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么想着,刘琤琤放下咖啡,推开连动也没动的蛋糕,双手撑在桌面上,说:“若若,咱们聊聊吧。”

我又吃了一口蛋糕,因为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快,然后抿了抿嘴,放下勺子,眼皮子都没抬:“咱们不是一直在聊么?”

刘琤琤说:“是在聊,但都没什么主题,咱们聊点有主题的行么?”

我点点头:“那就你命题,我随意。”

刘琤琤嘴角一翘:“你和黎总,进行到哪步了?”

我眨眨眼说:“这是隐私问题。”

她说:“你可以不说,但我也猜得到。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领证啊?”

我说:“结婚证就是一个形式,不着急。”

她说:“你是女孩子,不急可不行,万一他跟人跑了,你想着急都没地方着急去。”

我瞅了她一眼:“哦,会有人和我抢么?”

她接道:“怎么不会?你看黎总要相貌有相貌,要工作有工作,要钱也有点小钱,和他出去一起谈生意这么久,也从没见他在外留宿,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没女人欣赏呢?”

我说:“哦,是哦,那你呢,你也欣赏他么?”

刘琤琤微微一怔:“我?”然后自嘲的笑了:“要是你不要的话,我没准真的会抢呢!”

我垂下眼,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推到她眼前,用食指敲了敲,说:“这是丰美内衣公司的人事部负责人,他们公司之前的创意总监突然离职了,现在创意部群龙无首,想找一个经验老道,在这个圈子里又有强大的客户关系的人过去。”

刘琤琤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望着我:“按照这个条件找的话,黎总和梵融都应该很合适。”

我说:“可惜梵融退出战场了,黎总也没这个意思。你看……你能胜任么?”

刘琤琤惊讶的笑了一下,又惊又喜:“我?”然后面色一正,又说:“不对吧,你怎么知道这些?该不会是对方要挖你的角吧?”

我说:“不能说挖角,只是偶然认识了这个人,他托我帮他留意,我想来想去就觉得你最合适,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有谁有这个资格。”

女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同时也很简单。她们或许会被意思并不明显的一句褒奖夸的美上半天,自信顿生,有时也会面临无论你怎么夸她捧她,她都会不为所动的局面。关键还要看是否投其所好吧。

刘琤琤脸上露出了喜色:“哦,你真看得起我。”

我也笑笑,决定不揭穿她和玫瑰花的事,说:“我和这个主管打过招呼了,你打这上面的电话约个时间吧,先过去看看环境。”

刘琤琤半信半疑的当着我的面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来来回回交流的不多,大抵不超过十五句,却依然彰显了一个社会老油条的干练、周到。

刘琤琤临挂电话前,时间仿佛敲定了,她非常感激的看着我,说:“若若,不管这事成不成,我都会好好谢谢你!”

有的情敌更注重事业和社会对她们的评价,她们或许不会甘愿隐身一个男人身边,有的情敌历尽风霜,更希望隐退下来找一个踏踏实实的男人靠一靠。刘琤琤是前者,梵融是后者。假如今日她们的位置调换了,那么邹之明依然不能算是一个婚姻美满的男人,而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地得手。

这一仗的胜利终归适应了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若我不了解刘琤琤,恐怕也只会虚张声势,说些“我老公是不会和我离婚”之类的话,但好在我是刘琤琤的朋友,而且我们都是女人。女人的友谊是很微妙的,有时候好的不像话,有时候隔阂的像陌生人。

刘琤琤从我这里获得了利益,她对我的信任深了一层,感激也深了一层,这种信任和感激能维持多久我不知道,但只要她在我这里获得的利益不是黎先生就好。这就是我作为一个妻子,微薄的愿望。

我相信,很多女人都会在这时候选择自己跳槽,也会有很多女人认为自己的事业比家庭更重要,但我想说的是,事业和家庭若要兼顾,就要维持住这个翘翘板的平衡,哪一方过重都会失去另外一方。假如我在这时候去了丰美内衣公司,势必要有三个月以上的忙碌和适应期。三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事,不是我不信任黎先生,而是我不愿意冒这个险,赌注还是我的婚姻。

