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一听,不由有些无语,将嘴一扁,作势要哭:“师兄过份,人家的书都被抢了去,呆会要被先生训了,师兄却只惦着肉脯饼。”

颜诩之被这么一说,脸上不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连忙将自己的书推到温婉面前,说:“师妹拿我的书去用,这样就不会被先生骂了。”

“那师兄呢?”该是破涕为笑的时候了,温婉装模作样地揉揉眼睛,心想装罗莉还真累哪,一会哭一会笑的。

“书上的内容,我都会背了,所以有没有书都一样。”

温婉默然了,果然还是书呆啊。道过谢,温婉抱着书起身准备转回自己的座位的时候,颜诩之忽然说:“呆会告诉安先生吧,他会帮你把肉……书要回来的。”

“嗯。”温婉心中叹了口气,肉脯饼终究还是比书重要啊。不过至于要不要告诉安东来这件事,让他帮忙申张正义呢,温婉考虑了一下,发现这样做弊大于利。首先安东来管不管这事是一个问题,其次就算他真的去要书袋,如果苏政雅坚决不承认有拿过,那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书袋要不回来,还让苏政雅更加记恨自己,然后会变本加利地想方设法地来欺负她。

“头疼啊,可恶的小屁孩!”

这一天的时间,都在温婉的忿忿之中过去,很快又到了放学回家的时候。教苑里的学生一个一个地散去,最后只留下温婉一个人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发呆。忽然她“砰”地锤了下桌子,豁地站了起来,心想:“不就是三个小屁孩吗,能折腾出多大的事来,有什么好怕的!走!用成年人的智慧和勇气去作战,把书和吃的统统夺回来!”

下定决心,脚下有如生风,“蹭蹭蹭”走得飞快。绕过沁芳园,走向其后边的小树林。远远地就望见苏政雅跟那个小胖墩坐在古树下分食着她的零食。吃就算了,过份的是,这两个家伙挑食得很,将肉脯饼掰开两半,将里面的馅啃掉,然后随手就把外面的馍馍满地乱扔。

“你们这些家伙!”看到他们这么糟蹋温娴的心血,温婉不由地怒了,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想将仅剩的一个肉脯夺过来,没想到脚下蓦地一空,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陷了下去,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

【第二十八章 守株】

“砰”地一声闷响,温婉四脚朝天地摔了个结实。痛得哼哼了几声,随即就有一些草屑和泥尘“扑落落”地掉落下来,掉进眼睛里和嘴巴里,难受得温婉连忙翻身坐起来,“卟卟卟”地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吐掉,然后就听到头顶上方响起了一串嚣张的笑声:“弼学,你不是说这里有老虎么,怎么掉进来一只小野猪?”

温婉听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可恶的小霸王苏政雅!

“老虎聪明呀,野猪才会笨得掉到陷阱里。”另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温婉听着都怀疑他是不是一边说,一边拍着手又蹦又跳。

抬起头怒目而视,一眼就看到了苏政雅从陷阱上方探头出来,满脸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活脱脱一副坏蛋相。旁边的小胖墩手里还捏了一个肉脯饼,一边说,一边哼哧哼哧地啃着,脸颊鼓得肥肥的,像小猪似的。

温婉有些服了他们了,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特地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来捉弄她。不知道是他们实在太无聊了,还是她的面子太大了。不过回想刚才的事情,温婉也承认是自己疏忽了。看到这两个小子那样任意地糟蹋温娴辛苦做的点心,心里就急了,其实稍微留意一下,并不难发现地上的异状。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的,地上满是落叶并不稀奇,但是某一块地上的落叶的密集程度是其他地方的两倍的话,那就有问题了。

任他们俩在上面一搭一和地取笑她,温婉也不去搭理他们,她坚信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硬道理,看他们唱独角戏能唱多久。果然,很快他们的双簧就说得无趣了。苏政雅探头看了看淡定地挪身坐到坑的一角的温婉,见她对他们说的话全无反应,便回身拾起之前扔掉的一片馍馍,“啪”地丢向温婉,大声说:“喂,怎么不说话,摔傻了啊,小野猪?”

温婉不去理解他们新给她起的绰号,仰起头直接问:“我已经来这里了,你什么时候把书还我?”

