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严老太爷没想到,自己能放□段,他那两个弟弟却不甩他。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即便不知道他要打什么主意,但秉着天生和他对着干的心态,将严老太爷的话全部都堵住了,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等给他开口的机会后,绝对是秉着“看着你不好我便开心了”的心态,继续和他对着干!

严老太爷恨得想要拿出长兄如父的气势抽这两个不合作的老弟弟,袖子都撸起来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自然不服气,怎么可能站着给他打?他们很想揍这个大哥很久了,谁怕谁?于是直接开打!

但是三个老头儿都是养尊处忧的主儿,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不过打起架来自然是两个压倒一个,严老太爷终于遭殃了。三个老头儿在二老太爷的书房里乒乒乓乓地打了一架,吓得外头守候的小厮心惊肉跳,担心三个老头儿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要遭殃。

严祈华得到消息,下了衙后,火速地带着几个弟弟去了西府。

此时三个老太爷就躺在像狂风刮过的书房里的矮榻上让大夫给他们上药,严老太爷老脸上青青紫紫,老胳膊脱臼了,腿也摔着了,恐怕要养几个月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好一些,只有脸上有些伤痕,胳膊和腿都没有摔着。

所以,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二人围殴一人,那被围殴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严祈华脸色都青了;严祈文面无表情,心里却乐歪了;严祈贤是个不孝的,直接笑出声来;严祈俊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严祈安悲呼一声,嚎了声“爹”便扑了过去。

“叫什么叫,还嫌不够丢人?”严祈华冷眼瞪过去,严祈安马上嚅嚅不敢言了。

严祈安虽然极得父亲宠爱,但是却最怕这位大哥,盖因这位大哥最像祖父,祖父简直是他的恶梦。严老太爷还在哼哼中,听到大儿子喝斥心爱的小儿子,顿时不乐意了,怒瞪道:“你这不孝子,看到老父被人欺负,竟然无动于衷?”

两位老太爷不干了,三老太爷是个火爆的,直接一脚踹在严祈安屁股上,将他踹歪到一边,自己一屁股坐到了严老太爷摔着的腿上,在他嚎叫出声时,大声咆哮道:“谁欺负你了?你无缘无故要打人,还不兴让我们躲了?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欺负!你压了我们一辈子,忍你让你这么久了,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老三,快住手,他是大哥!”二老太爷嚷嚷叫道,不过没有起身去阻止就是了,还特意紧紧抓住严祈华的袖子,不让他过去。

严老太爷疼晕了。

严祈华面无表情,心里却不断叹气,因为是家里的几位身份最大的老太爷打架,也不好声张出去,只得叫来自己的心腹将老太爷搬到轿子里,掩得严严实实,直接运回东府去。

严祈安和严祈俊跟着跑了,严祈贤厚着脸皮留了下来,严祈文懒得搭理从来不正眼看自己的父亲,也留下来看热闹。

今天真是一团闹剧!

严祈华觉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着,对两位老太爷道:“二叔、三叔,你们…”

二老太爷马上竖起一手阻止了他的说教,他们可受不了这位最像自己那已逝父亲的侄子,或许他们那大哥这一生最有用的地方,便是生了个像极了老公爷的儿子了。

“祈华啊,我们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呢,咱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心里有气发不出来也很难受,偏偏他还要上门来挑衅,不能忍啊!再忍下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怕闹什么笑话,他敢来我们依然敢这么做,你便放宽心,他也没脸去宣扬自己被弟弟打了的事情,那张老脸丢不起哟。”

严祈华突然觉得两位叔父也是脸黑心黑的人物,估计以前是憋屈得久了,这回爆发后,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动手打人。

“而且你知道他来要干什么么?竟然想让咱们进宫去给惠妃娘娘说项,让东府的四丫头嫁到周王府作继妃,好给祈安撑面子!严祈安的面子可真大!想得真美哟!”三老太爷讽刺道。

严祈华黑着脸离开了。

严祈贤留了下来,他蹭到两位叔父那里,开始旁敲侧击。以前他便和两位叔父合作过,一起将老太爷拉下马,所以两位老太爷对他还算是和蔼。不过对于他流露出想要将严青兰嫁到周王府的意图,两位老太爷忙摇头。

