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三个女生小心翼翼把瘫在地上的尹尹悄悄地拉回房间，她的脸刚才被死老鼠砸了下，恶心得要命，却没胆子嚷出来。
厚实的墙壁把光线挡住，楼道黑漆漆的，苏轻焰站在四楼台阶上，听见身后的动静。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啊。
她没想过逃，他却一步挡在她的跟前，暴躁的占有欲渗到骨子里一般，哑声嘲弄：“因为傍上江行宁，所以想上天吗，你觉得以你这种贱人，能嫁入江家？”
苏轻焰道：“现在是六点十分，包子铺的包子热得刚好，你可以跟着我一边排队一边揪着我骂。”顿了顿，“不过你这样做的话很容易拉仇恨，附近的工人大叔也许会扛起水泥袋砸坏你的脑袋。”
她说的太有画面感。
以至于夜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找她。
五官俊美，眉头却深锁，下眼脸泛黑青，身上的烟味很重，像是在夜色混了一宿。
这样的混混，陪着她去排一字队买早餐？
暗色之中，她的笑脸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惹眼的不是嫩得出水的皮肤，而是微微挽起弧度，挂起不屑的红唇，像清晨沾有露水的红玫瑰花，娇艳欲滴。
又浑身带刺儿。
没有词语形容她此时的模样，但可以用两个字形容男人对她的反应。
沉迷。
夜阳的站位，离她很近。
近得低头就能亲上。
“看我做什么？”苏轻焰清亮的眸光抬起，“看我也没用，你丑恶的眼神，不会把我看丑。”
他的眼睛似乎在将她吞噬，锁得死死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夜少降尊纡贵来这种旮旯地，是太闲了吗。”
“你不应该在他那里吗？”
短短几个字，一下子将男人所有的隐忍和伪装卸下来，如同洪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
苏轻焰呼吸一沉，猛地察觉什么，又感觉周身流失掉什么。
愣怔过后，她慢慢陈述：“所以，你觉得我不会在这儿，偷偷来看望吗……别告诉我，你昨晚一晚上没睡，是在思念我。”
过了会，苏轻焰咯咯笑出声，“这算什么，喜欢吗？啊……不愧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夜少，能把自己喜欢的人送给其他男人。”
她的笑，落入他眼中，针扎似的疼了下，喉间卡住言语，吞吐不出。
第十五章15
据说。爱情是药，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但是，吃多了也会中毒。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娇小媚人的脸蛋上，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真是可怜啊。”苏轻焰惋惜地啧叹，“我知道我漂亮惹人疼，但是，夜少你可不要忘记我是你的仇人啊，哪天你杀了我，你的下半辈子岂不是如同行尸走肉。”
夜阳面色未动：“喜欢？苏轻焰，你二十年的教养被狗吃了吗，卖骚卖到我这里？”
“不喜欢吗？”如花一般的笑靥在她唇角漫开，“那你站着别动。”
他没说话，冷冷地望着她。
只见她微微踮起脚尖朝他靠近，软软的唇瓣溢出轻缓的呼吸，温热又细微，让人脸上的小汗毛都在颤动。
像是要亲他。
夜阳眉眼染着难以隐忍的情绪，呼吸加重，没有直接推开。
好像在等，又强行在忍。
苏轻焰在离他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住。
悬在半空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亲吻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她轻佻又散漫的推辞：“算了，没刷牙。”
撩完就撤，贼刺激。
苏轻焰小狐狸般的眼睛闪着灵巧的光，看似纯洁无害，却让人难以猜测。
她慢悠悠走到二楼。
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清澈的乒乓细碎声。
昏暗中，墨玉质的手镯从上方落下，划出一道人眼捕捉不到的暗光，苏轻焰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碎成两半了。
一半躺在她的脚下。
另一半，滚落到下面。
她的呼吸刹那间停住一般，细白牙齿咬着唇瓣，难以置信中面对现实。
玉镯碎了。
“喜欢你的话——就不会害得你家破人亡，也不会让你沦落街头，更不会把你推给比我还叵测的江行宁床上。”
夜阳站在高她一节的台阶上，睥睨藐视，嗓音浸过冰水似的，“一无是处，头脑简单的大小姐，五年前没发现我的不良居心，现在你觉得你很懂我？”
走之前，他的手指状似温柔地撩起她一缕黑发，“嗯？”
苏轻焰面色苍白，看着地上的玉镯。
这是外婆的。
这种从民国遗留到今的传家宝，是无价的。
外婆让苏轻焰卖掉镯子，填补债务，苏轻焰耐不住她的苦口哀求，能把镯子暂放到黑市，报了一个不低的价格。
她以为不会有人去买，毕竟，经过各个时期死人带过的东西，贵妇和千金小姐都不会喜欢。
她忽略了夜阳。
他当着她的面把镯子摔碎。
而她无能为力。
无法挽回。
…………
许知意的工作室坐落远深附近，位置不难找。
苏轻焰转了两班车，踏入这个舒适宽敞但没什么员工的地方。
许知意性格温柔大方，处事妥当，对人亲切，按理说，这样的领导就算再没天赋，也不至于……让淘宝店年年亏损吧。
