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还是怕的,只是她平时太乖了,所以让人看不出来。

拿起旁边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却未想没控制力道,小丫头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一双被眼泪浸染过的大眼睛湿湿润润的,还有些恐惧未退,翘翘的眼睫挂着水珠。

陆禹淡定地收回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阿竹揉着眼睛,摸到一手的泪,小嘴抿了抿,默默地背过身去。

陆禹嘲笑道:“小人家的,哪里那么多眼泪,过来擦擦!”

阿竹乖乖地转过身去,小手接过那帕子,自己擦眼泪,然后脑袋又被一只手使劲儿地揉开了,阿竹心知他这是安慰的意思,下垂的嘴翘了翘,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从暗格里拿出一直暖着的甜汤给她,陆禹支着脸道:“昨日在驿站见着严家商铺的管事了,已让人给严家传了消息。”

阿竹有些欣喜,咧着嘴笑起来,软软地道:“多谢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么?陆禹玩味地笑了笑,忍不住又将小丫头拖过来蹂-躏起她圆嘟嘟的小胖脸,手感真好。

下午陆禹继续教阿竹下棋,这是最适合消磨时间的方式了,所以陆禹强迫性地让阿竹学,学不好,等着惩罚。所以学棋的时候,是阿竹被捏脸最多的时候,苍白的小脸都被他捏红了,倒是多了些血色,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萌娃一个。

因在别人的地盘上,阿竹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原本以为这少年会有几分心软,谁知道却变本加厉地蹂-躏。阿竹觉得,这少年不会是萝莉控吧,那种忍不住将个萌娃蹂-躏的心情,她也曾有过。

陆禹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吃了她十子,懒洋洋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公子,本公子可是记得你咬起人来有多凶悍。”说着,抬了抬手,下滑的衣袖间露出白玉般的手腕,上面有个浅浅的牙印。

阿竹死不承认这是她咬的,不过晚上到驿站休息时,她偷偷问了何伯,得到何伯肯定后,顿时有些羞愧,对于他继续逗她为乐的事情,只好继续逆来顺受了。

阿竹处于羞愧状态中,却未发现何伯看她的眼神也很羞愧,都不知道怎么和小姑娘说你额心那道疤痕还是狠心的公子留下的。

如此过了一个月,腊月中旬时,终于抵达了京城。

阿竹十分激动,连陆禹教她念书都心不在蔫,一心盼着进京后便去见父母。

陆禹发现了她的状态,有些不高兴,将瘦了一圈的小姑娘扯了过来,用一根手指头戳着她软绵绵的脸蛋道:“记着,爷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教了你如此久,也算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了,你可要懂得尊师重道。”

阿竹:“…”

又被搓揉一通后,陆禹从格暗里拿出了个帖子丢给侍卫,说道:“去靖安公府。”

阿竹又欣喜起来,不过怕小心眼的少年计较,只能抿紧了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直挺挺的,然后又听到耳边传来了嗤笑声,循声望去,便见少年一双流光四溢的丹凤眼斜挑着看自己,虽然那姿态慵懒富贵之极,却看得她心惊胆颤。

不会真的要她视他为师为父吧?她可没个十五岁的爹!

老实说,被他救下后到现在,阿竹都不知道他是谁,众人都叫他公子,对外也称禹公子,其他的一无所知。阿竹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敢擅自作主,一切有父母。反正她现在只是个五岁幼童嘛。

车子到了靖安公府前时,门口已有一群人候在那里,阿竹被陆禹抱下车时,小小的身体挨着少年的怀抱,让她吓了一跳。不仅阿竹自己吓了一跳,那群人也同样吓了一跳,用一种近乎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清俊雅治的少年抱着个孩童下车。

这…和传言不符啊…

“阿竹!”