“已经赔了个丫头了,难道还想要再赔个丫头?而且若咱们眼巴巴地将人送进去,皇上会怎么想?”二老太爷叹道,当初他也想要再送个孙女进周王府,好照顾桃丫头留下来的孩子。但是严祈华过来和他分析了现在京中的形势,二老太爷便息了那念头。不管以后的周王继妃是谁,也不应该由公府提出来。

严祈贤发现在两位叔父这边得不到什么帮助,十分失望地走了,只得自己再想法子与周王搭上线。

严老太爷原本就摔断了腿,又被三老太爷一屁股坐上去,伤上加伤,大夫说,起码得养上半年了。

这件事情虽然瞒着,但是府里的几位主子们都是知道的,阿竹很快也知道了。

当阿竹从自己父母这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只想骂声卧槽。

继母是这么好当的么?为什么家里的那些长辈都当周王府是个香饽饽,个个都捎尖了脑袋往里挤?她没看到有什么好,只看到若哪个女人嫁到周王府会有什么坏处。

“因为他是亲王啊!”严青菊理所当然地对阿竹道:“虽然他并不是所有皇子中最得宠的,但是以周王的性情地位,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上位,都不会为难他,是一种保障。所以若是成为周王妃,不仅家族有面子,也同样是一种保障。”

阿竹:“…”

看着分析得有些糙,但是却头头是道的小菊花,阿竹沉默了,方发现自己又着相了,拿了自己惯有的思绪来思考这事情,却忘记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集权时代,一位亲王妃代表的意义。就算那是个二手男,也是十分吃香抢手的。

在两人坐在静华斋喝茶说话时,严青兰也过来了。

严青兰的神色很不好,估计是从老夫人那儿得知了祖父受伤的原因。这个平时喳喳乎乎的姑娘一夕之间有些抑郁。

阿竹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笑道:“干嘛摆出这副表情?没了祖父干涉,你的婚事很快便会定下的。”

“可是还有我爹和祖母…”严青兰将脸埋到双手心里,“他们都希望我嫁进周王府。”

“那你怎么看?”阿竹问道,王妃之尊的诱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嫁进周王府。

“呸!谁想要捡个现成的孩子?就算是桃姐姐的孩子也不干!”严青兰出乎意料之外的激烈,双目灼灼地盯着阿竹,“你以前有句话说得很对,二手男要不得!我性子霸道,只允许夫君只能有我的孩子,若是他敢和其他人生孩子,我会忍不住捏死他的。我受不了…我、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糟糕?”她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严青菊摇摇头,理所当然地道:“这才是二姐姐的本性!虽然脾气坏了点,但能理解!”

前面那句话严青兰还有些感动,最后一句让她恨不得掐死这朵小菊花,她哪里坏了?明明只是比较暴躁罢了!

最后,严青兰忽视了这朵总是喜欢戳人心肺的小菊花,可怜巴巴地看着阿竹道:“我该怎么办?”虽然阿竹总是气她,但不可否认,她偶尔的歪主意也挺有用的,就是爱装好孩子,不太喜欢出主意。

阿竹也没好办法,难道要让她撺掇严青兰忤逆长辈么?别逗了,她们这些养在闺阁中的姑娘,吃公府的住公府的,身无恒产无人手力量,长辈们分分钟就能秒杀她们了,和长辈对抗实在是没意义,而且是百害无一利的赔本之事。

“祖母那般疼你,你便去和她说清楚!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三天不行就半个月!就不信你天天去缠着她,重复着你的心意,就不信她会忽视不理!”阿竹出馊主意道:“我从我娘那里听说了,老太君嘱意的人选是极好的,三婶心里也觉得林家合适你,只要老夫人也同意了,再说服你爹就容易多了。”

三叔严祈贤是个贪财的,阿竹心里实在没底,担心严祈贤会为了钱财将严青兰给卖了。

严青兰有些脸红,她见过林尚书的孙子林焕一次,那时不知道那位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婿,远远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一眼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三个姑娘在静华斋商议了许久,严青兰心里终于有了底,便斗志昂扬地开始了她持久作战计划了。

严老太爷因为摔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休养,没了他折腾,似乎整个靖安公府都安静了,日子按部就班,很快便到了年底。

除夕府依然是东西两府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严老太爷被人抬了出来,看到也坐在席位上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差点将面前的汤碗泼了过去。幸好有老太君坐在上首位置镇着,不然估计这年夜饭不必吃了。

吃了一顿气氛怪异的团圆饭后,孩子们都去给长辈拜年拿红包。

阿竹跟着姐妹们去给长辈磕头拜年。

严老太爷坐在老太君下首位置,整张脸拉得臭长,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一般,目光如刀,刀刀刮身坐在老太君下首另一边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

似乎严老太爷越是心情不好,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心情就很好,简直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套用那句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便放心了!