半个月后,刘琤琤离职的消息震惊了公司,自梵融走后,得到升职机会的刘琤琤也相继离开,有能力上位的人都在跃跃欲试。按照顺位,应该是我,但我没有接受人事部暗示的升迁安排,只是说:“我想再考虑一下,历练还是不够的。”

回家以后,黎先生问我为什么拒绝。

我反问他:“要是我对工作已经失去了兴趣,想为了孩子考虑呢?”

黎先生下意识愣住:“孩子?你……你有了?”

我说:“哦,没有,只是想要一个了。我想不出咱们既不需要还房贷,也不需要还车贷,为什么不当一回孩奴呢?”

黎先生只是愣住了片刻,便冲上前把我高高举起,叫道:“亲爱的,你终于想通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叫着,说:“咱们要个孩子吧!”

将来如何,我不知道,黎先生也不知道,我们活在当下,珍惜当下,携手走向将来,这才是我们该知道的。

56

56、实体版大结局 ...

都说测试一个人有四个途径,钱,酒,牌,长途旅行。用钱能测试一个人的钱品,用酒测试酒品,用牌测试牌品,长途旅行也会带出一个人的本质问题。

可能是我终于下定决心要个孩子把黎先生乐坏了,他也很快向公司申请了大假,陪我旅行。

黎先生问我想去香港还是澳门,广州或是上海,我说我想去据说有338米高度的澳门旅游塔玩人生中最后一次蹦极,再去赌场输光所有的钱,黎先生坚决反对。他说是为了我的安全,我想多半是因为我当时还说了一句:“澳门旅游塔的蹦极不是推人下去的,是自己主动跳的,绝不勉强,有的人磨蹭几十分钟都不敢跳……”

由于澳门被否定,香港也一并被否定,因为它们离得实在太近了,办了通行证又不过去一下也实在说不过去。

至于广州和上海,我认为这两个地方随时都能去,也不是现在飞去不可的旅游胜地,倒不如去西藏或是新疆看看。

听去过西藏的朋友说,住帐篷的时候,晚上吃完了泡面一定要密封好,否则常年缺盐的牦牛会跑来分一杯羹,甚至钻到帐篷里分享光你所有的食物。

我觉得牦牛很可爱,但我更想去看看新疆,我想领略一下从北疆到南疆的气候差异,还想见识一下戈壁荒漠的魅力。

别的夫妻长途旅行会产生什么样的摩擦或火花我是不知道的,我只记得我和黎先生在新疆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有几件小事不得不提。

我们在一座不记得名字的村落里看到土生土长的维族人民,他们用最古老的手摇纺织机,留着白花花的大胡子,三四个姑娘站在一个看似并不结实的木质秋千上,在阳光底下笑的额外欢畅。我手上破了一道口子,四处找水,当地的老人说水是脏的,土是干净的,他们受了伤都是用这里的土洗手的。

跟着当地人,我和黎先生走进了戈壁沙漠,那人告诉我们,在这里面指南针是没用的,我们进来的时间也不应太长,若是超过了二十分钟还没出去,探索车队就会进来找人。我紧紧抓着黎先生的手,在飞沙走石的环境里,生平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那是一种当生命受到威胁的害怕。

深入北疆后,我头一次看到人生里最美丽的风景,喝到了据说是天山留下的清泉,一时之间不能言语。当我回身看向黎先生时,却不见他的人。我大叫着四处奔跑,脑子里唯一闪现的念头就是“黎先生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因为连导游也不见了。我跑了很久,跑累了,就蹲在地上大哭,脸被冻得生疼。哭也哭累了,我就顺着记忆往来处走,希望他们已经在刚才的地方等我了……当我远远见到坐立不安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的黎先生时,我只是大叫了一句“大毛”,然后飞扑过去,迎上他奔跑过来的身影,我们抱在一起,我耳边听他如何骂我,眼泪狂流。