苏政雅轻哼了一声:“猪果然比老虎笨,这个时候了,还惦着书!”说完,他起身回树下拎了温婉的书袋过来,“啪”地甩到温婉脚边。“我说过只要你来这里,就把书还你。我答应的事情做到了,之后的事可与我无关啦,是你自己掉进去的。”说到这里,他又一扫刚刚堆起来的郁闷,得意洋洋起来。“走啦,弼学!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一嗓子喊得特别嘹亮。

“嗯!嗯!”见苏政雅起身要走,何弼学叼着没啃完的肉脯饼连忙跟上。

苏政雅乐颠颠地走了几步,却没有听到原本意想中的哭喊求情声,不爽地蹙蹙眉,折回去,探头望望坐在坑里依然淡定的温婉,吓唬她说:“我们走啦,这里位置偏僻,晚上不会有人来的!而且等天黑下来,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呜呜’地吹,很吓人的!”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大声喊救命,运气好说不定会有人听到。”说着,很悲悯地看了温婉一眼,又说了句“我们走啦”。原以为这下温婉总要开口求他拉她上去了吧,没想到温婉却还是理也不理,反而从书袋里摸了书出来,认真地看了起来,深然将这坑底当成小型的学苑了。

“你……”苏政雅不由有些气闷。“我告诉你哦,这林子里真的有老虎,有这么大个……”

温婉抬眼瞅瞅他,见他会声会色地描述起那老虎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一时忍俊不禁,“呵呵”地笑了出声。苏政雅呆了呆,醒过神,壮声说:“没骗你,真的有,弼学亲眼看到过的!对不对,弼学?”说着,踢了旁边的小胖墩一脚,示意他帮他佐证。小胖墩冷不防被这么一踢,手里的饼都颠了出去,抬眼见苏政雅正朝自己猛使眼色,连忙忙不迭地“嗯嗯”直点头。

温婉不由觉得好笑,果然是小屁孩,这么假的谎话都编得出来。“老虎不吃人,我才不怕它!”

苏政雅一拧眉,提声说:“你怎么知道它不吃人?”

“弼学比我胖那么多,老虎都不吃他,当然更加不会吃我啦!”温婉暗自嘿嘿地笑,扯歪理,她也会。

“呃……”苏政雅一时语塞。何弼学连忙接口说:“老虎不吃男孩子,只吃女孩子的!”

温婉满不在乎地说:“那等它要吃我的时候,我就跟它说其实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那不就可以了!”

“啊,这样……”何弼学也没话了。

苏政雅强自哼了声说:“弼学,天都快黑了,我们走啦!”说完,拉了何弼学,“噔噔噔”走得又响又急。出了林子,他便停下了脚步,附到何弼学耳侧小声说:“她肯定是因为我们都在才不怕的,让她知道我们都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那里,等天黑下来,她一定怕了!”

“嗯嗯。”何弼学点点头,正要跟着苏政雅悄悄地潜回林子,旁边的院子里却传来了家仆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少爷,弼学少爷!”看来是何家的人。

“小姐,婉儿小姐!”温家的人也在找。

“少爷,雅少爷!”苏家的人也来了。

苏政雅的眉紧紧地锁了起来,拍了下何弼学的肩膀说:“去把他们都打发走,别让他们到这边来!”

“好!”何弼学爽快地庆诺,就绕道出林子去了。过了一会,就听到外面的呼喊声消停了,苏政雅满意地点点头,回身蹑手蹑脚地潜回了林子。

苏政雅其实很想看被一个人留下的温婉有没有被吓哭,但又怕靠得太近会被她发现,而起不到把她吓哭的效果,转着头四周张望了下,锁定一棵树,便快步过去,抱着树干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而事实上,温婉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淡定,要知道她手边没有吃的东西,困在这里的话,挨饿不消说,要是一夜不回的话,家里头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要是劳师动众了,少不了会连累柳氏挨骂。所以在苏政雅他们走后,温婉就开始摸索爬出坑去的办法。

他们挖的这个坑并不是太深,温婉刚才一直不站起来,就是不想让苏政雅他们发现这个问题。她将包里的书,一本一本地垒起来,人站到上面,就可以从坑上露出小半个头了。没想到刚探出头,一眼就看到正用尽吃奶的力气奋力地爬树的苏政雅,不由呆了一呆,趁他将要转身之际,赶紧跳了回来。

“这小霸王怎么没走?!”

温婉盘腿坐回来,开始郁闷。现在出去的话,他肯定不会就这样放她走,天知道他还会想什么法子出来折腾她。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坐那里干等着,也应该等不了多久。放课后,没接到人回家,苏家肯定不会不管,迟早要来找他回去。于

是,温婉决定了:她也等!看谁耗得过谁!