两位叔祖父笑眯眯地给了红包,对每个来拜拜讨红包的晚辈都和蔼可亲。见阿竹领着弟弟妹妹们过来,三老爷笑道:“转眼间咱们府里的姑娘都长这般大了!看来看去,突然发现原来咱们家的竹丫头才是家里最俊俏的姑娘了!想起当初她回京时,才这么一点儿,又胖乎乎的,现在却出落得这般标致…”

三老太爷比了个手势,众人皆跟着笑起来。

严老太爷原本有些气哼哼的,不过听到三老太爷的话,正眼瞧了阿竹一眼,摸摸颌下的胡髯道:“竹丫头确实不错。”

这句话虽然只是附和,但是在场很多人的心都乱了。

严祈文皱着眉,柳氏暗暗绞了下帕子,担心严老太爷也像阻扰严青兰的亲事一般,搅乱了阿竹的亲事。老夫人听得满心不高兴,觉得这些人的眼睛都是瘸的,竹丫头长得像个狐媚子,哪有她的兰儿好看?

唯有严祈华有些深思地看着阿竹,目光满是探究,阿竹被这位大伯盯得冷汗差点都冒出来了,身子都僵硬了。她发现这个家里的终极boss是大伯才对,大伯真的很有终极boss的气势啊。而且,大伯这样看她,会让她以为大伯知道了什么,心中顿时有些小忐忑。

严祈华确实知道了什么——不,或许说他是被赶鸭子上架,年前在宫里遇到了端王,然后被他这位素来名声及风头都极盛的王爷叫住说了不到一分钟的话,却教他差点失了态。

严祈华自然不会以为阿竹和端王有什么私情,就算有也是阿竹小时候回京时得端王相救之恩。所以他不明白,端王为何会相中了阿竹,并且给他通气。端王是什么意思?皇上可是知道?

端王虽然至今未娶,但却没人敢说什么闲话,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婚事一年拖过一年,都成了个大龄剩男了,很多人还猜测着,过了年他就二十五岁了,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继续拖下去,然后成为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位终身不娶的王爷。

虽然如此,但至今仍有很多人家巴不得将女儿嫁给他。可惜皇上发了话,他会为端王作主,没有他老人家发话,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越矩。端王的婚事就像个香饽饽,皇后娘家武安候府、贵妃娘家怀恩侯府皆盯着,还有京中一群的权贵也盯着,怎么想也轮不到靖安公府。

端王到底是何意?

严祈华被端王不按牌里出牌的举动弄得头疼不已,再看看被他盯得僵硬的阿竹,不可否认,这个侄女越长大越漂亮,美貌已经超越了严家所有的姑娘,比当年的惠妃还要美丽几分,若说端王是瞧中了她的美貌也说得过去。

但是——偏偏他宁愿相信端王是相中了靖安公府也不相信他会看上阿竹的美貌。

第68章

新年新气象,不管是多么恼人的事情,人们也不会拿到新年大头来说。

新年里的活动不外乎是走亲访戚,饮酒戏乐,或者拜访上司,结交同僚等等事宜。而对于即将及笄的姑娘来说,也须要跟着女性长辈们到处去拜年,让长辈们拉出去遛遛,见下人,告诉大家,今年府里又有可以成亲的姑娘了。家里有适龄的姑娘或小子的女眷们,再暗中眉来眼去一翻,暗暗相看。

严青兰暗中已经看好了人选,而且林尚书老夫人也极喜欢严青兰,所以并不用再遛她了,于是被重点拉出去遛的便是阿竹和严青菊。两人只相差了一个月,年龄太相近了,说亲可能要凑到一起了。

年初四时,张家给各位亲朋好友下了帖子,同样也给了公府,请他们去喝年酒。

即是张家下的帖子,不脑子想都知道张家的帖子主要是请谁的。严老太爷啐了声,反正他脚伤未好,直接当没看到。只有严祈华和严祈文欣然应约,高氏和柳氏一起去了,顺便将府里未成年的男孩和姑娘一起带了过去。