一道激动的叫唤起响起,阿竹抬头望去,便见到面容俊雅斯文却憔悴的男子激动地看着自己,甚至已然忘记了贵客到来,直接扑了过来,从陆禹怀里将她抢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她,若非是在人前,早已心肝儿肉地叫起来了。

“阿爹!”阿竹也伸出小胖手搂紧了她这辈子的帅爹爹,同样激动不已。

陆禹视线滑过那对已经妄形的父女,眸色清冷,然后望向门前的人,视线没有在任何一个人面上停顿,敛手站在那儿,清淡如斯、高贵从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门前的人好生尴尬,忙上前请罪。

“还请王爷原谅臣的弟弟思女心切。”靖安公府大老爷严祈华上前赔礼道歉,忙又让人呈过来几个锦盒当谢礼。这当然远远不够的,改日还要登门送上份厚礼方行。

阿竹听到自家大伯带着家里的男丁们呼啦啦地过来请安叫王爷,吓了一跳,双目瞪得大大的,没想到相处了一个月的少年竟然是个王爷,这可是封建社会的特权阶级啊。然后又有些心惊肉跳,这位王爷的脾气貌似有些怪,她没有得罪他吧?

陆禹垂眸,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看了眼阿竹,见她将脑袋垂下,便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王爷!”

陆禹无视他人,直接上了马车。从此至终,他的脸色淡淡的,清雅从容,却显得颇为高傲,虽说皇子不宜与朝臣结交,但这位厉王也太清高了,据说他从来不主动打招呼,一般都是傲慢地等人凑过来。

第 4 章

目送厉王的车队消失在街道转角后,严祈华方对身后的人道:“天气冷,先回去吧。”

阿竹被父亲抱着一路走进靖安公府,走在最前面的是靖安公府的大老爷严祈华,其次是她爹,后头还有几个靖安公府的男丁,阿竹长这么大,第一次回京城的家,这些人自然没有见过,看年龄想来是公府的几位老爷了。

进得二门,便见二门中几个妇人正引颈四望,其中一名容貌昳丽、脸色苍白憔悴的妇人被丫鬟揣扶着,在寒风中仿佛摇摇欲坠,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的欣喜激动。

除了那位妇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容貌中等、气质端庄的妇人,便是靖安公府大夫人高氏,余下跟着的还有三夫人钟氏、四夫人汪氏等。而那名容貌清丽却憔悴的妇人便是二夫人柳氏。几位夫人后头还有一些管事婆子媳妇跟着。

今日靖安公府接到了厉王府的帖子,靖安公府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厉王要过来拜访,忙兴师动众地出来迎接,却没想到接迎了个原先半途失踪的小儿回府外,厉王依然行事清高,喜欢摆谱,不屑入府。也因为事前没有得到通知,如此,倒是显得全家人为了迎接个小儿回家而特地过来一样,让一些人心头难免有些抑郁。只是再抑郁,面对的是厉王,却不好说什么。

“阿竹…”

柳氏看到丈夫怀里抱着的女儿,眼泪刷的便流了出来,扑过来抢了过去抱着。这种抢人的举动,夫妻俩如出一辙,看得几位老爷眼睛有些抽搐。

阿竹也眼眶发红地伸出小胖手回抱母亲,软软地叫了声“娘亲”。

一阵寒风吹来,眼见天色灰蒙蒙的又要下雪了,大老爷严祈华便道:“竹丫头刚回来,想来舟车劳顿,又受到了一翻惊吓,二弟你和二弟妹先带她回你们院子去歇息,顺便让厨房煮碗安神汤给她。夫人,你拿帖子,去请个太医过来给竹丫头看看。”

大夫人笑道:“应该的,竹丫头一路受了苦,现下回来了,我们也放心了。”

余下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些,嗡嗡声十分吵杂,严祈华冷硬的眉宇有几分不耐,大夫人极有眼力界地忙让众人回各自的院子里歇息去。

严祈文自然想要带女儿回去休息,不过却有些踌躇道:“太夫人和老夫人那边…”

严祈华挥手道,“厉王未进门,想来那边也已得到了消息,就不打扰太夫人和老夫人了,待得明日你们带竹丫头过去给老人家磕头请安便成。”

严祈文听罢,便憨厚地应下了。其他人看了看这两兄弟,眼里明显有些嘲讽,却也不吭声,大夫人道:“竹丫头这小脸都白了,想来是路上吃了苦头,二弟和二弟妹快点带她回去吧。”

柳氏温顺地应了声,便抱着阿竹小步地跟着丈夫回他们院子。

过了转角,见没了人后,严祈文马上回身自己抱了女儿,对妻子柳氏道:“你身子骨还弱着,阿竹我抱着吧。”

阿竹探头看着母亲,忧心道:“娘亲生病了么?”

