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也正看向我,说:“你找什么?”

男+女婚 02

“你在我家干什么!”我瞪着他,但我的眼睛很干很涩,实在难以瞪到最大。

然后,我又发现了一项事实,又说“你居然还躺在我的床上!”

黎先生放下杂志,拍拍床铺,说:“这是我的床。”

我问:“你的床?”

他答:“对。”

我又问:“你买的?”

他又答:“是啊。”

“那为什么我会在你的床上!”我叫道,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还好,他还没做下禽兽不如的事。

黎先生似乎早就料到我有此一问,他表现的自然,说:“你在婚宴上喝多了,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只好到你回我家,还把我的床借给你。”

我问:“我喝醉了?”

他答:“对,你不但喝醉了,还泼了新娘一身红酒。”

我惊讶了,重复道:“我还泼了她一身红酒!”

他说:“对,你还把他父亲气得高血压,进了医院。”

我无比震惊,尖叫道:“高血压!医院!他爸被我气死了?”

黎先生顿了一秒钟,说:“是进了医院,到目前为止还没死。”

我更紧张了,头昏眼花,喃喃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死,那就是快要死了?”

黎先生又顿了两秒钟,说:“你很想气死他爸?”

我说:“当然不是!是我自己怕死!气死人我是不是要坐牢?”

黎先生眨眨眼,很快说:“好像不需要。”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需要坐牢,还是不需要气死他爸,我只顾着松口气,但又提了上来:“那我也要赔偿损失吧!”

黎先生叹了口气,说:“我保证他不会死,你可以放心了。”

我皱着眉,忽然觉得黎先生很不可理喻:“你凭什么保证,你是医生么?”

黎先生白了我一眼,又拿起那本杂志,一副我很无理取闹的样子。

我急了,一把抓下他的杂志,又为了防止他再度拿起而用力扔了出去。但我用力太大了,没掌握好火候儿,那本杂志在划出一条凌乱的抛物线后,正中对面柜子上的水晶苹果。

苹果摔到地上,碎成两半。

黎先生慢慢转过头,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被他看低了头,惭愧的无以复加,说:“要不我赔你吧。”

但我转念一想,这话有歧义,又补充道:“赔你一个水晶苹果。”

黎先生说不用了,然后又从枕头下掏出一本杂志,继续看。

他料准了我不会故技重施,他可真狠。

在他看杂志的未来五分钟里,我坐立不安、百爪挠心,并且胡斯乱想了很多。

在我眼里,黎先生是很迷人的,尤其是他靠在床头看杂志的样子,比女人研究当季时尚咨询还要迷人。我曾经为了他的短信而失眠,也曾经为了他支付一笔庞大的短信费,但我都没介意过,并认为是值得的。

我知道他喜欢含蓄的女人,我也一直是个含蓄的女人,但刚才我似乎过于激动了,还激动的打破一个苹果。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摔东西和大吵大闹,我竟然一次都做了,实在失策。

我必须补救,而且是立刻补救。

想到这里,我连忙跳下床,在黎先生疑惑的眼神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又变回一个含蓄的女人,虽然我已经上过他的床。

他问:“你要去哪儿?”

我说:“回家。”

他说:“现在已经凌晨两点钟了。”

含蓄失败,我愣了一下,又坐回床头,扭头看他:“那我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我睡客厅就行。”

他点点头,又把杂志放回枕头底下,下了床,打开立在房间角落的衣柜,掏出一床被子和枕头,对我说,他睡客厅,我睡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门。

我愣在原地,不能言语,但我还有脑子,又想了很多。既然他准备睡客厅,刚才又为什么要靠在床头看杂志?

我掏出枕头下的杂志,皱起了眉。

这哪是一本杂志?这分明是一本商场打折明细。

它原本是塞在我家邮筒里的,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放在包里,打着若是婚礼无聊就研究价目表的主意,没想到后来喝醉了,好像在被黎先生送回来的路上拿出来扇风,又好像曾经把它卷成筒状大唱《死了都要爱》。

我下了床,捡起地上那本杂志,打开一看,又是一本打折明细,是超市的。

我坐回床头,手里拿着两本明细,想通了一件事。黎先生一定是看不进去的,因为男人都看不进去打着咨询,他们只会看女人。

由此可见,黎先生留在房间里,一定是为了欣赏我的睡觉姿势。

得出这个结论,我又开始发愁,到底是穿这身红色衣裤睡觉,还是擅自打开黎先生的衣柜借用他的睡衣?

好奇心打败了理智,我又一次跳下床,打开衣柜,全是西装、衬衫和休闲服,我又打开下面的抽屉,第一层全是配件,第二层全是内裤,第三层全是袜子。

他到底穿什么睡觉?

