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诧异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丝的不赞同,他惋惜地叹道:“你是多么优秀的人才,却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现在不离婚,难道还要等丑闻出来了,才肯离吗?”

他话里话外的含义,让蒋建军窒息地喘不过气来。

他咬着牙问:“是我父亲?”

“我有什么丑闻?”

一直很欣赏蒋建军的领导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文件袋,甩到他的面前,“拿回去销毁吧,不要太亏待小赵了,她是个好军嫂。”

蒋建军把牛皮袋连同那一沓离婚的文件一并取走,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心慌得厉害,怀中轻轻的份量对他来说如同山一般地沉,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带着一丝凉气的纸,凉意一路透过厚厚的衣裳,钻进他的心里。

他掏出了钥匙,拧开了屋子的门。

它依旧是赵兰香离开时候的模样、纤尘不染,空气中飘着她喜欢的暖甜的幽香。但屋子里的女主人却仿佛再也不会回来了。蒋建军手指无力地旋开了牛皮袋的细白绳,一份属于方静的投案口供赫然在目。

附带着一张他衣衫不整地拥着她入眠的照片。

蒋建军的眼睛几乎看得出了血,他捏碎了手里的杯子,血液滴在光洁的红木桌面,渐渐染红了洁白整齐的离婚文件。

他喃喃地道:“兰香,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没有。”

这是几年前的某一天,他和朋友喝得醉醺醺并没有回家的晚上。他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醒来后便看到了臂弯里的女人。

蒋建军是个极其自律的男人,从来不近女色、也一直是部队里的千杯不醉,有没有发生过那种事,他自己很明白。但闹成那天那副模样,终究是女人吃了亏。蒋建军最终没有追究方静的错,只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

他一面警惕起方静、暗自疏远她,另一面为认清了昔日完全分崩离析的感情而痛苦。

蒋建军从来没看见过这张照片,看完之后,他明白了前年流产前的妻子究竟看了什么,导致激动得在厨房滑到摔跤。他胸口蔓延开了一股锥心的疼。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次日他请了假,去赵兰香的成衣铺子寻她。

赵兰香见到蒋建军的时候几乎吓了一跳,他像是一夜未眠,眼里布满了血丝,面颊的冒出头的胡茬未剃、混合着汗味的脏衣服没有换,浑身弥漫着一股颓然的气息。

他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

好在赵兰香有先见之明雇了一个店员跟她轮流值班,她明白早上是没办法工作了,于是便让店员顶了她手上的工作,把蒋建军撵出了店铺。

“走吧。”

她料想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离婚这件事,她也早已准备好如何应付这一天的到来。

蒋建军跟她走到人烟稀少的街道,用力地搂住她,咬牙切齿地道:“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吗?”

“十七年的婚姻,说扔就扔,赵兰香我不知道你是这么狠心的女人。”

他喃喃道,“当初是你要跟我结婚的啊……”

赵兰香仿佛陷入了回忆,仰起头凝视着天空,用着平静的语气叙述道:“孩子小产的那天,我也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

“手脚发凉、僵硬,连心也一点热气都没有了。我很难受、痛苦得想要死去。但我听见我的父母在手术室外面哭得不成样,我连累他们临到老还要替我忧心,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我在想,如果我有活下来的机会,我一定会离婚的。人生而就不是低贱的物种,为什么能容忍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作践自己,被辜负、被亏待呢……”

她注视着蒋建军,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曾经很爱你,这辈子只想跟你过,还想给你生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她眼前浮现起了讽刺。“但是你呢,你做过什么?你不爱我,连一点妻子的体面也不愿意给我,容忍你心中的女人一次次侮辱我、践踏我。我恨不得回到十七岁那年,狠狠甩当年的我几个耳光,让自己清醒清醒!临到现在了,你过来问我……”

“我为什么离婚?因为我受不了自己那么没尊严地活着。”

赵兰香抹了眼角一把,仰着头轻描淡写地道:“就这样结束吧……既然离婚了,过几天等我空闲下来,去你那里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蒋建军听着妻子的痛斥,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执拗地拉着她的手、用力地攥着,不断地摇着头:“我会对你好的,不要离婚。”

“我们一起过了十七年,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散了?”

