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桑楚不由笑叹:“你这是何苦?”

萧冷儿反倒笑出声来:“想必你一路都跟着我,我方才在喝酒时,想通了一件事情。我与你不同,这些年一直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也不曾为了旁人…我想你珍惜这个要求。”

见她如此慎重,庚桑楚也自点头:“好,我会好生考虑。”

执了他手,萧冷儿策缰而鞭,纵马飞扬。笑声飞出好远:“庚桑楚,你记着,这件事是我自愿,你不要觉得欠了我,否则便是侮辱了小爷!”

一大早敲门声便“砰砰”的响起,萧冷儿打定主意不管是谁都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竟敢打扰她老人家美梦的,但房门一打开,她原本想好的一大堆骂人的话立即堵在喉咙处出不来。只因门外站的既不是他以为的闲着没事做的庚桑楚,也不是这几天已经很了解她作息习惯的红袖,而是眉含轻颦的苏堇色。顿了一顿,立时笑嘻嘻道:“怎的?大美人姐姐一大早的就想我想得睡不着么?真让我受宠若惊。”

不知该如何反应,苏堇色索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双手往她面前一递:“公子让我把这身衣服拿给你,说让你好生打扮一番,今日带你游洛阳。”

心知昨日之事,他心中必然已经有所决断,萧冷儿不由忐忑,转念却又暗笑自己,向苏堇色点了点头,便自再次关上了门。

门打开,萧冷儿直直走出来,仍是清爽简单,却着女装。

苏堇色应声回头,不又有些发怔,只觉眼前这人当真还是尘世中人吗?半晌喃喃道:“镜湄小姐媚骨天成,香浓小姐绝艳无伦,他都可视若无睹。我直到此刻才明白,他为何一见你、一见你就…”

温柔看她半晌,萧冷儿伸手抚上她脸颊,轻叹一声:“傻姐姐,你还是不明白啊。人之相交,哪能单靠了一付皮囊。若当真这样想,非但看轻了我与他之间情谊,更是瞧轻了他。”

苏堇色心中一震,细细思量,心中似懂非懂,但她也确然明白庚桑楚绝非看重色相之人,否则也不必这么多年明知希望渺茫依然无尤苦恋于他。却忍不住问道:“那,那为何…”

萧冷儿微微一笑:“皓首如新,倾盖如故。”回想那日自房顶跌落初见他那刻的感觉,笑容不自觉明媚起来,“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又问道:“他在哪儿呢?我这就去找他。”

苏堇色无意识站在原地,呆呆答道:“还在大厅。昨天因你的关系耽误了,昨晚又是整夜议事,直到方才离开片刻便是向我交代你的事。”

心中些微的发疼,萧冷儿抬足向大厅奔去。

路上遇到展扬盛药给庚桑楚,见萧冷儿正要前往,便自把药交给她。

萧冷儿接过药碗,便也不由自主小心翼翼起来,半晌才好容易挪到大厅门口,正要敲门,却听庚桑楚声音道:“…也并非就如你们所想的那般。圣君经常告诫,即使你面对的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夫,也切忌轻敌。我此次去江南,见到的扶家与洛家后人,都非一般,尤其那扶雪珞,无论心智武功,只怕犹盛他父亲。况且还有一人…”他说到此声音忽然低下。

深深吸一口气,萧冷儿伸手叩门。

门开,萧冷儿混不在意众人惊艳目光,走到庚桑楚面前道:“展大哥让我端给你。”

接过那药一口饮尽,庚桑楚笑道:“昨夜耽误诸位整晚,问心深感惭愧,诸位这就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客气几句,便自出门去,临走前还不忘多看萧冷儿两眼。庚桑楚只瞧得心中暗笑,待众人都已出门去,这才笑道:“我们萧大小姐果然红颜祸水。”

萧冷儿撇嘴笑:“小女子再祸水,又哪敢与庚大妖怪相提并论。”

庚桑楚挑眉,摇扇笑道:“走吧,今日陪你逛街。”当先跨出门去。萧冷儿连忙跟上。

一人折扇轻摇,容貌气度自不必讲,只谈笑间风流姿态已叫人失了心跳丢了呼吸;一人容貌风华绝伦,一抬头一展颜已让百花凭地空了颜色。

两人一路行来,旁人惊艳盛况之空前,似连这洛阳花会也成了陪衬。

萧冷儿向来不喜欢别人盯着己看,但更不喜自寻烦恼,见每个人都是相同表情,干脆再不去管旁人,只一心一意玩自己的。正自手中拿着糖葫芦到处晃,瞧见前方一支开得极艳的姚黄,不由大大惊艳,向前跑了几步,又回头向庚桑楚招招手笑道:“绣花枕头,快过来。”

正午阳光衬着那难以描绘笑颜,庚桑楚一呆,脱口道:“回眸一笑不生花。”说完自己先觉出失态,难得的俊脸一红。

萧冷儿却扮个鬼脸:“穷酸。”

庚桑楚笑道:“我若再吟几句诗会不会酸死你?”

