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柏轻松地笑了笑,俊朗的面庞焕发出了一抹令人难以忽视的光彩。

“原来我在你的眼里这么厉害的吗?”

他的五指扣住了她的手,他们考前填报的志愿填的是同一个学校,过了分数线就好。

赵兰香手上一片温暖,心里却凉飕飕的。

她怏怏不乐地回了屋子,把贺松柏关在了门外。

贺松柏颇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感觉,不过既然得到了好消息,他便第一时间去通知老祖母。

没想到前脚他刚把消息告诉祖母,后脚另一拨人又来了。

他们气喘吁吁地说:“最新消息啦!”

“贺松柏同志,你以三百六十八分列咱X省第一!贺松柏同志,你听见了吗?”

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贺松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兰香闻言,顿时感到眼前一阵柳暗花明,耳边仿佛都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这一定是冬天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它拯救了赵兰香阴霾的心情。

她不免蹙眉道:“怎么前后消息都不一样的,这回确定是真的了吧?”

报喜讯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又道:“真的,这一回才是准的,临近春节忙得都要糊涂了,报错喜讯真是太马虎了!”

这位教育工作者从怀中掏出了三份又大又烫的红包,抱歉地说道:“这是贺松柏同志的奖励。”

贺家一家人这一天都乐疯了,他们啧啧称奇地把贺松柏包围了起来。

大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地说:“柏哥儿向来很争气。”

姐夫拍了拍贺松柏的肩膀说:“让人刮目相看,不得了了。”

三丫竖起大拇指,“省状元呢!”

最后阿婆总结说:“你从小就聪明伶俐,以后更要努力。”

……

李阿婆为了庆祝这场喜事,她那豪爽阔绰的性子又犯了,差点没想派红鸡蛋。但想了想没啥可派的人,还得低调行事,于是让女婿捉了一只鸡杀了,又把家里所有的猪肉都拿出来庆祝。

赵兰香犹如喝了透心凉的雪碧似的,起初凉飕飕的,后来爽翻了天。她奇迹般地被这种“先抑后扬”的铺垫给搔到了痒处,此刻的心中心里有股无法言说的幸福感,美好得令她忍不住翘起唇来。

伴着这股浓浓的幸福感,她开开心心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顿涮肉火锅、小菜若干。

李大力为了给婆娘补身体,大冬天去深山里捉鱼,因此这顿涮肉火锅丰富极了,鸡肉、猪肉、鱼肉俱全,营养而又美味。

赵兰香把顾怀瑾、唐清、吴良平、周家珍都请了过来,大伙围在一块吃火锅才叫热闹,何况今天是贺松柏的好日子,得让大伙都高兴。

唐清到的时候,顺便带了一个人过来。

赵兰香看着穿着深褐色挺阔大衣、带着贝雷帽的蒋丽,不由地说道:“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贺松柏拆着从县里买回来的五粮液,去年他连一瓶都舍不得买,今年他早就料想对象肯定得出好成绩,提早买了。

今夜正好喝个痛快,其实他对自己考了省第一的感触并不太深,让他高兴的是以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对象一块上大学、用知识改变命运,堂堂正正地牵着对象拜访赵父赵母,这种滋味,贺松柏光是想想都觉得牙齿都甜掉了。

他微笑地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都坐下来吃吧。”

顾怀瑾坐在饭桌边上,感慨地道:“贺小子,你打算学啥专业?”

贺松柏看了眼对象,同顾怀瑾说道:“数学。”

顾怀瑾嫌弃极了,极力地推销起自个儿的建筑专业,他顿了顿道:“你这种成绩去全国都排得上名次的T大,一去一个准,最好来建筑系。”

贺松柏看了眼对象,乐呵呵地含糊应付过去了。

“早就选好啦!”

唐清举起酒杯,依次跟每个人都碰了碰,打趣地道:“去年许的愿没白许,今年大伙都凑齐了。”

“不过以后大家可能要为了前程各奔东西了,我祝各位前途似锦,一切顺利!”

周家珍很高兴地接上了话,“说的没错,为了咱们的前途干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们都考上了大学!”

赵兰香闻言,看了一圈,还真是……在座的几个,可不都是把县里的大学名额都占得差不多了的、成功地从独木桥走出来的准大学生么?

吴良平喝了一口酒,带了一点儿幽默地道:“赵同志的这顿团圆饭看来是有魔力的。”

发现这个事实的赵兰香,心中不免感慨。这一年大伙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为了理想不息奋斗。终会有回报,看来老天爷还是会怜惜努力的人的。

“不谈远方的理想、也不谈眼下的苟且,咱们痛痛快快吃肉喝酒吧!”