他用力地搂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兰香,你不要离开我。”

说着他的视线忽然一片模糊,男人滚烫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我知道错了。”

蒋建军从来不觉得他会爱上这个软得没有一点原则和脾气的女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她大胆又热烈,还爱黏人。一度让他变成了部队里的笑话,她是多么令人烦躁的女人啊!她会用炽热得快要燃烧的眼神看着他,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为他学做菜、为他学画画,为他一句话挑灯夜读,削尖了脑袋考大学。她的爱纯粹又直白,如果换了别的男人,或者天天都能沉浸在甜蜜之中。但是偏偏是他,他那么冷漠,没有感情,只有野心和抱负。他刚刚经历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他讨厌起男女之间的感情。

她就这样跟热烈燃烧的流星一般,划过他的世界,“嘭”地粗苯地砸出一个深坑,冒冒失失地固执而强硬,留在了他的世界里。

他喜欢安静、不喜欢热闹,但她喋喋不休的声音让他渐渐喜欢上热闹。他很挑食,在饭堂常年只吃肉片土豆,她灵巧的双手让他尝遍了世间的美味,让他知道除了猪肉和土豆之外,还有羊肉牛肉鸡肉鸭肉鱼肉蟹肉虾肉、萝卜生菜竹笋空心菜菠菜油麦菜。她喜欢给他买礼物,从相识起她送出的每一份东西攒起来能堆满他的柜子,他从来不知道除了春节之外还有那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热闹的元宵节、吃粽子的端午节、爱人的七夕节、团圆的中秋节……他的印象里渐渐地有了这些节日影子。她的音容相貌、念过的每一首诗、给孩子唱过的每一支摇篮曲,他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出来。

她曾经跟他说,最大的愿望就是陪他到老。

他的生活已经满满都是她落下的痕迹,他已经习惯了她在的每一天,她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感情说扔就扔呢?诺言被遗弃在昔日,爱恋也埋在回忆里,从此往后,让他一个人变老变蠢,孤单到死。

“你这么狠心的吗?”

蒋建军猝不及防的热泪流进了赵兰香的脖子,赵兰香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旋即很快浮起了恼怒。

“请放开我,蒋建军,不要让我更厌恶你。”

蒋建军脸色霎时地发白,胸臆处窒息的疼痛蔓延开来,“可是我爱你。”

“兰香,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低,沙哑又颓废,跟被掐住了脖子发出挣扎哀鸣的困兽一样。他的眼角开始泛红,英俊的面庞渐渐地染上了执拗地表情。

“那样的离婚不算离婚,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签过字,你跟我回家。”

“我纵容你、给你太多自由,让你心都野了。”

他拦腰搂起她,不顾她的挣扎,禁锢着她步伐沉稳而快地抱着她朝着车子走去。

平静的街道忽然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很吃惊地打起了手势。

“天啊,大白天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快去,帮帮兰香。”

她车上的几个保镖冲了上去,把蒋建军怀里的女人抢了过来,送到安全的区域。

林荫道上那道清癯而颀长的身影渐渐地走来,迎着春天行道树上簌簌落下的花瓣,他走到了蒋建军的面前,微微含笑地道:“强迫女士。”

“可不是什么绅士的做法。”

“把他送去警察局,嗯……理由是公共场合猥.亵女人。”

赵兰香闻言,“噗”地笑出了声。她看着蒋建军被三个大汉死死地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心里就解气得不得了。她感激地对贺大姐说道:

“今天多亏了有你们,真是多谢了。”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眼角扫过蒋建军如困兽一般寸寸凉掉的眼神,淡淡地道:“放开他,不用为他多费心思了。”

贺松柏看见她脸上生动的表情,眯起眼微微抿起的唇,可爱得让人心头犯软得厉害。

他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上去同她认识、搭话,但是他克制住了。他让人把送大姐和她送回了店铺里,自己却在蒋建军的身旁蹲下。

“啧啧啧,落成这个地步,真凄惨。”

“要靠蛮力征服女人,算什么本事?”

第148章 番外·前世卷

蒋建军听到这句话, 额头的青筋暴起,“放开我。”

他矫健敏捷的身躯开始发力, 试图挣脱身上的钳制。

但贺松柏高薪聘来的这些人不是吃素的,一两个人可能打不过蒋建军, 但一群人对付他一个,绰绰有余。

贺松柏让人一直摁着蒋建军, 他自个儿在旁边点了一只烟, 等烟抽完了他才记起对象对他戒烟的责令。他戒烟已经多年, 身上没有烟盒, 但他今天高兴, 忍不住接了保镖的烟抽了一根。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被调动得兴奋极了,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 望着天空舒了一口气。

他在暗处伏蛰了三年,一点点埋线做桩,等到一切都成熟的时候再轻轻拉动手里那根线,整座大厦轰然倒塌。他用他的耐心,赢得了这场博弈的胜利。

贺松柏在得知赵兰香正式离婚的那一刻,浑身的骨头都松了。

他用平静的目光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 轻描淡写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既然已经离婚了那就好聚好散,作为一个男人,别做得太难看。”

蒋建军贴着地面的面庞冻得半僵,他的眼里划过一丝阴霾, “你是谁?”