萧冷儿一声尖叫,已冲过去捂了他嘴,笑骂道:“这样漂亮的地方,臭妖怪你少给我刹风景。”

两人再笑闹一阵,庚桑楚执了萧冷儿手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萧冷儿有些好奇:“还有甚好玩的地方我们没去到?”

庚桑楚摇头笑道:“不是甚好玩地方,却是我来到中原之后最喜欢去的地方。”

萧冷儿眼中一抹亮色,挑眉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路呀。”

暖暖一笑,庚桑楚牵了她手向前走去。

走得一阵,渐渐少了人影。

抬起头用力仰视那城墙,萧冷儿眯着眼问道:“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见庚桑楚含笑点头,便再仔细寻找一番,仍然无迹可寻,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地方并没有任何通往上面的路啊。”

庚桑楚不语,摇了折扇笑望一眼城墙。

再次衡量城墙的高度,萧冷儿咋舌,试探道:“飞…上去?”

庚桑楚笑笑,不置可否。

萧冷儿只觉自己快要晕过去,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这么高,你当真就那么爱发骚?”

庚桑楚点了点四周,没好气道:“看清楚些,大小姐,这附近连个人影也没有,除了今日有个你,我却还向谁招摇去。”

萧冷儿依然不信:“这么高,这世间哪来这么厉害的轻功?”

庚桑楚轻笑道:“自然不会有这样高的轻功,但…”他看她一眼,折扇一合,上前两步揽了她腰。

身体如腾云驾雾一样飞起来,萧冷儿放声尖叫,叫了片刻,却还是忍不住张开眼,紧紧抱住庚桑楚,向下望去。庚桑楚当然没有那样高的轻功能一下跃近十丈那么高,但他折扇轻点那城墙,却已坚硬如同刀刃,两人便借势腾了上去,几番之下,已稳稳当当落在城墙顶上。

庚桑楚掉头看萧冷儿,她方才虽然尖叫两声表达了一下“惊吓”之心,但此刻脸上分明半点惊吓之情也没有,满脸兴奋神色,灵活的眼珠到处乱转,似乎满目的景色都快放不下。心中不知为何,便生起一股宠溺和温暖混合的情绪,柔声问道:“方才若一个不慎落下来,定然摔得七零八落,你为什么不害怕?”

萧冷儿正自眼花缭乱,随口答道:“有你在,我怕甚。”只觉腰上力道一紧,回过头去,却见庚桑楚怔怔看着她,不由笑道,“绣花枕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自信?”

庚桑楚心中一滞,偏了头去笑道:“本少爷什么时候对自己没信心了。”不愿让她看出自己此刻复杂心情。

然萧冷儿却已然握住他的手,望着脚下满目山河壮阔笑道:“我才想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里了。”

庚桑楚眼中一抹奇异:“你当真明白么?”萧冷儿一怔,细细体会他话中含义,却见庚桑楚目中孕育山河盯着远方,半晌搂了她肩,指着脚下大地笑道:“冷儿你看,此间江山如画,河山如炬,这一卷地大物博图景绵延万里。我直到来中原之后,才明白为何圣君以至楼心圣界百年来都心心念念要问鼎中原,称霸武林。大好男儿,便要有这等大好雄心,以凌云壮志酬这大好山河,方不枉一生。”

两人携手悠然望着远方,只觉天地浩渺,语言实在难以描绘其万一。

半晌,萧冷儿方叹道:“我虽几番惊讶于你手段,心中不忍。却也并不认为你心中所图有甚错误。”

庚桑楚长袖一挥,傲然道:“但即使这天下再宏伟,也未必便入得了我庚桑楚之眼。”

萧冷儿又自一怔。

庚桑楚折扇轻摇,复杂神色,似连这满目无垠也拉伸不开,却自朗朗笑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庚桑楚自是大好男儿,但运筹天下,指点江山,也并非就为了这人人艳羡的壮阔江山!”