她翻了翻已经滚了的辣椒油火锅汤,把薄薄的肉片捞了上来,屋内腾起了食物鲜美诱人的味道。

清澈的酒液倒入白瓷杯中,芬芳醉人,贺松柏盯着对象笑盈盈的脸颊,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眼眸暗沉地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头一次这么舒畅、放纵,仿佛喝到天塌下来也不怕。他作为一个省状元,不断地被人敬酒、姐夫敬酒、唐清敬酒、吴良平敬酒,唇瓣沾了酒液,越喝色泽越鲜艳。

杯子不够用,干脆换成了碗,喝到最后他抹了一把嘴,同对象喃喃道:“我去洗个澡,回来再帮你洗碗。”

赵兰香应下来了,但等了很久,以至于她和大姐洗完碗他还没有回来。

她便拿了一碗解酒汤,端去了贺松柏的房间。

男人酣然大睡,唇边挂着一丝淡笑,他睡着的模样可真老实,像个纯净明朗的大男孩,有着老男人没有的可爱。

但想到他喝了那么多酒,赵兰香便托起他的脖子,喂了他一点儿牛奶。

“醉死你算了!喝这么多!”

他似有所觉,夺过了她手里的碗一饮而尽,紧接着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带到了自个儿的床上。他把脑袋埋在了女人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贺松柏急促地喃喃自语:“香香……”

赵兰香摸到了他滚烫得发热的面庞,两个穿着厚棉衣的人搂在一块,很快就热出了一身汗。

他渐渐地无知觉地脱掉了衣服,呼吸沉重得无法遏制,此时此刻,他犹如被烈火炙烤的烙铁,一点牛奶解不了渴。嗓子眼冒烟地干涩,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赵兰香盯着男人滚动的喉结,昏暗的光线将她的目光,牵引到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他的幽深晦暗的眼。

他的目光炽热如火,煎熬难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香香:我五十米的大刀已经亮出,允许你先跑四十九米

平生君:“……”

香香,你不可以学坏

在崩溃边缘徘徊的爆炸柏:哦:)

第112章

一阵天旋地转,赵兰香跟他掉了个儿, 她的手被他压住, 只得睁着惊讶的眼直直地注视着他。

她本来只想喂点牛奶给贺松柏喝的, 无奈今天的气氛太好、夜色太美、灯光又柔和得那么恰到好处, 眼前的男人俊朗健壮得令她的心脏儿砰砰砰地直跳,心口一片酥麻的痒。这么棒的身材, 是在老男人身上看不到的。

贺松柏搂住了她的腰肢, 那里纤细又软, 他用力地掐了一把。

掐完后,他蹭了蹭她。

赵兰香想,要是他良知发现肯停下来, 她也“良知发现”一下。

不过这一夜的贺松柏,理智仿佛离家出走了一般,他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他急促地喘气, 似在梦中一般, 脸上带着神往、虔诚。

他说:“别动,我就看看。”

信了他的邪。

贺松柏实在是无法直视她躺在被窝里湿漉漉地瞧着自己的目光, 那澄澈又纯洁的眼神, 仿佛把他龌龊的念头都照得一清二楚。

但他忍不住、手指跟着了魔似的遵从内心的促使。当他看到了那片令人炫目的白皙, 触到了女人柔软而馨香的肌肤, 他脊椎骨仿佛通了电似的酥麻。

他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酒意也散得差不多了。

贺松柏凝视着独属于她的美丽,搂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无法抑制地颤抖。

“你好美。”他沙哑地道。

隆冬的深夜, 窗外北风呼啸,冰冷又急促的冬雨半夜沙沙地下了起来。

屋内是一派温暖的春色,属于女人暖暖的甜香融成了一片儿。

……

白天,赵兰香醒来的时候发现贺松柏早已经起床了。

他苦大仇深地皱着眉。

赵兰香闭上眼睛抱着充满了男人干爽味道的被子,又睡了过去。大冬天的,谁都爱睡懒觉,就连阿婆和大姐都不例外。

贺松柏却把她叫了起床,他小心翼翼又做贼心虚地搬着她,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地把她送回了她的屋子。

他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

虽然也没有突破最后一步,但是已经算是玷污了她的纯洁。贺松柏想起当初答应谈对象的时候那信誓旦旦立下的决定,这会儿只觉得它就像火辣辣的耳光。

疼,脸忒疼。

他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眼。

他说:“等开春,我就上门提亲。我……”

赵兰香含笑地应道:“好啊。”

贺松柏又说:“既然醒了,就起来顺便把早饭吃了吧。”

对象洗漱完后,他把刚出锅的阳春面端到了她面前,双手递上。他看着她嫣红粉润的小嘴儿一口口地抿着面条,秀气又斯文,最后把一整碗的面吃光了,贺松柏只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他说:“我得趁着大学放假前把书还了,今天就去,顺便帮你把火车票也买了。”

赵兰香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干了,便说:“我也想去,顺便给爸妈带点儿这边的特产。”

贺松柏点头同意了,他把几本厚厚的书扎好收进背包里,让对象骑着他的车先走了。

……

赵兰香来到了x大,她说:“我给你印的书也是从这里借的。”

贺松柏放好了单车,掏出书道:“顾工介绍我来这边的,他的朋友是x大的付校长。这里有个图书馆找书方便,不过就是太欠人情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赵兰香想着还书也不是什么耽搁的事,便应了下来,“你快去快回。”

贺松柏点头。

他把书亲手还给了付校长,付校长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不太和蔼。

他硬邦邦地问道:“你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报了x大没有?”