柳氏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笑道:“是啊,娘亲病了,不过看到阿竹回来,娘亲很快便会好的。”

老太爷去逝,他们作孙辈的要守孝,原本就吃不好睡不好,先前哭灵、做法事时每日都熬着,却未料这时候,突然得知驿站的管事传了信息过来说正在回京路上的女儿失踪了,久候了一段时日并不见他们的车队,柳氏差点疯了。

她与丈夫成亲有十年,只得这么个女儿,若是女儿有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幸好过了半个多月,又有消息传来,阿竹被贵人救下,正往京城来,方缓解了些煎熬。可是也如此,还是让柳氏熬出了病。

阿竹虽然未听父母亲详说,但也知道父母定然日日为自己担忧,心中也愧疚无比,更依恋地挨着柳氏,小胖手摸摸她的脸,想让她好起来。

柳氏窝心无比,可是看着三个月前明明白白胖胖像桃寿包子一样可爱的女儿瘦了一圈,心里十分难受。她对女儿素来养得精细,方能将她养得如此白嫩可爱,却不想一次分别弄成这样。

回到了柳氏房里,下人已经端上暖胃的热汤过来了,柳氏亲自接了喂女儿,严祈文也坐一旁,满足地看着妻女。

刚喝完热汤,太医已经到了,给阿竹把了脉,摸着胡子道:“令媛先前受了寒冻,脾胃虚弱,得好生养着,其他的倒是无碍。”已过了一个多月,原本的那些擦伤也已痊愈了。

送走了太医后,阿竹腻在柳氏怀里,和父母叙说自己这一路的事情,“…奶娘将我藏在一处草丛中,让我不能发出声音,方瞒过那些流寇。我听奶娘的话,躲了很久才出来,后来又走了很久,见着了禹公子——就是厉王殿下的车队时,方得他们相救。可是,奶娘他们都死了…”

虽然说得简单,但仍是教柳祈文夫妻听得心惊肉跳,心疼得难受,柳氏又抹起了眼泪,心疼女儿遭了这罪。严祈文忙将女儿搂住,拍着她幼小的背,同样心疼不已。

柳氏一味难过,严祈文却不免多想了些,并不相信袭击了女儿车队的是那些到处逃蹿的流寇。他们离开时,留下了足够的人手,柳家亲友那边也拨了些侍卫护着,即便遇到流寇也能抵挡一二,且走的又是官道,理应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何至于只留下个稚儿逃过一劫。

刚用过晚膳不久,天色已经黑了,阿竹刚被娘亲柳氏亲自为她洗了个热乎乎的热水澡出来,便见到前院的管事婆子过来。

严祈文也在房里,正听那管事婆子说话:“二老爷,那几箱子东西放哪里?”

“什么东西?”柳氏抱着女儿走过来问道。

管事婆子一见到她们,马上堆了满脸笑,准确地说,还有些谄媚,忙道:“二夫人,是厉王殿下让厉王府管家送来给咱们三姑娘的一些东西。”

“厉王?”柳氏更惊讶了,下识意地抱紧了女儿。

阿竹被她抱得有些疼,不过没吭声,乖巧地窝在娘亲怀里。

严祈文已经反应过来了,便笑道:“厉王殿下如此慷慨,也是阿竹的福气。你们先将它们抬到三姑娘的房里,明日等夫人过目后,再让夫人将它收妥吧。”等管事婆子指挥人去搬东西后,又问道:“对了,厉王殿下突然使人送东西来,太夫人和老夫人可是知晓了?”