呆呆望那光彩绝伦的男子,萧冷儿只觉与他相熟又似陌生,半晌叫道:“问心…”

“叫我的名字。”蓦地揽她入怀,庚桑楚喃喃道,“我的母亲为我取名字叫做庚桑楚,但从小到大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叫我,如今我也想听你这样叫我,这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三人。”

心中某个地方有些软软的钝痛,萧冷儿依言柔声叫道:“桑楚。”

难言的酸楚落在心上,庚桑楚抬起头来,目光定定望着萧冷儿,却早已下了决心:“昨日你所说之事,我心中已有决断。”

萧冷儿定神望他,心中已开始突突乱跳。

那目光中尽是期冀,庚桑楚一瞬只觉心如刀割,再看一眼脚下河山,心肠复又硬了起来,折扇指她,笑意清朗:“我要你,入这一场局,陪我战到最后一子!”

他笑容仍是风采流转,却没有半分柔软。萧冷儿蓦地退后,在这城墙之上,几乎要立不稳。看着他,一瞬间泪冲上眼眶。她为着心中情感所系,不愿他一人走得太苦,想陪在他身边,他要的、他要的却是这样的陪伴,他对她、对她…

看得清楚,所有的期冀一瞬变成不可置信,庚桑楚心中抽痛,面上犹自笑意浅然:“我知道你喜爱自有。昨夜我反复想,只觉自己太过自私,却终究躲不过这心魔的纠缠。你若不愿答应,我绝不勉强。我何尝不喜欢你自由自在,不入这世俗羁绊,只是我、只是我…”他上前搂她,含笑声音中,一声叹息如潮,“我太孤单了!”

那一句话击溃她全部心防,只觉心痛如绞,萧冷儿推开他,眼眶仍有些发红,脸上笑容却已如同对面那人一般明朗,退后两步望他,颤声笑道:“若这是你想要的,我便应许你。”

庚桑楚只看满目秀丽繁华,半晌道:“你不必…”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依旧不看她,庚桑楚折扇如同和了逆风迟缓,半晌点头道:“这是我想要的。”

最后一分迟疑尽去,萧冷儿亦点头:“那么我答应你。”

终于调头看她,庚桑楚轻叹:“你若答应,从此再想要自由,便难上加难。”

萧冷儿昂首,笑意决然:“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执了她手,庚桑楚眼中忧思一分分收尽,只如从未有过,笑靥生辉:“萧冷儿,多谢你。从此多了你这位知己与敌人,我入主中原只路,只怕有趣得多。”

两人对视,伸出手来,重重三击掌。掌声随风而散,但两人心中俱是明白,那誓言也正如同这风,盘旋在头顶,再不会消散。

第七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

乒乒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原镜湄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俏脸由红转白,由白变青,素手指着依暮云颤声道:“你你你,臭丫头,这些都是你的杰作?”说罢心痛回视满屋狼藉。

双手一松,这屋里最后一件看似价格不菲的古董花瓶应声而碎,依暮云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无聊嘛。”

“这个花瓶,是波斯国主御赐,尊贵无比,整个波斯只有三只。这个玉观音,是三十年前自苗疆地下两丈深处掘出,据说已有千年历史 。这套茶具,由昆仑山顶的泥、天上上的雪以及珠山凝露历十年精制而成,天下也就这么一套而已。这雪莲,乃天山极寒极阴处采得,由十五位大师经过三年悉心培育才终于研究出怎样让它百年不败。你——”原镜湄越说越觉得自己心都快碎了,如果目光能杀人,只怕此刻依暮云早已在她瞪视中死了千百次,“你说,你把它们全部毁得尸骨无存,只是因为你、很、无、聊?!”

缩了缩脖子,依暮云心虚地辩解:“我怎么知道你们这鬼地方这样有钱,连关犯人的地方都放这么多吓死人的东西。从小我爹爹可从来不在我房间里摆任何超过十两银子以上的东西呢。再说、再说,”她一说到此处声音立即大了起来,“谁让你们不让我见圣沨!本大小姐可不是你们的囚犯,姑奶奶我来这里只为见圣沨,都这么久了却连半个影子也还没见着!”

“你这臭丫头,当圣界是游览地圣沨是路边杂耍团任人观看的猴子么?自从你来了之后,姑奶奶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整天被你闹得鸡飞狗跳,要求这要求那也就罢了,如今还敢砸坏我这么多心肝宝贝!我——”原镜湄越说越气,两三下挽起袖子,“姑奶奶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我‘原镜湄’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依暮云原本还依稀存在的三分内疚被她几句话骂得烟消云散,听她这般说立时不甘示弱的拉开架势:“死丫头尽管放马过来!”