【第二十九章 学虎】

苏政雅爬上树,一边伸长脖子看是否可以看到坑底的温婉了,一边调整在树上的位置,终于找了个视角比较好的枝丫坐了下来。等了半天,发现温婉还是低着头坐在看书,不由得蹙起眉来,暗想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奇怪,被一个人丢在这里,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不哭不闹,还津津地看起书来,真是个怪胎。

“是个傻子吧?”苏政雅终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又呆又笨,只知道看书,对于自己遭遇的倒霉事情反应不过来。”苏政雅晃晃脑袋,对这样可怜的傻瓜表示同情,忽而看到坑里的温婉动了动,似乎要站起来了,怕她回头时会看到自己,连忙下意识地抓过旁边的细枝碎叶,忙不迭地往自己身前一堆,拙劣地隐藏自己。

温婉本是听外面这么久都没有声响,想起来看看苏政雅是不是已经走了,没想到,刚抬了抬小屁屁,就听到“哗啦啦”地一阵枝叶响,心中觉出不妙,当下连忙将小屁屁放回来。想了想,从书袋的夹层里摸了小镜子出来,往后上空照了照,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树影,轻叹一声,古代的镜子真不好使哪。

不过,虽然看不大清,但基本上还是可以确认,苏政雅那家伙还在蹲点。温婉郁闷了,心想这家伙真是无聊,居然可以不吭不响地盯梢盯这么久,这有什么意思么?他就不想回家去吃好吃的,然后泡个澡,舒舒服服地去睡觉,用得着在这里喂蚊子么?

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温婉忿忿地想着,心里将苏政雅骂了好几遍,稍微解了些气,随即开始发愁,这家伙这样子盯着,她一动,马上就被发现了,那她岂不是也要一直在这里蹲着?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书也看不了了,温婉开始有些不那么淡定了。算了算自己从坑里爬出去,和苏政雅从树上下来的时间长短,怎么算都还是从树上下来要快一点,看来突围是不成了,只能寄望外援了。只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寻过来?

放课了,其他人都回家,自家的小姐少爷不见了,他们不着急么。温家的人没有来找她,她或许可以理解,但为啥苏家的人也迟迟不来?

正郁闷着,忽然听到了一阵“阿呜”“阿呜”的叫声。“有人找过来了!”温婉的第一反应,但问题是“阿呜”是谁?自己无论小名、昵称还是绰号,都跟“阿呜”搭不上边,难道是苏政雅?哈哈,这狠巴巴的小霸王居然有这么傻冒的小名。

温婉忍着笑,连忙爬身站起来,使劲跳着从坑里冒出头往外看。不料,跳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有人过来,只是那“阿呜”“阿呜”的叫声,叫得更欢了。温婉怔了怔,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转头往苏政雅藏身的地方望去,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声,靠,是那小子在学老虎叫想吓她!

温婉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没听过老虎叫就不要随便乱学,叫得不伦不类的,害得她还以为援兵来了,白白地激动了一场,浪费感情!

“你干嘛呀,无不无聊啊!”温婉没好气地朝苏政雅喊,还叫,还在叫,叫得难听死了!

苏政雅似乎没想到温婉这么快就发现自己藏身的地方了,正正声音高声说:“老虎来啦!”

“来你个头啊!”感情受挫的温婉有些生气了。“来了也是只残废的老虎,叫声像野猪!”

苏政雅呆了呆,半晌才忿然斥道:“胡说!野猪才不是这样叫的!”

“那你说,野猪是怎么叫的?”

“这……”苏政雅语塞了,连老虎叫都学不像的他,怎么可能知道野猪是怎么叫的。“我说老虎是这样叫的,它就是这样叫的!”

“好吧好吧,我承认你学老虎叫学得最像了!”

“那还用说!”苏政雅得意上了,转念一想,不对啊,怎么一不留神就被她绕得承认是自己在学老虎叫了,那不是起不到吓她的作用了。想着该怎么自圆其说,回过神蓦地看到温婉拱着身体从坑里使劲地往外爬。

苏政雅没想到温婉竟然能自己从坑里爬出来,发了一会怔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喂,你做什么!”一边连忙翻身往树下爬。越急就越容易出状况,先是“啪”地踩断了个树枝,险些掉了下去,接着衣服又被树枝给勾了住,拉不下来。眼看着温婉已经从坑里爬了出来,开始往外逃命了。他心中一急,用力一扯,衣服“哗”地撕裂了一片。但这些都全然顾不上,赶紧抱着树干滑下去,一着地,撒腿就去追温婉。

“站住!你给我站住!”