“太夫人已歇下了,大老爷让奴婢们不要去打扰,倒是老夫人那边已经知会了。”

严祈文听罢,让人给管事婆子和那几个搬东西的下人打赏,等他们离开后,脸上止不住的喜意。

柳氏也很快明白其中的关联,面上也有些喜气,将阿竹放到床上哄得她睡后,夫妻俩坐在床边说起悄悄话。

“虽不知厉王此举何意,不过阿竹还小,想来倒是让人不敢看轻她,反而能让家里的人高看她一眼,如此甚好。”严祈文拍着柳氏的手道,“惠娘,苦了你了。”

柳氏笑道:“我不算得什么,只要夫君和阿竹好好的,要我折寿十年也甘愿。”

“别胡说!你知道我不爱听这种事情。”

“知道了,我不过是被阿竹这次的事情吓着了。”

阿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这辈子的父母又开始黏黏腻腻起来,翻了个身,继续淡定入睡。

趁着她睡着,柳氏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了阿竹额头正中央的那已经愈合的伤痕上,虽然细碎,但近了便能清楚地瞧见,如此正中央,想要忽视也不行,以为这伤也是女儿遇袭时留下的,当下又悲从中来。

严祈文安慰道:“无碍,让刘嬷嬷取了剪刀来,给阿竹剪些浏海遮着便行。”

柳氏却道:“阿竹额头浅,头发都梳了才好看,留了浏海,哪里自在?”

“谁说的,就算留了浏海,咱们女儿也是最好看的,就像你一样。”严祈文一本正经地道。

柳氏被丈夫逗得卟哧地笑起来,倒也不希望世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女儿,寻了刘嬷嬷,亲自为阿竹剪了可爱的齐眉浏海,遮住额头上的伤疤。

第 5 章

阿竹在父母的被窝里放松而满足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便看到铮亮的黄铜镜里自己额头上那一溜齐眉浏海,整个人就跟那年画上的胖福娃一样,看得她有些抽搐,又有些沮丧,这浏海虽然衬着她这五短身材让她看起来像个软糯糯的萌娃,但等长大了,五官长开后,就不好看了。

严祈文和柳氏看到她趴在镜前,皆忍不住好笑。严祈文将她抱了过来,拿梳子为她梳头,亲自为她梳了两个丫髻,用素色的彩绳绕着两个丫髻,彩绳从耳畔垂下,缀着一朵扎成的淡色小花,添了几分俏皮。

阿竹很满意帅爹爹的手艺,觉得这位真是中国好父亲,在他俊雅的脸上亲了一下,严祈文抱着她傻笑呵呵的,又被柳氏嗔怪了。

早膳后,阿竹便被父母带到太夫人的春晖堂去了。

由于先严老太爷去逝,严家子孙皆丁忧在家,所以现在每天早上去给长辈请安时人都挺齐全的。

严家现在是四代同堂,三月前去逝的便是先严老太爷,阿竹的曾祖父。

现下严家的人口相比那些百年世家来说,并不算多,据阿竹所知,曾祖辈的有位太夫人,然后祖辈共有三位老爷,除了祖父外,还有两位叔祖父,不过已经分家了,住在靖安公府不远的胡同里的西严府中,东严府的父辈又有五位老爷。

阿竹爹是排行第二的严祈文,大伯父严祈华和严祈文是同母的亲兄弟,而下来的三老爷是祖父续弦——大钟氏所出,余下两位老爷皆是庶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嫡出的姑姑,和若干个庶出的姑姑。

阿竹是父母在外地上任时出生的,这辈子长到五岁才回京城严家,对严家所知道的东西都是父母说的。听完了父母的介绍后,虽知与其他世家比起来不算多,但对她来说,感觉这人不是一般的多,头都有些大了。

到得严太夫人那儿,已经挤了一屋子人了,大的小的都有,这等仗势莫说阿竹,就是严祈文夫妻也有些惊讶。

严太夫人坐在上首,严老太爷和严老夫人坐在下边,下来便是几位大老爷,边上坐着自各的夫人,还有许多和阿竹同辈的孩子,最大的已有十岁,最小的三岁。

人口十分齐全,齐全得柳氏和严祈文心口狂跳,严祈文忍不住看向自己大哥。

严祈华如往常一般,脸色沉凝冷静,自有一种严厉之感。

阿竹随着父母上前请安,小小的孩童,跪在软垫上给曾祖母和祖父母磕头请安后,严太夫人眯着眼睛道:“这就是竹丫头?上前给我瞧瞧。”