贺松柏丝毫不惧他来找麻烦, 大方地把自己的名片掏出来递到他手里, 淡淡微笑道:“‘香柏’董事长,贺松柏。”

……

赵兰香回去的一路上都捏着一把汗,她又忍不住跟贺大姐道了一声谢。

“如果没有你,我今天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蒋建军今天忽然发了疯地来找她,言辞激烈,这是赵兰香所没有想到的。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一直冰冷得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的前夫,有一天竟会说爱她。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更讽刺了,她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的十七年,他不屑一顾。孩子没了、尊严没了,她磨光了最后一丝感情,他却反悔了。

“你会,对他,心软吗?”贺大姐掏出纸笔,迅速在白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赵兰香看。

赵兰香摇摇头,“怎么会。”

如果轻飘飘的一声道歉能换来原谅,她怎么对得起连这个世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杰杰?她永远记得这份婚姻对她的伤害,记得他冷漠的伤害,人不可能傻到两次都跳进同一个坑里。

那就好。贺大姐抿起唇,淡淡地笑了。

她那傻弟弟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贺大姐支付了在成衣铺订制的礼服的尾款,它是一条天蓝色刺绣的晚礼服,这笔资金到账,让经济窘迫的赵兰香松了一大口气。

为了满足她心目中理想的成衣铺的样子,无论开店还是装修花去的费用已经掏空了她的积蓄,如果不是贺大姐这个大方的回头客的支持,赵兰香恐怕要吃糠野菜、艰苦创业了。

贺大姐仿佛明白了她的难处,温温地笑了笑,又写了一句话。

“衣服很好看,好多人问我哪里买的,我说‘兰香’。”

言下之意便是推荐她的成衣铺了,赵兰香惊喜得不得了。

贺大姐的笔尖未停下,顿了顿又写道:“如果以后你前夫还来骚扰你,打我的电话。”

“我最看不惯欺负女人的男人。”

她心窝暖极了,离婚后能遇到这些热心肠的好心人,实在不容易。这令她的眼眶忍不住发热,她抿唇轻声地说道:“谢谢,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关心。”

“老天爷让我认识你,我真幸运。”

贺大姐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只轻轻地笑,傻姑娘。

这又哪里是老天爷的安排呢,她得好好帮弟弟看住媳妇才是。

贺大姐的笑意更深了。

“感谢倒是不必,不如做顿饭给我吃吧。”

……

周末的时候,赵兰香果真邀了贺大姐,她在家早早地开始准备,打算一顿丰盛的饭菜。

贺大姐如约而来,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带了一个清瘦儒雅的男人。赵兰香认得他,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他和贺大姐一块帮她拦住了蒋建军,解决了她的窘迫的境况。

贺大姐在小本子上写道:“这是我弟弟,贺松柏。”

“这是,赵兰香。”

男人温和地笑笑,冲她点点头,“你好。”

赵兰香由衷地感谢,“多谢你前几天的帮忙,你们随意坐,来得有些早了,我这里还没准备好。”

她说完话后便钻进厨房忙碌了起来。

贺松柏有些发愣,没想到和对象第一次说话便是这么匆匆地结束。

贺大姐捏着他穿的西装外套,冲他使眼色。

贺松柏大步地走进厨房,扫了一眼,面皮白皙的女人正低着头整理着身上的围裙,她微微的一个低头,面庞上淡淡的表情已经足够令久违的人感到熟悉。贺松柏的心头一软,眷恋的目光紧紧地流连在她身上。

他说:“等一会。”

他在没有碰到她的前提下,很温柔地帮她系上了围裙腰带,含笑道:“我来给你打下手。”

贺松柏很老实地拿了盆青菜去水龙头下洗,哗啦啦地洗完了又处理鱼,他那种闷声干活又背对着人的样子,着实没令赵兰香多想别的事。赵兰香只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说道:“不用不用。”

“怎么好让客人干活。”

贺大姐这时也进厨房了,她帮着赵兰香切青菜,贺松柏快活地道:“没关系,劳动使人快乐。”

“吃饭更香。”

他指着砧板上的鱼说道:“我来切吧,保证切得好。”

他握上了薄刀,落刀的速度快得只听得见噔噔噔的声音,刀光泛着一片的寒光,鱼肉被片成薄薄的一块,薄如蝉翼宛如轻纱。他知道她想做什么菜,看见她准备的配菜,他便明白了。

它勾起了贺松柏的回忆。有一年的春节,全家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愁雾之中,她留在他家做了这样一道鱼生。精心地准备,在困难中也努力给他的家人带来温暖。贺松柏把薄薄的鱼肉整齐地摆在瓷白的盘中,白嫩透粉的鱼肉宛如轻轻薄雪上绽放的一点粉。