贺松柏老实地回答,“没有。”

付校长对他的回答很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贺松柏穿梭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平时来这里时看见这些来来往往的工农兵学生们,羡慕极了。

但他已经也将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局外人的感受了。

他取车之前经过一条大道,贺松柏想了想拐入了小径,这样起码能省下一半的路程。

小径芳草萋萋,枯枝败叶铺就了一地,脚踩在上边儿会传出沙沙的声音。

贺松柏意外地碰见了吴庸。

他搀扶着一个女学生走,昨夜下了一场雨,泥泞的小径地面湿滑,他在见到贺松柏的那一瞬间眼里划过了惊讶,随即脚底打滑,人仰马翻地摔了。

贺松柏赶紧上去,把两个人都馋扶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吴庸瘦削的手,他粗粝的拇指用力地掐着划过了吴庸的肩膀,这才顺利阻止了吴庸四脚朝天的厄运。

这种……触觉,贺松柏愣了一下,他收回了自个儿的手。

吴庸拾起摔在地面的眼镜,还好恰好掉在了厚厚的树叶上,没有摔碎。

贺松柏问那个女学生:“没摔着吧,这是怎么回事?”

吴庸说:“她突然头晕,我搀扶了一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流星般的砂锅拳冲着他的门面狠狠地捶了过来。

“啊——打人了——”那个迷愣愣头晕的女学生尖叫了起来,赶紧去拉开贺松柏。

“你这人怎么回事?”

贺松柏终于放开了手,放下狠话:“你最好收敛点,别让我捉住尾巴。”

吴庸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手捂住碎了的镜片,“你在说什么?”

……

赵兰香等了许久没等来人,把单车放在了门外,自个儿走进了校园。这年头单车都有到派出所上牌登记的,旁人轻易不敢偷。

她走了没两步,便看见贺松柏迎面走了过来。

他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玉米棒,两根都递给了赵兰香。

“饿了吗,吃吧。”

仿佛经过了昨夜的亲密,他的姿态放得低也更殷勤讨好了。以前估计会一人吃一根,现在他会把两根都递给她。

赵兰香分了一根给他,他甜滋滋地三下五除二吃光了玉米。

“走吧,咱们回去。”

赵兰香坐在他的单车后面,搂住了他健壮又结实的腰身,他那宽阔的肩背温暖得让人有安全感。她问:“你刚才怎么磨蹭了那么久?”

贺松柏许久才回:“去买了两根玉米。”

赵兰香便没有再问了,他们在市里的百货商店扯了两块布,合计九尺八,又买了个暖壶。

赵兰香说:“家里的那个早就不保暖了,换个暖壶,冬天就不用经常烧热水了,阿婆喝得方便。”

贺松柏买了两只,又称了两斤的水果糖。

饴糖、牛轧糖、芝麻糖这种手工可以做的糖果比较便宜,像水果味的糖是工业产品,价格贵不说还得工业券。在赵兰香看来味道还比不上手工糖,但这会儿人们就图个新鲜,过年吃水果糖倍儿有面子。

像巧克力糖、太妃糖那种更不必说有价无市,在这边很少见有卖。

赵兰香含了一颗橘子味的在嘴里,趁着走山路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偷袭地亲了亲贺松柏。

“你尝尝甜不甜?”

“甜啊。”他的眉目含了浓稠得化不开的暖意。

下午贺松柏把单车还给了市里的朋友,带着对象坐汽车。到了县里后去李忠家吃了顿饭,把自个儿凤凰车取了出来。

这样折腾地赶车,临近黄昏他们两人才回到家。

赵兰香累得洗了把脸回房睡觉了,贺松柏放好单车,却径直地往牛棚走。

胡先知靠在暖炉旁呼呼地睡着了,顾怀瑾在炉边添着柴火,时不时地挖挖里面埋着的红薯瞅瞅熟了没有。

他的头发灰白,比去年刚来河子屯的时候添了不少银丝。煤炭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隐约地照出了他眼角的皱纹,还有微微眯起淡笑的面庞,知足而苍老。

贺松柏走了过去,低声跟他说:“我有件事要说,跟我来。”

顾怀瑾瞪了这臭小子一眼,忿忿地道:“我正在烤地瓜呢,有啥神神秘秘的话,不能这里说?”

红薯绝对是农村人吃到生厌的食物,但这一年来,赵兰香受了顾硕明的托,精心地照料着顾怀瑾的伙食,虽不能说让他顿顿吃肉,但她吃什么,顾怀瑾也跟着吃什么,还能隔三差五地吃点麦乳精补充营养。搁到现在,顾怀瑾还不反感红薯的味道,反而冬天常常烤几只来祛祛冻。

贺松柏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