阿竹等人跟着长辈一起去给张阁老夫妻拜年请安,又给其他的长辈们请安。张家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家族,虽然只有嫡支居住在京中,但这人口也多得让人差点认错脸,还加上张家的各种姻亲,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

严祈华和严祈文是张家姑奶奶所出的孩子,张阁老的老妻张老太太看着两个外孙,心里十分欣慰,见着阿竹和胖弟弟这两个嫡亲的曾外孙,每见一回就要激动一回,一边搂着胖弟弟,一边搂着阿竹,乐呵呵地道:“都是好孩子,长得真俊。”

张阁老听到老妻的话,视线便调到了阿竹身上,胖胖的曾外孙就不用看了,他对女孩子比较稀罕,待一细看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好俊的小丫头!”张阁老对老妻笑道:“这小丫头当年第一次见时,还是个胖乎乎的小妞儿,没想到过了十岁后,一年翻个样儿,现在长成这般俊,可真教人欢喜。”

严祈文听到外祖父称赞自己女儿,笑得矜持又骄傲。唯有严祈华嘴角抽搐了下,生怕老流氓的外祖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特别是他现在这语气,怎么都像在调戏阿竹一样。

阿竹朝这位曾外太祖父甜甜地笑着,能做上阁老这一步可不容易,相比自己祖父,阿竹觉得曾外太祖父亲切多了。

果然,张阁老又道:“这般俊的丫头,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哎,祈文啊,与其便宜了不知哪家的臭小子,不如便宜了外祖父家的臭小子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来来来,这里有好几个臭小子呢,十三岁到十八岁的,一字排开,都由你挑,你喜欢哪个就尽管拿去,价格好商量!”

众人:“…”

严祈华黑着脸:外祖父又出来耍流氓了!

张家那些被点名的男孩子也同样满脸黑线,曾祖父又想拐别人家的姑娘了,真不知道为何曾祖父这般不待见他们,只喜欢女孩子。

张老太太却喜道:“极好极好,咱们家里姑娘少,再来几个我都爱!特别是咱们的青竹,像她祖母!”

张老太太老眼昏花了,明明阿竹这模样比较像柳氏,硬是要安在已逝的张氏身上,不过众人还是附和着老太太,只要她心里舒服就行了。

严祈文的脸色僵硬了,扫视了一眼张家那群小子,心里哼了一声,个个面目可憎的,怎么配得上他女儿?同样觉得张家的儿子们面目可憎的还有胖弟弟,他气呼呼地瞪着那些表哥们,心说“表哥这种生物真是太讨厌了,总是和他抢姐姐”。唯有柳氏有些哭笑不得,这张阁老还真是什么都说得,怨不得丈夫私底下要说他是个老流氓。

再说了会儿话后,又有亲朋好友上门拜年,小辈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阿竹忙拉着兰菊两人,跟着严青梅离开,省得留在那儿再给人打趣。

等到了严青梅夫妻居住的院子,严青梅带三个妹妹到花厅坐下,等丫鬟上了茶点后,便瞅着阿竹猛笑。

“怎么样?想不想也嫁到张家来?我还有几位堂小叔都未娶妻呢,而且人品才学都不错,要不要和姐姐做妯娌?”严青梅打趣道。

阿竹可不会被这种问题打趣得脸红,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虽然我知道大姐姐很舍不得我,但是也只难忍痛拒绝大姐姐了,毕竟婚姻之事,自有父母作主嘛!”她一脸正气凛然。

梅兰菊三个姑娘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哄的一声,三个姑娘笑得东倒西歪。

严青菊挨着阿竹,抱着她一条胳膊道:“我可舍不得三姐姐!我也想和三姐姐做妯娌!”心里琢磨着,若是二伯母真的将三姐姐嫁到柳家,她、她大不了嫁给柳盼就是了,柳盼也只比她小一岁…

严青兰戳着阿竹的脑袋,嗔道:“你就装吧装吧,大尾巴狼!到时候等二伯二伯母给你相亲,看你不羞死,还能如此假正经。”

阿竹死猪不怕开水烫,群战姐妹们,梅兰菊最后败退。

笑闹了会儿后,严青梅方拉着严青兰的手道:“现在你也十六岁了,家里可替你定下亲事了?”她也知道娘家的事情,心里真担心祖父和三叔再闹腾下去,误了严青兰的亲事。

严青兰咧嘴笑起来,欢快地说道:“大姐姐放心,我听阿竹这坏蛋的话,用了两个月时间,终于缠得祖母同意了。祖母说我不愿意的话,就不勉强我了,她也同意了老太君挑的对象,说会帮着一起劝我爹,等我爹也同意了,就找个时机与…通个信儿,让来提亲…”说到最后,这平时大咧咧的姑娘反而不好意思了。