阿竹上前站到了脚踏上,严太夫人伸出苍老的手摸了摸阿竹嫩嫩的脸,手撩起了她额头上的浏海,仔细端祥着。

旁边好几人都看到了阿竹额心间那道细碎的痕迹,严老夫人垂着的眼中滑过一抹幸灾乐祸,严老太爷惊讶道:“哎呀,伤着了,可惜。”声音里却没有多少在意。

阿竹瞪大眼睛瞅着自己祖父,不说话。

严太夫人瞪了严老太爷一眼,拍拍阿竹的肩膀,和蔼地道:“这次竹丫头得端王亲相救,又得他亲自送回来,也是竹丫头的造化了。”

屋子里除了少不更事或者蠢笨的,其他人已经听明白了严太夫人话中之意。阿竹得了当朝端王另眼相待,所以太夫人也高看她一眼,虽然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未来不知是什么造化,但可以保留。

有些人心里并不怎么舒服,这其中便有三老爷严祈贤和三夫人钟氏了。

这时,严祈华便附和地笑道:“可不是嘛,昨儿过了傍晚,端王府的管家送了几箱子东西过来,说是端王殿下指明送给竹丫头补身子的,难得他如此上心,我都担心折了竹丫头的寿呢。”

严老太爷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道:“还有这事?”届时看向阿竹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严老夫人绞了绞帕子,看了眼三儿子身边坐着的六岁孙女严青兰,垂眸未说话。其他人听罢纷纷附和,心里却有些明白今天这阵势原来还是给端王面子来着,也是有些好奇阿竹,不然阿竹一个二房所出的小丫头,哪会让全家都过来给她认。

严老太爷顿时对这小孙女十分感兴趣,拉着阿竹的手笑道:“咱们的竹丫头也是个有福的,和祖父说说,端王殿下如何?当时怎么遇着他的?”

阿竹回头看了父母一眼,便将她遇险到得端王相救的过程说了一遍,听闻了她遇险时的凶险,严祈华皱起眉头,其他人惊呼连连,不过接下来,他们又被厉王对阿竹做的一切而有些惊愕。

“端王殿下教你读书识字?”严老太爷错愕不已,怎么也想不到那位清俊骄傲的少年会对个女娃娃另眼相待,做到如厮程度。

阿竹萌萌地瞅着他,自然不会说是因为端王闲得没事干,才会做这种事情的,并非真的是对她另眼相待。嗯,她是好孩子,要给父母在长辈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及印象分。

这时,严太夫人又道:“好了,竹丫头还小,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莫要再将这些事说一嘴,免得折了她的福气。”

然后又说了些话,让阿竹给长辈们都见了礼,又叫认了平辈后,终于散去了。

严老太爷原本是想到书房去赏画的,被母亲太夫人瞪了一眼后,咳了声,对几个儿子道:“你们随我过来。”

严老太爷带着儿子孙子去了外书房,严太夫人留下几个孙媳妇,阿竹被带到隔壁去和几个姐妹见面玩耍去了。

严老太爷带着几个儿子到书房,又让几个孙子到隔壁静轩去学习后,对大儿子道:“竹丫头遇险一事,端王派来的人怎么说?”

严祈华道:“据说是竹丫头的车队遇到了流寇,竹丫头被奶娘藏起来饶幸逃了一劫,幸得端王车队经过,方救了竹丫头一命。后知道竹丫头是咱们靖安公府的姑娘,也是顺路,便送竹丫头回来。”

严老太爷又看向二儿子,严祈文忙道:“昨儿儿子也问了阿竹,她小小年纪的,受了一翻惊吓,所说的也与大哥无二。”

严老太爷了解了事情经过后,见没什么事,便让几个儿子离开了。

严太夫人那儿也正和几个孙媳妇说这事情,柳氏将昨日阿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听得凶险,但没有身临其境,也不是自己女儿,其他人都十分平淡。

严老夫人含笑道:“老二媳妇,竹丫头受了惊,你可要好生照顾她,二房只有这么个姑娘,可不能出什么事。”

柳氏握着帕子的手微紧,温驯地应了一声。三夫人钟氏幸灾乐祸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就算得丈夫独宠又如何,还不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大夫人高氏道:“祖母,娘,竹丫头既然回来了,等出了孝便安排她和姐妹们一起学习吧。不过女孩儿便多了,等她们守完他们曾祖父的孝,不若多请个嬷嬷回来放到她们身边教导如何?”