上辈子是她努力让他过得更幸福,那么积极、热烈得如同太阳,驱散他生命的阴霾。他自卑、胆怯、弱小,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有她的陪伴。这一世,换成他来保护她、温暖她了。

贺松柏觉得命运的安排很用心,能让他站在她的前世,报答她的来生。虽然彼此的感情曾在某段时间是不公平的空白,但她曾有勇气爱一无所有的他,他也有耐心等她五年。

保护她、爱护她,追求她。

正在一旁烧水的赵兰香听着案板规律的声音,侧过头来不禁地看得惊住了,她忘却了要喝停这个太过热心干活的男人。

第149章 番外·前世卷

贺松柏做完几个菜后洗了个手,让她们出去吃饭。

他的唇角含着微微的笑容, 清澈的自来水哗啦啦地流下, 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十分优美。他的身上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不疾不徐的优雅, 褪去了青年人的青涩,焕发出中年人的成熟和稳重。

连贺大姐都觉得自个儿弟弟此刻很迷人, 体贴又绅士。但是她看了看眼前的赵兰香, 目光半分没有落在他身上,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贺大姐的眼神不禁闪了闪,促狭地冲着贺松柏笑了。

赵兰香震惊于贺松柏露出来的绝活, 他做的菜肴很精致, 好看得她都不忍心吃。作为一个男人,有这样的一番手艺很能镇住人。

但她知道贺大姐的弟弟其实出身不凡,毕竟“兰香”铺子后面几条街都是“香柏”的产业。

“开动了,吃饭。”贺大姐兴奋地比划道。

饭桌上的六个大菜一半出自贺松柏之手, 另外一半出自赵兰香之手。贺大姐尝着桌上的佳肴, 满足得眼睛眯起,眼缝中泄露出毫不掩饰的愉悦的光亮。

大半生都是在饥寒交迫状态下渡过的贺大姐, 生平最大的爱好便是食物, 尝到美味的食物她的脸上会不觉地露出幸福的光芒。这比给她很多钱都来得令她开心。

她给两个人都满上了酒水, 比划了说了一通话。贺松柏会意翻译起来:“干杯,祝生意兴隆。”

他看着大姐比划的手势, 顿了顿, 面色温和地继续道:“兰香, 我们希望你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他轻声地道:“开始新的生活,也放过自己。”

他借着大姐的名义,偷偷地添上了这句话。说完之后的贺松柏目光温和地凝视着赵兰香,眼瞳那层伪装的冷淡变得温暖起来。

他的声音仿佛含着温度一般,暖又沉稳,从空气中一路传入赵兰香的耳朵,

她听着“放过自己”,鼻子泛起了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她的面上仍旧微笑,心里却忍下了泪意。

三只玻璃杯轻轻碰在一起,将气氛推到了最高点。赵兰香很久没有这样热闹地吃饭了,虽然同他们认识不久,但这一刻也仿佛他们已是默契多年的朋友。

贺松柏静静地抿着白酒,挪开了目光。

赵兰香埋头吃着热腾腾的饭,米饭的雾气几乎要迷住她的眼睛。

放过自己这个词听起来多么轻松啊,但赵兰香却没有做得到,她一直活在阴影里。多少个午夜梦回时分,她会梦见杰杰,白天咬牙坚强忍住的眼里,会偷偷掉下来。

她想他。失去他的日子,她一直自责。

离婚后的日子她不仅开了自己的店铺、还把铺子盘活过来,生意蒸蒸日上。未来靠它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用它来养老,也绰绰有余。但赵兰香的心仍是灰暗的。

她尝试着让自己变得忙碌,让身体变得疲惫到极点,没有空闲的时间伤秋怀悲。

店铺打样了,店员早早就下班离开了,她还点着灯在缝纫机下赶制衣服,每天最早来、最晚回去。

当她听到贺松柏这句轻轻的“放过自己”,刺激苦涩的酒意涌上心头,她打起精神笑道:“我去趟洗手间,你们继续吃。”

贺松柏看见了她眼底难过的情绪,心里有股冲动,恨不得像以前那样搂着她、安慰她。

但他没去,他在大厅的窗边,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着,他隐约听见了自洗手间传来的细碎的哭声。他因这哭声,眉头紧锁,只想抽烟。

贺大姐仍没心没肺地吃着丰盛美味的大餐,贺松柏点完了一支烟,朝着洗手间走去。

他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看见赵兰香慌乱地的背过身去抹掉了眼泪。

映着微光,泪痕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