临回北京之前,导游洗出了他用单反相机拍的风景照,其中一张是我和黎先生站在地阔天高的北疆的夕阳之下紧紧相拥的留影。

返回了北京,我和黎先生用一整天的时间收拾行李、洗衣服、睡觉。

若要说旅行可以暴露一个人的本质的话,黎先生被暴露的本质还是挺多的,首先是他的脏衣服堆积的太多了,就算遇到有条件洗澡换衣服的机会,他也能懒就懒。其次,旅行途中的黎先生实在太能絮叨了,简直就是复读机,一句嘱咐的话他能前后念叨三十几遍,当我说“这话你说过了”的时候,他还能换汤不换药的将同样的意思换一种说法再表达一次。还有,黎先生太能吃了,他把水果当饭吃,回来以后我拉他上体重计,他胖了七斤,我戳着他肚子上的肉叫他减肥,他打死都不要,最后还是因为有几件衬衫穿不上了才终于激起他的斗志。

黎先生也对我抱怨说,我暴露的本质有很多。

比方说在新疆的那些天,我对他额外的不耐烦。

我说:“那都是因为你的絮絮叨叨。”

他反击道:“我一说你你就说我絮叨,我絮叨了么?”

我说:“你现在不就是在絮叨么?”

再比方说,黎先生减肥很痛苦,一边抱怨我为什么不能发挥夫唱妇随共患难的精神一起发胖,一边说我嫌弃他。

我说:“脑满肠肥,你现在已经占了一样了,等你中年秃顶,看你怎么哭。”

那天晚上黎先生很焦虑的照了很多次镜子,主要是审视他的发际线。

假期结束后,我和黎先生返回了公司,这是历史性的一天,不知是谁将我和黎先生的“绯闻”流传出去,弄得人尽皆知。其实这段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了,我们总是同时请假,同时销假,同时生病,同时康复,就差手拉手公开亮相了。

在事实面前,想象力越强大,后果越脱离轨迹,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至今还没有一个同事敢直面问我内情,更遑论黎先生。

消息传进我和黎先生的耳朵里后,我们都出奇淡定的用短信问候彼此,佯装若无其事的投入工作,五点半一到,各自回家,回我们的家。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数日,背着我暗中谋划一切的黎先生终于跟我摊牌了,虽然事先我已经有了预感,但听他亲口告诉我时,还是呆愣了一分多钟——黎先生要自立门户。

我说:“我从没想过你也想下海。”

他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

我问:“下海?”

他说:“是自立门户。”

我说:“哦,好吧,自立门户,钱呢?”

黎先生列出一张单子,上面简单写了几个数字,每个数字后面都跟了一个人名,他解释说这些就是现有的资金和投资人,最大的合作伙伴愿意拿出三百万。

我没理会那三百万,指着“黎鹏”那一行,问:“你居然拿得出一百万?”

他乐得合不拢嘴。

我想想私藏的小金库里的三万块钱,想抽他的心都有了。

我说:“你有一百万,咱们买套房子,再过几年,这套房子就价值两百万了!”

他说:“老婆,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你是苏珊啊。”

我不语,抿抿嘴,本想说:“万一你自立门户血本无归了,咱们连这一百万也没有了。”现在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心道,假如我不让黎先生试一试,将来多半会埋怨我。从侥幸心理上说,不让他去做一件事,那件事对他而言就永远意味着“会成功的,只可惜没有做”,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学一学苏珊?就算黎先生失败了,我们损失的也只是金钱,不是夫妻关系。

苏珊,是赌神巴菲特的妻子,在巴菲特手里只有一万美金的时候,她选择让巴菲特去投资而不是买房子,十年后,巴菲特赚到了人生里的第一个一百万,若干年后,他成为了世界首富。