见两人真打起来,原本已经头痛不已的洛烟然更是全身无力,低低呻吟一声:“原姑娘,暮云,你们两个别打了。”

见两人毫无反应,只得再接再厉道:“云丫头,原姑娘,先住手好不好?”

等了半天,见两人还是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心中那点火不由越烧越旺,站起身叉腰骂道:“喂,依暮云,原镜湄,再不停手我可不客气了。”

那边厢打得热闹的两人依然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洛烟然正准备要开始活动筋骨,已听妖娆氤氲的声音懒懒笑道:“哟,我还当出什么热闹事,敢情是依大美人闲着无聊找我家小湄湄做晨间运动。”笑声中手中一物懒洋洋向两人射过去,“叮”的一声,正打得火热的两个人不得不被迫停下来,眉目含嗔同时怒瞪向门口,那漫不经心人影灿笑如花,似玉流莹,不是庚桑楚又是谁?

原镜湄气鼓鼓骂道:“臭问心,你干吗维护这死丫头,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庚桑楚折扇轻摇,瞧了瞧满地狼藉啧声笑道:“也难怪我家好涵养的小湄湄这般生气,大美人真任意妄为到我都想打她几下屁股。”

依暮云霎时涨红了脸:“讨厌鬼,姑奶奶有跟你讲过不许对我笑,更不许开我玩笑吧?!”

庚桑楚有个和萧冷儿一模一样的坏毛病,就是旁人越说不许这不许那,他就愈发喜欢这样干,因此他原本也没打算怎么笑的,听依暮云一语之后立时深情款款看她,对着她一个劲猛笑,直是满屋生辉。

依暮云一张俏脸简直红得不知该往哪里摆了。

洛烟然却早已直扑庚桑楚身后而去。

两人亲热半晌,萧冷儿这才揽了她问道:“身上的毒早已解了么?”说罢恨恨瞪原镜湄一眼。

洛烟然看在眼中,柔声笑道:“那日离开之后,原姑娘立时便为我解毒,半刻也不曾拖延,这些天身体并无不适,你不要担心。”

萧冷儿宠溺的揉她长发:“你啊你啊,永远都是这般,记不住旁人的恶行,却受不得人家对你半分好。”

洛烟然垂首低笑不已,片刻却又抬头打量她,轻笑道:“这般的好看,也难怪他会一见倾心。”

萧冷儿笑嘻嘻凑近她:“哪个他?那,我们家的小烟烟是在吃他的醋?还是我的醋?”

洛烟然正欲回答,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答将不出,佯怒道:“臭冷儿一见面就消遣我!”

却哪知萧冷儿还未消遣够,双手叉腰装模做样骂道:“喂,依暮云,原镜湄,再不停手我可不客气了。”话未说完已笑得趴下。

洛烟然一时只觉脸上高热足可燎原。

庚桑楚也自回头笑道:“问心倒也真想看看洛家妹妹不客气的样子,想必是与那两只母老虎有天壤之别的。”

等了半天不见反应,庚桑楚颇觉奇怪,转头却见那两只前一刻还闹得不可开交的母老虎这会儿四只眼睛正争先恐后往他身后笑嘻嘻的萧冷儿身上放,害他直觉那两人几乎要双眼不保。

萧冷儿被看得不耐烦正要发火,已见依暮云上前两步,双手全不客气往她脸上身上一阵乱摸,口中喃喃道:“哇,萧冷儿,看你平常一付瘦不拉叽、营养不良、干瘪瘪的模样,居然还能这么有料诶。看不出来,实在看不出来…”

天知道洛烟然憋笑憋得多辛苦,庚桑楚却是完全不顾忌笑得那叫一个欢。萧冷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阴恻恻道:“看来原大美人心眼和脸蛋儿一样漂亮,就差没有让你这臭丫头醒悟到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手不能乱放’, 少爷今天就发挥慈悲为怀的救世心肠好好来调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依暮云早已笑闹着跑开。

两人一追一跑顷刻便没了影子。

见洛烟然悠悠然捂着耳朵,庚桑楚和原镜湄正不知作何解已听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传来,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原镜湄赞叹道:“这萧大美人才是当之无愧的心眼和脸蛋儿长得一样漂亮。”

庚桑楚含笑不语。

原镜湄看他一眼,道:“听堇色说你带回萧冷儿我原本还奇怪,那日你江南,你并未说有此打算。”

庚桑楚折扇轻摇,漫不经心:“原本就是路上偶遇。”

“她放走奸细与你偶遇?奇怪你怎能如此轻易饶她,竟还把她带在身边。”原镜湄脸色已不太好看。

庚桑楚轻笑道:“你也会说她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能放走我要杀的人,如此聪慧,我既不能杀她,带在身边看着总也比放她一个人行动来得安全。”

原镜湄仍是犹疑看他:“当真只是这样?问心,你对她、你对她…”

庚桑楚冷下了脸:“湄儿!”