苏政雅比温婉大上几岁,又是男孩子,温婉的小身体自然跑不过他,没跑出多远,苏政雅就已经追到身后了。温婉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前跑,想垂死挣扎一下,却不想情急之中一脚踩上了一块石头,脚一崴,身体随即往前倾倒了下去。几乎同一时间,衣服的后领被苏政雅一把揪住,以致于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温婉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被压成肉饼了,在被压岔气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压在身上的苏政雅奋力地推开。刚喘出一口大气,就听到一个急呼声:“小姐!婉儿小姐在这里!”紧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奔过来,将温婉从地上抱了起来,随即发现了旁边的苏政雅,惊异地唤了声:“苏少爷?”

苏政雅轻哼了一声,爬身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沙尘,老大不高兴地觑着温婉,很不甘心她这么快就被解救了。

“找到了吗?”“找到小姐了吗?”

随即安东来和几个温家的家丁闻声赶了过来,看到苏政雅和温婉两个都衣衫不整,脏兮兮地,像在地上打过滚似的,不由地有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安东来开口说:“找到就好,天色已晚,还是赶紧回家吧,免得家中担心。”

温家家仆们向安东来道了谢,便带着温婉坐车回转。刚到家门,还没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了温娴忧急的唤声:“婉儿!”

“娴儿姐姐!”温婉也一下车就朝她奔了过去。

温娴一把搂过妹妹,紧紧地抱在怀里,看来是担心得够呛。柳氏也候在门口,见女儿浑身脏兮兮地回来,蹙蹙眉尖,忧切地问:“怎么弄成这样了?”旁边家仆回答说:“小姐是被左相公子欺负了。”

柳氏迟疑着问:“又是左相公子?”

“是啊。”家仆回答说。“我们找到婉儿小姐的时候,小姐正被他扑倒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挨打,夫人还是快带小姐回房检查一下吧。”

“左相公子怎么盯着我们府上的小姐欺负了,真是太欺负人了。”

“太过份了,完全不将我们温家看在眼里!”

家仆们越说越气愤,柳氏爱怜地轻抚温婉的头,心疼地说:“孩子估计是给吓坏了,我先带她回房去了。今天多亏了各位,婉儿才能够平安归来,太谢谢你们了。”

“夫人客气了,快请回吧,大人那边,我们会去回禀的。”

“谢谢各位。”柳氏再三感谢,才带了两个女儿回房。

【第三十章 嫁婚】

回了房,柳氏简略问了温婉几句,确定没受什么伤之后,才让温娴带了她去洗澡。独自坐了一阵,起身唤了采青过来,让她门房看看,最好能够请个大夫回来。采青领了命刚走,采红便急匆匆地进屋来,说是温向东过来了。柳氏会意地点头,示意采红去门口迎接,自己则捏了块帕子坐到窗前。

温向东走进屋,便瞧见柳氏凭窗而坐,无声垂泪。不由轻叹一声,缓步走过去,扶上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婉儿呢,怎么样了?”

柳氏连忙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拭去,悲声说:“婉儿吓坏了,话都不会说了,我让娴儿带她去洗澡,让她们姐妹俩静静地呆上一会,或许会好些。”说着,珠泪又似断了线般地往下掉。“老爷,你说他怎么下得了手的,婉儿才那么小……”

温向东久久地沉默,长叹一声:“是媛儿连累了婉儿啊!”

听了这话,柳氏不禁哭出声来:“当初娴儿惹上左相公子时,是小世子被打了一拳,这回却是咱们婉儿被人家扑倒在地上打。先不说打个轻伤重伤的,我们婉儿可是个女孩子啊,传了出去,以后怎么嫁人?”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婉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温向东连忙坐到她身侧,轻拍她的背安抚。柳氏只是捏着帕子,不住地低泣。温向东沉默了半晌,迟疑地说:“要不,把学退了吧?”

柳氏的哭声住了住,温婉在京学上学,可是她最大的寄望所在。“婉儿能跟娴儿一样,天天陪在我跟前,我自然高兴。只是婉儿的才华,老爷真的愿意这样放弃么?”