严青梅听罢十分欣慰,老夫人虽然做人比较失败,但却是真心疼爱一对孙儿,有她帮劝着严祈贤,应该能事成。

严青梅又看向剩下的两个妹妹,她作长姐的,总不免要关心下面的妹妹的终身,即便已经出嫁了,也改不了这个坏习惯。阿竹她不担心,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严青菊了,毕竟四叔严祈安是个没主见的,严青菊又是个庶出…哎,希望老太君到时候也好好为她挑一挑。

“大姐姐,你和大姐夫成亲也有半载了,你们…”严青菊吞吞吐吐地问着。

“大姐姐和大姐夫怎么了?别说一半藏一半的,让人觉得你内里藏奸,印象不好!”严青兰教训道。

严青兰说话一向不中听,大伙都习惯了,不过严青梅怕她嫁人以后还这么不长脑子,须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少不得又要说教一翻,方看向严青菊,笑道:“四妹妹想说什么?”

严青菊也没将严青兰的话放在心上,有些羞怯地说道:“就是…大姐姐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喜信儿?”

一般新婚夫妻成亲几个月,若是能传出喜信,夫家的长辈自然高兴,觉得娶了个能生的回来。严青梅去年四月便嫁入张家,到现在仍未传出喜信,也不知道张家的人会怎么想。

在场姑娘听了都安静下来,阿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道:“小菊怎么会问这种事?”然后心里汗了下,她又带着惯性思维看待事情了,觉得严青梅才十六七岁,生孩子也太早了。

严青菊微笑道:“前儿听母亲和嬷嬷说了一嘴,便记下了。”四夫人陈氏身边的奶嬷嬷喜欢八卦,府里的主子们都给她八卦过,严青菊偶尔也会无意中听到几句,便记住了。

严青兰嘀咕道:“那两个多嘴的八婆!你别学人家在背后道人长短的!”又警告了严青菊一翻,行为改不了霸道的性子。

知道姐妹们关心自己,严青梅心中感动,便道:“你们放心,原是曾祖父(张阁老)说,姑娘家过早生孩子不好,不仅孩子不健康不好养活,妇人的身子也容易败坏,曾祖父的意思是让我十八岁后再生。”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声道:“你们大姐夫也同意了…”

看她含羞带怯的,估计是与张晏夫妻恩爱,所以张晏才会这般严格执行张阁老的话。

张家虽然没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但张家的家风素来极好,男子少有纳妾的,都是年过了三四十岁后,无子方纳妾。直至今日,阿竹越发的敬佩老太君的眼光,即便是为了修复张严两家的关系,却也将曾孙女的幸福考虑在其中了。

“张阁老真的这么说?”严青兰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都吃惊了。

阿竹便也笑道:“阁老是个有远见的,还记得咱们以前翻看医书时看到的一些记录么?有些医药典籍里也有这种观点,不过是世人提倡多子多福,且又轻视妇人,方会希望刚进门的媳妇最好早早就诞下子嗣罢了。”

严青兰和严青菊点头,觉得受教了。

在严青梅这儿呆了一会,很快张家一些未出阁的姑娘也过来了,拉着阿竹等人去院子里赏梅喝清酒,热热闹闹的。

过了个热闹的初四,初五严祈文也带着妻儿一起去柳家给柳老夫人拜年了。

柳府阳盛阴衰,特别地稀罕女孩子,特别是那种软软萌萌又漂亮的女孩子。

所以阿竹的到来,很让柳老夫人和何氏等人开心,表哥表弟们也很开心,毕竟这表妹(表姐)可真是漂亮,看着也是一种视觉享受,他们应该敦促三弟(三哥)快快将表妹娶回家,省得被别人抢走了。

作为万绿丛中一点红,阿竹得到了一笔丰厚的红包,暗暗一比较,比胖弟弟得到的还多呢,难道这就是:未嫁的女人是个宝、嫁人了就是个遭人嫌弃的黄脸婆的待遇么?

