出来,却让惟一的儿子当面指出来,她的脸一下子阴了半边。

“你胡说什么!”她指着儿子,与她有些神似的脸,让她恨恨地瞪着,话到嘴边,又给狠狠地咽回去,“你舅舅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别在那里说风凉话,今天到公司报到了没有?习不习惯?”

苏培扯扯嘴角,没有去揭穿她的口是心非,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又想自己公寓里的女人,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心安定不下来,他还从来没有为女孩子这么样过,现在到是觉得理所当然。

“明天还得上班,你就这么出去?”熊艳看着他本来想上楼,走到一半又下楼,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所有的结论都无非是他不听话,就爱在外头鬼混,冷冷地警告着要出门的人,“昨天撞坏了车子,今天不许开车出去!”

走到门口的人,脚步都没有停,他一直朝外走,对于熊女士的那点想法,他是再明白不过,不是不想听她的话,而是她的话太叫人难以接受,可他又不能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跑到小舅舅面前说他的母亲就需要小舅舅他不要回柳氏,想独吞柳氏?

他还没有发傻到那个地步,可打从心底又觉得对不起小舅舅,这两下一矛盾起来,让他的心情太不好,他也不想假清高,没有小舅舅与那个所谓的外公,还有柳氏,他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过得这么舒坦。

得到了什么,享受了什么,就得为此付出自己所要付出的东西,就比如,外公想叫他娶了傅静静,虽然他对傅静静半点好感都没有,这就么着,两个人很快就要订婚了,这让他十分不乐意。

他到小区门口,招了辆刚将客人送到小区门口的出租车,自己一个人窝在最后面,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那半边脸被人打过,仿佛还残留着她的力道,让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脸,被人打了,还高兴,恐怕只有他了。

走到楼下,他看着不远处的面馆,灵机一动,就到那里要了碗面,提着包装好的热面,他哼着挺不错的曲子走入电梯,满脑袋全是她感动的表情,想到这个就让他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仿佛迫不及待了。

掏出钥匙开门,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太戏头,赶紧开灯一看,果然这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不见踪影,再往里屋一走,大床里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是没有人睡过一样。

没有见到人,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亏他还惦记她,从家里跑出来,还给她买了碗面,结果他这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不对,想贴都没有贴上,人家早走了,他忿忿地看着放在茶几上的面,随手拿起就丢在垃圾桶里。

苏培还从来没有这么细心地对待过女人过,头一回这么细心,没想到让人给嫌弃了,嫌弃还不止,他找遍整个房间,想着是哪怕找到张纸条也是好的,可是,这房间一望到底,藏不住什么东西,让他悻悻然地窝在沙发里,动都不想动。

他这里郁闷,苏拉可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在她的眼里,苏培算是个不错的人,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拉着行李箱走在深夜霓虹飞溅的街头,热闹是别人的,孤独是她自己一个人。

她眼神飘忽,从没有留恋地落在任何人身上,拉着行李箱走入最简陋的小弄堂,红色的灯光从弄堂两边映出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朝里走,脚步一点犹豫都没有,神色自若,仿佛弄堂两边那些暧昧的“打情骂俏”声都与她无关,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在拉客,她都无所谓地走过。

弄堂的最深处是小旅馆,这是苏拉的目的地,将身后暧昧的声音都关在耳后,她熟门熟路地走到柜台前,站着柜台后的中年女人露出笑脸,“李姐,给我个房间,最好是清静点的,别太吵就行。”

被她叫为“李姐”的女人,要按年龄来看足可以当苏拉的妈妈了,她一听苏拉这话就爱听,神色间颇为熟稔,她麻利地将房卡递给苏拉,笑得露出微黄的牙齿,“还是老房间,给你的优待,房间最为干净。”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苏拉再找不出别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眼睛微红,让她的睫毛挡住,不想叫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样子,即使她哭了,为了曾经想苦苦得到的男人而哭,她还是想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深夜里,蜷缩在漂白水味道浓厚的被子里,苏拉睁大眼睛,整个人都躲在暗色里,不敢开灯,怕灯光叫她的无助无处可躲。他应该跟傅倩倩结婚了吧?她这么想,那颗说是要忘记他的心,立时疼了起来,原来,她还是不甘。

她不甘心!

再没有比现在更能认清自己的心,她“呵呵”笑出声,嘲笑自己的无知,嘲笑自己的无耻,以前她靠家里人的溺宠得到他,现在她又凭什么?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东西?没有那些外在的逼迫,恐怕他是一眼都不肯见她。

他恨她,那么她就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了,她想的很坚定,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天高地厚,她是知道的太清楚了,从天堂到地狱,这距离太近,近得她都快粉身碎骨,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午后的超市,没开空调,空气闷闷,让人透不过气来,天花板上头的吊扇在转动,发出“咯吱”的声音,仿佛就快要罢工一般,一排排的架子中间空出的距离有点窄,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苏拉将整箱的方便面放到架子的最上头,整个人都几乎挂在铝合金梯上,离地面有点距离,没一会儿,她就将同事递上来的方便面都整齐地叠在架子的最上头,再慢慢地下梯子,伸手抹去额头的汗,看着整齐的架子,她有种满足感。