我不企望黎先生会成为巴菲特,但我愿意做一回苏珊,因为那两个字在我们中间——夫妻。

几天后,黎先生向总公司上交了辞职信,总公司高薪挽留,以为这只是一种要挟的姿态,但黎先生去意已决。很多同事私下试探过我的看法,这说明舆论普遍认为我知道内情,我确实知道内情,但我不愿向舆论坦白,对此只是模棱两可的说:“哦,追求事业去了吧。”不久,又有了新的传言,他们说由于我们的关系已经曝光,黎先生是为了我能留下而选择离开的,这叫无声的成全。

我笑而不语,觉得沉浸在这种流言中,挺幸福的。

黎先生和他的合伙人拿到了国外一个内衣品牌的国内代理经销权,不管从价格上,还是设计和材质上看,这个品牌都属于内衣界的法拉利。好在是现在,倘若倒退十年,它在中国市场可能只有死路一条,虽然现在的市场也不乐观。

新品牌入驻,要选择消费水平最高的城市,最黄金的地段,最高端的商场,租金最昂贵的店面,聘请最高级的销售员,一切都要“最”,要让消费者认为它是最好的,不选它是最傻的。当然,它面向的消费客户也是“最”有钱的,也不排除一些不是最有钱却愿意追求“最”的客户群。同样,它的“最”也意味着前期将投入同样“最”级别的资本。

我为了这个“最”担忧了几个月,担心黎先生和合伙人的那几百万连半年也撑不到,每个月都对租金账单,员工工资,公司各项开销咋舌皱眉。

但我和我的黎先生,一直对这个品牌抱有深深的幻想和期望,我们乐观的认为,不用五个月就会吸引一批投资商,不出八个月,我们就会占领一部分高消费市场,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前景无限。

可仅仅坚持到第四个月,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市场是那样难以攻占,钱是那样不值钱,我不得不先黎先生一步强迫自己抽离之前的主观立场,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又询问了几个朋友的意见,她们都认为我和黎先生的作为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新鲜人,初生之犊不畏虎,以为遍地是黄金,这样盲目的投入是绝无可能成功的,除非天生行大运。

黎先生曾经突然兴高采烈的跑回家五次,每次的开场白都是“机会来了”,我每次都尖叫着扑过去搂住他:“快说,快说!”但是几天后,我们依然两手空空。

机会似乎很多,每次都带来了巨大的商机,但是“那些人”最终都没有注资,他们选择了保守观望,黎先生的自信心便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消磨殆尽。

我想,假如我只是黎先生的朋友,或许我还会很理性的告诉他,市场不是那么容易被攻下的,要将“追求奢华的内在美”这种观念灌输给一部分的有钱人也是需要时间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资本撑过最艰难的“开始”?

钱如流水一样的流进市场,却没有丝毫回报,望着无底洞,我也曾经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过强烈的质疑,时常不断地问自己:假如当时我一意孤行的将黎先生拦下来,宁愿在以后的几十年都面对他的埋怨,也要坚持用那一百万买房子呢?答案是,我想不管再给我多少次的机会重新选择,我都会站在“支持”的立场上鼓励他,因为一个男人的梦想是需要被成全的,抹杀它也意味着否定了他,这个“他”还是我的丈夫。

Miumiu以前和我说过:“女人只想着成全男人的梦想,男人却只想着成全自己的世界。”

我觉得这话也对也不对,男人确实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世界而活的,可是每个男人的世界里都圈禁了一个女人。在黎先生的世界里,有我,他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成全了他,等于成全了我自己,和我们这个家。所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即便这个世界即将倾塌,我们也是在一起的。

那个月的最后一天,他比往常都更疲惫的走进家门,对着我煮的一桌子菜叹了口气,强撑起一个笑容说:“有个客户看上了咱们的牌子,再过一个月公司就有转机了!”