“书呆,别看书了。”柳家大哥柳旭拍拍三弟的脑袋道。

柳家二哥柳昊也将弟弟手中的书抽掉,柳盼将他拉了起来,柳昌在背后推他,柳旦懵懵懂懂地看着哥哥们笑得猥琐不已,含着麦芽糖奇怪地看着所有的哥哥们。

柳昶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兄弟,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个个都往我这儿挤?”

柳大哥叹道:“蠢弟弟,姑父他们来了。”漂亮又软萌的表妹也来了,还不快去迎接。

柳昶眼睛一亮,不觉微笑起来:“表妹应该也来了,不知道这次她带什么书过来给我。”十分期待的模样。

柳家兄弟们差点想要扑倒,这弟弟没救了。若是阿竹在这里,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别指望了,柳昶就是个高智商天才低情商蠢才,不要指望他开窍什么的。

阿竹正腻着柳老夫人说话,见到几个表哥们过来了,忙起身与他们一一见礼。

柳昶给长辈们请安后,便给阿竹使眼色,使得阿竹脸色都僵了。明明没有什么,为毛你要做这种表情,不是教人误会么?

待柳昶出去不久,阿竹也被长辈们特意打发出去了,柳昶便在暖阁等她。

“表妹,这回可有带什么好书过来给我?”柳昶十分期待地问道,那清清亮亮的眼神如秋日山林中的一泓清泉,只要与他对视,让人无端觉得这是一个风光磊落之人,还未说话,心里就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阿竹越来越觉得柳昶是柳家兄弟中最奇特的一个,不仅笑容独特,连样貌也是得天独厚,或许柳家中所有兄弟,将来最有出息的便是他了——前提是他会参加科举出仕。

“三表哥,现在还过年啊!”阿竹满脸黑线,这位表哥不会是想要她大过年的去大伯的书房里给他抄书吧?想得可真是美哩。

柳昶十分失望,失望到用一种幽怨的小眼神看她,看得阿竹越发黑线了,终于忍不住道:“三表哥,你不想让舅舅舅母他们误会,就别这般随意。”

柳昶微蹙眉,问道:“表妹这话是何意?”

阿竹惊讶道:“以表哥的聪明,难道没有察觉到大人们的心思?”别摆出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了,要扮的话能扮得过她这个自会说话起就扮的人么?

柳昶笑道:“表妹无需在意,这事儿我自会与爹娘说的。”然后又笑了起来,“我一直当表妹是个可爱的妹妹,家里没有妹妹,正好表妹弥补了这个空缺。”

阿竹也笑起来,点头道:“表哥如此想很好!”虽然说在这里男女之间没有友谊,但阿竹觉得和柳昶极能聊得来,有时候她说得大胆了些,柳昶并不会太惊讶,反而会微笑倾听,然后思索着她说话的正确与否——简直是位好闺密啊!

得知了柳昶的心思后,阿竹更安定了,表哥表妹什么的,虽然自古以来便是最容易暧昧联姻又遭恨的对象,但是没有出五服,总觉得是乱-伦,而且以健康学来说,对后代也不好啊。

等严祈文带着妻儿告辞离开后,柳昶难得放下书,踱步到父母的院里。

何氏见到三儿子过来,有些意外道:“昶儿过来了?有什么事么?”

对这三儿子,柳城夫妻一直以来是十分纵容的,主要是这么多儿子中,就数他最会读书,平时除了必要的运动煅炼身体外,能一天捧着书不挪窝,让他宅在屋子里半年不出门都没关系,只要给他一堆书就行。而且他脑子转得快,看着虽然斯文淡泊,却极有想法,若是有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最好和他商量比较好。虽然他不会忤逆长辈,但却有法子说服你听他的。

柳昶一丝不苟地给母亲请安后,方道:“娘,三月份表妹就及笄了吧?”

“对啊!”说到这个柳氏就欢喜,阿竹及笄了,很快便可以出嫁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儿子将阿竹娶回来。不由笑道:“喜欢表妹么?阿竹可是个漂亮的姑娘,一转眼便长这么大了,和你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柳昶笑道:“表妹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

“那你可想要将她娶回来?”何氏打趣道。

柳昶叹了口气,叹得何氏眼角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时,又听到这糟心的儿子道:“她就像妹妹一样…没法下手啊!”然后歪首想了会儿,又道:“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胖乎乎的模样,又软软的很听话,特别的可爱,想着若是娘亲生的妹妹就好了。若是娶了表妹…会让儿子有种乱-伦的错觉!觉得特别对不起父母兄弟姐妹!”