裸睡。

这两个字跳进我的脑海里,我激动了,想也不想的悄悄打开房门,透着门缝往外张望,看到一张背对着我的长沙发,上面露出一个乌黑的后脑勺,再往前看是一台电视机,正在演《壹号皇庭》的第五部。

我喜欢看《壹号皇庭》,尤其喜欢女主角宣萱,因为她总演智商很高的专业人士,还有,她演绎的角色大多会爱上一个曾经对前女友很痴情的男人,她真傻。

黎先生发现我就站在他身后,回过头来看问我要不要一起看。

我走了过去,坐下,刻意瞥了他脖子以下的身体一眼,仍旧穿着刚才那身休闲服,没有光着。

剧情正演到欧阳震华饰演男主角之一爱上了蔡少芬饰演的□,她不是自愿沦落的,是迫于生活无奈。欧阳震华曾经害死了她的老公,他想补偿,但没想到连感情一起赔了进去。

看到这里,我很郁闷,忍不住说:“为什么他会甩了之前那个纯情的女朋友,而喜欢上一只鸡?”

黎先生正在喝水,被我的话呛了一口,咳嗽了很久。

然后他说:“你怎么知道之前那个很纯情?”

我看向他,认真的说:“在他和前女友上床的时候,前女友很害羞,她应该是第一次。他放弃了将第一次献给他的女朋友,就为了喜欢一个不知道把第几次献给他的女人,他是不是很奇怪?”

黎先生没有反驳我对纯情和鸡的辩证关系,只是同样严肃的对我说:“感情是不能用次数衡量的。”

我想了想,认为他是在说他自己和林若,他和欧阳震华一样大方,不吝分享。

过了一会儿,我又说:“那你会爱上一只鸡么?”

黎先生又被水呛到一次,他把水杯放得很远,似乎打算不再碰它。

然后,他又一次严肃的看着我:“你下回说话前能不能给我个警示?”

我说:“说话还要什么警示?你还没回答我。”

他说:“还没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

我很不悦,他为什么不否认呢,他怎么这么注重分享?

我说:“难道你也有可能爱上一只鸭?”

他瞪了我一眼。

电视剧继续演,正演到欧阳震华向蔡少芬求了婚。

我叹了口气,把两只手□上衣的口袋里,一边欣赏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戴上戒指的真情瞬间,一边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枚戒指?

正在这么想,我的右手就摸到了一件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一枚钻戒。

我惊呼着眨着眼,强烈恳求天上的那位不要唤醒我。

黎先生也愣住了,瞪着我手上的戒指,不敢置信。

我问:“我在梦里?”

他说:“没有,你拿的确实是枚钻戒。”

我很惊喜,自夸道:“难道我是多啦A梦!哈哈,我开玩笑的!”

他说:“戒指是林若的。”

被他一句话打入现实,我斜了他一眼,说:“怎么可能,她为什么送我戒指?”

一个念头横飞入脑海,莫非是黎先生偷了林若的戒指,再放进我兜里?

那他是要栽赃嫁祸给我,还是为了对林若进行报复?

他说:“应该是林若的。今天你大闹婚宴的时候,她的戒指也掉了,我带你离开的时候,所有宾客都趴在地上帮她找。”

听了这话,我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我知道林若一定对我深恶痛绝。

我说:“你不会告诉她吧?我真的不知道戒指为什么会在我的兜里!”

他说:“可能是你醉的坐到地上的时候捡起来的。”

他皱起眉,又说:“你真的喝醉了么?”

我说:“你让我醉倒在地?你为什么不拉着我!”

他答非所问道:“找个机会,你把戒指还给她吧。”

我不知道新娘对新郎的前女友亲手为她戴上婚戒作何感想,我只是看看电视,又看看黎先生,说:“那你先给我戴上吧,就像刚才电视里演的那样。”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一枚平反的婚戒理应只被一个男人套在一个姑娘的手指头上。可是林若弄丢了它,被我捡到了,所以我要让她的前男友为我这个前女友戴上,赋予它不平反的历程。

当然,这个理由肯定不会被黎先生接受。

我说:“我只是想试试被戴上婚戒的感觉,到底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感人。”

我伸长胳膊把戒指递到黎先生眼前,他不动,瞪着我,我又往前伸,他还是不动,继续瞪着我,我又挺进,一路来到他眼皮子底下,看他下意识的往后靠去,我也倾身跟上。

由于我太专注这件事,以至于忽略了姿势的不便,我要曲着右腿向右靠过去,很快就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就扑倒在呈半仰姿势的黎先生。

黎先生慌张的用手接我,我也慌张的要保持平衡,我们张嘴惊呼。

他握着我的肩膀,把我稳住。

我也把戒指送进他的嘴里,被他吞了。

他看过了我的睡姿,还将戒指占为己有!