原镜湄扭过头去。却听洛烟然道:“庚公子,冷儿她…”

庚桑楚笑着截断她话:“洛姑娘放心便是,我把萧冷儿带在身边,便不会杀她,除非…”

“除非什么?”原镜湄和洛烟然都有些紧张看他。

庚桑楚摇扇笑道:“除非她并不如我想像中那般聪颖,竟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话一说完二女都是同时松一口气,在原镜湄心中天下自然无人能与庚桑楚并提,洛烟然却正好相反,想到以萧冷儿之慧,即便应付问心只怕也无甚难处。

庚桑楚瞧在眼里,不由暗笑。

这说话间功夫,萧冷儿与依暮云多日来“相思”之苦也已得解,两人这才又跑了回来,都是累得满头大汗。庚桑楚含笑替萧冷儿抹去面上汗珠,亲热态度,引得洛依二女一阵狐疑,原镜湄神色又自有些不大好看。依暮云怪叫道:“哎哟哟,问心‘殿下’,这不公平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庚桑楚朝她笑道:“大美人可当真也要问心帮你拭汗,当真?”他说话间已朝她走近两步。他前进一步,依暮云便退后一步,眼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吓得依暮云连连摆手叫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样的殊荣冷儿丫头一人享用即可,小女子不敢奢望。”

惹得几人一阵大笑。原镜湄这半晌气也消了七七八八,再看萧冷儿两眼,向庚桑楚道:“难得你今天回来,咱们几人也好久没一起用饭,这就去找香浓吧。”

没等庚桑楚说话,依暮云已急得几乎跳了起来:“你们几人?是不是圣沨也会一起?那我也要去!”

原镜湄赶忙拦住她,无奈道:“依大小姐,你最好弄弄清楚,这里是地宫而不是你家后花园,你该去哪里呆在什么地方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自己。”

依暮云早没了先前锐气,急得快哭出来:“原姑娘,原姐姐,原大美人,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不跟你胡闹,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见她模样原镜湄不由心中一软,叹道:“不是我们不让你见他,只是圣沨性子极为冷僻,莫说平常从不与我们一起吃饭,就算我们要见他,也得先得了他同意才行。你若当真这般想见他,至少也得先让问心跟他说一声。”

依暮云哀求目光立时转向庚桑楚。

庚桑楚笑叹一声:“你且安心住着,我这两日自会告诉他。”

依暮云看模样尤不甘心,但为了顺顺利利见到心上人,却也只好委委屈屈的退下。

庚桑楚转向洛烟然柔声问道:“洛姑娘这几日身体还好?”

洛烟然福身道:“烟然尚好,多谢公子关心。”

庚桑楚又道:“这几日膳食不知还合不合姑娘的胃口?”

洛烟然点了点头:“都很周到,公子不必挂心。”

庚桑楚笑道:“那就好。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不要和问心客气,问心明日再来探望姑娘。”说罢冲站在洛烟然身边的萧冷儿道,“走吧。”

几人俱是一愣,原镜湄已经皱起了好看的眉:“问心…”

洛烟然也道:“公子,冷儿既来此,自然是与我和暮云在一起,她的生活起居也是我们比较清楚,男女毕竟有别,冷儿与公子在一起,只怕不太方便。”

“没错,再说冷儿毕竟身份特殊,总与你呆在一起我也不大放心。”原镜湄接道。

庚桑楚看三女一眼,似笑非笑:“萧冷儿留在我身边的目的是救烟然姑娘和依大美人,让她与二位呆在一起?”

三女都是一愣,原镜湄神色依然不虞:“你可以把她关在另外一处。这样一个人在我圣界随意来去,你能放心我却没那自信。”

“她并不是我抓来。”庚桑楚摇了折扇轻笑,“若有一日她是当真落入我掌握之中,那时萧冷儿对我用处可就大了。”

原镜湄忍不住哼道:“问心甚时也变成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