何氏:“…”这糟心的孩子,什么形容?真是太讨厌了!

何氏差点被儿子这话弄得一口气喘不过来,等喘匀了后,她满脸黑线地看着儿子一副正经脸,心里直想喊句什么来排解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

何氏最后无力地挥挥手让他离开了,心里抓狂地想着,这事情该怎么告诉一心期待着将阿竹嫁过来的小姑子才好呢?而且——眼看就要到手的儿媳妇这么飞了,心里真是不甘心!

第69章

这个年很快便过去了。

出了正月,天气仍是冷得紧,且又时常下起了绵绵春雨,那种湿冷的感觉仿佛连衣服被褥等物都沾上了湿气,特别的让人难受。阿竹开始不太爱出门了,整天不是窝在青竹居,便是到静华斋中读书习字,或者是和柳氏学习管家中馈诸事,甚至连柳家也不常去了,看起来越发的安静沉凝。

柳氏颇为心慰,觉得阿竹就是个大姑娘了,身上渐渐也有了姑娘家该有的贞静,每日看着她袅袅婷婷过来请安,心里既欣慰又失落。而让柳氏更失落的是,何氏终于找了个空,将柳昶的心思隐晦透露给她后,她知道阿竹是嫁不成柳昶了,只得又开始拿花名册忙碌着相看未来女婿。

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不仅柳昶拿阿竹当妹妹,阿竹也是拿他当亲人看,是无法结婚的那种。嗯,大家都不亏!

阿竹虽然宅着,但也不是不和外界联络,时常会与昭萱郡主通信,关心她身体的恢复情况,也在柳昶托人想要大伯书房里的孤本时,阿竹懒得自己抄了,便让钻石、翡翠、胖弟弟等人帮抄,然后让去柳家找表哥们一起读书的胖弟弟带过去。

对此柳昶极度不满,而不满的原因是嫌弃钻石、翡翠和胖弟弟的字太丑了,简直是污辱了那些孤本,看得他伤眼。柳昶在治学上是个极其严苛之人,当年阿竹开始描红练字时,柳昶便能说得头头是道,他自己也练了一手好字,连严祈文都赞不绝口。所以钻石等人的字怎么可能入他的法眼?而胖弟弟太小了,手腕无力,字也还未形成风骨,更不符合他的要求了。

为此,胖弟弟回家时和阿竹哭诉,“姐姐,三表哥好可怕!他骂长槿写的字是蚯蚓在爬,没有丝毫力度,比姐姐七岁时还不如…明明上回姐姐都称赞长槿的字有进步了,为什么三表哥还要这么骂长槿,三表哥竟然可以连续骂个两刻钟不带喘的…好可怕!qaq”

看着胖弟弟心有余悸的模样,阿竹忙给他顺毛,并为胖弟弟解释了下柳昶严谨的治学态度,又举例了柳昶的字。胖弟弟也见过柳昶写的文章,那一手字真是没得说,顿时只有灰溜溜地去书房继续吊着个小沙包悬腕练字了。

再说昭萱郡主,她到现在仍是卧床不起,只能小心地养着病。当初她正逢母丧,原本就因为一翻自虐而元气大伤,后来孔驸马那一脚正好踹在她心窝上,让她直接吐血,伤了心肺,如此大悲大恸之下,更是伤肝伤肺,实在是难调理,卧床几个月了,也没什么好转,怕是以后要落下心疼体虚的毛病了。为此星枝星叶等人暗地里下不知哭了多少回。

每次想到这里,阿竹心里都有种难受感。她心里也几次想着,孔驸马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么?看着才十五六岁的女儿,由原来的健康活泼落得心疼体虚的毛病,寿命都短了几载,他就怎么狠得下心?这种时候,阿竹又特别解气地想,活该他以后要瘫痪在床,一辈子见不得人了。这种惩罚比让他直接死了还让人解气。

“三姐姐,你在担心昭萱郡主么?”严青菊总是能一语道破阿竹的心思,她偏首想了下,便道:“郡主是个纯孝的,听说至今仍在养病,也不知道何时好。不过她的身子一向健康,只要养好了便没事了。”

阿竹瞥了她一眼,世人不知情,哪个不是这般想,但是也不知道要养几年才能养好。真怕治不好她的心肺,让她以后像个林妹妹一般,随时有早逝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