“那还能怎么办?”温向东也为之烦恼。“左相府的那位是盯上我们家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儿在学堂给他欺负,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么?幸好婉儿年纪还小,等过个一两年,那位从京学出去了,我再找人把婉儿送进去。”

柳氏沉默了一会,说:“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媛儿那边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难不成,你要两个女儿都先退学让他不成?一两年,婉儿可以等,媛儿可等不起。而且,媛儿不去学堂,西王府那边也不好交待吧?”

温向东深深地叹出一声:“这几天我也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左相大人也因为这件事情来问过我,问他家那位有没有对我们娴儿做过份的事情……”

柳氏连忙说:“被他做了过份的事情的,是我们家婉儿啊!一个人被他留到那么晚,谁知道他想做什么,又做过什么……”

“不要太担心,含烟。那小子再胡来,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能做出什么事情……”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蓦地开始沉默。柳氏捏着帕子紧张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按照自己引导的思路想。过了半晌,温向东才重新开口说:“这样吧,明天下朝后,我找左相大人好好商议商议。”

柳氏怔了怔,迟疑地问:“商议什么?”

温向东沉吟着说:“我们婉儿的婚事。”

“婉儿的婚事?”柳氏心中松了口气,表面却紧张地问。“你莫不是要让我们婉儿去给那小霸王做妾室?”

温婉洗好澡,牵着温娴的手回房,刚走到门口就蓦地听到柳氏的这句话,冷不防吓了一跳。什么跟什么嘛,怎么这一会功夫不在,就出这样的大事了!温娴也惊了惊,赶紧拉着妹妹的手躲在门外,偷听里面父母亲的说话。

“自然不会是妾室,至少是个侧夫人。”

“我不答应。”柳氏断然拒绝说。“他现在就已经这样欺负婉儿了,婉儿要嫁过去,还不被欺负死?”

“小孩子调皮而已,长大后哪还会这样?”

柳氏执拗地说:“总之,我宁愿婉儿一辈子不嫁,也不愿她嫁这样的人!”

温向东有些郁闷了:“含烟,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会儿就糊涂了呢?姓苏那小子,他母亲虽然是天之骄女,但他毕竟是个臣子,今后迟早还是要入朝为官的。像他这样的家世,官职不会低于七品,但这小子不学无术,公主背后再怎么施力,也成不了大材,当个四品大员估计到头了。”

“就当作四品来算吧,他今后的正夫人,大不了是个四品诰命夫人。我们婉儿若是考进尚书院,那至少是个四品学士。那时候,谁敢在我们婉儿面前称自己是正室?”

柳氏沉默了会,似乎在考虑温向东的话。过了会,哼声说:“我们婉儿若真考进了尚书院,谁还给那浪荡子做夫人去?”

温向东叹息说:“真是妇人之见!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他背后有大长公主和,自然少不了她儿子的肥缺!”

“话说如此,我还是觉得我们婉儿配他,亏了……”说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原本强硬的口气已经淡了许多。

温向东叹声说:“人家还不一定答应,听左相大人的口风,似乎是想让媛儿嫁过去……”

柳氏一听,又不依了:“所以,你就想让婉儿过去顶媛儿的包,是么?这样对婉儿来说太不公平的,她犯了什么过错,非要跟在她姐姐身后,受这种委屈?”

温向东连忙说:“这事若是能因此平定下来,我不会亏待了婉儿的。今后只要是媛儿有的东西,就必少不了婉儿的一份。”

柳氏这才心满意足了,唤采红奉茶上来。温娴唤了声“娘亲”,牵着温婉的手进门,看到温向东也在,便惊喜地拉着温婉快步过去:“父亲大人来了,娴儿都已经好久没看到父亲大人了。”

“娴儿乖。”温向东爱怜地轻抚温娴的头,他虽然对温婉的寄望比较大,但对于这个玲珑乖巧的女儿也委实是打从心底的喜欢。“婉儿怎么样了?”他伸手将温婉揽到身侧,这话却是问的温娴。

温娴看看柳氏,不知道她方才说了什么,她也不敢随便接话。“婉儿妹妹好多了。”

“没有受伤吧?”温向东关切地问。

“手上和腿上有一些伤……”温娴说着,将目光转向柳氏。柳氏接口说:“我已经让采青去请大夫了。”

温向东点头说:“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婉儿可是咱们家的宝贝。”说着,他一把将温婉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膝上,宠溺地问。“婉儿想吃什么,爹爹明天就派人去买。”

温婉摇摇头,闷闷地说:“婉儿不想上学了。”

温向东摸摸温婉的头,顺着她的意思说:“那就不去了,这几天爹爹若是有空的话,就带婉儿上街玩,好不好?”