严太夫人眼皮微撩,淡淡地点头允了。

隔间里,阿竹面对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姐妹们,不知道和她们说什么。

最大的严青梅今年八岁,大房嫡女;其次是六岁的严青兰,三房嫡女;阿竹行三,二房嫡女;下来是四房庶女严青菊,恰好和阿竹同龄,也是五岁,五房没有姑娘。一房一个姑娘,十分公平,不过相比前面梅兰竹,严青菊父亲是庶出,她又是庶出,身份便低了个头,人显得有些怯懦。

阿竹瞅了眼,觉得这梅兰竹菊四君子之名套在她们四个人身上,好像没有一个符合的,严青梅端庄老成,严青兰活泼好动,严青菊胆小懦弱,阿竹自己知自己斤两,哪有什么梅之傲世、兰之清雅、竹之气节、菊之淡泊。

严青兰好奇地看着阿竹的额头的浏海,老气横秋地问道:“三妹妹,你怎么留那么厚的头发,好难看。”

阿竹不和她一般计较,说道:“我阿爹说好看。”

严青兰顿时有些不服气,她爹可从来没有夸过她,便道:“二伯不是女人,一定是弄错了。”

“我爹自然没错的,二姐姐难道对我爹有意见,所以坚持我爹错了?”

严青兰被她呛得一时无语,又不好说是严祈文错了,这可是不敬长辈的,只能狠狠瞪了眼阿竹,转身拉着严青菊玩翻绳,坚决不和阿竹这讨厌鬼玩。

严青梅作为长姐,本要调和下面姐妹们的关系,不过她却只是冷眼看着严青兰耍脾气,在严青兰拉着青菊玩翻绳后,便对阿竹道:“阿竹和二叔在江南时读了什么书?”

阿竹知道这个家里,大伯和自己爹是同胞兄弟,也是祖父原配所出,关系比较亲近,也乐意和大房打好关系,便道:“阿爹教我读了三字经、千字文,阿娘教我读了女则…”掰着小指头,一一数过去。

严青梅微微惊讶,没想到阿竹如此小的年纪,读书的进度却是不错的。

阿竹和姐妹们联络感情后,成功地和大姐姐严青梅打好关系,因为严家旧时的那笔烂账关系,严家三房天生和大房二房不对盘,没有掐起来算好了,严青菊身份比不得梅兰竹,有些怯懦畏缩,谁都可以欺负,被严青兰死死地把持着,四个姑娘倒是分成了两党。

等太夫人房里的人终于散了,柳氏过来带阿竹离开。

阿竹笑眯眯地和大家挥手道别,严青兰孩子气地哼了一声,她也不以为意,拉着娘亲的手离开。

路上,柳氏为阿竹拉紧了毡衣,笑道:“阿竹和姐妹们相处可好?”

阿竹抬头看她,故作天真地道:“极好的,大姐姐照顾阿竹,二姐姐说阿竹的浏海不好看,可是阿爹说是好看的。四妹妹一直不说话,被二姐姐拉着玩翻绳。”

闻言,柳氏心中微哂,严青兰小小年纪的,便学了严老夫人,视大房二房为仇敌呢,看来老夫人和钟氏这对婆媳没少在兰丫头耳边说两房坏话。

第 6 章

阿竹回京时已经腊月中旬了,很快便到了过年。

因还要为先严老太爷守孝,所以严家这个年过得十分平淡,戏乐之声皆无,如此很快便过了正月。

阿竹自从回到严家后,便被母亲柳氏拘在身边,片刻不得离开她的眼睛。想来是上回遇袭吓坏了她,女儿若不在眼前,便急急让人去找寻。幸好现下严家都在守孝,不宜生事,不然柳氏这种状态,又不知道会让喜欢拿捏大房二房的严老夫人说道了。