这是她的新工作,是她自己找的,在找工作时再也不说自己是几个月前刚从里面出来,特意隐瞒这一件事,结果她找工作的事很顺利,虽说工资比先前那份要低上两百块,她还是觉得挺满足。

“苏拉,晚上替我顶下班?我有急事。”

还等苏拉喘口气,同事小张跟一脸着急地跟她打商量,好像真有什么急事能让她急得上班都没有心思了,苏拉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反正她一个人回去,对着四面墙的房间,也没有事可打发时间,还不如上班。

小张身上穿着超市的制服,头发染成亚麻色,脸上淡妆,将她的优点全都显出来,看上去青春逼人的女孩子,不由让苏拉想起自己那会,眼神暗了点,她的青春早就埋藏了,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想起。

“人家去钓凯子,你别这么老实地替人加班呀。”小张才走,苏拉身边的同事受不了地看着小张的背影,神色与话语都是透着对小张的鄙视,好好的女孩子,天天往“酒吧”跑,还能好得了去!

苏拉不置可否,小张去哪里,她陌不关心,那是别人家的私事,再说了,去“酒吧”也没有什么,个人乐意,随便别人说什么,她不在乎朝同事笑笑,继续整理下一个架子的货去。

超市关门时间是晚上八点半,这个时间不算晚,就是站了一天,腿有点受不了,苏拉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跟同事一起走出超市,忍不住抬头看看天空,比起前几晚,夜空里总算是有点不一样,多了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她找的出租房,离超市很近,走路只要十几分钟,房间不大,跟人合租,原先那人租下来的房子,合租的人搬走了,刚好她看到楼下贴着的租房大红纸,五百块钱一个月份,还交上三个月的押金,交完押金后,她全身上下就只有几百了。

想当年,她什么都不缺,缺钱更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现在她得省,一块几毛的省,省多少好多少,这是她自己赚来的钱,还是有种满足感。她双手抓着斜挎包的带子,慢慢地走在归家的路上,情绪平稳。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静寂的夜色。

苏拉一看手机号,上面的号码她认识,那是小张的号码,还是小张主动在她手机里存下的号码,她心头一突,反正是有种不妙的感觉,看着铃声还没有停歇下去的意思,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按下接听键,“喂?”

“苏拉,快救救我,快、救救我,他们要轮、轮了我!…”

还没等她开口,小张惊惶失措的声音立即窜入她的耳朵,让她脸色都变了,虽说与小张不是很熟,一个女孩子面对那样的事,她还是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想了一下小张平时所说她自己最爱去的地方,还是赶紧给洪叔打了个电话。

洪叔让她

别轻举妄动,她还是有点担心,索性跑了起来,等她到那边,“酒吧”已经叫人警察围了起来,外面都拉起了警戒线,不让人靠近一步,她隔着警戒线看着里面的情况,很多人被押出来,脑袋还胡乱摇晃着,一看那个就让人联想是不是摇头丸吃太多了。

“喂,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的肩头给人一拍,重得叫她差点就骂过去,当着警察严厉的面,她还是收回自己的话,回头镇定地看着来人一脸欣喜的模样,不由暗了脸,想起那天自己晕倒后就让他抱回去,心头还有点不太自在。

苏培是在里面喝酒,跟几个损友一起,损友们还在里面闹腾,他就去了洗手间,没想到洗手间里更热闹,已经有把持不住的人在里面直接赤膊上阵了,他平时有点胡天乱地,也没有乱到那地步,洗手间脏得跟什么似的,还有人在那里。

他退身可快,才走出“酒吧”没几步,就听到警笛声从远及近,将“酒吧”包围了个严严实实,看着几个损友叫警察押着上车,他站在外头看看热闹,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看看热闹到是让他看到熟悉的背影。

这几天,他问了公司好多人,都没有问出她现在在哪里,只知道她刚被公司开除,想找她的人,一点头绪都没有,让他有种失落了什么似的感觉,想问他究竟是失落了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看到她转过来的脸,瞬间满脸笑意。

“对不起,让让——”

谁知道,他听到的是这样的话,让他一时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早已经走得远远的,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再加上刚才喝了点酒,他追得可快了,脑袋的筋都拉直成一根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感冒,昨晚吃了点药,老早就睡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好多了,我是不是生理时钟乱了,每天到四点就醒了!!生理时钟,你这个傲娇的受呀,怎么就上我身了呢?俺不干呀

019

立夏刚过,空气有点闷,夜风半点都没有,街面两边的路灯极为明亮,将人的身影削短了些,慢慢地走远,路灯似乎是生气了,又将影子慢慢地拉长,像是个贪玩的孩子,一直反复把玩影子。

苏拉走得很快,她的脸上有点烧,让个陌生男子一直抱着走,当时,她装睡,那是怕自己尴尬,没想到现在还能碰到,索性镇定自若地走开,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最好。

“喂喂——”苏培可不干了,他生平第一次那么细心,人家醒了后就拍拍屁股走人,连个“谢”字都没有,让他极为不满,在后头哇哇大叫,见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就跟着撒开腿往前追,“你这个女人,太不够意思了吧——”

人家那天是帮她了,没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可是他那天怎么出现在那公司里,让她确实有点惊讶,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点,就与超市里同事说的一样,那同事的表妹结婚了,新郎是她相过亲的男人。

“你怎么在那里?”她可没有往自己脸上添金的想法,说是他为了找自己,她与他,两个不相干的人,没道理为她找到那里去,虽说两个人几次见面都是有点不快,“是在那里上班?”