我也笑笑,拉着他走进厨房,挽起他的袖子,打开水龙头,按了两下洗手液,默默地帮他洗手,然后一抬头,望进他带笑的眼睛里:“我相信你。”

之后的几天黎先生都是神采熠熠的,每天都会带回一个好消息,不管大小都会和我分享,他望着我的眼神充满渴望,我的一个笑容和一句话都变得无比珍贵。

我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我知道就是全世界都质疑他,我也不能有丝毫动摇。

抽空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娘家,特意支开我爸,问我妈有多少私房钱,她粗略的算了算,可以拿给我五十万。

这五十万对我妈来说,是一辈子的盈余,对黎先生来说,可能只是冰山的一角,但我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到处奔波,我却什么都不做。

临走前,我千叮咛万嘱咐我妈,不要将此事透漏给我爸,我心理上的那道坎还是在的。

Miumiu说我最近总是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问我是不是为了钱而发愁。

我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并且暗中提醒自己回了家就要拿出最自然的笑容。

Miumiu说:“女人多半只会为了两件事发愁,一是男人,二是钱。黎先生现在正为了成全他的‘事业’而奋斗,事业靠什么,说白了还不是钱么?”

我笑笑,趁机试探Miumiu手头有多少富裕。

Miumiu的存折里竟然有三十万,是我的十倍,我惊叹了,但Miumiu安慰我说,一个对感情生活屡次失望的女人,能相信的只剩下钱了。

黎先生爸妈那边,我是不能去的,我将我的关系网扫了一遍,预支了将近一百万的储备,对黎先生只字未提,不想透支他的精神负担。

好的不灵坏的灵,我的担忧最终成为了现实,其实它早晚都会发生的,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第五个月的中旬,黎先生开始用“烦躁”代言他的一切情绪,他食欲大减,短短半个月就瘦了七斤,他睡不安宁,我每晚都听得到他的唉声叹气,他时常走神,我和他说几个笑话,他乐得牵强,一问他哪里好笑,他只是一脸茫然,然后语气不耐的说:“我现在没心情听笑话。”

从那时候开始,黎先生没再给我看过账单,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粗略的在纸上算过,到这个月黎先生应该已经负资产了,下一步可能是向银行贷款,或四处借钱。

拿什么贷款?我们手里只有这套房子。

我不安的环视房内摆设,忽然有种即将失去它的感觉,就这样惶惶忽忽的过了几分钟,黎先生突然跑回家,换了一身西服,看了看表仿佛在计算堵车的时间,顺便通知我他把车卖了。

我说:“那辆车本来就是二手的,卖的钱恐怕连工资都不够给的。”

他说:“难道卖房子么?”

我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把房子抵押给银行,我没意见。”

他惊讶地看着我,几秒钟后做出了反应:“你什么意思?”

我慢慢靠近他怀里,感到他身体的紧绷,伸出手不断地按压他的背部肌肉,玩笑道:“咱俩天天相对,你心里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么?难道要我看着你卷铺盖睡马路,自己心安理得的住房子么?要真是那样,我还要这个房子干什么?”

黎先生的手缓缓在我背后收拢,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透露了他的疲惫:“不管怎么样,房子都不能抵押,我会有办法的……”

黎先生所谓的办法,大抵就是向他爸妈伸手,或是说服合伙人注资吧。

他爸妈最多能拿出七八十万,我想。至于合伙人,我乐观向上的认为他“也许”有另一个三百万。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星期后的周三晚上,黎先生彻夜未归。

凌晨四点半,我醒了神,坐在床上,一手摸着旁边冰冷的半张床位,一手揉着太阳穴,正想到厨房倒杯水吃两片头痛药,却在经过客厅的时候,被一个细微的动静吓住。

回头一看,仍是一室漆黑,黑暗中有一点火光。

我走了过去,蹲在那个手上叼着烟却并不往嘴里送的男人身边:“几点回来的?进屋里睡会儿吧。”距离上次戒烟成功后,这是他第一次吸烟。

黎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按掉烟头:“我睡不着。”

我问:“公司出了问题?”