回来一个多月,阿竹也基本弄清楚了靖安公府的情况。

严太夫人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不太管束儿女,每日儿孙们请了安后,便让他们离开了。其次是严老太爷,据闻生性好那风月字画,年纪一大把了,每日不是抱着名家字画品赏,便是红袖添香,喜欢鲜嫩的丫头伺候,若非现下为父守孝三年,恐怕早就拉着丫鬟到书房去红袖添香了。

接着是严老夫人,这位是严老太爷的继室,也是个不安份的,一直敌视着原配夫人留下的两个儿子,巴望着自己儿子严祈贤能继承公府,可惜严祈贤上头还有两位嫡出的兄长,如何也轮不到他,反而被老夫人养得喜欢争强好胜。

说来,阿竹以前年纪小还不曾知道,这次回到靖安公府,倒是从母亲那儿理清楚了严家的一笔烂账。先不说严太夫人,据闻已去逝的先老太爷是个精明能干的,偏偏长子——即是现在的严老太爷却是个扶不起的,性格也乖张,先严老太爷为了让其稳稳当当地继承公府,为他择了门好亲事,出身侯府的姑娘,端庄稳重,持家有道。可惜严老太爷不喜欢父亲的强势安排,连着也不喜欢原配妻子,待得原配妻子生下第二个儿子难产去逝后,过了孝期,马上依自己的心意娶了现在的继室夫人——大钟氏。

对此,阿竹暗暗地评了下自己祖父:渣男!

严老夫人身为继室,自然百般看不惯原配留下的两个儿子,想要让自己生的三老爷严祈贤继续这国公府,若不是有先老太爷拦着护着,恐怕严祈华也坐不稳这严家大老爷的位置,严祈文也未及弱冠就要“意外”去逝了。

也因为长辈们的态度,使得下面的几房暗地里不怎么友好,严祈华、严祈文兄弟俩抱成团,严祈贤有严老夫人顶着,排行第四的严祈安这庶子却是最得严老太爷喜爱的。严祈安是姨娘所出,据闻严祈安生母年轻时,颜色极好,可是严老太爷的真爱,那时也极护着严祈安,只是当这真爱年老色衰后,便成了旧爱,然后又多了一个真爱。严老太爷的真爱是完没完了的。

所以,这个家最渣的原来是祖父。

待到柳树抽芽,春意渐浓,转眼已到了二月份,阿竹这一辈的都算是出了孝。

阿竹这一辈的严家弟子作为先严老太爷的曾孙,只需要守满五个月的孝便成,出孝后,阿竹便开始和姐妹们一起跟嬷嬷学规矩了,男孩们都到族学读书,而东西府的姑娘们却是各自在府里请了教习嬷嬷教导规矩。

东府现下只有四个姑娘,梅兰竹菊聚在一起,也添了几分的热闹。

养了一个冬天,阿竹终于恢复过来了,因为柳氏严密地看着,小厨房天天汤水补着,生生又将她催肥了一圈,小脸圆乎乎的,本来继承了柳氏清丽五官的脸庞往一种萌发展,完全不见什么美丽姿色。

奶娘乔妈妈牵着阿竹到了静华斋,便见到几位姐妹已经到了,坐在暖房里吃点心,旁边候着些婆子丫鬟们。

阿竹迈着槛杆走进去,奶娘在后头帮她拎东西,三个小姑娘都盯着她看,待阿竹朝几位姐妹们抿唇一笑,露出颊边的酒涡时,严青兰嘟嚷道:“这一定不是咱们家的,咱们家哪有这么胖的姑娘?”

这时代以瘦为美,就算是些小萝莉们,在大人的言传身教下,也知道要保持纤柔的体态,少有像阿竹这般,吃得像年画里的福娃一样的。当然,阿竹觉得自己是小孩子,现在这种肉肉的状态是一种萌,可在这些姐妹眼里,她胖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