“真的吗?”温婉装出开心的样子,其实自打刚才听到那番话,她心里愁都愁死了。

“当然是真的,婉儿高不高兴?”

“高兴。”心里郁闷着呢,上辈子二十好几男朋友没找一个,现在倒好,才九岁就有个准夫家了。

【第三十一章 来访】

既然温向东开口了,温婉也乐得赖在家里。每天看看书,听听温娴从采青采红那里得来的各路小道消息,或者偶尔也跟着下下厨房,学点家常小菜和点心的制法,日子过得闲散而舒适。只是惦记着那天在门外偷听来的消息,心中一直有些不太平静。

这几日,温婉不止一次地刻意地在柳氏面前提及自己在学堂里跟颜诩之很要好,每天一起去书楼看书,一起分享食物,还称赞他学识渊博,脾气又好,也不欺负人。本以为柳氏会阻止他们亲近,没想到她却反而摸着温婉的脑袋,温柔地说:“那婉儿一定要好好地跟师兄学习。”温婉只得讷讷地应了声“噢”。

对于那天偷听到的那件事情,柳氏也一直绝口不提,就像是根本不曾发生过似的。于是温婉有时候便怀揣着侥幸的心理想,是不是温向东去提亲失败了,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毕竟人家本想娶的是右相的外孙女,现在硬给换成了个毫无背景的小妾之女,心中总不太是滋味吧?

暖暖的午后,温婉看书看得累了,就靠在贵妃椅上小睡。半醒半睡之中,忽而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采红刚唤出声“小姐”,在一旁刺绣的温娴便轻嘘了声,小声说:“婉儿在睡觉。”

“嗯。”采红应了声,放轻声音说。“刚才老夫人跟前的芯萍姐姐过来说,婉儿小姐有学堂里的朋友来了,让小姐过去一趟。”

“学堂里的朋友?”温婉惊了惊,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是颜诩之来了?

“是哪一位朋友,知道吗?”温娴问。

采红摇头说:“这个不清楚,芯萍姐姐只说小姐好几日不去上学,这位朋友担心她,便过来瞧瞧她了。”

温婉心想那书呆子还不完全呆么,居然也会关心人了,表现得正是时候么!连忙睁开眼睛问:“那他现在在哪呢?”

“在前厅的花园里,我带小姐过去。”

温娴看温婉一副跃跃欲去的样子,便抿着嘴笑笑说:“先去换身衣服吧。你穿这身衣服过去,就算你师兄不介意,母亲知道了的话,也一定要骂你的。”

温婉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宽松的改良版“睡衣”,不由有些讪讪。这是她在现代养成的习惯,在家就一定要换上睡衣,或者宽松的运动装,不然就没有在家的感觉。但柳氏却认为这样不端庄,不是闺阁千金应有的表现,今天若非是她一大早便被陈氏寻了过去,温婉肯定早被强制着去换衣服了。

温婉调皮地朝着温娴吐吐舌头,从椅上滑下身,在采红的陪同下进里屋好衣服,然后就前往前厅的小花园。从她们住的地方走过去,还是有一段路相当长的路,一路上温婉便在揣度,两日不见,颜诩之便担心得亲自寻来问候了,那是不是可以以此来证明她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且以此来规劝柳氏不要把她随便许配人,从而破坏这段如此美好的感情?

不过,她也知道柳氏一早就盯上苏家的家世了,会因为考虑到女儿的心意而放弃这个念头,温婉觉得可能性挺低的,猜她估计会想方设法来劝服她。温婉叹了口气,随即又想到说不定苏家早一口回绝了呢,自己在这里瞎担心什么呢?

采红见温婉一会儿紧锁眉头,一会儿又摇头叹气,小小的一个人儿,似乎有跟大人一般多的烦恼,不由笑着问:“婉儿小姐在想什么呢?”

温婉醒过神,连忙讪讪笑笑说:“没、没什么啦,只是在想呆会要跟师兄说什么话。”

采红笑盈盈地说:“原来婉儿小姐已经知道来的是哪位师兄了呀?”

“嗯。”温婉点点头,一脸天真地说。“我在学堂里就只跟一位师兄要好呢!”

采红听了,双眼顿时一亮:“那婉儿小姐是不是很喜欢这位师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