苏轻焰被她带着粗略参观整体的办公环境。
规划和整体布置，都挺好。
所以，这个亏损原因，苏轻焰怎么也想不明白。
直到，她看见电脑里的一张图纸。
亮黄雪纺衫，青色细脚裤，上面还有紫色亮片拼成的小天鹅图案……
这什么设计？
“这图怎么样？”许知意兴致勃勃地问。
“挺好。”苏轻焰扯唇，“这是零几年流行色彩吧，你想重领潮流？”
“不是啊，这是我一周前设计出来的，给你穿很合适。”
“……”
合适……
适……
行吧。
卑微打工仔不说话。
苏轻焰暗搓搓地想该如何劝许知意把设计改一改时，门口有人进来。
一声清脆的“老公”，许知意乐滋滋跑过去，从顾深远手中接过爱心早餐，再送一个么么哒。
有人在场，他们也不知道收敛。
“你怎么在这儿？”顾深远看了眼苏轻焰这根“嫩草”，颇为意外，“老江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去他公司当秘书，怎么不去了？”
苏轻焰：“我觉得他公司太小了，配不上我。”
“……”
小？
嫩草你怕是不知道恒宁市值多少亿？
许知意一边悠闲地用着早点，一边刷着最新的娱乐新闻，看到某个热搜后下意识点进去。
【苏氏大小姐沦落为卖酒女，有图有真相】
“卧槽……谁这么缺德啊。”这个热搜来得莫名其妙又迅速，许知意念出热搜标题后，看着苏轻焰。
苏轻焰微微眨眼，若无其事地从许知意的早餐里夹了一块马卡龙，慢慢地吃着。
当事人非常的淡定啊。
许知意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自家老公，“深远，你赶紧让人把这热搜给撤了吧。”
哪有还没出道的模特儿就传出黑料的。
这不是明摆着和她作对吗。
“这种事情，我很无能为力啊。”顾深远同样淡定，“我们最好不要插手了。”
“轻焰声誉受损，对我的店也不利，你要看着你老婆我也被黑？”
老公一向宠她，这一次却坐视不管，许知意小嘴撇着，满脸的不高兴。
顾深远不急不缓摸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喂……老江啊，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不是大事，要不你先猜猜？”
嗒——
电话挂断了。
顾深远俊脸和手机屏幕一样黑。
好心给他汇报情况，他倒好，还不理人。
只能再打一个过去。
“你的小嫩草上热搜了，不知道是谁黑的，你赶紧处理吧。”
他直接开门见山，江行宁才稍作搭理，“我知道了。”
顾深远：“还有，她刚才说你小，配不上她。”
“哪儿小？”
“公司小。”
“……”沉默一会，“不是说我小就行。”
电话又迅速挂断。
早饭吃完，许知意再刷新热搜的时候，发现热度已经没了。
搜索关键词，却一无所获。
热搜来得快去得也快。
“老江的办事效率可以啊。”许知意感慨，“速度这么快。”
顾深远顺势把人拉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我效率呢？”
“你效率当然更是棒棒的啦。”
苏轻焰扯了扯唇，实在不想再看这两人秀恩爱互吹彩虹屁，默默地低头，继续看许大设计师的作品。
第一张不堪入目，那就看看其他张，说不定会更好呢。
苏轻焰连续看了十张后，开始觉得给做江行宁的混子秘书也挺好。
…………
一周时间，苏轻焰基本对知意工作室有些了解。
纯粹是花钱买消遣。每次许知意设计的服装出来后，各种各样花式广告，然后把本都赔进去，然后顾深远给她收拾烂摊子。
有钱人的生活不难想象，但是许知意这种的，苏轻焰很难想到她是如何做到亏钱如流水的。
下午时分，苏轻焰接到古董店老板的电话，让她去取玉镯。
古董店不止她一人。
苏轻焰进门看到那抹较为熟悉的身影后，脚步有所迟疑，没来得及退后，对方已经回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
短暂的眼神交流。
苏轻焰选择忽视，和他擦肩而过，直接走到柜台前，报了名字。
“你这个修不了的。”古董店老板拿出用金色棉布包裹着的两块碎玉镯，“就算修了，也不可能如你所愿，恢复不了原样的。”
两块墨绿碎片静静地躺在棕红色柜台上。
这家古董店装潢一般，不比其他家过分夸张的复古调调，简洁淳朴，老板也是个实在人，说修不了就是修不了，包金和粘合都没用。
除非苏轻焰可以接受它缺陷的样子。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苏轻焰问道。
“玉器质地脆弱难琢，一旦破碎，修修补补，也赶不上原先的雅贵。”
她垂眸，静静地凝视。
她知道修不了的。
只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就算以后人类科技再发达，有重造的功能，这个玉镯也恢复不到原先的模样。
碎了就是碎了。
苏轻焰丢了魂似的，唇瓣轻启道声谢，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江行宁的声音：“东西不要了？”
他替她把两块镯子放入一个盒子中，平稳整理好，递到她的手中。
见此，古董店老板推了推金丝眼镜框，笑眯眯地问：“你们认识吗？”
江行宁：“认识。”
苏轻焰：“不认识。”
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江总：那我晚上让你认识认识？
第十六章16
这两人开口的时间还挺默契。
古董店老板讪笑两声，对于别人的事情，没有多问的理由，便岔开话题道：“江总，留个地址给我吧，过几天我让人把东西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