苏培刚追上来,与她并肩走,听到她问自己,不由眉开眼笑,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总之看到她理他,就非常高兴,伸手要去抓她的手,让她躲开,脸上的笑容就僵在那里,平时,他“培少”想拉女人的手,那还不得多的是手呀,现在——

他有点郁闷了,反正是想不明白,就是想接近她,人家一个冷脸,还是想贴上去,不给拉手就不拉,他觉得自己的自尊还是存在的,“在业务部,刚找的工作,还算上手,你回不回公司,要不要我替你说说?”

她被开除的事,他是听说了,据说是把常秘书得罪了,那个常秘书他是见过的,公司里的传闻也听过,那样的女人他见得多了,没觉得小舅舅能喜欢这样的女人,傅倩倩样样都顶好,都没见小舅舅这么多年也没跟人家结婚。

提起这个事,苏培就是想忍不住想帮她,却让苏拉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正色地瞅着面前年轻男人,长得挺好,俊眉朗目,比起前些天他的穿着,今天看上去有点正式,短袖白色衬衫,配上合身的西裤,让他一下子成长起来一样。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做的也挺好。”她露出笑脸,还是今晚头一个笑脸,有时候她都忘记碰到善意的人得怎么回应,想想也是,她身上再

没有值得别人算计的东西,别人友好相对,她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公司挺不错。”

说公司不错这种话,高兴的应该是他小舅舅,苏培心里这么想,可也觉得与有荣焉,他自小在国外长大,说话直来直去,没有什么顾忌,回国后各种不适,时间一长,也慢慢地跟着熟悉下来。

“那是自然。”他有点得意,仿佛公司是他一手推出来的成就,忍不住话就多了起来,“我相中的公司哪里能不好了,你真不回去呀,好吧,当我没说过,对了,你刚才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也在那里头逃出来的?”

一听他这话,苏拉就知道他刚才在里面,眼神暗了暗,想着小张的事,刚才也看到小张了,被一起带上警车了,身上有点乱,看上去还算好,这样子她就放心了点,没出事都是好的,“路过看看呗。”她回答的有点简单。

“噗——”谁知道,苏培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实在是看不出来她有那种闲心的人,看架式就不是那种人,谁会冷着个脸去看热闹,她哪里有一点像了,“你别吓我行不行?你说的笑话很冷耶!”

这下子轮到苏拉面无表情了,她就是扯出一个理由,让人揭穿了,面上有点过不去,只能僵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大惊小怪的苏培,“我在讲笑话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一字一句地问,她问得很认真。

被问的人,赶紧收起笑脸,装作没有笑过,可怎么装也消不了眼底的笑意,他有点痛苦了,于是做个投降的姿势,将两手高举过脑袋,“是我在讲笑话,是我在讲,不是你讲的!”他喊的很大声,一点都不顾忌路边经过的行人。

瘦高的个子硬是矮下半截,再加上举起双手,这姿势惹来许多人的侧目,晚上九点多这段时间外面的人还不少,苏拉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忽然觉得温暖了,如死水般的生活突然间涌入新泉,让她瞬间轻松不少。

苏培跟在她的身边,身为男人,得送女人回家,看着她直接上楼,都没有意思让他去喝口茶,让他心里有点郁闷,转身离开,一想到离“酒吧”的路起码得走上十几分钟,他的车子还停在那里,让他多少有点冷静下来。

他有点不太对劲,好歹他也是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外国妞没有见过,怎么就让她牵着鼻子走了,这让他说不明白了,才坐在车里,手机跟着响起,那上面显示的是“傅静静”三个字,他看都不看手机一眼,当作没听到手机铃声。

驱车回到他的小公寓,他才下车,就看到有个身影朝自己冲过去,赶紧往旁边一退,待站定后,才定睛看向来人,不满掠上眉眼,说出的话不太客气,“傅静静,你想干嘛呀,深更半夜的想吓死人?”

他不喜欢傅静静,一点都不喜欢,要不是小时候让傅静静的爸妈带大,他早就是不给傅静静半点脸面了,都说他们是不可能的,她怎么就跟石头似的说不进去,简直就是他的烦恼,他也搞不清自己身上有什么叫傅静静喜欢的,要是真有,他改了还不成吗?

傅静静脸色不太好看,她瞪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手指到他的面前,颇有点气势汹汹的姿态,圆溜溜的眼睛这一瞪,就更圆了,“苏培,你是不是又去玩女人了?又在外头看上去哪个不知道羞耻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