男+女婚 03

黎先生瞪着我,保持他下我上的姿势好一会儿。

我也瞪着他,我在默默等待他把戒指吐出来,但不要吐在我脸上。

然后,我们同时动了,我从他的身上翻下来,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着他坐起身,弯腰,低头,张嘴,抠喉咙。

我想,坏了、坏了,戒指归他了!

我对他说,黎鹏,快吐出来,快吐!接着一下又一下的拍他的后背,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黎先生呛得更厉害了,一把挥开我的手,红着脸怒瞪着我。

他说:“吐不出来了。”

我说:“那你快倒立!”

他说:“我不会倒立。”

我说:“那你翻跟头!”

他不再言语,站起身走进厨房。我跟着他走进去,看到他拿出一把香蕉,一瓶牛奶,和一袋切片面包。

他说回头对我说还有一个办法。

然后,他拿着这些食物走进厕所,当着我的面关上了门。

我被关在门外,心情额外复杂。我不知道他是想用排泄法,还是想借机独享那些美食,我有点郁闷和失落,回头再看向客厅里的电视,正演到蔡少芬对欧阳震华坦白她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就是吴启华。

欧阳震华和我一样郁闷和失落,他成全了他们。

黎先生很久没出来,我偶尔能听到一阵冲水声,接着归于平静。周而复始,我愈发郁闷和失落,望着空荡荡的客厅,一点睡意都没有。

电视机蓝屏了,我这才发现方才播放的《壹号皇庭》是光碟。我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张《重庆森林》,那是王菲和梁朝伟演的。

梁朝伟是一名警察,王菲是快餐店的员工。他每天去快餐店果腹,她每天就趁他执勤的时候潜到他的屋子里帮他打扫,换掉他前女友留下的一切证据,床单、玩偶、罐头、肥皂。梁朝伟也不傻,很快发现肥皂变胖了,玩偶整容了,罐头变味了,床单越用越干净。

看到这里,我打开了客厅的日光灯,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这间屋子。

我跑进卧室里,盯着地上哪两瓣苹果,想起了《恋爱世纪》。我记得《恋爱世纪》里也有这个苹果,是施华洛世奇出的,它是个晶莹饱满的爱情果,是传递爱情的使者。

而且,这个苹果一定是林若买的,因为男人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他们也不懂得欣赏《恋爱世纪》。

我捡起一半,把手举高,松开,看着它自由落体摔在地上,又摔成了两半。几次下来,苹果变得体无完肤,已经不再有资格做苹果了,它就像那枚戒指一样,失去了传递爱情的资格。

我在厨房找到了扫把和簸萁,把苹果渣收拾干净,又把卧室的床单和枕巾扯了下来,还有窗帘和客厅的沙发罩,接着是桌布、靠垫套、椅垫,我把它们打包放在大门门口,又用抹布把房间里的所有家具擦拭一遍,洗干净了碗槽里的碗,墩干净了所有露出来的地板。

这时候,我又一次听到了冲水声,哗啦啦的持续时间很长。

厕所门被打开了,黎先生苍白着脸扶着门框,虚弱的看着我。

我跑了过去,看到他举起右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戒指,湿漉漉的,但是很干净。

我退开一步,说:“这是从你那里出来的?”

他点点头。

我又说:“那你收好吧,送你了。”

他看着我,又皱起了眉,但他没有强把戒指塞给我,而是走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纸盒子,把戒指放了进去,再交给我。

我正想说点什么,就见他愣愣的看着床。

他问:“床单和枕巾呢?”

我说:“在外面。”

他的视线调转到□的窗户上,又问:“窗帘呢?”

我说:“在外面。”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走到客厅,又问:“沙发罩呢?”

我说:“它们都在那儿!还有桌布、椅垫、靠垫,我正打算帮你进行大扫除。”

他深呼吸三次,才开口对我说:“你随便吧,我要睡了。”

我说:“你睡卧室吧,我不困。”

他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走了进去,关上门。

第二天,黎先生起来得很晚。在我把那包东西放在楼下垃圾桶边上以后,又买了一份快餐后,他还是没起,我敲门,他也不应。我拧开门把,打开门,看到他睡的像一只死猪,于是走过去推了推他,他不理,我又推,他还是不理,我伸脚踹他,他仍扮演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